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沐紫末胡乱点了点头，然后极其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暗暗咬了咬舌头，原本拿着书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摸摸自己的脸颊，一定很烫！
顾意低低地笑了，声音不大，可是沐紫末却听得分外清楚，因为他离她是那么的近，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周围，她甚至可以看见他一闪一闪的黑而浓密的睫毛，她刚刚洗好还未束起来的长发甚至掠过他的脖子，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舞台上正在表演什么，她看不到，周围的人都在低低说着什么，她听不到，她的整个灵魂已经被旁边的人抽去，她只听得见自己浅浅的呼吸。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刻，因为他，若有似无的某种暗示。
听赵媛媛说，他从来不亲近女生，就算是自己班上的，也始终保持着疏远礼貌的距离，可是现在，他却离她那么近。
想起以前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并不多，但他对她似乎就是特别的，他会对她笑，虽然只是淡淡的，却带着春风般的温暖，他会帮她提袋子，哪怕那个袋子根本微不足道，他会教她做数学题，认真地帮她指出每一个错误，他带她去参加他的领奖会议，然后去看机器人……她就是在那一次看到那么优秀的他，彻底断了曾经对他的所有念想。
那么多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沐紫末感到某种东西就快要呼之欲出，混乱的思绪却无法追逐上，抓着书的手微微张合，正如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突然，整个会场暗了下来，沐紫末浑身一僵，然后颤抖起来，她感到一阵阵窒息的黑暗像深底的湖水般像她涌过来，书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她双手紧握，纤细的指节微微泛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不知何时，带着淡淡暖意的手轻轻扣住了她的手，沐紫末一怔，随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此刻，在这个她完全未知的黑暗世界，她给予了他全然的信任。
场上的主持人抱歉地跟大家说明原因，因为使用了大功率的音响设备，导致保险丝被烧断，由于放假，学校后勤维修部的大门早已紧闭，只得遗憾宣告晚会中断，寻求外援。
会场顿时变得很乱，议论声四起，还伴着某些女生害怕的惊叫声，沐紫末在恍惚中听见沐籽言的声音，她在隔着很远的地方喊“悄悄，你在哪里？”，只可惜，没一会儿便被其他声音淹没。
“别怕。”平静而低沉的男声让沐紫末的心稍稍静了下来，“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沐紫末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知道此刻他的脸上一定没有平时的淡漠，因为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他的出现，会让你莫名心安。
沐紫末的手不知道何时被他反握在手中，在黑暗中，她跟着他艰难地在人群中穿梭，走道并不十分宽，走动的人也很多，可是却没有人可以碰到她，因为旁边的人一直侧着半个身子护在她的旁边。
牵着她的手渐渐加大了力度，似乎在给着她无声的鼓励，沐紫末稍稍平复了心情，心底涌出一种无法言表的复杂感情，他告诉她“别怕，他会带她出去”，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他或许不会知道，他这样的举动给了她多大的震撼和感动，如果此刻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想象自己……
人生有多少个时刻，你可以全然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是你的谁，而只是因为，他是他？
沐紫末的眼睛敏感地感受到了外面的光亮，他们终于走了出来，校道上的路灯倾洒着橘黄色的写意，月光朗照，夜色迷人，可顾意牵着她的手分明没有放开，而是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沐紫末微微挣扎着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发现仅是徒劳，不得已下，犹豫着叫了一声“顾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声音并不大，甚至带了点羞怯，却让前面走着的男生浑身一僵，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顾意回过头，在月光的映衬下，他清俊的脸染上了一丝柔色，清澈的眼睛耀如星子，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牵着她的手轻轻环上她的肩，看着沐紫末刻意回避他的眼神，他有点无奈地开口，“沐紫末，你一直在拒绝我的靠近，更确切地来说，你是在阻止自己向我靠近，为什么？”
“什么意思？”沐紫末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顾意又把她拉近了些，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穿般，眼里写满了认真，“我以为我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沐紫末，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吗？”
也？
有那么一个瞬间，沐紫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一阵从心底最深处不断涌出的狂喜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
