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煊宸的黑眸深邃如海,心神恍惚地凝视着云映绿。

不知怎的,云映绿觉得他的身子象罩上了一丝簿簿的孤单。

“煊宸,要不我隔几天才回府,我陪你上朝去。”云映绿撑起身,脸颊磨蹭起他的手。

“不,定下的事不要轻易更改。”刘煊宸柔和了冷冽的眼,转身,隔着被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啄吻了下她的樱唇,,“我等你回来。”,

说完,他急匆匆地向外间走去,罗公公和一帮太监、宫女捧着龙袍、金冠已经站立多时了。

云映绿哪里还有睡意,在被窝里捂了一会,曙光从窗格子间透出卧房,她便起了床,简单用了点早膳,让满玉去内务府准备马车。

“竹青,你把你的行李收拾下。””竹青替她披上狐裘时,她想起了一件事。

竹青是亲眼见到云映绿被齐王劫持,也亲眼看着山塌陷下去的,她对云映绿大难不死的事实,和刘煊宸差不多也是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刘煊宸是要一直看着云映绿眼前晃,她是

一直在云映绿的眼前晃着。

“我们要回府长住吗?””小姐怎么说“你的行李?”.

“是你要回府长住,我有件事请你帮我做一下。”.“做好了,就回宫吗?.”竹青追问道。

云映绿沉吟下,笑了笑,“如果你做好了,想回宫就会吧。”竹青纳闷地“,喔.”了一声。

云映绿没有让满玉跟随,只带了竹青,驾车的还是四位侍卫。马车缓缓地从后宫往宫门驶去时,恰逢议政殿中破例休朝一刻,刘煊宸站在台阶上,目送着马车,俊容一派凝重。

地震并不是最厉害的,在地震中还有求生的机会。

而一个可以回到一千年后的机会,要比地震还要强烈到百倍。

一千年后的那个世界里,有宛白的家人,有她可以大展身手的工作环境,宛白若是鱼,那里才是她的水。

魏朝只是她一次意外历险的驿站,她可以停留,可以观赏沿途的风景,但她可愿长住?

他可以尽一切的力量束缚住她,但绑得了她的身,绑得了她的心吗?他很想自私、霸道地向她提出不准反驳的要求,可是他无法启口。真心的爱上一个人,对方若不快乐,你也不

会开心的。爱不只是拥有,还有成全、牺牲。

所以,他给她选择的机会。

云映绿没有直接回云府,而是弯道先去了秦府。秦府中,阿强盼云映绿,盼得两只眼都望酸了。秦论是一个非常周到的主人,让总管领着阿强逛遍了东阳的大街小巷,给他卖了

衣服,中意的刀剑,看大戏,游集市,什么好玩的都玩过了。

才两天,阿强就没了兴趣。东阳城在长年居住在山林中的阿强眼里,太大,太杂

乱,太拥挤,到处是人,是屋子,远没有山林那份安静,他感到不安和烦燥。而且东阳城里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他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云映绿虽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可阿强却觉得她如同亲人一般。他想和她道个别,然后早早地回山里去。

他整天缠着秦论问娘娘什么时候来,秦论都找不到理由搪塞了。幸好,云映绿终于来了。

马车一进院,阿强憨憨地笑着迎上前去,看见云映绿和一位姑娘一同下了车。那姑娘一脸机灵的俏模样,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地打量着他。

他的心猛烈地震了一下,羞窘得手和脚都不知怎么摆布了,头埋得低低的,只会傻笑。

“竹青,这位是阿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本来应该是我好好陪陪他的,但我在宫里不太方便出来,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阿强,这是竹青姑娘。你不要忙着回山里,在东阳

城玩到春天再回去。你爹娘那边,我已请江侍卫过去看望了,你不必担心。””云映绿微笑地为二人介绍。

竹青一听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态度立刻不同。,“知道了,小姐,我会照顾好阿

强…”.该怎么称呼他呢,阿强公子?阿强少爷?阿强先生?阿强大人就该没谱了…

“我比你大,叫我阿强哥好了,竹青妹妹。””阿强红着脸说道,回去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消逝了。

竹青一愣,瞧不出这憨小子嘴巴还蛮甜的。,“这怎么可以,你是小姐的恩人,我只是小姐的丫环…。”.

