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这凉亭中竟只坐了一人,此人满头银发,一身雪白锦衣长袍,遗世独立的让人只觉是幻影!

正文第六十六章一朝绶伤两方关切

那一头显眼的白发,即使想让人忽略也无法,那人不是容云鹤又会是谁呢?

云千梦想起今日前来普国庵的容贤太妃是容云鹤的亲姑姑,而容云鹤很得太妃的欢喜,心下便明了为何容云鹤会在此!

正在踌躇是否要踏进那流杯亭中,只见那边容云鹤已是发现了她,在那高高的凉亭上站起了身,目光深幽的看着她!

“嬷嬷、慕春,随我去向容公子见齐吧!”虽然男女有别,可对方已是看到了自己,若此刻转身离去,便显得自己太过没有齐瞰了,因此云千梦轻声交代米嬷嬷与慕春两人,让她们陪着自己走向流杯亭!

容云鹤气宇轩昂立于流杯亭中,头顶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是一身较为随和的气息却不似与其他人相处时的孤僻,倒是让云千梦身后的米撼瑭与慕春不再惧怕容云鹤那头白发!

云千梦迎着山间小雾款款走向流杯亭,浅黄的阳光穿过薄雾投在她的身上,形成淡淡的晕光,使得此刻的云千梦看上去如梦似仙,美的太过虚幻,直到云千梦一步步踏上流杯亭的台阶站在他的面前,容云鹤才收回自己徵徵失神的眸子,徵垂的眸子敛去了眼底的神色,看上去又变回了以往冷漠的模样!

“见过容公子!”优雅向容云鹤屈膝行了一礼,云千梦低浅开口!

“嗯!”见云千梦如此落落大方,容云鹤倒是显得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目光更是无处能放的西下乱瞄,惹得慕春低头偷笑却不自知…

“不叨扰容公子清静,千梦告退!”云千梦看着容云鹤此时手足无措的如小孩一般,面上浅淡一笑,继而便又行了一礼打算转身离去!

“那个,可是…”容云鹤见云千梦即将离去,便心急的出声,脚下的步子一时微微迈出一小步,却又怕坏了云千梦的闺誉,硬生生的收回了脚步!

听他出声,云千梦淡然回身,始终保持着与容云鹤一定的距离看着他,轻声浅问“容公子还有事?”

见云千梦回头,容云鹤那面如冠玉的脸上竟浮现一丝可疑的浅红,那背在身后的双手松了紧、紧了松,半响才目光直射云千梦身后的…绝妙殿,低声开口:“你的伤好些了吗?”

云千梦见他突然的不自在,一时竟起了捉弄之心,微徵上前半步,却见容云鹤如一只惊慌的兔子般急急往后退了一大步,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云千梦见他这般避让,便知这看似孤僻的容云鹤被陈老太君教导的很好,君子之礼并非像那些贵族纨绔子弟般只挂在嘴上,心中对容云鹤的评价一时好了起来,便不再前进,温和回道“多谢容公子关心,只是小伤,不足为惧!”

容云鹤的目光随着云千梦的回答收了回来,小心的看了眼云千梦交叠在腰间的双手,这才微微放心!

流杯亭中一时陷入寂静,云千梦见容云鹤似乎没有其他的话说,刚想开口离去,耳边却又想起他略显紧张的声音“你也喜欢这?”

米嬷嬷见容云鹤一问再问,又怕有人经过看到有损云千梦的名节,便低声提醒“小姐,老夫人那边怕是要等急了!”

闻言,云千梦微侧首看了看米嬷嬷,这才重新面对容云鹤,嘴边浅笑道“这里远离外界喧嚣,确是个不可多得适合清修的好地方!身在此出顿觉忘记了尘世一切烦恼,想必大多数人都是喜欢的!”

容云鹤见云千梦如此回答,眼中浮上淡淡笑意,接着道“世人均觉在菩萨面前多多拜祭便是礼佛,可又有几人深知,礼佛不在多不在跪拜更不在捐香火钱,平日作恶多端,即便想花钱消灾,菩萨也是不会待见的!倒不如把这佛祖放在心中,时刻提点自己多行善事,神明定会看在眼中!不想今日竟在这巧遇云小姐,倒是让在下觉得遇见了知音!”

