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如心里自然不好受,脸上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到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若单单是为了钱,也就罢了,一拍两散就是,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并不只是这样——半晌说:“知道你当女儿是宝贝,去吧。”何爸爸感激地看她一眼,匆匆走了。

何如初大步往回走,横冲直撞的样儿,韩张怎么拉都拉不住,急得直说:“车子,车子,小心车子!”一辆出租车堪堪从她脚边碾过,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韩张也白了脸,骂她:“要生气回家生去!想出车祸是不是!”她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跟在他身后。韩张便说:“这有什么可气的?同学里有那么多父母离了婚的,照你这样说,岂不是都不用活了!”

她反唇相讥:“你父母又没离婚!怎么能明白别人的感受!”韩张不轻不重打了一下她头,说:“口没遮拦的,看你再胡说!一样的事情,万般感受,还不是因人而异。看开点不就没事了!”她推他,“滚——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管他,一气跑回家。

前脚刚进门,何爸爸后脚就跟了进来。她也不理,甩门上楼。何爸爸敲门,一叠声叫:“初初,初初——”她不耐烦,赶他:“走走走——”何爸爸叹气,隔着门说:“初初,世上的事情并非只有是非黑白,有些时候,更多的是无奈。感情一旦有太多的牵扯,对错于是就变得不那么确定起来——”

她猛地打开门,气冲冲说:“你在为自己找借口!”何爸爸跟进来,摇头叹气,“好吧,就算是爸爸找借口好了。人有时候也需要不断找借口,才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她从未听父亲说过这样的话,似是而非,好像并非完全没道理,于是不说话,倔着小脸也不看他。

何爸爸摸了摸她头发,决定跟女儿开诚布公,缓缓说:“若论起来,是我负了你妈妈。”当今社会,若一个男子还能承认他负了这个女子,已算不得无义,只是早已无情。

“我跟你妈妈,随着时间的流逝,隔阂越来越大,摩擦越来越多,很少说的上几句知心话——”见女儿神色越来越难看,忙打住说:“好了,不说这个。也许你还小,不能明白,感情的事,有缘有分才是好的。有缘若无分,或是有分而无缘,最是无可奈何。我跟你妈妈,过了这么多年,最终大概是有缘却少分。”

她这个时候,还不明白这么宿命似的感慨,也不能够理解命运的无奈,只问:“你跟妈妈,还能不能在一起?”何爸爸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今天晚上你姑姑会回来,十点半的飞机,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接姑姑?”她想起在美国时,孤苦伶仃的,多亏了姑姑的悉心照顾,于是点了点头。

何姑姑比何爸爸整整小了十岁,比何如初大不了多少,看起来相当年轻,松松的波浪卷,身材高挑,衣着时尚,因为常年在国外居住,言谈举止自然而然带有欧美人士气息,慵懒而淡然。见了何如初便笑,“大半年没见,还是老样子,连发型都没变。”

何如初笑说:“姑姑变得越来越年轻漂亮了。”何姑姑挑眉笑,对何爸爸说:“嘴巴倒是变甜了,跟抹了蜜似的。那会儿在美国,怎么一天到晚连句话都没有呢!我还以为你吓哑了。”

何爸爸忙岔开话题,说:“坐飞机累了吧,回家休息休息。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何姑姑指着他鼻子说:“要不是看如初的面子,你有这么容易请我回来?好好的一个阳光美少女,天天领着去看心理医生!幸亏没事,不然,我头一个跟你没完。整的都是些什么破事,连带孩子受累!”

何爸爸尴尬不已,对这个妹妹的嘴上功夫是从小就怕了的,“还是这么个脾气,直来直去的,刚下飞机,脚还没站稳呢,就有这么多话!”何姑姑当着侄女儿的面不便多说,摇摇头随后上车。

因为何姑姑初来乍到是难得的客人,何爸爸何妈妈难得没有拌嘴。何妈妈端了宵夜出来,招呼大家吃,对何爸爸采取无视的态度。何爸爸觉得尴尬,便说:“你们都是女人,慢慢聊,我就不参与了。”上楼自去书房睡。

这里何妈妈对小姑子垂泪说:“我跟了他也有二十来年了,那时候什么苦没吃过?没有钱的时候,连结婚戒指都卖了——你看看他现在怎么对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天理不容啊!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一有钱就变坏…”满肚子的苦水,一股脑儿往外吐。

何姑姑只得宽慰说:“如初在一边呢,孩子听了不好。”心里却在感叹,何妈妈这见人就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苦情弃妇的模样儿,哪还有一点年轻时的影子,早已成了黄脸欧巴桑外加现代祥林嫂。也怨不得何爸爸不耐烦,便是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何妈妈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苦,说到悲愤处,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何如初跟着坐一边红眼圈,不知该怎么劝慰。何姑姑忙说:“如初,都半夜了,赶紧上楼睡觉去。”连声赶她走。她点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何姑姑叹气说:“嫂子,都到这个地步了,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离婚算了。”何妈妈抬头“呸”了一声,咬牙切齿说:“离婚,想都别想!离了婚好让他跟外面的狐狸精在一块儿?别做梦了!”