“别这样说,我们都是一样的。”.阿强忙摆手,以瞅得他喘不过气的奇异眼神,深深地看她,“,竹青妹妹,我没什么见过世面。你…别嫌弃我就好。”.竹青哑然

地大张着嘴巴,他这话的意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似乎不象是侍候他,而象是要嫁给他。她愕然地瞪大眼,急忙询问地看向云映绿。

云映绿已经走进秦论的厢房,为秦论诊冶去了。

“能做到吗?””云映绿把药方细细地再看了一遍,才递给秦论。

秦论收回,送她出房,精神气比在临山城里好一点了。

“能,云医生。””秦论挪挪嘴角,“不怕药味,不怕次数繁,按次按膳。”.

“如果你再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我以后就不当你是朋友,也不再过来看你。”.云映绿温婉地斜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瞟到阿强盯着竹青的眼神,淡淡地笑了。“你。。。。。

。是不是又在打竹青的主意了?””秦论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戏谑地挤挤眼。

“我没有,我只是想给他们两个人一个机会,合不合得来,看他们自己相处。人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回首,没有人总站在原处的。”.她是在说竹青,也在劝慰秦论。

秦论的俊眸流转着深敛的情感,他低下眼帘,以笑作答。为了给阿强创造机会,云映绿把他一同带进了云府。

一下马车,她讶异地发觉云府的前前后后居然有士兵把守,云员外、云夫人出来迎接时,表情也是古里古怪的。

“爹、娘,府里面出什么事了吗?””云映绿四下张望,爹娘气色还好,眉宇间没有堆积愁云,府中一切都依旧,可她就是敏感地察觉气氛有异。

“没出什么事,就是来了个人。”.云夫人抬头看了眼绣楼。“亲戚吗?.”

“不是,映绿,”.云夫人握住她的手,把她拥在怀里,,“不管…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爹娘的好女儿。””

爹娘也被她失踪的消息吓坏了吗?

“娘亲,我不是你的女儿,难道还会是别的女儿吗?”.云映绿宽慰地拍拍云夫人的后背。

云员外与云夫人对视一眼,“那…那你去见见你那位朋友吧。她就在绣楼里等你。”

“我的朋友?”.云映绿大眼直眨。她在魏朝有闺中好友吗?

她狐疑地抬步上楼,隐隐听到楼上有人在拨琴弦,还有一两声轻柔的嗟叹。她的心“咯””了一下。

一步,一步…她站在房门前,深呼吸,深呼吸…她轻轻推开房门,双瞳愕然地瞪出了眼眶。

那是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云映绿!”.

“姬宛白!.”

房中弹琴的女子抬起头,和她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第一百六十四章,话说猜情(下)

刘煊宸瞥了眼墨黑的夜色,眼睛又深了一些。已经三更天了。

“皇上,娘娘她一定和国丈许久没见面,有许多话聊,聊着就忘了时间了,你要

不要休息一下?”罗公公拿下宫灯的灯罩,拨了拨灯花,又转身从暖壶里给刘煊宸倒了杯参茶。

刘煊宸接过,浅浅地抿了几口,皱皱眉,拿起朱笔,继续在一堆奏折上圈圈点点。

罗公公咂咂嘴,他瞧得出皇上今晚心不在焉,晚膳也没用几口,虽说皇上什么都没提,可他就是知道皇上牵挂着娘娘呢!

历经磨难的夫妻,好不容易在一起,总觉着辰光过得很快,一刻都不舍得分离。娘娘也真是,晚一点回宫,不能差人先回个话吗,看皇上急的心神不宁的样。“啪!”,刘煊宸无

奈地搁下笔,捏捏额角,不行了,他没办法再批阅下去了,精力

一点都集中不起来。“,朕去下御书房!”

罗公公回身去拿披风,他已经走远了。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更让他心烦。

一推开御书房的门,他就急急地往珠宝陈列室走去。陈列室中有几颗夜明珠,不需要点烛火,室内就亮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