听着云千梦方才的言论,容云鹤竟一时畅谈了起来,末了还把云千梦归为…知音,让身后的米嬷嬷惊出了一身冷汗,本来今日小姐与这容公子寒暄就不合时宜,此时两人又是不住的谈经论道,只怕小姐呆的时间越久越不安全!

况且,这容公子又是如此特立独行之人,这对于小姐怕是没有益处,夏嬷嬷把小姐全权交给她保护,自己自然不能让小姐受到伤害!

如此一想,米嬷嬷再次出声“小姐,老夫人怕是等急了!”

容云鹤见云千梦身边的嬷嬷几次出言提醒,又见此时流杯亭中却是只有自己与云千梦二人,对云千梦的闺誉确实有损!

虽然自己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云千梦如今在容云鹤的眼中也甚是不同别人,不知怎的,心中竟也不希望云千梦出事,便低声开口:“既然老夫人在此,那在下便不留小姐了!”

云千梦则是对他轻点头,便转身步出流杯亭…

而此时,流杯亭不远处的厢房中却站着两名女子,把方才亭中的一切看进了眼中!

“想不到,我那近乎没有人情味的侄儿,如今也有吃瘪的时候,倒是让我吃惊不小!”一名身穿淡白色宫装、外罩一层藕色薄纱的女子轻轻开口!

只见她梳着随云髻,头间只简简单单的用一根芙蓉暖玉步摇点缀,既不失身份却又不会冒犯了神灵!

而那张淡雅如出水芙蓉的脸蛋与亭中容云鹤的竟有五分相似,只是神色间却比容云鹤多了三分愁重,眉宇间又隐隐含着不怒而威的尊贵,想必这便是容府陈老太君的嫡出女儿,西楚现今的容贤太妃了!

而那侧耳倾听容贤太妃感叹的女子则是身穿一袭烟灰道服,头上三干烦恼丝早已是高高束起,用一条同色丝绸绑住,那双素手上则是轻举一把拂尘,听着容贤太妃的低语,倒是浅浅一笑,随后开口:“想必那位女施主便是太妃所说的相府大小姐了吧!观其面相,真真是一位极有福气之人!只是…”

容贤太妃见身边的人说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复尔又是一笑,淡淡开口:“九玄,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对我,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

方才那开口的女子,便是信佛之人均想见到的九玄师太,不想此刻她竟陪着容贤太妃为云千梦看相!

而她本走出家之人,对于看相一事向来只说一半,此时见容贤太妃自称“我”便也破例继续往下说道“这位云小姐,确实是福泽深厚之人!只不过,向来福泽深厚之人,均要经历一般人不能承受的遭难!这怕也是老天对她毅力心智的磨练吧!”

容贤太妃静听九玄师太所说,那精致描过的秀眉几不可闻的轻蹙了下,嘴角随即笑的有些不真实,目光深远的盯着目送云千梦离去的容云鹤,一言不发!

九玄师太见她这心事重重的模样,本因为出家人不该凭惹尘世喧嚣,但此时面前立着的是自己多年深交好友,又忆起好友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唇边终究是溢出一抹轻叹,多问了一句“可是府上老太君有何心思?”

闻言,容贤太妃浅浅一笑,敛去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淡然道“那不过是母亲的一句玩笑话而已!”

九玄师太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两人转身缓缓走回一旁的觉妙殿!

“原来云小姐在这里呀!真是让我们好找!”云千梦刚踏出觉妙殿的院落,便听见一道清脆带笑的轻呼!

转过头,看到秦易安、沈丛烟与管思柔携伴朝自己走了过来,云千梦站定,朝着三人徵徵福了福身,浅笑道“三位小姐是在找千梦吗?”

三人见云千梦行礼,便也立即还礼,秦易安直起身子回到“是呀!长辈们都在大殿内求签拜佛,我们三个便偷溜了出来!本想找你一起观赏着普国庵后院的,却不想在大殿看了一圈也不见你的身影,便猜着你定是先过来了…”

云千梦见秦易安等人如此客气,便也温和道“我今日也不过是陪着祖母而来!她老人家诚心礼佛,我也不便在一旁打扰,便出来走走!”

说着,云千梦看了看三人的身后,有些不解道“怎不见韩小姐?”

上次老太君寿宴,那吏部尚书家的韩小姐与面前三位小姐可是闺中密友,可今日却不见她的身影,让云千梦心中隐隐不安,难道那韩小姐?

