漓九站在水潭旁望着自己的倒影发怔,一条柳丝随风微晃晕开碧波荡起几丝涟漪。

“小九儿,你在瞧什么?”

面前忽然出现一张妖娆的面庞,桃花目明光灼灼,长眉入鬓,锐鼻红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倾倒众生。

漓九侧脸望去,微微一笑,“无端…”

被唤作“无端”的男子一甩衣袖拂了拂潭边大石,随即便斜躺了上去,身姿慵懒倜傥,“怎么,小九儿怎的一人在此处?”

漓九愣了愣,垂下长睫轻声道:“原本是与师父一道,可是…朝华公主有事与师父相商,我不便在旁。”

无端皱眉想了想,道:“那朝华公主便是你师父曾经爱慕之人?”

漓九木然地点了点头,师父曾对朝华公主万分倾心,然朝华公主却是故作姿态迟迟不允。师父情伤醉酒的那般痛苦模样,她最是清楚不过。

无端唇边噙着笑意,眼角微微上挑勾出一抹魅惑的弧度,“原是你那师父恋着旧情人,竟不要小九儿了?无妨无妨,小九儿莫伤心,若他不要你了,正好将位置空给我,我倒是乐意地很。”

良久,漓九缓缓开口,声音中却隐约含着些许的不确定,低低道:“师父他…不会不要我的…”

无端望见她脸上的神色,闭了闭眼,心口一痛,闷闷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不必紧张。”

漓九抿了抿唇,好脾气地笑了笑。

无端扯了扯嘴角,终是忍不住说道:“小九儿,若你师父他是真心待你,又为何不肯将你们二人的关系告知于众?他此般分明是自私之举,既不欲自己的名声有所损折,又霸着你不许你离开!”

漓九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几许情深,面容微红,道:“并非如此,师父曾…曾多次提及过欲娶我为妻。是我顾念着师父的名声,所以才恳求师父将这事暗暗瞒下。师父生性淡泊,并非这般看中名利之人。”

无端自嘲道:“原来你竟是这般信任他?倒是我多管闲事,挑拨离间了。”

漓九眉间扬起一丝柔柔笑意,“无端不过是关心我而已。”

无端伸手拂了拂绣着云纹的衣袖,沉声问道:“小九儿,你既这般信他,若是有朝一日他负了你,你又如何是好?”

漓九沉默半晌,方才抬起乌黑的眼眸,一字一顿,坚定道:“若是师父真的负了我,我也莫可奈何。但我既然爱上了师父,这一生一世便不会有所改变。我本早该消失于世间,是师父救了我,助我成仙。即便他此刻负了我,对我仍是有教养之恩。若是要我因着师父不再爱我而心生恨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字句沉如磐石,毫无转圜。

无端面容一片沉寂,心中却是苦涩交加,勉强弯了弯嘴角,道:“小九儿仔细听听,可是你师父在唤你了?”

漓九怔了怔,随即便听见一声声急促的呼喊,眉眼不由娇柔了三分,轻声道:“果真是师父唤我,我先走了,你…”

无端随意摆了摆手,道:“走罢走罢!”

漓九弯了弯嘴角,转身提起裙角便朝声源处飞奔而去。

凤君老远便瞧见她朝他跑来,忙大步迎了上去,伸出双臂将她扶住,柔声道:“慢着些,仔细摔跤。”

漓九娇颜染霞,明眸澈亮,仿若初初绽放的海棠,艳丽间透着些许羞涩,她微微喘着气,轻声道:“朝华公主她,她走了么?”

凤君伸手理了理她额边的乱发,拂落她肩上的一片残叶,笑容如琉璃澈净,“嗯,我们也回去罢。”

漓九微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他朝她伸出的大掌。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如一副淡淡晕染开的水墨画,美好地让人心生妒忌。

远处一树繁华下,立着一袭绛红衣袍的男子,端着一副妖娆的眉眼,目光深沉地凝视着二人渐然远去的身影。

那一年,她以为如过了一生,他以为留住了挚爱,他以为默然不扰才是最好。

然而还未走至最后,谁能料得会有何突变,谁能知晓究竟是个何样的结局,谁又能信誓旦旦自己早已紧紧抓牢。

缘浅情深生魔障,世间万事万物,不过老天指尖一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师徒啊师徒··最近好萌师徒的·

可惜只能过个干瘾·泪··

筒子们,乃们怎么舍得为了花花弃我而去?瓦会吐血的…

第 15 章

陡然之间,物换星移,跋涉而过茫茫云雾,眼前骤然开阔。月如勾,长夜冷寂,闻得异香阵阵,却原是身处一个幽静庭院之中。

狐九瑟怔了怔神,心中暗道自己莫不是被哪位上仙提了元神入了太虚幻境?