他说“也”？这个意思是说，他喜欢她吗？在知道她喜欢他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为、为什么？”沐紫末还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连她都没有察觉，自己软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动。
顾意低低地笑出声，帮她顺好被风吹得微乱的长发，像对待一个被最简单问题困扰的天真的小学生般，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你是你。”
因为你是沐紫末，是那个第一眼，我就确定你将是我的谁的人，因为你是你，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因为你是你。
这个答案对沐紫末而言是多么熟悉。
这个人，或许在飞机上第一次相遇她就对他动了心，看着那么优秀的离她那么遥远的他，她无数次提醒着自己和他的距离，用理智在他和自己之间划下了一个不可能，可是同时她也无法欺骗自己，每一次见到他总会慌乱的心跳，抒写着一种只有她知道的心情，那种心情，或许就是喜欢。
她允许自己向来把握有度的情绪为另一个人萌动，或许也只是因为，他是他。
心底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告诉着她，你和他，如果注定要相遇，就只有一个结局。
“那么，”看着她逐渐从迷离转为清晰的眼眸，顾意有点不确定地问出口，“你的答案是什么？”
沐紫末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然后慢慢抬起，眼中慢慢铺开一层盈盈的笑意，虽然是很不明显的动作，但顾意还是看明白了，她刚刚是在对着他点头。
这个似是在意料之中却又似是在意料之外的答案让顾意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欣喜，高傲如他，从来都不做没把握的事，可是今晚，他却为了一个女孩，摆低了自己的姿态，只为要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答案。
十二月的风簌簌地从林间吹来，虽带着微微的寒意，却无法吹散那一角相依偎的温暖。
听说，如果你在冬天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他可以把你的冬天变成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终于写完了。不知道姑娘们还满意么？
第十七章
***
沐紫末木然地回到宿舍，钥匙插了好几遍都没把门打开，进去宿舍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仓促地灌了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觉得好了一点。
赵媛媛李楚心她们都回家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起来，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站起来，又坐下去，却发现，自己坐立不安。
这一切，恍惚得就像一场美丽的梦境，只有绯红的脸上依稀停留的温热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实。
在离开之前，她犹豫着问了他一个自己想了好久都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你为什么知道我……”，还是轻轻地问出口，“我有夜盲症？”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黑暗中和别人不一样？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黑暗中完全看不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黑暗中会害怕得颤抖，会绝望，会窒息？
为什么？
顾意扳直了她的身子，低下头，眼睛与她的在同一条水平线，不让她慌乱的眼光躲闪，他的嘴角露出浅笑，“沐紫末，只要有心，就会知道。”
关键的是，是否对你有心。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留意到她喝那种有着鲜艳颜色的汁液，就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些什么，加上今晚停电后她的反常，更让他证实了一个想象中的答案。
还有，他知道她早餐最喜欢吃肉松面包，搭配牛奶，而且一定是纯牛奶，喜欢看笑话书，尤其是在开会无聊的时候。他甚至还知道，她喜欢在冬天的早晨赖床，然后错过每一次的早读课，但她会在上第一节课之前，像约定好的一般，从容淡定从他们班门前走过。
他还知道，她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尤其是语文特别拔尖，当然，他也有看过她因解不出一道数学题而深皱眉头的模样……
这么这么多的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进驻了他的心底，甚至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是的，习惯。
沐紫末对任何东西的专一几乎形成了一种固执的习惯，除非必要，绝不改变，所以，他也希望成为她的习惯，希望成为她，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习惯。
只要有心，就会知道。
这就是顾意给出的答案，简单的八个字，让沐紫末好不容易被寒风稍稍冷却的悸动又如暗香般在温暖的室内浮动。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风景之外的局外人，她曾经那么多次清醒地告诉自己，他只能远远仰望，可是，她究竟要有多幸运，才成为他眼中独一无二的风景？
沐籽言打电话来的时候，沐紫末还没有从恍神中完全清醒过来，今晚发生的事，无论哪一件，对她而言，震撼实在太大了！
