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杀人越货就不要找我了。”
“杀人越货的事儿你干得来吗?那也是需要天赋的好不好。”梁堰秋笑了笑,说回正经的,“…我想给小顾办一场婚礼。”
方萤怔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未雨绸缪?”
“谁告诉你未雨绸缪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自己揣摩吧!”
“揣摩个屁。”方萤翻了一个白眼,“梁堰秋,你说句实话,到底什么情况啊?”
梁堰秋笑说:“这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稀巴烂的一颗心脏,好也好不了,坏也没法更坏了。凡事都没准,我就想尽一切可能,在我还能说得准的时候,不让小顾和我留下遗憾。”
“你知道筹办婚礼多费事儿吗?”
“咱们不办那种,就是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吃个饭,我家规矩多,真要照着那个来办,小顾非得累死不可。”
“你父母呢?他们同意吗?”
“能有什么不同意的?我这么听话,从来不惹是生非,多省心啊。再说小顾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方萤赶紧打断他每天必须要进行的花式夸奖。
梁堰秋笑说,“你们觉得婚礼在哪办比较好啊?明星好像都喜欢去什么大溪地普吉岛,要不我也选那儿?”
“俗不俗?这些你跟小顾商量吧。”
“那不行啊?她铁定不答应的。”
“那你真是厉害了,办婚礼都不跟新娘打一声招呼。”
梁堰秋得意洋洋,“我都想好了,小顾工作这么忙,琐碎的事我先自己办了,到时候让她抽出时间,直接去试婚纱…”
方萤看着他,“你要是这么办,就等着跪键盘吧。”
“什么意思?”
“婚礼只是形式,重要的是两个人一起筹办的过程。”
梁堰秋沉默了片刻,笑说:“你不要这么严肃啊,说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懒得和你说了,你先跟小顾把这件事情沟通好吧——都中午了,你不负责管饭啊?”
·
梁堰秋那里还有一堆的思想工作要做,方萤和蒋西池也就暂时没去操心他的事。
不管他是因为被今早吓得一时兴起,还是早有这个打算,真要筹办婚礼,都得从长计议。
眼下,方萤和蒋西池的当务之急是找房子准备搬家。
晚上,两个人一起浏览网上的租房信息,打了几个电话,约好了时间去看房。
蒋西池把电脑放在茶几上,方萤往沙发上一躺,顺势把头枕在他腿上,嘴里还嚼着芒果干。
蒋西池无奈,“吃东西就坐起来吃,躺着小心噎住。”
“你吃吗?”方萤的包装袋递给他。
“不吃,我刷过牙了。”
方萤忽地坐起来,把一块芒果干往他嘴里塞,笑嘻嘻说:“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就不应该告诉我。”
“…”
已经刷过牙的蒋西池既然被拖下水,也就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吃起了芒果干,“一直想问你,跟着我是不是很辛苦?”
“在床上的时候是还挺辛苦的。”
“…”蒋西池脸上发热,“我跟你说正经的。”
方萤笑起来,“我也说正经的呀。”她果真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当然,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辛苦,只有你一夜三次的时候…”
蒋西池捂住她的嘴。
方萤费了老大劲才把她手掰开,瞪着他,“怎么啦?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啊?”
蒋西池:“…”
方萤不逗他了,把他的手抓过来,掰着手指一条一条数着说,“虽然你没什么情调,饭做得难吃,钱挣得也不多…”顿了一下,“可是你是蒋西池呀。”
无法拿世俗的标准去衡量的,蒋西池。
“你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好了。”
第73章 第十个瞬间
暑假方萤要上班, 蒋西池自己回了一趟家。
家里一切如常,除了阮学文养的那只鹦鹉——它不知道是不是跟巷子里的小孩儿学的,张口闭口就是骂人,左一个“妈卖批”, 右一个“你妈蛋”,听得吴应蓉天天琢磨着要把它红烧了。
到今年冬天, 丁雨莲缓刑五年的考察期就要结束了, 她也就终于能离开原籍地去别处。
她跟蒋西池说好了,到时候要来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看看, 也想逛一逛方萤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城市。
方萤和蒋西池开始搬家的时候,梁堰秋那边,婚礼也筹备起来了。
梁堰秋建了一个群, 把方萤、蒋西池和闵嘉笙都加了进去。闵嘉笙随手加了边瑜,方萤随手加了聂雪松, 聂雪松又随手加了罗锦程,于是,这有八个人的小群,被梁堰秋命名为“婚礼筹划群”, 但随着闵嘉笙屡次改名,已经变成了“梁堰秋好烦啊你们有同感吗”、“各地美食扫货群”、“聂学姐求代购”…等等等等。
群里什么都聊,就是不肯好好跟梁堰秋聊婚礼筹备。
时常是他丢进来几张照片, 让大家帮忙参谋哪一个最好,方萤回复一句“你不是有钱吗,都来一个”, 后面大家一水地跟着回复“都来一个”。
群里热热闹闹地聊了三个多月,天气转凉的时候,梁堰秋和顾雨罗婚礼的这一天总算是到了。
举办的地方在奥地利的某个庄园的城堡里,梁堰秋不但包食宿还包往返机票。
聂雪松在英国留学,听闻梁堰秋如此大手笔,十分惊讶:“梁同学真的好有钱啊…”
方萤回复:“他一直这样。”
闵嘉笙附议:“对,高中军训,请我们全班同学喝水。一言不合就赞助班服,一人一件阿迪达斯的T恤。”
梁堰秋:“阿迪达斯很贵吗?”
