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青见李绣不愿多说, 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群姑娘跟在老夫人和夫人们身后逛了一圈李家新宅,中午留下用饭, 下午才离开。

李崇这段日子特别忙,几乎每天都要到晚上才能回家,李莞特意吩咐门房, 看到李崇回家就派人去通知她, 李莞拿着些自己这段日子写的字去找李崇说话,刚走到青松苑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杂碎的声音。

因为老夫人坚持的缘故, 在这李家新宅里,没有让李崇单独开院,与崔氏共同住在青松苑内。

李莞进院子的时候,李崇正摔门而出, 崔氏站在门内,灯光昏暗,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李崇却是满脸怒容, 埋着头走, 没想到李莞会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然后没说什么, 与李莞擦肩而过,李莞看了一眼从门内走出的崔氏,只觉得月光下, 崔氏脸上寒霜笼罩,目光幽深,让李莞猛地心上胆寒。

短暂犹豫之后,就决定追着李崇身后去,李崇似乎心情很不好,察觉到李莞跟着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对李莞摆手,恶声道:

“回去。”

李莞敛目上前,把手里的纸递给李崇,李崇原是不想伸手,故意站着不动冷着李莞,但李莞却像是看不懂他的意思,坚持把纸往他怀里塞。

李崇无奈接过,低头看了两眼,纸上的字可比李莞第一回 写给他看的要长进不少,叹息道:

“你祖母说你字写的好,我看也不过如此,得意什么?”

李崇的批评,李莞不以为意,本来她写给李崇看的字和写给祖母看的字就是不同的,祖母只会看个形,对有天分的子孙明显更上心些,就好比对李娇和李茂,因为崔氏对他们教导严格,所以他们礼仪方面确实要比李家其他孩子出色,宁氏就很偏爱他们,同理,李莞的字写的越出色,宁氏就越喜欢,这不祖孙关系得到了不少改善,至少现在祖母现在不会无缘无故讨厌她了。

但李崇不是,李崇是那种爱操心的,你越是笨,越是没有能力,他就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越觉得你没了他不行。

这正是李莞的目的。

收到批评以后,李莞‘惭愧’的低下头,李崇心软,把纸合上递还给李莞,声音相比刚才明显温柔一些:

“字多练练就好了,回去吧。”

李莞接过纸,却是不走,李崇刚和崔氏吵过一架,心情很不好,自知没有耐心很好的安慰小姑娘,转身要走,被李莞拉住衣摆,李崇回头,就见女儿漂亮干净的小脸上,两只黑亮的眼睛笑的跟月牙儿似的:

“爹,你想不想借酒消愁?”

李崇:…

****

半个时辰以后,李崇坐在老杨胡同的老杨羊肉铺子里,面前摆着一盘冷切,配葱姜蒜酱油,一碗红烧,红油发亮,两碗热腾腾的羊汤,外加一坛子老杨自酿米酒,以及…对面坐着大快朵颐的漂亮小姑娘。

现在戌时刚过,街上人还不少,羊肉铺子生意也不错,厅里放了五六张木头桌子,都坐满了人。

“爹你吃呀,这顿我请。算是女儿孝敬您的,来,陪您喝一杯。”

李莞放下筷子,举起面前的酒杯,酒杯里盛的是白白的米酒,香甜浓稠,放在冰窖里冰镇过,一口下肚,沁人心脾。

李莞上一世最喜欢喝的就是这老杨家的米酒,最喜欢吃的也是这老杨家的羊肉,可宋策不喜欢,所以每回李莞都只能悄悄的吃。而重生回来,在大兴府没条件,如今有条件了,自然要来回味回味,也就是李崇是她爹,李莞才带他过来的。

可李崇似乎还不太乐意,拿起酒杯,先往四周环顾一圈,然后目光在桌上浏览一圈,问李莞:

“你怎么知道这巷子里有羊肉馆?”