恰在此时,自一旁院门处拐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月色华美氤氲,渐然走近的男子在一片清浅月光照拂下,面容如玉璧无暇,双眸清旷似湖水幽深。

男子与她擦肩而过,却似浑然未觉她的存在,眸底呈着一片清澄的碧波。

狐九瑟眯着眼望了望,这男子的样貌竟是与凤君丝毫不差。

眼前的屋中烛火摇曳,房门应声而开,一女子身着月白裙衫,面容姣美然脸色却有些病弱苍白,她浅浅一笑,轻声道:“师父…”

狐九瑟原以为能见着俏姑娘夜会情郎的激情戏码,却未曾料到这对万分般配的男女竟是师徒,一腔热血之情顿时被豆大的冰雹所冷却。这姑娘倒也忒好学了些,拖着病体半夜三更地还要与师父讨教,当真是修行界的楷模。

男子疾步上前,握住女子冰凉的小手,柔声轻斥:“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染了风寒?”

女子眸色稍显黯淡,却仍是微微笑着,道:“无碍,师父不必担忧。”

男子眼角眉梢具是柔情,面上笑意和煦似三月暖阳,二人绞着缠绵的目光,痴痴望了彼此半晌,那男子方才皱了皱眉,开口道:“明日我便要出发前往冥界,那颠倒老妖为祸凡间还不够,如今又在冥界为非作歹。此番天君派我前去捉妖,凶险万分,你便不要跟着了,好生待在这里等我回来罢。”

女子嘴角的笑意已有些牵强,顿了顿,问道:“天君可是派师父与公主一道去冥界?”

男子却是丝毫未曾察觉,兀自笑得柔情蜜意,“嗯,那颠倒老妖生性怕火,所以天君才让我与她二人一同前往。”

女子望着男子一脸的甜蜜,面色更是惨白一片,淡淡道:“我晓得了,既是如此,师父早些回去歇着罢,我也有些乏了。”

男子虽面有不舍,却是不欲强迫于她,目光深深地将她一望,便转身走了。而那女子却是低着头,并未瞧见男子最后那一回百般留恋的目光。

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后,女子方才抬起脸,眸中蓄着一汪晶莹的池水,柔唇轻颤。

狐九瑟怔怔望着女子苍白无色的面颊,脑中似有片刻恍惚。仿佛能感受到女子此刻浓重的哀伤与绝望,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在心中涌动,那滋味如同深埋于心底的伤疤又被人狠狠扯开,将一片血肉模糊赤 裸 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然这因果,她却是记不得了。

但见女子痴痴望着院门半晌,方才轻咳了数声,转回身进了屋。不一会儿便灯熄烛灭,想是已然就寝。

恍恍惚惚之间,狐九瑟耳旁似是传来一声又一声令人动容的轻唤。那声音清冽似潺潺溪水,又似包含着无限心碎与哀恸。

她皱了皱眉,用力将沉重的眼皮抬起,一眼便瞧见自己被凤君揽在怀中,而凤君一双眼眸似惊似喜地望着她,仿佛失了魂魄。

狐九瑟愣了愣,怯怯道:“少觅怎的这副表情,莫不是…莫不是我要死了?”

凤君眼中潮汐澎湃,平日略显空灵的目光此刻却是专注地将她望着,张了张嘴,却自嘴角缓缓飘散一声叹息,“不会,瑟瑟怎么会死…九儿…瑟瑟…我…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的错…”

狐九瑟闻言越发地茫然,怎的自己晕过去了一遭,这凤君望她的眼神竟是这般不同了?又分神望了望自己好端端的身子,摸了摸暗袖中仍是齐全的宝贝,更加弄不明白这凤君道的是哪门子的歉。

“少觅…你…果真是少觅?”该不是小花狐狸幻了少觅的模样故意戏弄与她罢?