何姑姑皱眉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整天打打闹闹拖着,家里鸡飞狗跳的,别说你们自己痛苦不堪,就是如初看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强扭在一起,还不如好聚好散算了。”婚姻若变成一把双刃剑,只有伤人伤己的份儿,拆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何妈妈忿忿说:“要想我离婚,除非我死!反正我这一生是完了,凭什么让他好过!他想跟外面的狐狸精双宿双飞,没门!”她反正是绝望了,怀着临死前拉个垫背的这种心理,不肯放过何爸爸。

何姑姑还在说:“你这一生哪就这么早能完呢!离了婚出去做点事,比死气沉沉待在家里强——”

话没说完,何妈妈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冷笑说:“你这是当他的说客来了?怪不得,你们是兄妹,心自然是向着他的,你们当我是什么,穿过不要的衣服吗?由着你们兄妹俩糊弄——”

把何姑姑说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提了行李就走。何妈妈也不拦,冷着脸看着她甩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最近抽的很销魂,重复抽出了两章~~~~~~~~~

第 39 章

何爸爸下来,见妹妹不在,连衣服行李都一起消失了,又见何妈妈僵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抬头看敞开的大门,心里知道糟了。这个妹妹,脾气火爆着呢,一言不合,给人脸色不说,抬脚就走。她本来就不肯住家里,嫌不得清净,说要住宾馆,还是他说:“大过年的,你出去瞧瞧,有谁好不容易回趟家还住宾馆的!让亲戚朋友知道了,只当我刻薄。”她才勉为其难住进来。

和妻子是无话可说的,只得穿了衣服,开车去了趟宾馆。何姑姑气还没有消,皱眉说:“好心当成驴肝肺,有这么糊涂的人么!”何爸爸默然半晌,只得说:“你嫂子自从生病以来,情绪一直不稳定,你多担待担待。”

何姑姑没有话,好半晌说:“她这个样子,如初看了多不好。我见她红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真是心疼,好好一个孩子,被折磨成这样!”何爸爸唯有叹息:“还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呢。”他也知道妻子的想法,如果一辈子不肯离婚,他是没有办法的。

何姑姑便说:“那你们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如初啊,这要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何爸爸长长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想尽快送她出国。”何姑姑也赞成他的主意,说:“出去念书也好,于她的前途有益。她念这个国际学院迟早也是要出国的,若是不出国,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私立学校的文凭,在国内来说简直是一张白纸,一无是处。

何爸爸点头,“她从美国回来那会儿,我就在给她办出国留学的手续,现在差不多齐全了。这次之所以让你回来,就是想你带她一块走。这孩子还是不肯原谅我,现在都不大跟我说话了。”想到这里,心里凄然。亲密无间的父女,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怎么能让他不伤心呢。

果然,接下来何如初又不跟何爸爸说话了,任凭他说什么,只是不理不睬,全当没听见。何妈妈一见他回来就没好声气,轻则冷嘲热讽,重则破口大骂,连大过年的家里还是这样哭哭啼啼、鸡犬不宁,真是凄凉之至。

何姑姑一直住宾馆,实在看不过去,便把何如初接出来住,叮嘱说:“缺什么就问服务员要。”她除了找林丹云韩张说说话,整天闷闷不乐,闷在房间里,不大肯出去。

正月初六,钟越翻着电话本给老师同学打电话拜年。碰巧张炎岩也给他打过来,先说了几句吉利话,然后问:“明天来不来‘上临’?”他不解,问:“你有什么事儿吗?”张炎岩笑:“明天2月14,你不来看何如初啊?”他才惊觉过来,原来是情人节。仔细一想,怪不得在他家那会儿她一直问他正月去不去上临呢,竟是这个缘故。

心里一动,笑而不答。张炎岩便说:“你来吧,反正大家都想见见你,同学之间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一起吃顿饭。来了就住我家,离车站又近,你来回都方便。”他听了,心里想着何如初,不知道她好不好,于是答应了。