李莞一愣,立刻答道:“冯掌柜说的。这条胡同就属老杨家羊肉最出名,没看都用他名字取街道的名儿嘛。哎呀爹你磨叽什么呀,快喝酒。”

李莞催促李崇,兀自先干为敬,李崇看着李莞和他手里的酒,心情无比复杂,按理说,孩子请他喝酒,他该高兴,要是儿子没有任何问题,偏偏是姑娘,而且既然要喝酒,就该实实在在的喝,弄点米酒糊弄谁呢?

既然要喝,肯定要最烈的那种,要按照李崇往年的性格,早让人上酒,可今天嘛…

无可奈何喝了一口冰镇米酒,看李莞吃的香,李崇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羊肉,李莞从旁示范:“爹你要这样,一块羊肉,两根姜丝,两根蒜丝,然后蘸半片酱油。”

李崇笨手笨脚按照李莞的要求,试着夹了一块薄厚均匀的冷切羊肉,放到嘴里之后,味道散开,果然很不错。忍不住又夹了一块,不得不说,巷子以老杨命名是有一定道理的,实在太好吃了。

冷切的吃过,李崇又吃热的,味道也和其他地方的羊肉不同,肉香特别浓厚。吃了好几块之后,再配上一杯冰镇米酒,甜甜的把羊肉的香味提升。

原本心里还很郁闷,但几块美味的羊肉下肚以后,李崇突然就觉得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其他有什么可郁闷的,抬手对柜台后的掌柜喊道:

“老板,再来一斤冷切,再给我们这儿上个涮锅,多放点辣子。两坛米酒。”

李莞惊讶李崇的自来熟,老杨家的羊肉确实很好吃,可爹你也适应的太快了吧。

接下来的时光,父女俩相对进食,都很自觉的没说什么话,两人战斗力很高,前后加起来吃了有六斤羊肉,最后李崇还用锅子里的羊肉汤泡了一碗米饭,才肯放下筷子,要了三斤冷切的带走,然后就心安理得坐在那里等李莞付账。

父女俩走出羊肉铺,外头已经没什么人,因为肚子里吃的饱饱的,全身暖融融,就算冷冷的夜风吹来也不觉得如何,李崇回头看了一眼李莞,见她正给自己系上披肩。

“爹,你吃饱了吗?”李莞跟在李崇身后问。

快到宵禁之时,大街上的摊贩已经开始收摊,行人所剩无几,因此李莞的声音在大街上听起来格外清晰。

“饱了。”李崇呼出一口气:“从没这么饱过。”

李莞追上他,与他并排走:“那爹心情好点了吗?”

李崇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到一旁,在李莞的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好多了。”

李莞抱住李崇的胳膊:“那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夫人为什么吵架呀。”

崔氏虽然不是个和善之人,但她自诩出身名门,有她的傲气,如果不是隐忍不了的情况,绝对不会跟李崇吵架,甚至发生摔杯碟的事情,而刚才李莞去青松苑时,看见崔氏站在廊下,脸上那冰冷的神情,总觉得她和李崇之间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李崇盯着面前青石板看了半天,才模棱两可的回了李莞一句:

“不关她的事儿,是我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李莞追问。

而这个问题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得到答案,夜风吹着,有一家馄饨铺子外的灯笼把父女俩的背影拉的老长。

李崇的目光盯着两人的影子,落在身边那娇小影子上,沉吟了好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问题大了去了。”

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李莞越听越不懂,可看李崇那惆怅的模样,约莫她现在继续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不问了,脑中默默回忆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出,崔氏和李崇上一世什么时候发生过争吵。

父女俩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眼看就要到燕子胡同时,听见街道那头传来一阵踢踏马蹄声,李崇下意识将李莞拉到里侧护着,果然一个转角的功夫,十几匹马踢踏奔袭,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似的。

李崇拉着李莞到路边等候,想等这些马走过之后他们再走,谁知道那原本继续往前的马队,在看见李崇父女之后,为首那人勒马折了回来。

李莞在李崇背后探出脑袋,看见高坐马背上的人,眉心一突,陆睿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在李崇和李莞身上打量,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夜行衣,月光下看起来清冷华贵,看李莞的目光带着些许揶揄和深意,不过只是一瞬,陆睿便回过神,对李崇拱手一礼:

“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大人。这么晚了怎的还在街上?”