凤君弯了弯唇角,眉梢镌着一丝笑意,伸手将黏在她唇边的一根发丝撩去,玉面微红,柔声道:“我自然是少觅,瑟瑟可还觉着哪里不适?”

唔,他这般温柔的表情与说话的调子,倒是与适才梦境中那男子对女子的一模一样。

凤君见她只望着他却不言语,心下一急,便伸手捏着她的脉门,急急问道:“怎的,可还是不舒服?”

狐九瑟转了转眼眸,反手握住凤君白皙修长的手掌,笑眯眯道:“我身子好得很,怎么会不舒服!”

凤君这才放松了神色,玉面绯红,清水眸子痴痴地将她望着。

狐九瑟忽又惦记起袖中的红线,到底是缠在手指上比藏在袖子里来的放心些。见着凤君今日的神情,倒也像是欢喜着她,只是若要她替二人缠上红线,总归是有些羞人答答的。她心中暗自揣测着,不时将目光与凤君的视线对上一二。

凤君见她似是欲言又止,便笑着问道:“瑟瑟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狐九瑟皱巴着小脸,犹犹豫豫道:“少觅,我曾听闻,你这千百年来心中欢喜的是那朝华公主,这事可是真的?”

凤君面上的笑意一僵,将她的双手紧紧攥住,面色忽明忽暗,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狐九瑟顿时扬眉一笑,手中扭着红线,垂眸羞涩道:“我心中甚是欢喜少觅,不是少觅心中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欢喜我?”

凤君眸中的清泉微有缓滞,望了她一眼,轻声问道:“瑟瑟,你与我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你为何会…”

狐九瑟眼也不眨从善如流地答道:“因为少觅生得好看,初见之时我便欢喜上少觅。凡间有个词说得好,叫什么…什么…一见钟情!”

凤君暗暗垂下眼眸,明净的眸底似有哀伤涌动,而后抬眼望向她,笑意温柔似水,“我心中…自然也是喜欢瑟瑟的。”

狐九瑟歪着脑袋,似有一些不敢置信。

凤君轻轻一笑,抬起细长白皙的手指自她手中抽出红线,缓缓地,极其认真且庄重地缠上二人的小指,红光微微闪现,转眼便隐没于空气中。

狐九瑟自他怀中起身爬下软榻,曲了曲小指,满脸欢天喜地,笑吟吟道:“这下子便不怕月老弄错了。”

凤君亦站起身子,嘴角噙笑。

狐九瑟兀自傻乐了半晌,方才转身对凤君道:“今日我开心得很,少觅你不如与我一道去青丘耍玩耍玩,总是闷在这儿,也怪无趣的!”

凤君笑了笑,道:“改日罢!适才天君召我至凌霄殿,遣我下凡捉妖。凡间如今为妖物所乱,生灵涂炭,我需早些将妖物捉住才好。”

“那你何时出发?”狐九瑟问道。

“天君命我越快越好。”凤君笑答。

狐九瑟不满地抱怨几句,却瞧得天边黑压压飘来一坨云彩,竟是有电闪雷鸣之相。赶忙闭了嘴,又巴着凤君左右足足聊了两个时辰,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唤了朵黑云晃悠晃悠地飘回了青丘。

才到了万窟洞口,便有小仙侍迎了上来,面色甚是红润地道与她知,狐娘与狐爹远游归来,正在里厢等着她。

狐九瑟进了洞,一眼便瞧见狐爹狐娘坐在上方。二老皆是满面含笑,喜难自抑。左下首花不迟一袭绯衣端正而坐,神色难测。

狐娘见她走近,忙笑着上前执了她的手,连声赞赏道:“瑟瑟果真是好样的,给老娘拐到这般好的一个女婿。”

狐九瑟心中一惊,自己还未说出口,他们怎的就已经晓得了?偷偷望了眼花不迟,那厮却是红着脸与她对视一眼便又转了开去。

狐娘喜滋滋地压着她在花不迟身旁坐下,抬眼望向狐爹,道:“不如,咱们明日便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了罢!”

