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捋过鬓边散发,睨着她笑道:“这便好了,你终于记起我了。”

狐九瑟松开手,转而望向桥下清澈的湖水。适才对凤君一番发泄,她本该解恨才是,但心中却只十分茫然失落,难以形容的落落寡欢。

口中喃喃道:“适才,我好似过分了些…”

无端鼻中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道:“这就算过分了?他从前是如何待你的?是如何骗你的?若不是他执意护着那贱人朝华,你怎会差点魂飞魄散?难道你不恨他们?不想报仇么?”

狐九瑟心下茫然,忽又侧脸望着无端,真切道:“不论如何,我知道定是你救了我,我该同你说一声谢谢!”

无端敷衍一笑,面上似有些烦躁,又道:“瑟瑟,你当真不恨他?”

狐九瑟默然半晌,望着桥下潺潺流水,展颜道:“无端,我已经不是漓九了,如今我是狐九瑟。而我爱的人,亦不是少觅,而是不迟。前世的那些恩恩怨怨,我权当作是一场梦,一场终于苏醒的噩梦。”

一阵沉默。

蓦地,无端嗤笑一声,语调怪异道:“若是无端此刻听到你的这一番话,不知该是作何感想?”

狐九瑟只觉这话怪异,却还未曾回味过来,忽然身旁狂风大作,她面前的“无端”被风沙卷在中间,依稀有突突的火苗在里头闪耀不停。她心中大惊,连连倒退数步,退到了桥下,脑中仍是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桀桀桀——”一阵怪异的笑声忽然自风沙阵中传出,半空中忽然露出一张獠牙鬼面,冲她笑得颇为诡异。

狐九瑟眯眼仔细望了望,顿然大惧,“颠倒老妖?!”

颠倒老妖哈哈笑道:“你这小花妖竟然还记得本座?!本座亦很是牵挂你呐!”

狐九瑟强压下心中惧意,怒声道:“无端呢?你为何要假冒无端?”

颠倒老妖又是嗤地一笑,似是听见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斜乜着眼望着她道:“本座假冒他?如今世间早已没有了妖王无端,你如何可说是我假冒他?”

狐九瑟额角渗出丝丝冷汗,手中幻出金鞭警惕地将他望着,一口否认道:“不可能!快说!无端被你藏在何处?!”

颠倒老妖啧啧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眸中俱是恶毒之意,嘿嘿笑道:“你以为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若非他用万年妖力救你,你早已经魂飞魄散了!说到底,这一切皆是那两只鸟儿害的!如何?你若想找他们报仇,本座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狐九瑟瞪大双眸,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

颠倒老妖不耐道:“老道还会骗你不成?!怎么样,你可想好是否要与老道联手,里应外合杀了那凤君,替无端报仇?”

狐九瑟面无人色,手中金鞭骤然落地。她呆怔怔地蹲下身子抱住双膝,似是有极寒的冷意朝她侵袭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打颤,眸底渐渐变得通红,蓦地自口中撕心裂肺般吼道:“不——”

颠倒老眼瞳孔猛然一缩,手中异芒乍现陡成利器,望着她冷笑道:“当真是无用的东西!既然不能为本座所用,不如本座今日就卖个顺水人情,这就送你下去,让你好好地向无端道谢罢!”

话音才落,利器便如闪电冲狐九瑟呼啸而来。

眼见着利器便要击入她的身体,她却仍是一无所知般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膝,满面泪水深陷思绪之中。便在此时,一道人影自一旁窜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狐九瑟紧紧护在怀中,反用自己脊背抵挡住利器袭来。

“噗——”

利器入体之声与男子低沉的闷哼声同时传入耳内。

狐九瑟这才恍然回神,不知所措地将倒在一旁的白潋扶起,急得连声唤道:“小白!小白!小白!”

白潋唇边挂着一缕血丝,吃力地抬眼望了望她,温和一笑,道:“瑟瑟…别担心…我…我没事…”

颠倒老妖幸灾乐祸道:“没事?本座从未瞧见有谁能自这夺命刺下逃生,你还是赶紧给他预备后事罢!”

狐九瑟恨得咬紧银牙,侧眼怒目而视,道:“如何能够救他?!”

颠倒老妖却是不答,兀自哈哈大笑着。风沙渐然退却,而颠倒老妖的身影竟也随着缓缓变淡,最后竟在半空中消失不见了。

忽闻怀中白潋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她慌忙垂眸望去,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唇边血丝,勉强笑道:“小白你莫听他胡说!我带你回青丘,我带你去见我狐帝叔叔,他定会有法子救你的,你千万别怕!”