第二天他一到上临便给她电话,说:“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呢?没见过你这么贪睡的。”她迷迷糊糊说好几天没睡好。他便问她在哪里。何如初咕哝说:“在宾馆呢。”他听了诧异,还以为她出去旅游了。她叹口气,将缘故告诉他。他听了好半天没话,问清楚房间号码,便说:“我去找你。”

何如初还没清醒呢,继续趴在床上睡。她这些天作息紊乱,黑白颠倒,也不知道今夕到底是何夕。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的门铃响,以为是工作人员打扫卫生,揉着眼睛爬起来开门。待看见门外的钟越,还以为是幻觉呢。直到钟越抱她在怀里,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才真正醒过来。

“钟越,你怎么会来?”抱着他乱蹦乱跳,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喊大叫。钟越见她这样高兴,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同学说要聚会,所以我就来了。”也不说想来看看她,所以才来。她才不管什么理由呢,反正见到他犹如喜从天降,高兴的不行。待平静下来,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便说:“你坐过去,不许转头,我要换衣服。”只要套上就行,所以也没躲进卫生间。

钟越果然背过身去,可是大片的玻璃窗户映出她的人影,正在解扣子脱上衣,露出光滑的肌肤以及白色的内衣肩带。他忙低头,不敢再看,心砰砰砰乱跳。

她快手快脚套上毛衣,问:“你吃饭了没?我才起来,饿了,早饭还没吃。”他清了清嗓子,横了她一眼,“人家午饭都该吃了。”她吐舌,拖着他说:“走吧走吧,我好几天不想吃饭,没胃口。一见到你,就饿了。”

中午老同学聚餐,她随便喝了点粥便跟着钟越去“颜颜”美食城。因为是同学乐颜家的,可以打折,所以大家便订在这儿吃饭。到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来了,有零班的也有以前一班的,韩张林丹云都来了,满满的坐了三大桌。

大家一见他们,便拍手打趣:“咱们‘上临一中’鼎鼎有名的才子佳人,欢迎欢迎!”说的他们都不好意思起来。有人说:“高考前那会儿大家还传过你们在谈恋爱呢,没想到竟是真的!许魔头看走眼了,居然放过了你们。我想起就不服,凭什么你们就能瞒天过海,人家就棒打鸳鸯呢!”

在座的好些人都点头,哄笑说:“对对对,我们不服!这样瞒着大家,该怎么罚呢?”有好事分子叫嚷:“喝交杯酒,喝交杯酒!”大家都拍手,气氛顿时推向高潮。何如初张口就骂:“刘涛,你瞎起什么哄呢!”坚决反对,打死都不肯喝。

刘涛便笑:“反正迟早都是要喝的,早喝早了事,大家说是不是?”所有人都点头,大笑:“该喝,该喝!”俩人的抗议被自动无视。唯有韩张独自坐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笑闹,不言不语。

大家推着他们站出来,有人倒了酒使劲塞他们手里,都激钟越说:“钟越,不喝脸可丢大了啊,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就把这交杯酒喝了。”群众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钟越被逼得没法,看这情形,不喝是不行了,只好低声对何如初说:“抬起手喝一点算了。”

俩人手挽着手,还没喝,已经引起轰动,连隔壁的人也探出头来看。何如初矮点儿,挽起手臂有些够不到,钟越配合她弯下腰来,俩人放在唇边饮了一口。众人还不罢休,都嚷嚷:“喝完,喝完,哪有只喝一口的!”

俩人没法,只好又转头喝完。何如初一时喝的太急,呛的满脸通红。钟越连忙给她倒了杯水,扬声说:“这下满意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吃饭了吧?”大家都笑着点头,“满意,满意,百分百满意。”何如初本来要坐女生一堆的,硬是被人推在钟越手边坐。

席间有人说:“其实应该把许魔头请过来的。”大家毕了业,哪还怕许魔头,对他反倒分外有感情。便有人说:“请他来我们又该拘束了。”那人便笑:“请他来当证婚人啊。”大家一时笑得前仰后合,都说:“该请,该请,怎么就忘了呢。”何如初死命瞪他,恨得牙痒痒。众人见她那样儿,笑得越发厉害。

聚餐气氛相当愉快。一些男生凑在一块喝酒,都知道韩张能喝,纷纷找他单挑。韩张今天很少说话,往中间一坐,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男生纷纷竖起大拇指,“韩张,好样的,爷们!”