其实停电的时候，沐籽言刚刚在准备室排练，等到她冲出来的时候，整个会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开始她也什么都看不见，顾不了台上那些昂贵的音响设备，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除去自己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跌跌撞撞跳下舞台。
那一刻，沐籽言什么都顾不上，她只知道，悄悄在下面，悄悄一个人在黑暗中会被吓哭。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么骄傲那么倔强的悄悄曾经流着泪跟她说，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在晚上的时候，会看不见。
悄悄划过泪痕的脸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沐籽言眼前，她冲着混乱的人群大喊，“悄悄，你在哪里？”没有回应，她又艰难地越过人群，一路磕磕碰碰，却继续大喊着，“悄悄别怕，站在原地等我！”
偌大的会场已经绝望地空了，由于放假在即，寻找外援的计划困难重重，这场策划了好久的晚会只得无比遗憾和抱歉地宣告结束。
沐籽言站在出口处，看着最后一个人走了出来，心底陡然升起一种无力和绝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恳切地希望：这次悄悄对她食言了。
悄悄，不要那么听我的话，告诉我，你从没有在这里出现过好不好？可是，她在自欺欺人，这种想法是多么幼稚，从小到大，悄悄答应她的每一件事，哪怕替她顶罪替她撒谎，她的悄悄，从来就没有对她食言过。
而且，晚会开始不久她就有收到悄悄发的短信，她说她到了，她还说她一定会对自己的节目拭目以待。
沐籽言从来没有像此刻般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地让悄悄来这里呢？为什么一定要让悄悄来看自己的表演呢？如果悄悄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打了无数个电话，一次次地失望，却一次次地倔强重播，直到听到沐紫末平静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沐籽言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问了几句，知道她一切都好，便匆匆挂了电话。
沐籽言不敢再多讲一句话，她害怕自己全然失控地哭出声来，她不愿意让悄悄知道自己在哭，因为她知道，善解人意的悄悄一定会自责自己，然后反过来安慰她。
她的悄悄，从来都是宁愿自己受着，也不让她委屈。
悄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之外对她最好的人，是那个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的人，可是，她却从来吝啬于叫她一声姐姐，不是不愿意，而是害怕，恐惧，这个在自己生命中占据了那么重要位置的人，有一天会决然地离开。
沐籽言最害怕的事情，是丢了她的悄悄，丢了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
元旦放假返校的第一天，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写着一种表情：疲累。连讲台上的老师，也感染了台下学生的无精打采。于是漫不经心的老师带着以书为天然屏障怡然垂钓的学生，上午的课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上完了。
下课铃一响，赵媛媛就拉着沐紫末冲到了饭堂，飞快地打了饭找好位置坐下，然后一边慢悠悠吃着饭，一边看着排得越来越长的打饭队伍唏嘘不已。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赵媛媛迅速地用筷子在沐紫末的餐盘里夹走了一块鸡肉，还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颇有点幸灾乐祸地说，“我早上买早餐的时候就在想啊，前面排了多少人都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排在你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
趁赵媛媛说得指手画脚，得意洋洋的劲儿正浓，沐紫末不动声色地从她的餐盘里夹了一个糖心鸡蛋，然后用勺子分成小块，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女生吃饭本来就比较慢，等她们快吃完的时候，饭堂里排队的人已经不多了，沐紫末看到赵媛媛朝前面挥了挥手，还兴奋地嚷着“苏靖然，这里！”
沐紫末倏地回过头，意外撞见一双对着她微微含笑的眼睛，马上转过身，低头吃饭。
沐紫末到现在还无法接受那个对她而言不太真实的事实。
她们选的是靠窗四人座的位子，两个人旁边各有一个空位，沐紫末看到苏靖然在赵媛媛旁边坐下，然后不久自己的旁边也有人坐下。
顾意一坐下，沐紫末感到无形中空气都奇异地变得稀薄了，顿时变得坐立不安，却假装无比淡定地在被她弄得很乱的餐盘里翻出一根青菜吃了起来，心里却是无比忐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她吗？这个答案让沐紫末的心更乱了。和顾意的事她并没有跟赵媛媛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可是现在……
沐紫末抬头看了一眼赵媛媛，她还在努力地跟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奋战着，倒是她旁边的苏靖然，或许是觉察到她注视的目光，竟抬头对她微微一笑，而且，似乎是颇带深意般的微笑。
沐紫末脸上迅速爬上一丝温热。以顾意和苏靖然的交情，恐怕他是早已知道了吧。这样一想，心又稍稍平静了些，其实这样也好。