方萤:“…”
闵嘉笙:“…重点不是贵不贵啦。”
最后,顾雨罗出来主持大局:“学姐能抽空过来,我们很荣幸,负责旅费是应该的。”
梁堰秋:“对啊,英国到奥地利又不贵。”
大家集体沉默了。
十月末,大家从各地出发,前后两天陆续抵达,下榻庄园的酒店。
他们之间很多人也是久未见面,放下行李就互相窜门去了。最后发现还是给新娘子顾雨罗准备的套房最大,便全都聚拢过去。
男生凑堆聊足球,女生则兴奋地想要提前一睹顾雨罗婚纱的真容。闵嘉笙被顾雨罗邀请当伴娘,伴娘服她们倒是已经看过了,浅色纱裙,量体裁衣,很衬闵嘉笙。
顾雨罗平常是喜怒不幸于色的人,今天也被大家欢聚一堂的气氛感染了,笑意有几分腼腆,“…我还是想明天婚礼上再给你们看。”
闵嘉笙笑说:“好呀,其实不看就知道,一定美呆了。”
话题一时发散开去。
闵嘉笙坐在沙发上,方萤则像是没骨头似的半靠着她,“嘉笙,你在首都习惯吗?”
“还好呀,就是比较想念南方。”
方萤往正滔滔不绝的边瑜那儿看去一眼,“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呢,关系挺好就是了,周末经常一块儿出去吃饭。”
“你不肯说的那个人,你还喜欢?”
闵嘉笙笑着,“没喜欢啦,只是暂时没碰到更好的…”
“多好?比我还好?”
“嗯…”闵嘉笙煞有介事地打量她,“和你不分伯仲吧。”
“比我好的人不多啊,那我真想见识见识。”
“别套我的话了,不会告诉你的。”
方萤唉声叹气,“你可真难搞啊。”
闵嘉笙笑一笑,问道:“你跟蒋西池高一就在一起,结果婚礼反倒是顾雨罗赶在前面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
“我俩穷,早着呢——你千万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我们是玩不起庄园古堡这一套的,飞机票也不包,你自己过来。”
“也请我当伴娘吗?”
“请啊,你可别先我一步结婚了。”
“不会的,”闵嘉笙转头,微笑着看着她,“一定等到你穿上婚纱那一天再说。”
话题没什么主题,全是瞎聊。
找了个空档,蒋西池坐到了聂雪松身边。
聂雪松与顾雨罗和梁堰秋并不是太熟,是以方才多数时候只在听她们聊天。她并觉得有什么,很乐意聆听。她长了她们几岁,又经历过一些事,心境上更成熟些,看着三个女孩子嬉笑打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样。
蒋西池问:“跟罗学长不是很久没见了吗,怎么不跟他说会儿话。”
聂雪松笑说:“不算久吧,他暑假去了一趟英国,跟我见过的。”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事情都过去了。”
“你跟罗学长…”
聂雪松抿唇而笑,“…以后我们结婚,会邀请你的。”
当时事情闹那么大,罗锦程的父母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对于儿子要和“这样”一个女生在一起,他们自然颇有微词。罗锦程一根筋的死脑筋,当然不止体现在钻研学术上,反正不管父母怎么说,认定以后就决不松口。他已经在研究所工作,跟着顶尖的大牛做低纬物理研究,经济完全独立,不需要依附于父母,说话办事都有底气。罗锦程的坚持,自然给了聂雪松极大的安慰。
聊过天,大家又凑在一起玩了几局“杀人游戏”,到晚上十点,把房间让出来给顾雨罗休息,各自回到房间。
第二天空气清新,天色极好。
庄园的草坪上已经用数不清的香槟玫瑰架设了花门,几辆老式的马车停在庄园西侧,拿旧房子改建的酒店门口。
顾雨罗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婚纱曳地,手中的花束映得她光彩照人。
方萤和顾雨罗都忍不住“哇”地赞叹了一声。
马车载着顾家这一方的人,穿过庄园里的石板路,笃笃笃地走向庄园正中的教堂。
顾雨罗挽住父亲的胳膊,穿过花门,踏着红色金边的地毯,缓缓向里。
钢琴奏着进行曲,阳光从极高的彩绘玻璃窗漏进来,教堂里庄严肃穆。
梁堰秋就站在视线尽头的另一端。
顾雨罗在他凝着泪花的注视之中,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方萤也被这情绪感染,心里涌动着难以形容的情绪。
手指被悄悄握住。