何如初见他喝的又急又猛,脸都白了,站出来打抱不平:“你们太过分了,一群人灌一个人,有本事一对一喝,哪有轮流上的——”韩张拉开她,“没事儿,大家高兴——”说话卷着舌头,有些模糊不清。

钟越过来拉她,低声说:“男生的事,你别插手。”她果然随他出来,犹说:“你们别再灌韩张了,回去他爸爸该说他了。”大家一想起韩校长发火的样子,怕他回去被骂,于是也就不找他拼酒了。

一顿饭直吃到半下午才散。韩张出来时,醉眼惺忪,脚步都不稳。何如初忙说:“你怎么喝这么多,要不要紧?”钟越扶住他,示意说:“你先回宾馆,我送韩张回去,转头去找你。”她点头,叮嘱说:“韩张,你回去好好睡一觉,酒醒就没事了。”

钟越招手叫出租车,半拖半抱,好不容易把他塞车里,早已出了一身的汗。韩张靠窗歪着,睁眼看时,朦朦胧胧知道是他,头一句话就是:“何如初呢?”钟越上身一顿,好半晌才说:“她先走了,我送你回去。”

韩张抚着额头问:“她去哪儿?”钟越耐着性子说:“她当然是回家了。”韩张摇头:“不不不,她怎么会回家呢,她家里乱着呢,天天哭。”拍着自己胸口说:“我这里可难过了。”钟越听了,半天没话。

韩张又说:“钟越,你该庆幸,她现在喜欢的是你。”睁眼看他的样子,目光灼灼,似醉却又非醉。

钟越决定将一切摊开来说,回视他:“韩张,我知道你喜欢她。”韩张微微苦笑,“连你都知道了,她为什么就不知道呢!”钟越好半晌说:“如初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不是很聪明,有时候又糊涂。”所以,近在眼前的东西,才会看不清。

韩张叹气:“或许是有缘无分。我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搂在一块儿,抱过也亲过。她那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男孩子,头发留的短短的,刺猬一样,跟在我屁股后头一口一个韩张哥哥,连上学也要跟着去。可是转眼间,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当我发觉她已经长大时,她却还把我当成小时候的韩张哥哥,还没有长大——”他醒她未醒。所以,就只能这么错过么,徒留遗憾?

钟越只说:“韩张,今天你醉了。”他摇头,“我清醒的很呢。钟越,若不是因为何如初,也许我们会成为最好的哥们儿。现在——”他推开他,打开车门,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脚步踉跄。没有人能宽宏大量到和自己的情敌是哥们儿。

钟越呆立半晌,转头去找何如初。就算他和韩张变成现在这样,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忍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何如初被人死命灌了几杯酒,心突突往上跳,脸热辣辣的,于是小睡了会儿。钟越坐在地上看球赛,怕吵到她,声音调到最小。目不转睛盯着萤幕,神情专注,时不时有挥拳的动作,又是扼腕又是兴奋的。

何如初一眼醒来,见到的他就是这个样子。侧过身子,手当枕头笑吟吟看了他半天,他也没察觉。还是他回头拿水喝才发现了,说:“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她摇头,笑说:“你把声音开大,跟看无声电影似的,有什么趣呢。”他笑笑,关了。

她问:“怎么不看了?”他站起来,“该去吃饭了。你快起来。”她赖在床上,笑说:“钟越,你过来。”钟越坐在她床边,问干什么。她一把抱住他腰,叹息说:“醒来就可以看见你,真好。”

钟越心里瞬间变得柔柔的,嘴上催她:“好了好了,赶紧下去吃饭。”先去楼下等她。她下去时,见他跟人说话,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钟越见她来了,匆匆说完,示意她:“走吧,我们去城东吃。”

她闷闷地跟在他身后,说:“钟越,人家搭讪你。”钟越轻轻横她一眼,“人家问火车站怎么走。”她不满,“她就是搭讪你。”钟越不理她,一手紧紧拽住她过马路。她又说:“钟越,你不要随便跟人搭讪。”谁叫他长得好!钟越好气又好笑,瞪她一眼,“又乱说话了。”

街头有小姑娘卖玫瑰花,跟在俩人身后拉客,“大哥哥买枝花送姐姐吧。”何如初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看着他笑。钟越向来不理会街头的兜售人员,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绿灯,催着她赶紧走。

不情不愿跟在后面,嗔道:“钟越——今天情人节呢——”钟越微微点头,只“恩“了一声。她见他没大的表示,只好算了。他来看她已是意外之喜,再说他本不是浪漫之人。

去的餐厅非常热闹,吆三喝五声此起彼伏,一点浪漫唯美的情调的都没有。钟越给她夹菜,顺手挑去姜蒜等作料,说:“这里的鱼头豆腐非常鲜美,我以前来吃过一次,你一定喜欢。”因为她挑食挑得厉害,这个不吃那个不喜欢的,他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家餐厅,因为她有一次说过想吃。