至少，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勇敢面对的理由，而且这样也说明了，她之前所经历的，都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赵媛媛一边吃着饭一边兴致勃勃地跟苏靖然聊着天，相反的，沐紫末和顾意却无比的安静，各自吃着自己的饭，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很少。
沐紫末不敢看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于少女的羞怯，而顾意，他知道一切对她而言发生得太快，如果她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他愿意给。
赵媛媛吃完了饭就拉着沐紫末回教室，她还有一篇作文没写，这份作业下午就要交，这也是她为什么一下课就赶着来吃饭的原因。
她可以连续做三份完整的数学卷子，就是不愿意写一份八百字的作文！这份作业她已经比其他人多磨蹭了几天，本来想带回家写的，没想到还是空白如初地带了回来。
沐紫末微微侧过身，对旁边的人低低说了一声，“我先走了。”
顾意抬头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看着我的眼睛O(∩_∩)O~，你们对我有心么？有么有么？说嘛说嘛
第十八章
隆冬半夜，沐紫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翻了个身，突然感到床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不一会儿，赵媛媛虚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静谧的夜里听得尤为清晰，“紫末，我肚子痛。”
沐紫末猛然惊醒，迅速坐起身，寒意入侵，打了个哆嗦，随手拿起一边的校服外套披上，利落地跳下床。
把桌上的小台灯拧开，看了看小闹钟，才凌晨三点多，沐紫末注意到睡下床的李楚心微微皱了皱眉，便把小台灯压低了些。
李楚心昨晚十二点多的时候才睡觉，早上五点她就要起来学习，所以沐紫末的动作都很轻，尽量不去吵醒她。
赵媛媛的脸色很苍白，额上冒出了小汗珠，可她的手却是冷冰冰的，沐紫末帮她穿好外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时候校医室一定关门了。
学校附近有一家小医院，打车只需要十分钟，可是现在三更半夜，又只有两个女生，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显然都不可行。
赵媛媛痛得把下唇咬得泛白，神色痛苦，原本捂着肚子的手伸进了外套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传来一声模糊的“喂？”，显然接电话的人也是从睡梦中被突然吵醒。
赵媛媛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沐紫末只听到那边简单地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你现在下去，我十分钟后到。”
沐紫末快速穿好鞋，拿着书包，从暖壶里倒了一瓶热水放进去，便小心翼翼地扶着赵媛媛，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宿舍。
宿管阿姨脸上显然挂着半夜被吵醒的不悦，披着外套还打着哆嗦，嘴里还不忘念叨几句，“冷死人了，你们这不是存心不让我好过么？”，可还是起身帮她们开了门。
一出来，沐紫末就看到顾意等在门外，眼里迅速浮现出惊喜，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双排扣大衣和黑色长裤，显然是一路赶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可丝毫不影响他清冷俊朗的气质。
沐紫末嘴巴微张，显然吃惊不小，可是无由来的，清亮的眸子迅速黯淡了下去，心底莫名浮出淡淡的酸涩。
刚刚接电话的人，是顾意？
突然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显得很孩子气，现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把赵媛媛送到医院。稍稍平复自己微乱的心，沐紫末对着他淡淡一笑。
顾意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刚想要解释，谁知道有人比他还心急，急急地脱口问道，“顾意，怎么是你来了，苏靖然呢？”
顾意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幅度，“他先去叫车了，让我来接你们。”说完，还装作不经意地在沐紫末身上扫了一圈。
那一刻，沐紫末羞得简直想随便找一个洞钻进去，要不是还要去医院，否则，被那么炙热的目光盯着，她一定会落荒而逃。
看着沐紫末低下头，顾意也不为难她，走到她旁边，拿过她的书包，“我们走吧，车应该到了。”
沐紫末有点懵了，生病的人，好像不是她吧？可是背着她包的某人脸上一片平静，显然丝毫不觉得把真正生病的人撇在一边会失了他的风度。
他们刚走到校门口，车就到了，苏靖然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拉着赵媛媛的手，担忧地问，“还好吧？”
赵媛媛点了点头，神情有说不出的委屈，苏靖然脸上的心疼更明显了。
沐紫末怔怔地看着他们间亲密却自然的举动，有点不可置信的，他们，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医院。因为是深夜，医院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赵媛媛。医生经过一系列检查后，确诊赵媛媛得了急性肠胃炎。
怪不得痛成那样。
沐紫末轻轻皱了皱眉，赵媛媛因为中午写的那篇作文，被语文老师在班上公开夸奖“有进步”，晚上赵媛媛便兴冲冲地拉着她去买雪糕吃，说是要庆祝一下自己九年的作文抗战终于迎来了历史性的胜利，没想到却庆祝出了个急性肠胃炎。
挂了水后，赵媛媛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靠在苏靖然的肩上闭目小憩，还是虚弱得说不出话。