李崇中了状元,马上就要到六部观政,所以陆睿这一句李大人叫的并没什么错。

李崇这时才认出陆睿,上前回礼:“见过陆大人。晚上吃的不好,孩子肚子饿,我带她出来找些吃食?”

说着李崇还把手里拎着的纸包对陆睿扬了扬,陆睿的目光在李崇手里的纸包上看了看,又盯上李莞,目光不如那日马车里的冷凝,却也满目写着不信。

李崇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陆睿看李莞的目光,拱手问道:

“陆大人这是赶去哪儿?”

陆睿收回目光,理了理缰绳:“从城外办事回来。夜已深了,马上便是宵禁,李大人还是快些带令嫒回家去吧。”

陆睿如今是大理寺卿,正三品,而他本身又是镇国公府世子,在官品和身份上皆高于李崇好几级,所以自然有资格这样对李崇说话。

第39章

李崇闻言, 对陆睿拱手欲离开,刚要带着李莞走,却听陆睿又唤他。

“李大人。人生在世, 必有忍,其乃有济。很多事身不由己,容人便是容己, 莫要钻入那牛角尖中, 对谁都不好。”

李崇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李莞转身看他,不料陆睿也正在看她,李莞心上一紧,赶忙移开与他对视的双眼。

“多谢陆大人提醒。”李崇的声音没有波澜, 更加没有感激提醒之意。

陆睿敛下眸子,捏拳在唇边轻咳两声:“咳咳。李大人好自为之, 告辞。”说完便拉紧缰绳, 将马头调转, 如先前那般十几匹骏马踢踏消失在街道尽头。

直到陆睿走了之后, 李莞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头看李崇,只见他低着头, 肩膀耸着,两手紧紧捏着,手背上青筋暴露, 一副快要被气抽过去的模样,李莞拉着李崇手臂喊了他一声:“爹。”

李崇没有反应,李莞又加重声音喊一声:“爹!”

猛地回神,李崇看向李莞,见她正疑惑的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探究,李崇这才放松下来,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回家吧。”

李莞无奈跟着李崇后头,心里把陆睿埋怨了个透,本来李崇心情都已经好了很多,没想到陆睿几句话的功夫,让李莞一个晚上的努力全都白费。

李崇一路沉默,李莞追随半天,终于忍不住道:

“爹,那个陆大人不是什么好人吧?”

李崇似乎心不在焉:“这个世道,好人坏人很难界定,你怎知他不是一番好意呢?”

因为陆睿本来就不是好人。心里这么想着,但李莞却不能直接这样说,思虑片刻后问:

“他刚才说那句话什么意思?就是什么忍的。”

李崇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意思就是,无欲则刚,有容乃大。”

李莞蹙眉不解:“他要爹容什么?”

确实不太明白陆睿和李崇说这句话的意思,陆睿是镇国公世子,是大理寺卿,是朝廷正儿八经的三品官,而李崇不过是个刚中状元,前途未明的人,有什么事是要他特意提醒李崇容忍的?难道是李崇在官场上遇到了什么事?可即便如此,也轮不到陆睿来提点他,更何况,那个陆睿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来提点李崇?换句话说,两人是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李莞的问题,李崇终究还是没能回答,李莞问出那句以后,父女俩之间的话题便如终结了一般。

回到家里,李崇把手中的纸包递给李莞,然后便头也不回去了书房。那背影孤孑,透着难以言说的落寞,李莞脑中不断回想起当年李崇的尸体被送回李家时的样子,惨白发青的脸,到死都透着一股子愁怨。

这一世,李崇的下场会如上一世般吗?