白潋启唇一笑,眉眼无比安详,轻声道:“瑟瑟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是活不了了…我只想…只想你好好听我说会话…”

狐九瑟伸手将他搂得紧了些,哽咽道:“好,你说,我听着。”

白潋又轻咳了数声,黑色腥臭的血液自伤口缓缓淌出,弄脏了白色的衣袍,仿佛是洁净的白纸上染上了一滴黑墨,渐渐晕了开来。

“瑟瑟…我来此处…并不是…并不是要害水君。我…我不过是想向水君…借一件神器,好去…救我母亲。”

“你母亲?”

白潋眸色一黯,淡笑道:“嗯…我曾与你说过…不过…我的话…你总是不曾放在心上的…”

狐九瑟惶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白潋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说道:“那魇兽受了伤…需水君的精元治伤…我…我事先并不知晓的…若我知晓…我定不会…定不会答应他们!”话到此处,白潋蓦地伸手紧紧攥住了狐九瑟的手腕,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面色越发惨白,“瑟瑟…你信我…我不是坏人…不是…”

狐九瑟慌忙点头道:“我信你!我信你的!”

白潋这才松了口气,身子又瘫软下去,眼中满是凄凉道:“他们骗我…我娘早就去世了…他们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狐九瑟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心中不忍,“小白…”

白潋又是一笑,神色复杂地望着她,道:“你不必…可怜我…如今…我便能与娘亲…与爹爹…团聚了…我…”话还未完,他蓦地伸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脖颈,面色涨的通红,眦目欲裂,似是十分痛苦。

狐九瑟顿时痛哭出声,俯下脸去紧紧贴住他冰冷的面颊。耳畔闻得他最后自喉中挣扎出的一句话语,欲回答,却惊觉怀中之人早已没了呼吸。

他说,

五月初九,今日…是你与我相识…一百日…

我很开心…能遇见你…

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少觅回归~~~~这是这一卷最后一章(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然后就是最终卷了~~~

瓦居然码完了!!!狂呼~~~

卷四 缘结

第 42 章

你走了,我自然要去寻你。

渡过忘川,跋涉六界,我们还有回忆。

可为何到最后终于寻到了你,我却只剩下了回忆。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又回青丘。

近日来狐九瑟夜夜睡得不甚安稳,不知是天气过于闷燥亦或是其他,不易入眠。即便是好容易入睡,不消多时便又会被噩梦惊醒。反复几日,面色愈发憔悴,两颊削瘦,倒有些楚楚动人的韵味。

阴云密布,细雨绵绵,今日却是个难得的凉爽天气。

狐九瑟拉过一张椅子斜倚窗台坐下,窗台上搁着个花盆,盆中泥土细软肥沃,却是不见有翠绿的芽儿冒出头来。

“小白,你怎的还不发芽?是这土不舒适,还是不喜欢这青丘上的气候?”她眼睛盯着花盆连声哀叹。

当日白潋为救她几欲丧命,幸而魂魄未散,又得匆匆赶至的凤君与花不迟一番救治,虽然没了人形亦没了千年修为,却仍留下一颗灵芝种子。狐九瑟心中认定这便是白潋,若好生养护它,教它修练,他日定又会变成一个白白净净笑容羞涩的少年站于她的面前。

“瑟瑟…”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唤,声音清清润润,仿佛这润物的雨丝打入人的心中,舒适无比亦激不起一丝涟漪。

狐九瑟默了默,回首望去,讶异道:“少觅?”

凤君此刻出现在她房门外,确是让她大吃一惊。爹爹与娘亲自一开始便对凤君有莫名的敌意,最初不许自己去寻他,如今自己能安安分分地守在屋内,又如何会放凤君进来这般多此一举?

“是我…”凤君身上衣衫皆被细雨打湿,白玉般的面容被水泽浸润,整个人稍显仓促狼狈,又道:“自你回了青丘,我来过许多次,却每回皆被你爹娘拦在外头。我没有办法,这才…”

他话中微含歉意,温暖眷恋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

狐九瑟垂了垂眼眸,起身上前引了凤君在房中坐下,又替他倒了杯茶水,这才笑了笑说道:“少觅急着找我可是有事?”

凤君低头注视着杯中茶水,长睫轻覆下来掩住了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伸手一拂衣袖,似是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手指攥住了描在袖口的几朵月牙白花朵,嘴唇微微抿起,却是有些局促。

“对了,那日在水君府中我那番言语过分了,忘了给你道歉,还望你莫要记恨我才好。”狐九瑟弯唇一笑,心中坦然。

凤君慌忙抬眼望着她,苦涩道:“是你莫要记恨我才对…”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撇过她的颈间,沉默良久复才开口,“瑟瑟…你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狐九瑟默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并非漓九,虽如身临其境般体会过漓九所经历的辛酸,痛苦,快乐与隐忍,但她却始终将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她清楚漓九的爱恨,却是无法代替漓九去爱去恨。漓九既选择那般了结自己,便不会怨恨凤君。而她却会为因漓九的遭遇心生恻隐,转而埋怨记恨凤君。

前世仿如一台戏,漓九是台上的青衣,而她狐九瑟不过是台下众多看客之中的一名。

凤君见她犹豫不答,心中惶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望着她的眼划过一丝盈盈水光:“九儿,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九儿,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几千年或是几万年我已记不清了…你可是还在怨恨我,怨恨朝华?你听我解释…”

“我没有怨恨你们。”狐九瑟直视他的双目,语调平淡从容。

凤君自是不信,“你若没有怨恨我们,你为何不与我相认?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狐九瑟暗自忖了忖,又问道:“你如何肯定我便是漓九呢?”