何如初指着盘子问:“这个是什么?”他说是南瓜。她于是吃了一块,皱眉说:“这是胡萝卜!”钟越便说:“你又不吃胡萝卜,怎么知道这就是胡萝卜,而不是南瓜?”她气呼呼说:“我就是知道。”

钟越教训她:“你看你,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就是挑食挑的。”她心虚说:“胡萝卜有怪味道。”又辩解:“我身体好的很。”钟越拿她的无赖没辙,一整个冬天不是咳嗽就是塞鼻子,她也敢说自己身体好。

她胡乱说:“好啦好啦,以后我不挑食啦,不过今天做的菜实在有点怪,这个给你吃——”他唯有摇头叹息。挑食的坏习惯他怎么纠都纠不过来。

吃完,俩人在街上溜达。何如初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跑来跑去,没个安静。他皱眉,拽紧她的手不再放开,省的一会儿人影都找不着。回到宾馆,他要走了,她很不舍,低头说:“我过两天就回学校了。”

他问:“这么快?”俩人本来说好过完元宵一块回去的。她点头,“恩,姑姑会送我去。”因为家里乱的很,何姑姑便让她干脆早点回学校得了,到那边再收拾东西,整理行李。

钟越点头:“好,那你就先去吧。”她仰头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说开学就去。她拉住他,央求:“你早点来好不好?”钟越想了想,说:“肯定要在家过完元宵的。”她“哦”一声,知道他要陪奶奶,不再说什么。

钟越好几次说得走了,她就是拉着他的衣服不放,磨磨蹭蹭不让他走。钟越心里又无奈又温柔,想到今天是情人节,便说:“你等等——”俯头吻了吻她,冰凉滋润而柔软,强自镇定说:“好了,回去乖乖睡觉。”她点头说好,细若蚊蚋,红着脸进去,不敢回头看他。

何姑姑过来瞧她,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她垂头说吃了。何姑姑听她声音不大对劲,抬头看时,忙说:“哎哟,怎么了?脸红成这样?”连耳朵根都红了。她一个劲儿说没什么,催着姑姑回房。

正月初十何姑姑送她去学校,飞机上跟她说了出国的事。她惊愕不已,问:“为什么?同学都是两三年以后才出国的。”何姑姑便说:“你现在念的这个学校只是一个平台,迟早都是要出的,早点出去念书对你也好。你爸爸把一切都办妥了,不像上次那样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她见这情形,家里都安排好了,似乎非去不可,默然半晌,然后说:“我不去。”何姑姑吃惊,问为什么不去。她说不想去。何姑姑皱眉:“如初,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事,关系着你一生的前途,哪能说孩子话!”她闷闷说:“我不想这么早去。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不喜欢。”

何姑姑便说:“姑姑不是也在嘛!离你学校只半天车程,来回方便的很,周末你便可以回姑姑家住。其实跟在国内念大学一样,放假了,你便可以回来看爸爸妈妈。坐飞机也不过是一天一夜的事,又不是当真去了天涯海角,不回来了。”

她还是摇头,口里嚷嚷不去。

何姑姑沉下脸,“如初,你太娇惯了!多少留学生拼了力气出去,一人在国外念书,举目无亲,孤苦无依,还不是这么熬过来了!你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学校念下去,像什么话。”她自己当初去国外留学,也是这么过来的。

何如初抿紧唇,不说话,心里凄惶凄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了北京,何姑姑带她在宾馆入住。见她神情恹恹的,以为她是离愁别绪作祟,也不管她,便说:“咱们先在这边住段时间,等你学校的事办妥,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咱们再走。”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悲又急,人一下子病倒了。于是给钟越打电话,哽咽说:“钟越,你快回来!”钟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以为是她家里的事,连声安慰她:“好好好,我过几天就回学校。别哭,别哭,又不是小孩子,凡事坚强点。”她听了,更是说不出话来,只央求他赶紧过来。钟越实在没法儿,当天就订火车票去了。

半夜,何姑姑过来看她烧退了没,只听见她口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犹有泪痕,忙把她叫醒:“怎么了,梦里也哭得唏哩哗啦的。”她坐起来,一把抱着她哭,“姑姑,我不想去国外念书,我不想去——”

何姑姑见她哭成这样,心里诧异,只是连声哄她不哭不哭,问她到底为什么不去,她抽噎着又不肯说。于是给何爸爸电话,把这事说了,连声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弄的出国念书跟生离死别似的。

何爸爸心里倒知道一点儿,便说:“我过去劝劝她,反正也要送她的。”到了后拉着她长谈,说:“出国念书是好事,为什么不去?”她垂头不语,只说不愿去。何爸爸便问:“是不是不愿意和男朋友分开?”他见过钟越,对他虽然满意,但是事关女儿的前途大事,他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她转头不说话。何爸爸开始做思想工作,“年轻人难舍难分是正常的,但是学业却是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你们要是当真要好,出了国也是一样的。若是不够好,就是天天腻在一起也是枉然。”又说:“古人不是也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嘛!”