侧头一看,穿着西装的蒋西池却是目不斜视,压低了声音说:“梁堰秋把婚礼规格搞得这么高,让我以后怎么办。”
方萤轻笑一声,“努力赚钱,还能怎么办。”
“可能一辈子,也只是个两袖清风的研究员。”
“那我就两袖清风地陪你过一辈子。”
·
仪式结束,新郎新娘被簇拥着上了马车,赶往宴会的场地。
音乐喷泉,香槟塔,奏着音乐的古典乐队…他们在电视里见过的,今天全齐活了。
来的人少,不超过三十人,是以席间的气氛极好。
饭后,两对父母还有安排,他们几个年轻人,自然就去自由活动了。
大家时差都还没倒过来,下午各自回屋休息,吃过晚饭,便闯去梁堰秋和顾雨罗房间,进行中国的“封建糟粕”活动——闹洞房。
梁堰秋和顾雨罗各自被押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地坐着,手臂被反捆在身后,鞋子被脱下了,脚搁在一个小板凳上。
边瑜和闵嘉笙各蹲一边,手里捏着一根羽毛。
方萤清一清嗓,“我们准备了十个问题,你们要是迟疑,或者有些应该答案一样的却不一样,就会受到残酷的惩罚。”
边瑜和闵嘉笙跟他们演示了一下“残酷的惩罚”,两人都被挠得难受极了,躲又躲不开,赶紧求饶。
“开始吗?”
大家齐声:“开始吧。”
方萤:“第一个问题,什么时候第一次注意到对方。”
“开学时校门口的时候。”
“军训的时候。”
方萤:“第二个问题,谁追的谁。“
“我追的她。”
“他追的我。”
方萤:“怎么追的?”
顾雨罗:“送巧克力。”
梁堰秋:“无微不至的关怀。”
边瑜和闵嘉笙立即执行“惩罚”。
梁堰秋哀嚎:“送巧克力是逗你的,不算追你!”
顾雨罗:“…哦。可是我没看见你的关怀在哪儿啊?”
问题一个一个继续。
“第九个问题,第一次接吻什么时候,在哪儿?”
齐声:“高三,机场。”
“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谁先提出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
边瑜和闵嘉笙痛下杀手,梁堰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得招供:“…今年三月,在家,小顾…”
闵嘉笙:“哇,不是吧梁堰秋,你这么怂!”
梁堰秋不乐意了:“我包吃包住让你们来参加婚礼,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东道主的!那儿还有一对,怎么不抓起来也拷问一遍?”
被点名的方萤和蒋西池对视一眼。
方萤:“快跑!”
两人当机立断,奔向门口,手拉着手,跑过走廊,跑过楼梯,跑过大厅…一直穿过了宽敞的花园。
方萤气喘吁吁,回头看了一眼,“…没追上来吧?”
“我俩的运动神经,谁追得上。”
方萤哈哈一笑,慢下脚步。
两个人沿着坡道慢慢地往下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庄园的大门,来到了湖边。
湖畔停着一艘小木船,两人坐上去,解开了缰绳。
微风吹起的水波,推着小船慢慢地远离了岸。深蓝的夜空,一轮霜月,不远处是城堡尖顶的轮廓。
“阿池,你觉得我们之间,最重要的十个节点是什么?”
“你觉得呢?”
“我问你呢!”
“领证算一个吧,毕竟象征着以后我不是无证驾驶了。”
方萤倾身去打他,小船也跟着摇晃了一下,她急忙坐定,笑说:“你严肃点。”
蒋西池便严肃地,把记忆中那些重要的瞬间都数点了一遍。
方萤听他数完,笑说:“…只有九个?”
“还有此时此刻。”
“咦,乱凑数。”
夜如此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蒋西池看着她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你说一下,最期待什么?”
方萤笑着,“期待很多啊。比如,办婚礼;比如,等你毕业成为科学家;比如,生几个小孩子——我们要给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抬头,同样看着蒋西池,“…也盼望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和你一起变老。”
“不会腻吗?”
方萤笑着:“好奇怪,居然一点也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