“我…”他话语一窒。

“或是说你一早便知我的前世便是漓九,却迟迟不告知与我。如今见我忆起过往,再也瞒不住你与那朝华公主的混账事,这才不得不来与我相认,我说的可对?”狐九瑟目光冷淡,咄咄相逼。

凤君面上血色褪去,双唇不住颤抖,“我与朝华有何混账事?九儿,到如今你还是不信我?”顿了顿,又继续道:“不错,你与我第二回见面,你在我面前晕倒露出颈间佛珠,我好奇伸手一探,却探出了你的记忆,那时我便知晓你就是九儿。当初你对我与朝华的关系早有误会却是不说,最后更是因此差点魂飞魄散。我生怕你记起后不再原谅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狐九瑟起身立于窗前,视线眺望,讥嘲道:“如今你便不怕我不原谅你了么?”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轻响,温暖湿润的呼吸隐约拂过她的后颈,“我怕。但我如今却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当初你以自己元灵救朝华性命,你以为这样我便能与她快活地在一起了么?你可知道,那老妖伤了朝华,不过是伤了她。而你伤了自己,却是害了我。”

狐九瑟回首望他,目光纠结复杂。

“九儿,如今你可明白了?你可能原谅我?”凤君面容恳切,拢了她的双手期盼地将他望着。

窗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天却仍是阴暗黑沉。

“我不知道。”狐九瑟亦真诚地望着他,回答地毫不含糊,“你的漓九已经不在,我狐九瑟怎能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你?”

凤君急急道:“胡说,九儿便是瑟瑟,瑟瑟亦是九儿啊!”

狐九瑟摇了摇头,抽回双手,眼含同情地将他望着,认真道:“漓九是漓九,我是我。漓九钟情于你,我爱的却是不迟。少觅你何时才会明白,你的漓九早已经不在,即便我有她的记忆,我亦不会变成她。”

“九儿…”凤君呆怔怔地望着她,房中无风,衣袍却起伏晃动了一下,面上有如黄连一笑,突地,身形渐然在空气中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狐九瑟惊觉他适才一笑云淡风轻地近乎透明易碎,心中不忍却是莫可奈何。

“瑟瑟,你在与谁讲话?”

一袭绛红身影踱入房内,清秀的面孔上尽是疑惑。一双眸子若有所思地眯着不急不缓地将四周打量了一遍,这才将视线放到狐九瑟的身上,启唇一笑。

“你怎的这几日都不来看我?”狐九瑟连蹦带跳地飞奔入花不迟怀中,娇声埋怨。

“怎的,想我了?”花不迟轻佻地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瞧了瞧,得出结论:“唔,果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瑟瑟为了我瘦了少许。”

“才不是因为你!”狐九瑟在他怀中不住扭着身子,“我是因为小白!我将小白带回青丘也有月余了,他怎的还不发芽?是不是不喜欢这儿?”

花不迟携了她的手走至窗旁仔细望了望,又冲花盆中吹了口仙气。只见适才还黑压压一片的花盆中,转眼便有一支微颤颤的小绿芽冒出了头,青翠欲滴,在这夏日的气息中平添了一丝绿意。

果真还是小花狐狸最最厉害,狐九瑟抚掌开心笑道:“太好了,我日后皆用仙气浇灌,不出几日小白便又能长成了。”

花不迟眼带笑意地将她望着,拢了拢双手慢吞吞问道:“既然我称了你的心,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适才你与谁一道在房中?”

笑声戛然而止,狐九瑟支吾道:“没有谁,你进来的时候不是瞧见只有我一人么。”

花不迟掸掸衣袖继续道:“我在外边便听见你房中有谈话声,进来却只见你一人。说罢,可是又把什么美男藏起来了?”

说罢眼神如淬了毒的利箭,嗖嗖往狐九瑟身上甩去。

狐九瑟抬头望着屋檐,装傻道:“许是你听错了,这屋里哪儿有什么人。”

花不迟冷哼一声,竟然一言不发甩袖转身便走。急得狐九瑟慌忙一把拽住了他,小声道:“不迟你别走,我说还不成么!适才在我房中的是少觅,他…他有些事情要问我。我不告诉你,这不是怕你生气嘛!”