**

五月初五端阳节前,李崇被安排到六部观政,三日才能回家一趟。

冯掌柜按照李莞的吩咐,在京城朱雀南街后的振兴街一气儿开设了四家店铺,一家卖衣裳丝绸的,叫馨雅堂;一家江南香料,叫馥郁堂;一家卖珍珠首饰的,叫珠颜堂;一家各色通货的,与李莞在江南设立的南北货庄同一个名字。

李莞因为通晓未来十年的走向,从衣裳款式到珠宝首饰,并且李莞还知道,京城哪些店铺是踏踏实实做生意的,可以通力合作,哪些店铺是目光短浅的,生意场上得刻意避开些,方方面面,都能给冯掌柜不少好的建议,让冯掌柜直呼李莞是个经商的天才,弄得李莞怪不好意思。

端阳节前,京城的女孩们都喜欢做香囊,馥郁堂的香料全都是从江南新运回来的品种,是江南制香世家所出,香味历久不散,沁人心脾,最关键是带着一股子江南烟雨的秀气,这是北方香料所不具备的,正巧赶上一个端阳节,姑娘们购买香料之后,能够得到一方馨雅堂的丝绸绣帕,或者珠颜堂的一枚米珠戒指,再或者便是南北货庄一些从异域运回来的新奇物品。

不得不说,冯掌柜的方法确实奏效,凭着香料店的生意,把其他三家店铺都给推了出来。

端阳节是李家来京城以后的第一个节气,因此宁氏很重视,与老太爷李贤商议过后,决定趁着节气,在府中宴客。

老太爷李贤为官多年,因家在大兴,所以同僚间的来往都是能免则免,一来不方便,二来没脸面,当然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不方便是假,没脸面是真。李崇起点太高,当年摔下来就显得更惨,李贤是真没想到,儿子居然还有翻身的一日,说什么也得把过往的不痛快找补回来才成。

相比于李贤和宁氏的高兴,李崇却一日冷过一日,有时候回家李莞去给他送些吃食,李崇时常端着碗对着李莞发呆,李莞问他怎么回事,他只摇头不说话,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

李莞不知道李崇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可能每天都跟在李崇身边,只能对张平和赵达吩咐了又吩咐,让他们定要寸步不离李崇的身边才行。

李家宴客那日,李莞、李绣和李娇她们在东跨院招呼各府的姑娘,李青、李茹和李灵都来了,上回李青和李茹来的时候,李灵去了别府做客错过了时间,这回是再推辞不过,可她和李莞之间‘有梁子’,所以尽管露面,却也没给什么好脸。

李家这回宴客,保定王家也被邀请,王家送来了不少礼品,其中还专门给李绣送了一套珍珠头面,老夫人代李绣收下,并且让桂嬷嬷给李绣送过来,要她亲自去谢一谢王家夫人,也就是李绣未来的婆婆。

李绣受了老夫人之命,不敢不从,随桂嬷嬷去了。李绣去了之后,姑娘们的目光就忍不住盯着王家给李绣送的礼盒上,说是有一副珍珠头面,不知道是什么款式的,女孩们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首饰衣裳。

李绣只是去简短的跟王家夫人打了个招呼,手里拿着一个红封回来了,便是那王夫人给李绣的见面礼吧。

李欣凑到李绣身边笑嘻嘻道:“绣姐姐,把你这礼盒打开让我们瞧瞧吧,我最喜欢珍珠了。”

李绣抬眼环顾一圈,见姑娘们都一副想看的样子,把红封放到手边的茶几上,然后唤来伺候丫鬟,把礼盒打开,笑道:“要瞧便瞧吧,一个个那样子。”

礼盒里放着一套八件珍珠饰品,一对珍珠头簪,一对珍珠手链,一条珍珠项链,还有两只珍珠耳环,一根珠钗。

姑娘们瞧见礼盒里的东西都围了过来,不约而同都有点失望,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李绣自己也有些失望,原别人送的东西,不该嫌弃好丑,但这王家未免也太小气,除了那根珠钗上的珍珠有指甲盖大小,其他饰品上用的都是小米珠拼凑而成,而珍珠托竟都是银子。

李莞看着这礼盒,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王家此时还未破败,很是殷实,对未来媳妇何以这般小气,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小米珠拼凑的首饰,还没有她珠颜堂送的赠物做工精致呢。更何况用的还是银托,只有小门小户的妇人才会用银托做首饰。

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鼓动李绣的李欣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两声,哈哈打圆场:

“那个…还挺好看的。”

李绣哪会不知,这是姐妹们在替她全脸面,浅笑一番,便要把礼盒收起来,没想到却听到一声嗤笑,李灵端着一杯茶坐在一旁,她只是瞥了那礼盒一眼甚至都没有围过来看。

“那种货色都能送出来给未过门的新媳妇,只怕绣姐姐今后嫁过去的话,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李灵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这件事情,让李绣顿时满面通红低下了头,李青从旁呵斥:

“李灵,忘了在家里祖母吩咐的话了吗?”