沐紫末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一放松，却倏地感到一阵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刚刚走得匆忙，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现在已是一月，而且还是在深夜，以前的这个时候就算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再严实，也睡得不太安稳，一般要天亮以后，她才能进入深度睡眠，这也是她为什么每天迟到的原因。
她的指尖已经失去了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她都可以感到自己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突然，鼻间嗅到一阵如秋日清晨露珠般淡淡的香味，然后，她被一阵不可思议的温暖包围着，偏头一看，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深灰色的、双排扣的、长外套，顾意的。
顾意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衫，衬得他肤色更为白皙，他眼底有淡淡的倦意，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容，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这样的美色当前，沐紫末看得呆了，痴痴地跟着他走，走了十几步后，才如梦初醒般喊了一句，“赵媛媛，她……”
顾意终于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她，“别担心，苏靖然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沐紫末回头看了一眼歪着头睡得昏昏沉沉的赵媛媛，点了点头，跟他走了出去。
天还没有亮，外面的风很大，夹着着刺骨的寒冷，似乎要寻求暖意一般使劲地往人身上钻，沐紫末赶紧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看着顾意身上只剩一件薄薄的羊毛衫，担心他会着凉，左手被他握在温热的手心里，右手刚刚碰到外套，就被他从后面按下。
顾意停了下来，和沐紫末面对着面，看着她还不放弃想脱下外套还给他的念头，微微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把外套的扣子严严实实扣上。
顾意很高，扣扣子的时候他微微低下头，沐紫末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他浓密的黑色短发，然后是高挺的鼻尖，微抿的薄唇，他浅浅的呼吸，带着陌生的清冽味道，热热地喷在她的脖子上，由于扣的是外套最上面的扣子，沐紫末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从来都没有和异性这么亲密过，可是，这种感觉，她不排斥，甚至是，有点喜欢。
扣好了扣子，顾意却没有放开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沐紫末被盯得脸上轰然一热，便极力想找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们，指的是赵媛媛和苏靖然。
顾意这次却是没打算放过她，目光灼灼，仿佛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低低一笑，“比我们早。”
沐紫末感到脸上更热了，心底的某处也跟着热起来，跟眼前这个人炙热的眼神相比，她身后的寒意明显逊色多了。
接近凌晨的街道很静，除了偶尔有一亮亮车路过，带过一阵呼呼的热风，几乎很少人走动。沐紫末认真地看着街上的建筑，数有多少家文具店、快餐店，这些平时她都是匆匆一瞥，仅仅是浮光掠影，可是此刻，她却有了欣赏的心情，为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旁边的这个人呢？
走着走着，沐紫末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是啊。”顾意嘴上云淡风轻地应着，唇边笑意更甚，“刚刚我看你那么认真地在数有多少盏路灯，所以就没打扰你。”
沐紫末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那现在是去哪里啊？”
“我的公寓就在附近。”顾意指了一个方向，“现在天还没亮，你就先去我那儿休息吧。”
这个提议让沐紫末感到一阵兴奋，顾意平时那么神秘，他的公寓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呢？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现在深更半夜，而且一男一女，虽然她知道顾意不会对她怎样，可是也难免会招人闲话，虽然她一向不介意那些。
她不过只是低下头，顾意就已经全然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可是，他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看着她眼底浮现的淡淡青影，他只感到一阵心疼，其实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希望她可以早点休息。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顾意一针见血的话让沐紫末感到心底某种东西轰然倒塌，她在心里欲哭无泪地大喊，“其实，我是怕我会对你怎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了流星雨那么长的留言，激动得老泪纵横，鱼儿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码出一章，所以知道要写那么长的留言不仅要费心还要费时。谢谢流星雨的鼓励，虽然我们彼此不认识，但是真的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