她却知道出了国一切都不一样了,几年才回来一趟,怎么好的了!多少情侣都是因为出国致使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就算相隔两地,苦苦支撑,最后也都是疲惫不堪,不堪忍受,只得以分手收场。

她倔着脸,摇头跺脚,任性说:“不去,不去,就不去!”何爸爸拿女儿没法,由的她去闹。但是出国一事,却是不容更改。一则因为她的学业前途,二则其实是因为家里闹的忒不像了,赶紧送她出去不让她知晓。

钟越还是提前返校,正月十四一大早就来宾馆找她。她见了他,一把抱住他,整个人往他怀里钻,感觉到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连日来的焦虑愁苦郁闷总算好了点。钟越尴尬不已,俩人站在宾馆大厅,人来人往的——,忙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拉着她进了对面的肯德基。

给她特意要了热饮,问:“是不是爸爸妈妈又吵架?”她闷闷说:“他们一见面就吵,——”早就习惯了。咬紧吸管半天不说话,最后无力说:“他们想让我出国念书。”吸管轻微“嚓”的一声折断在杯子里。

钟越心头猛地一震,似被人狠狠敲了一捶,闷闷地疼,抬头看她,木木地问:“什么时候?”隐隐约约也知道她是要出国念书的,总以为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在准备考托福,想着申请奖学金跟她一块出去。只是没料到,离别竟来的这样快,完全措手不及。

她不答,转头说:“我不想去。”一脸坚决。钟越默不作声。虽然她说不想去,可是心里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增了许多忧虑。她站起来,认真说:“我要收拾东西回学校住。”推门出来。心里想,她如果不肯去,爸爸姑姑总不能绑她上飞机。

钟越拉住她,“如初,你这样——”欲言还止,始终没说出来。何如初上去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又留了张纸条说自己回学校住,锁了门下来。钟越提着她的行李,心里沉甸甸的。俩人一路无话。何如初下定决心,不管怎样,死都不去,心里反倒坦然。

转过来安慰他:“钟越,放心好了,他们不会逼我去的。从小到大,我不想做的事,我爸爸是拿我没办法的。在国内念书挺好啊,到时候我考你们学校的研究生——你说,我考不考的上?”

他心里乱的很,只胡乱点头。国外留学和国内考研,尤其又是她这样的学校,连正规大学都算不上——他知道这其中的差别大了。

她刚回到宿舍,一杯水还没喝完,何爸爸已经找了来。父女俩站在大厅就吵起来。何爸爸皱眉:“初初,怎么能这样任性?一声不响,说走就走!”

她仰头说:“我哪有!我只不过回宿舍住罢了!”何爸爸叹气:“我过两天就要给你办退宿手续,何必来回折腾!快跟我回去。”她跺脚:“我退宿干嘛?说了不想去国外念书就不去。你们为什么非让我去!”气得眼圈都红了。

何爸爸斥道:“初初,别跟孩子似的。出国念书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她赌气往里走,“我不管,就不去,说什么都不去。”何爸爸连声喊她,她也不理,转头回宿舍躺着。

何爸爸无奈,这个女儿从小就惯坏了的,脾气一旦上来,又臭又倔,打死不低头。只好先回去,到时候再想办法劝她。开车出来,想了想,又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也许李李现在做不到一天一更,但是隔日更还是可以保证的——

我也知道大家急切的心情,所以除了隔日更以外,中秋节啊,国庆节啊这样举国同庆的日子一定加更啦——

第 41 章

这里,何如初一见爸爸走了,闷闷不乐下楼,出来透口气。路上刚巧碰到夏原,心不在焉打个招呼就要走。夏原抬眼看她,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问:“哎——,你这就要出国念书了?”