狐爹抚着两撇翘胡子,道:“唔,咱们青丘倒是多年不曾有过喜事了,我觉着甚好。”

狐娘又将殷切的目光转向花不迟,“不迟,你觉着如何?”

花不迟勾了勾迤逦的眼尾,悠悠然道:“但凭干爹干娘做主。”

狐九瑟亦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此事甚为圆满。”顿了顿,方又握着狐娘的手,恳切道,“可是娘亲,适才少觅告诉我,天君遣他去凡间捉妖,少觅虽有万年修为,然我怕他若是要在明日之前赶回,还是有些难为了他。”

此话一出,众人面上神色如遭雷击。

花不迟阴沉着脸,眼眸猛地眯起,一字一顿,低低问道:“瑟瑟,你说什么?你要与谁成亲?…”

狐九瑟讶异地望了众人一眼,道:“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我欢喜少觅,少觅亦欢喜我,自然是我们两个成婚。”

花不迟眼神空洞,踉跄起身,木然道:“如此说来,你心中并未有过我…既然如此,你昨夜为何又要…”

狐爹亦鲜有地板起脸,怒声道:“瑟瑟,你给我将事情说清楚!”

狐九瑟歉疚一笑,道:“昨夜是我喝醉了酒,糊涂了。”

花不迟面色惨白颓然倒于椅上,轻叹着伸手抚额,然低垂的眸间似有一道精光瞬间闪过,如白驹过隙。

狐爹勃然大怒,一掌将手旁的茶几震碎,呵斥道:“如今青丘之上皆知你与不迟已定婚约,且你们二人昨夜又同榻而眠!你如今竟告诉我你心中想嫁之人并非不迟,将婚事视作儿戏,你当真要气死爹娘不成!”

狐九瑟想起昨日情形,欲开口辩解:“爹爹,其实那婚约…”

话还未完,狐娘一把攥住她的肩,目光凝重地望着她,道:“且慢,你先告诉老娘,你口中的少觅,可是那基山凤君?”

狐九瑟点了点头。

狐娘面色惊怒不定,狠狠攥着她的肩,凌厉道:“那凤君不是个好东西,从今往后不准你去再去基山寻她!以前我与你爹百般纵容你胡闹,已是不妥!这一回由不得你,明日便与不迟拜堂成亲,休得多言!”

狐九瑟从未见过狐娘这般严肃的神情,心下一凌,却又觉得有些委屈,怯怯道:“娘亲,可是…可是…”

狐娘一甩衣袖背过身子,冷声道:“回房去!”

花不迟慢慢站起身,似是从适才的打击中缓了过来,脸上却仍是一片黯然神伤之色,上前牵了她的手,低低哀求道:“瑟瑟,你莫要再惹干爹干娘生气了。若你不想嫁,我绝不会勉强于你…”

狐九瑟面容扭曲地盯着二人相交的手掌,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花不迟仿若浑然未觉自己用力忒大了些,仍是一脸哀戚,又道:“瑟瑟,你先与我一道回房,我有话对你说,可好?”

狐九瑟万分痛苦地点了点头,口中怎敢反驳半句。

见着二人这般离去,狐爹方才走至狐娘身旁,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夫人莫生气,瑟瑟这丫头虽口中说着喜欢那凤君,实则还未开窍,不过是像喜欢之前的那些个仙官那般的喜欢而已。”

狐娘侧脸望向狐爹,眼眶微红,声音间夹杂着无限惊惧,“当初那人便嘱咐过,万万不得让瑟瑟与凤君有所交集。我以为这千年来瑟瑟亦差不多走遍了四海八荒,二人既是未曾碰面过,日后便也不会有那机会。却是我大意了,未曾料到瑟瑟竟这般大胆混入了蟠桃会,亦未曾料到那凤君竟也出了基山,更没料到瑟瑟竟会…”

狐爹叹了口气,道:“夫人你已然做得很好,不必自责。若是上天注定二人必互相牵扯,我与你再怎么防,也是没有用。”