只见三人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惋惜,沈丛烟带着一丝伤感道“本来韩姐姐今日是一同过来的!可谁知今早寅时宫中来了圣旨,说韩姐姐已是被选为秀女,以后怕是只能永远呆在吏部尚书府中直到入宫!与咱们怕也是见不上一面了!”

想着自己自小的玩伴即将进入那吃人的皇宫,秦易安三人均是神色凄哀,可是皇命大如天,又有谁敢抗旨呢?

闻言,云千梦心思一沉,果真就如自己早上听到的那般一样,不免有些感叹这毫无人权的社会!

只是,那皇宫与豪门大院又有何区别呢?

平常男子家中尚是三妻四妾,妻妾一多定会引发纷争,怕是小门小院中的龌龊事也不必大门大院的少,那皇宫也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住所,每个人要面对的敌人更多些罢了!

现在虽说韩小姐愁苦需要面对后宫嫔妃,可这些已经及笄尚要嫁人的干金小姐,哪一个不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处境触景生情呢?

“不过,那海王爷倒是疼爱恬郡主!”见众人陷入沉思,秦易安为了缓和气氛缓缓开口!

果真,其他几人听她这么一说,均是放下心头的愁绪看向她,等着她的下文!

只是,见秦易安一副卖关子的模样,沈丛烟轻声道“海王爷是恬郡主的父王,自然是疼爱自己女儿的!这又有何可惊讶的?”

“这可不见得吧!既然父亲会疼爱自己的女儿,为何当年琳郡主与恬郡主发生争执时,海王爷却是偏袒着恬郡主?难道琳郡主就不是他的女儿了?”秦易安面色严肃的反问着沈丛烟,眼中满是认真!

云千梦见她这模样,倒是可以从她的神情中,窥出都察院左都御史秦大人平日办事时的表情,一时觉得这秦易安有些可爱,嘴角不由得染上一丝笑意!

“别笑!”秦易安见沈丛烟反驳自己,而云千梦却是看着自己偷笑,一时面部表情愈发的肃穆了起来,低声提醒云千梦,随后把自己知道的嬷嬷道来“据说皇上与太后打算让恬郡主进宫为贵妃的!却被海王爷给拒绝了!也是只有海王府这一家了,要是换了平常的官宦人家,皇上问话若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早已被罢黠了官位!可皇上在海王爷拒绝后竟半丝不见怒气,竟当作没有发生过这伴事一般!唉,所以说,这海王爷对恬郡主的疼爱,倒是真真切切的!”

听完此话,沈丛烟与管思柔又不禁是一番苦恼!

这里的四位小姐中,除去秦大人家家风清白,从秦大人到秦易安的父亲均只娶了一位妻子且无妾室通房丫头外,其他三人的父亲祖辈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这些小姐虽说都是嫡出身份尊贵,可在家中得宠的往往都是姨娘,即便你的出身再高贵也比不上姨娘的枕头风!

久而久之,这些大人与自己亲女之间便变得陌生疏远,父女之情倒是渐渐的淡薄了!

可今日听闻海王爷对恬郡主的宠爱,更是让沈丛烟与管思柔心中一阵叹息,却也是无力改变现状!不过,秦易安的话却是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给云千梦!

看样子,海恬真是对楚飞扬用情至深,竟为了他拒绝入宫为妃!

只是,玉乾帝在海王拒绝后竟没见丝毫怒气,反而如没有发生过此事,倒也是一件让人深思的事情!

海王原是跟随在先祖皇帝身边,为西楚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因此海王府与楚王府一样,在西楚有着超越皇室宗亲的崇高地位!

只是,越是功高震主便越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如楚王那般聪慧的人也是在玉乾帝的面前装傻充愣,而海王拒绝玉乾帝怕就是不想把自家推向风口浪尖,免得死无葬生之地!

而玉乾帝怕也不是真心要纳海恬为贵妃,之所以事先询问海王,便是想探探海王的态度与口风吧!

只不过,不知玉乾帝是否知晓这海恬郡主属意楚飞扬,这两个王府若是联姻,怕是比海恬入宫还要棘手吧!

“几位小姐也知入宫后的日子如何,海王爷心中定是更加明白,因此才为了恬郡主拒绝圣意的吧!”云千梦轻声说着,抬首看了看天际的颜色,见时候不早,怕老太太那边找自己,便向三人告辞赶往前院!