她不知道风声怎么传的这么快,脚下来回踢着石子儿,问:“你怎么知道?”他挑眉笑:“你跟你爸爸在大厅说话,我正好经过。”刚才她又急又怒的样子,连他站一边都没发现。

她“哦”一声,澄清:“我不去。”夏原耸肩,看情形恐怕由不得她,连宿都要退了,她还什么都弄不清,“出国念书挺好啊,迟早是要出的,为什么不去?”连他也这样说,她觉得自己更没理了,“不想去啊,哪来那么多的理由。”

夏原想了想,笑说:“我知道,姓钟的小子不让你走,是不是?”她闷闷摇头:“不是。”钟越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打趣:“那又是为什么?难道是你舍不得姓钟的那小子?”她恼羞成怒,“人家心里正烦着呢,你还这样说!”瞪他一眼,要走。

夏原忙说:“好好好,咱们说正经的。你心里之所以烦,还不是担心将来你跟姓钟的那小子不能在一块儿吗!”她没想到他一语猜中她的心事,很有几分诧异,默默点头。

夏原笑说:“我教你一个办法。”她忙问什么办法,期待地看着他。夏原重重拍手,“你们分手好了。”她由喜转怒,瞪他一眼,抬脚就走。

夏原连忙追上去,口里说:“你先别走啊,听我把理由说完。你这一出国,怎么也得三五年吧?三五年后的事谁说得准?就算现在不分手,将来也是要分的。所以呢,干脆先分了,了无牵挂,一了百了!”

何如初听了,无言的悲伤从心底流过。是啊,隔着千山万水,三五年以后,一切都变了。钟越本来就优秀,身边自然有许多优秀的人,一个范里,她已经深感自卑。她现在跟他在一起,还常常觉得是在做梦,何况是出国念书呢!

她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钟越接到何爸爸的电话时,心里明白,迟早是要来的。来到见面的咖啡馆,何爸爸很客气的请他坐下,说:“钟越,我知道你很优秀,初初很早就喜欢你。记得她还是高三那会儿,大概是开完运动会,一天晚上回来跟我说她班上有个叫钟越的人,文武全才,大家都很喜欢他。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她那时候对你就有好感了吧。”

钟越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默默听着,想起在零班的时候,突然觉得是如此遥远,早已逝去。何爸爸微笑说:“我知道,年轻时的爱恋最美好。所以我从没有阻止她。你们能彼此喜欢,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等你们长大后,就会发觉,也许再也找不到当初那样纯粹的爱恋了,真心诚意,没有其他任何附带条件的喜欢。”语气中满是感叹。年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纯粹干净。

叹了口气,又说:“可是我不得不来找你,我想你大概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初初不肯出国念书,很大原因是因为你,她不舍得你。我能明白,年轻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我自己也曾年轻过。但是,你们不能因此而忘记自己身上所赋予的责任。你们虽然还小,但是有些事情,趁着年轻不得不去做,以后才不会后悔。像如初,出国念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钟越心隐隐地痛,低声说:“她走了,也许将来我们都要后悔。”

何爸爸半晌无语,说:“也许你们觉得应该为自己的爱情做点什么。但是你们这样年轻,怎么能确定彼此就是爱情呢?青春期朦胧的好感常常被年轻人误认为爱情,其实这是错的,以致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了——”

钟越打断他,不客气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们自己心里清楚。”他非常清楚自己对何如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无法替代。

何爸爸默然半晌,最后说:“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说,可是时间能证明一切。我想说的是,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应该让她因为你而看到全世界,而不是因为你而放弃全世界。”

说完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年轻的时候,感情并不是一切,有更多需要去做的事情。有些风景,错过了,只能遗憾,没有办法。有一句俗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如果你们真的有缘分,还有将来。”何爸爸最后一番话不过是安慰安慰他。留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钟越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服务生过来说:“同学,十一点了,我们要关门了。”他才撑着桌沿站起来,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回去,孤独而凄然,可是这一切,他唯有用尚嫌稚嫩的肩头一力承担下来。

姑姑打电话给她,说已经订好飞机票了,让她将宿舍的东西清理清理,要带走的带走,不要的就送人。她连声说不去,不去,惹得何姑姑大发脾气,罕见的厉声呵斥她。她红着眼睛摔了电话。绝望之余,跑来找钟越寻求安慰。

俩人还是在“水木阁”吃饭,钟越特意要了包厢。她先将姑姑的话复述出来,连声抱怨,说怎么可以这样无视自己的意愿,太不尊重人了。钟越一语不发听完,最后说:“吃饭不要说话。”她吐了吐舌头,乖乖低头喝汤。吃完钟越又叫了甜点,她有些惊奇,“你不是说饭后吃这些东西不好吗?”

钟越点头,“是不好。不过我有话跟你说。”何如初慢慢察觉到他的异常,抬头怔怔地看他。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去吧,出国念书是一件好事。”

她简直不能相信,不由自主站起来,“钟越——你——”自己这么多天来的反抗就换来他这样一句话么?脸上神情瞬息万变,慢慢地,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根本无法控制,伤心而无奈。

钟越见她哭,心揪成一团,抱住她说:“出国念书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说是不是?”