“他有何事要问你?”花不迟停下脚步双手环胸,斜乜着眼望她。

狐九瑟笑眯眯上前拱入他怀中,又在他胸口蹭了蹭,道:“也没什么要事,不过是向我打听一个女子的下落。我已告诉他那女子再不会回来了,想来少觅亦能明白,日后不会再来问我了。”

“瑟瑟…”花不迟眉间动容,伸手将她环住,心中稍有些安稳。

狐九瑟攥着他的衣领,面容稍有些黯淡,道:“不迟,我从前亦有个好友,就是那颠倒老妖假冒的无端。我已有好多年未曾见过他,而那老妖说他已经不在了…我不信的…无端定然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你想他了?”花不迟轻声问道。

狐九瑟点了点头,“想了。无端曾颇为照拂与我,对我甚好。但自从…我便再也未能见过他,自然甚是想念他。”

花不迟欣慰一笑,低声安慰道:“不管他在何处,他定然也是牵挂着你的。若你能好好活着,日后定有见他的机会。”

狐九瑟觉得颇有些道理,忖了忖,又傻乎乎地抬起头问道:“嗳,我这朋友亦是个美男子,不迟你怎的不吃醋了?”

花不迟屈指在她额头亲昵一弹,嘴边泻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哈~

瓦要完结!!!!

第 43 章

不知为何这几日花不迟竟十分地忙碌,每每狐九瑟去他洞府寻他,他皆是不在。

今日亦是如此。

狐九瑟郁郁地回到万窟洞中,举起袖子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心中更加郁卒。不晓得这花不迟背着她在忙些什么,成日的不见人影,想自己冒着酷暑顶着烈日去探望他,得需多大的勇气?!

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又装模作样地低叹一声,这才进了洞去。

将将入得大厅,便被狐娘一声唤住:“瑟瑟,有个女子来家中寻你,说是你的好友,我已让她去你房中等你了。”

狐九瑟略一思索,疑惑道:“女子…莫非是面面?!娘,她生的如何模样?”

狐娘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斜眼将狐爹一瞪,阴阳怪气道:“唔…这姑娘面容生得艳丽无双,气质雍容华贵,怕不是普通的仙家呐!”

狐爹面上似有尴尬,忙不迭地补充道:“她比起夫人来却还是差得远了!”

狐娘咬牙切齿地一把揪起狐爹的小胡子,气道:“晚了!适才你不是盯着人家姑娘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什么她比我差得远,在你心里头怕是我比他差的远罢!”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拿起丝绢拭了拭眼角,委屈道,“想我当初好歹也是狐族中的美人,跟了你这许多年,如今嫌我老了是不是?想去找小姑娘了是不是?”

狐爹见狐娘抹起了眼泪,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连声道:“夫人莫气!夫人莫气!夫人,咱们去后头,我我我…你听我解释。”

狐娘瞧了眼呆滞的狐九瑟,又瞪了眼狐爹,哽咽道:“怎的,还怕在女儿面前丢了做爹的威严?!”

狐爹连忙点头,一边口中道着夫人教训的是,一边将不情不愿的狐娘连抱带扯地拉去了后头。

狐九瑟眼见着二人扭着出了大厅,默了默,自语道:“看着这访客定不是面面了。”

回到自个儿院中,便瞧见自己闺房门外趴了好几只八卦的小狐狸,一个个的从缝隙朝里头张望着,身后油光水滑的大尾巴还一甩一甩颇为开心。有眼尖的见着她回来了,急忙通知了另几个,这才一哄而散了。

狐九瑟心中更加纳闷,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一看,那站在房中央的身影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由惊了一惊。

“朝华公主?”

女子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袖口以金线密密缝制,发髻间斜插一尾凤翎,待她转身之时金线与凤翎皆是金光一闪。

“你回来了。”朝华微扬下颚,目带傲色地将她一望。

狐九瑟深吸口气,入得房间将房门关牢,淡淡一笑,道:“任我如何猜想,亦想不到今日的访客竟是你朝华公主。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朝华公主傲然一笑,面上笃定孤傲的神色足以使天下粉黛失色,“不为何。前几日我宫中拘魂铃蓦然大响,之后又发出一阵夺目白光,紧接着便裂成了数片。我估摸着,许是漓九回来了。”

狐九瑟双手紧攥裙角,目光挪至窗外,道:“不知漓九又是何人?她回来了公主应去寻她才是,来这青丘做何?”

“你莫要再装了,我知你便是漓九转世,如今已想起了一切,我说得可对?”

狐九瑟猛地抬眼望向她,却只捕捉到她唇边一闪而过的诡谲笑意,皱了皱眉,否认道:“我听不懂公主究竟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