只是,越是接近前院,云千梦却愈发的喜欢这后院的清净,只不过,自己身边的人与事哪里容得她逃到这方净土呢?

只能心中暗叹口气,重振了精神踏出脚步,朝着香火味越发浓郁的前院走去!

“祖母!”找到老太太,却见老太太面色不好,而一旁的云易易亦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见了自己也不行礼,只顾拉扯着垂挂腰间的玉佩!

“你来了!”老太太精神头似乎不大好,见了云千梦也只是懒懒的搭了声,随即目光又转向身边的解签的师傅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解释?”

那师傅看了老太太一眼,眸中波光纹丝不动,淡漠的回了句“施主若是不信又何必再问!”

老太太被顶了回来,面色更差,数次张口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

“哼,平日里不做好事,现在岂会抽到好签?”正在这时,从大门口走进一身锦衣的老太太!

只见这老太太身边跟着苏浅月的母亲,两人眼中满是仇恨的盯着相府众人,恨不能立即生吞活剥了她们似的!

老太太也是个眼尖的,立即认出这是苏青的继母,苏府的老夫人,只是此时见来者不善,老太太立即收起面上的难看,改而变得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脸上带笑的看着走进的两人,嘲讽道“今日可是宣旨的好日子,此时见老夫人与苏夫人前来拜佛如此清闲,怕是苏小姐没有接到圣旨吧!”

那苏老夫人与苏夫人闻言,面色顿时铁青了起来,两人的眸子顿时转向老太太身侧的云千梦身上,已是恨不能用眸子中的怒火烧死云千梦!

可云千梦也不能平白的接受了她们的怒气,况且此时挑起她们怒火的又不是她,这份气自然不能白受!

只见云千梦亲切的扶着老太太,用清脆悦耳的声音缓缓道“祖母忘记了?苏家小姐早已被皇上剥夺了参加选秀的机会,此生已是与宫门无缘了!想来两位苏夫人今日前来这普国庵,是为苏小姐求签,保佑她能够找到如意郎君的吧!”

云千梦的声音不大不小,而普国庵的大殿却是高耸空旷,回音效果甚好,让此时正在求签拜佛的官家女眷纷纷听清了云千梦话中的讥讽!

而这些人中,又有不少有缘参加了老太君的寿宴,自然是明白当日发生的事情的!

一时间原本满是摇晃竹筒的声响被一阵阵窃窃私语之声盖过,那些本就多事的女眷们纷纷盯着苏家二人低声嘲笑着!

而比之苏老夫人,苏夫人的怒气更甚!

毕竟苏浅月是她的亲生女儿,却是因为云千梦才变得这边田地,可云千梦这个凶手逍遥法外不说,竟还如此的作贱她的女儿,怎能让她咽下这口气,一时怒上心头,苏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冷笑,居然不再与云千梦争执,径自扶着自家的婆婆从老太太等人身边经过…

“哎哟…”可就在双方人马擦肩而过时,那苏夫人的身体竟斜斜的往外跌去,随即便是痛呼一声,整个人已是趴在了地上!

只见她艰难的自地上爬坐了起来,刚想指出云千梦推她摔倒,却发现云千梦竟是满头大汗的跌坐在地上,相府的人见她满面痛苦,顿时关心的迎了上去!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伤到哪里了?”慕春最先跑到云千梦的身边,把云千梦扶进自己的怀中,小心的替她擦着头上的冷汗,满眼泪珠的问着…

“小姐,您可是脚受伤了?”米嬷嬷亦是赶紧围在云千梦的身边,见云千梦双手护着右脚脚裸,顿时明白她是伤着哪里,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岂能解开云千梦的衣裙查看,若是被外面的禁卫军看了去,她家小姐的闺誉可就真正的毁于一旦了!

这一想,米嬷嬷也跟着急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她们出来只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随行带着大夫呢!

“发生了什么回事?”这时,从后院传来一道清冷的询问声!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九玄师太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而一旁早有小尼姑上前禀报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见九玄师太听完那小尼姑的话后,面色变得有些担忧,竟亲自上前蹲下身,就着鞋袜摸了摸云千梦的脚裸,皱眉道“来人,把云小姐抬进后面的厢房!”