狐娘沉默半晌,方轻然叹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为毛大家都不喜欢少觅?缺心眼的美男,多可爱丫~~

关于到底谁是男主的问题,大家看看,不都写明白了么~

第 16 章

廊外一树暗夜花开得正好,花繁叶茂,绚烂异常。

花不迟斜靠于廊柱旁,一身红衫眉目如画,竟比繁花更是妖娆。此时他一双桃花目微含三分苦涩地望着狐九瑟,嘴角却是与往常那般挂着一丝倜傥笑意。

狐九瑟双手交叠老老实实放在衣裙前,垂首低眉作乖巧伏低状。

静了静,花不迟悠悠道:“说说罢——”

狐九瑟疑惑地抬起眉眼,问道:“说什么?”

花不迟嗤然一笑,自指间幻出折扇,一下一下轻击着锁骨,“自然是说说那凤君怎的会喜欢你,你们二人何时准备办酒呐?”

狐九瑟顿然扬眉笑得得意,“本上仙这般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少觅怎会不欢喜我?唔,这办酒嘛…便等少觅自凡间回来再商讨商讨罢!”

花不迟脸色铁青,倏地将脸凑近,冷冷道:“你倒是挺开心!莫不是你忘了你明日便要与我拜堂成亲?”

狐九瑟皱了皱眉,苦恼道:“我与你的婚约本就是编出来诓那采薇仙姑,如今爹爹和娘亲却是信以为真,又不肯听我解释,这该如何是好?”

花不迟哼道:“那婚约却不是关键,若非你昨夜不听我劝,嘴馋喝了那些个桃花酿,又醉醺醺地扒我衣衫。今早你又欲对我动手动脚,被送早膳的仙侍瞧见传了出去,干爹干娘又怎会逼你我成亲?!”

狐九瑟粉面一红,呐呐道:“这…这原是我牵起的源头。”

花不迟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不着痕迹遮去嘴角一缕笑意,口中仍哼道:“若不是你,还能有哪个?!你当真以为我想娶你?!如今干爹干娘这般生气,你倒是说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狐九瑟听着这话心中微起疙瘩,小声嘀咕道:“本上仙却也不差,作甚觉着娶我便是天下第一大倒霉之事!”

花不迟佯装未曾听清,又凑近了些,“嗯?~”

狐九瑟忙端起笑脸,道:“那是自然,本上仙知道小花狐狸也是被迫无奈,这事全怨我!全怨我!哦,还有那多嘴的仙侍!待你我摆平爹娘,我便将那多嘴的仙侍扔去拔舌地狱,看看他还敢不敢多嘴!”

花不迟抚着扇面上的图纹,垂下眼眸,笑了笑,“这话讲得早了些,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说服干爹干娘相信你我虽同榻而眠,却是清清白白。且如今众仙皆以为你与我已有夫妻之实,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心上人?”

狐九瑟一怔,只觉胸口闷得慌,愣愣道:“小花狐狸你有了心上人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要做娘子的那种心上人?”

花不迟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是一笑,“我仙龄也是不小,既然瑟瑟都已与凤君情投意合,我有些个心上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狐九瑟暗自撇了撇嘴,不置一词。

花不迟又道:“既然你与我都有了心上人,以后便不好过于亲近,免得他们心生误会,瑟瑟你说是不是?”

狐九瑟听得糊涂,傻傻反问道:“为何?”

花不迟勾了勾唇角,一片漆黑的眸底仿若生出细长的藤蔓,丝丝缕缕将她紧紧裹入其中,眼睑下的曼珠沙华盛美直至几近哀败。

狐九瑟恍惚间无法移开视线,下意识地上前扯了他的衣袖。

花不迟面上神色百转千回,眸底流光溢彩,瞬而拢了她的手,噗哧一笑,“左右不过是逗着你玩,瑟瑟何时变得这般愚钝,竟是信了?若我真有什么想娶做娘子的心上人,昨日直接告诉采薇仙姑便可,何苦让你陪我演些个戏?”

狐九瑟顿时羞恼不已,一把甩了他的衣袖,愤愤道:“小花狐狸莫要因着本上仙性情淳朴便以为本上仙好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