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竹青丫头出来了,该回去做晚膳了。”几个常聚在一处聊家常的老婆婆说道。

竹青揉揉眼,还是没见小姐坐的马车影子,小姐今儿回家晚了。

说起来真是不习惯,朝夕相处的小姐突然丢开她,一个人跑宫里做什么太医去了,她一夜之间象失了个主心骨,做什么事都懒懒的。

还没老,就常常走神、发呆。

照顾好小姐,保护好小姐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生存的价值,现在,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就象一个操心大半辈子的娘亲,女儿一出嫁,整个人感到非常的失落、无措。

幸好小姐只有每月逢五的日子住在宫里,其他每个晚上都会回府,每月逢九的这天还休息,这样,她还有许多机会侍候小姐。

小姐呆在府中的时候,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现在的小姐和以前的小姐根本就是两个人,以前的小姐任性、娇蛮,诗华满腹,但脾气很大,动不动就闯个祸,害得她被员外和夫人常训斥。现在的小姐,性情淡定,轻言柔语,

文静恬雅,不谈闯祸了,就连高声讲话都很少有,而且莫名其妙多了一身高超的医技。

为小姐这个改变,夫人请相士卜卦,请法士做法术,询问原由,银子花得不少,可没人能说得出个子丑寅卯。有一个经过东阳的游方和尚说,小姐怕是自尽时,在去地府的路上,

和别的人撞上了,被换了魂,后来阎王发现小姐寿辰还有很长,又让她回来了,可是魂却换不回来了,这样,性子就不同了。

员外和夫人是听得云里雾里,后来看小姐挺好的,人很正常,一样的俏模样,一样的冰雪聪明,性子换了就换了吧,也就不再追究。

换了性子的小姐可比从前的小姐讨喜多了,还有出息多了。

早知这样,应该鼓励小姐早点自尽,竹青坏心地想。

“哒哒…”街道的青石板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竹青一看,正是小姐坐的那辆,欢喜地迎上去,才走两步,她愕然地停下了脚步。马车旁边还多了匹马,马上之人一脸

冷峻肃然,不是那隔壁杜宅的杜大公子,又是谁呢?

“杜大人,你散朝啦!”竹青满脸狐疑,盈盈道了个万福。

“嗯!”杜子彬轻轻颔首,跳下马。

竹青上前去掀轿帘,一双长臂抢在她前面。

云映绿一张小脸稍显苍白,两眼无神,她盯着杜子彬伸过来的手,愣了下,“不麻烦杜大人了。”她昏迷之初,可是听他一直在念叨“男女授受不亲”,唉,这位孔夫子门生,她

就不要毁他的清白了。

“竹青,扶我一把。”云映绿探出身,手搁着竹青的肩头,跨下马车。

杜子彬的手在空中抓了把空气,尴尬地收了回去。

“那云太医请多保重。”他僵直着身子,拱了拱手,转身步入杜宅,家人在身后牵着马。

“小姐,到底怎么一回事?”竹青可是好奇疯了,杜公子和小姐一同回府呢,杜公子刚才那神情好象很关心小姐哦。

云映绿挥了挥手,拿下头上的官帽,“别提了,今天真是恐怖的一天。”

“快说给竹青听听。”竹青挽着云映绿的胳膊,兴奋得两眼发光,“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适,然后杜公子刚好遇到,接着他救了你?”

云映绿向天翻了翻眼,“竹青,你的猜测真准呀。我身体到不是不适,是饿得头昏眼花,再加上晒了会日光浴,一时昏了过去,刚好杜…。竹青,府里今天有什么人来

了吗?”