李灵把茶杯重重往旁边一放,根本不听李青的,站起身来往众姑娘这里走来,经过李莞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一下李莞,用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礼盒中的东西,哼笑着伸出一条胳膊,露出手腕上一串东珠手链,每一颗珠子都比礼盒中最大的那颗珠子还要大上两圈。

“这是我上回去子恒哥哥家做客,宋夫人送给我的。比你未来夫家送的这些都要好上数倍,你们一个个谁看不出来,就是不说罢了,这种不把姑娘放心上的人家,还指望将来嫁过去过什么好日子吗?”

李灵借着耿直说了一大堆伤人的话,李青恨不得去捂住李灵的嘴,现场气氛尴尬的不行。

李绣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未免让人看见,把事情闹大,干脆捂着脸跑去了内室,李欣和李莞跟着李绣去安慰,李灵又拿起礼盒旁的红封,十分无礼的把红封打开,看到里面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展开后在姑娘们面前扬了扬,得意满满的说道:

“瞧见没有,我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王家根本就没把绣姐儿放在眼里。”

李青一把夺过李灵手里的东西,仔细折叠好重新放回红封中,拉着李灵坐到一旁,冷声斥道:

“凡事留点口德,这世上不是就你一个人聪明的。”

第40章

对于李青的呵斥, 李灵不以为然,她本来今天根本就不想来的,这大兴李家大张旗鼓来了京城, 不就是一个醉鬼考中了状元吗?如今还没做官呢,就这样大张旗鼓,劳师动众的炫耀, 有什么了不起的。

见厅中的姑娘都用一副看不过眼的表情盯着自己, 李灵重重一哼:

“不碰就不碰,我还懒得碰呢。”

李灵说完这些, 便一扭腰,往外走去。李悠忍不住叹了句心声:“这都什么人啊。”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瞧见一旁尴尬的李青,最终忍住不快。

李莞和李欣追着李绣到内间, 李绣伏到软塌的矮桌上哭泣,李欣往李莞看去一眼, 像是询问怎么安慰, 李莞坐到李绣身旁, 把李绣从矮桌上扶起, 柔声说道:

“别理那小妮子的话,每个人家的情况,门第也不同, 为人处世的方法更是千种,不能凭几件礼物就一概而论。”

李绣靠在李莞身上,像是平静一些, 李欣从旁用帕子给李绣擦了擦眼泪,李绣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嫌弃礼物,就是,就是不想嫁到保定去,我都不认识他,你们也都不在,就我一个人。”

“绣姐,你别这样。咱们以后都是要出嫁的,总不可能总像做姑娘时这般日日待在一起。”李欣平时有什么说什么,看似没心没肺,但在关键时刻也能说话一些道理。

李绣平复了心情,点了点头:“让你们见笑了。”

李绣平日里都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可也有胆小任性的时候,李莞从前真不知道,原来李绣对嫁去保定这样排斥。

两人将李绣安慰好,李绣也知道今日家中宴客,她不该这样闹脾气,只不过当时被李灵当面嘲笑,有些想不开。

一进一出也就一刻钟,所以没有惊动宴客的大人们,姑娘们心知肚明谁对谁错,见李绣来了,纷纷上前安慰,李绣一一赔礼,这件事便就此揭过,谁也不再提起。

李家的家宅还算宽敞,园子的景致也不错,有假山,有池塘,有亭台,繁花似锦,姑娘们到亭子里去游玩,丫鬟们送来了鱼食,让姑娘们在亭子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