怎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还能像这样朝夕相处,还能互相拥抱,说说笑笑吗?她绝望地想。用力推开他,擦了擦眼泪,怒道:“不要说了!”钟越说这样的话,其实心如刀绞。他也知道,她一旦走了,也许从此不再属于他。

其实何如初见爸爸姑姑的安排,心里多多少少明白大势已去,估计是挽不回来了!只不过因为钟越,所以死都不肯走,一意孤行,反抗到底罢了。现在钟越都说这样的话,她心都凉了,万念俱灰地想,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脑中忽然闪过夏原说的话,退后一步,平视他,一字一句说:“钟越,我问你,出国和分手,你选哪样?”语气相当平静,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钟越心蓦地一痛,仿佛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块,说不出话来。

她见他这样,急了,恨声道:“钟越,我只问你一次!”其实答案已渐渐明了。她只不过在哀求他留她。

钟越知道她是在逼他。她从没有逼过他,虽然任性,可是一向听他的话,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估计是伤透心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只得说:“你走,我等你。”声音嘶哑。这便是他的决定。

何如初眼中的泪哗啦啦滚下来,身体渐渐弯曲,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啜泣,头埋入胳膊里,泪流满面。

钟越半跪在地上,伸手环住她,低声喊:“如初,如初,如初——”心里有千言万语,只是一句都说不出来,神思恍惚,无意识呼喊她的名字,似乎这样便能减轻满腔的疼痛。

她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越发按捺不住,哭的差点缓不过气来,闭着眼睛,心痛神驰,死命按着胸口,生怕自己就这样晕过去。

俩人静静抱作一团。她啜泣声渐渐低下来,抬起头时,眼睛已经哭肿了,脸上没一处是干的。大哭这么一通,心里倒想清楚了一些事,凄凉地想,原来不管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目前的处境。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果么?似乎不接受都不行。

她站起来,踉跄了一下,似要摔倒。钟越赶紧扶住她。她不要,推开他,咬紧下唇说:“我不要你等。我们,就这样吧——”这一去,到底要多久,自己也没把握。她又不是没心没肺,怎么能让他等?她不明白很多事情,可是却知道,没人能经得起时间的等待。数年以后,一切都变了。

钟越眼睁睁看着她推门离去,实在忍不住,哑声喊:“如初!”她回头,却只是看着他缓缓摇头,一切都挽不回了!

钟越黯然说:“如初,我让你走,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相反,实在是太爱太爱,所以不得不。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表白自己的感情,却是在离别的时刻!事情似乎总是这样来不及,唯有错失。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滴滴答答滚下来,挥手哭道:“我知道。”尾音还在空中激荡,人已走远。就是知道,所以更加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文下好玩似的冒充李李说话,以后李李所有的通知会在“作者有话说”或是文案里张贴出来~~~~~~~

第 42 章

回去后,发了一夜的呆,不断探头看向窗外,黑夜,黑夜,还是黑夜,无穷无尽——后来实在熬不住,衣服也没脱,靠在床头就那样睡过去。第二天起来,鼻塞息重,毫无疑问是着凉了。无精打采爬起来,头昏沉沉的,晕的厉害,唇色苍白,精神不济。

给姑姑打电话,说自己愿意出国。何姑姑听她声音,波澜不兴,死气沉沉的,反倒担心起来,连声问她没事吧。她摇头,“没事,我要收拾东西了。”却呆呆坐在床头,不知从何收起。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于是下楼吃饭,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反应也有些迟钝。

迎面碰到夏原,她也没看见,闷头闷脑往前走。还是夏原拉住她,笑说:“想什么呢?走路怎么不看人啊?”她才惊觉过来,“哦”一声。夏原问她去哪儿,她摇头。夏原笑得打她,“你傻了?干什么去都不知道?”她好半天才想起来,淡淡说去吃饭。

夏原见她魂不守舍的,便说:“我陪你一块去。”其实他刚吃完饭回来。又问:“你怎么了?受什么打击了?”她闷闷说:“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夏原一惊,抬头看她,喃喃说:“这么快?”她点头,埋头吃饭。

夏原难得安静不说话,好半天才问:“那钟越呢?”头一次没有喊姓钟的小子。勺子重重敲在碗底,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垂头说:“分手了。”眼睛又湿了,连忙忍住。

夏原顿时僵住了,说安慰话终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大声说:“何如初,我来给你践行!”何如初摇头,“不用。”哪还有心情,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叫起来:“怎么不用呢!出国念书,多大一件事儿!你等着,瞧我整得热热闹闹的。”她也不放在心上。哪知道夏原是真的筹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