云映绿刚跨进大门,看到客厅中灯火通明,不时还有笑声传出。

竹青挪谕地撇了下嘴,笑了笑,“秦论公子来了。”

“他来干吗?”云映绿纳闷地对着客厅张望。云府里有人身体不好,她是个现成的医生,不需请外面的人,目前云氏珠宝行好象与棺材铺也没什么业务联系。

竹青踮起脚,凑到云映绿的耳边,“小姐,秦论公子其实就是那天你在慈恩寺相亲的对象,现在两家已经准备为你和秦公子定婚了。”

云映绿一阵晕眩,原来这恐怖的一天还没过完。

那天她慈恩寺回来,半路上被万太后拉进宫,她满脑子全是那本《神农百草经》,早把与秦论相亲的事给忘了。

她忘,秦论可没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隔天,秦员外和张媒婆就郑重其事上云府来提亲了,你看,这家长都出面了,可见有多认真。

云员外和秦员外虽说生意上没有往来,但都在商界混的,每年的商业聚会都能碰到,各个掌柜家的大小喜事宴请时,在酒席上也喝过不少次酒,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儿女亲家

,这当然是件好事。

云员外对秦论也早有耳闻,有才有貌,原本就格外欣赏,如果能结成这门亲,他也不愁这云氏珠宝行有一日会无人继承下去。

这亲事,左瞧右看,都很合心意。

只是不知女儿可中意这位秦公子。

他家女儿可不比那些深闺人家的小女子,有见识有才华,性子又刚烈,可不是别人能随意做得了主的,弄不好,再来个割腕自尽,那就不好玩了。

云员外两口子对于秦员外的来意,表示出无尚的荣幸,说亲事是终身大事,还得女儿自已拿主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把秦员外送出府。

秦员外回府和秦论一说,秦论摇摇手中的折扇,笑了笑。

如果一提亲就应下,那娶的人就不是云映绿了。他喜欢的就是这份挑战,历尽曲折得来的成就那才是真正的成就。

秦员外去云府只是个敲门砖,打个招呼而已。过了两天,秦论自已就亲自出场了。

他没有直接去云府,而是先去了云氏珠宝行,不是婚约之事,很谦恭地向云员外请教生意之道。云员外见一个纵横商场的青年才俊对自已如此尊重,心里那个得意啊!两人一见如

故,从早晨聊到天黑,还嫌不尽兴,约好了改天再继续。

秦论可是人精,存了心想讨好一个人,你就是块石头,也会被他说得笑开了花。和云员外有了这么个一来二回,云员外一下子就疼爱上了。没多久,喜滋滋地把秦论领回府中小酌

,顺便让夫人也见见秦论。

云家是做珠宝首饰生意的,那什么宝物没见过。秦论一上门,也没带什么礼品,简简单单拎了个纸包。云夫人把纸包一打开,惊住了,里面是个小盒,盒子里装的是一朵天山上的

雪莲。这东西对于养颜、消毒,有极好的功效,罕见而又价值,有时有钱还买不着。

这么一份厚礼,云夫人如何不喜欢呢?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欢喜。

秦论,就这样成了云府的常客。

从云员外和云夫人的口中,他知道了云映绿曾和刑部大人杜子彬有过婚约,后来退婚,云小姐现进宫做了太医。关于云小姐怎么突然有了一身的医术,云员外夫妇没有多说,毕竟

女儿自尽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秦论不仅是讨着云员外、云夫人的欢心,就连云府里上上下下的下人,包括竹青都收买了,就一个当事人云映绿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已早被出卖了。

秦论很奇怪,他来云府的时间都是挑着云映绿不在府中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碰过面。今天不知怎的,他下午来了,闲闲地和云员外在书房下了会棋,看天色快黑时,他和云员外

移坐到客厅,陪着云夫人聊家常。

云府的厨子忙得一头的汗,今晚秦公子在此吃晚膳,这菜可得精细点。

“我听到马车的声音,怕是云小姐回来了。”秦论的耳朵一直竖着,辩别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云夫人站起身,走到厅门边,笑了,“秦公子耳朵真好,是映绿回来了。”她颠颠地跨出门,迎上前去。

对于女儿入宫做太医,云员外夫妇有点无奈,他们家不差这个钱,女儿应娇养在府中,但太后的旨意,能违抗吗?

反过来想想,这也是一种荣耀。东阳城,不,全国,多少女儿家,可就他云家的女儿能入朝为官。

秦论礼貌地请云员外先行,随后也跟着走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