那些小尼姑见九玄师太神色间竟有些严厉,便立即抬来竹椅,慕春云嫣等人扶着咬牙坚持的云千梦坐上竹椅,一群人留下米嬷嬷后,便急急的把云千梦送进后院!

“苏夫人,你好狠的心啊!居然把我孙女伤得如此之重!”老太太见有人照顾云千梦,便也留在了现场,指着还坐在地上做戏的苏夫人厉声道!

那苏夫人本想假装故意跌倒来陷害云千梦的,却哪里会想到云千梦竟突然脚裸受伤,尤其又是在自己与她擦肩而过时,一时让苏夫人百口莫辩,双眼愣愣的看着一副要吃了她的老太太说不出话来!

“没有证据的事情,老太太岂能随便的冤枉人?”可苏府的老夫人却也不是个吃素的,只见她镇定的让丫头婆子扶起自己的儿媳,随后集中注意力应对老太太!

而老太太虽然也不知云千梦为何突然如此,只是既然此事如此巧合,她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羞辱苏青家人的机会!

只见她挺直了腰杆,目色中射出冷芒,强硬道“老夫人说的好轻巧!竟想如此推卸责任?在场的夫人们方才也是听到看到的,苏府老夫人可是打一进门,便婆媳一人一张嘴的对我们出言不逊!此时把我孙女伤的如此之重,竟还不承认!好歹苏大人也是刑部尚书,没想到竟要我那可怜的孙女受这不明不白的委屈!”

老太太说着便微微垂泪,一旁众丫头婆子纷纷上前劝着,虽不敢指责苏府之人,只是那眼神中的恨意却是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时,方才还大呼小叫的苏夫人早已是住了口,她除了裙摆上沾染了些许香灰外,毫发无伤!

与云千梦紧皱眉头、疼的满头大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同情可怜的地方!

就连那些深谙陷害人的夫人小姐也是一副看不起苏夫人的模样,就算是要陷害人,至少要装的像一点,可这苏夫人不但演技拙劣,反倒弄巧成拙的伤了相府大小姐,简直就是蠢笨如猪!

加上两家本就有联姻的关系,不知这件事情最终会如何解决!

众人心中如此一想,一个个竟均是好奇的看着对峙的两名老太太,居然往了自己前来普国庵的目的!

而看老太太此时的样子是断断不会善罢甘休了,正想开口,却已见那九玄师太发话“施主还是快快进去看望那位小施主吧!贫尼已经让庵中的女医者为小施主诊断,相信很快便能知晓病情到底如何!”

老太太看着九玄师太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时想起自己为云易易抽中的那支签文,便没有再固执下去,反倒是卖了九玄师太一个面子,缓和下面色,这才开口:“有劳师太费心了!”

说着,便狠狠的瞪了眼苏府老夫人,领着众人走向后院!

那苏府老夫人见老太太走了,以为她是怕了,便想朝着老太太的背影骂几声,却见九玄师太已是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双仿若能洞悉人心思的眸子只是淡淡的扫了老夫人一眼,便让她咽下了口中的话!

“两位施主请回吧!以后也不必再来普国庵!”九玄师太说完,便再也不理会苏府之人,径自轻步走回后院!

而那苏府老夫人见自己被人当众赶出了普国庵,一张老脸顿觉无颜,心中涌上无限怒气却又不敢在普国庵内发作,只能让人扶着苏夫人,别让她再跌倒了,一群人面色难看的快步出了大殿!

只是,经过今日之事,苏府的名声怕是坏到了极点,就连那苏源的官誉也随着自己后院之事而受到了牵连,恨得他差点休了苏夫人,便越发的宠爱苏青送过来的盼兰了!

当然,这是后话!

这边,老太太带着众人赶到安置云千梦的厢房,只见此时那女医者正在给云千梦的脚裸缠上纱布!

只见云千梦纤细雪白的脚裸高高的肿起一块,那肿起的部分青紫交加,看样子是伤得不轻,老太太立即担忧的问道“我孙女的伤势如何?”

那女医者处理好云千梦的伤势,让慕春小心的放下云千梦的裤脚,便站起身回道“施主是被人用外力踢上了脚裸,幸而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近几日还是不要随意下地!”

众人见女医者如此说来,不由得放下了心,而此时九玄师太却走了进来,静静的看了眼床上斜躺着的云千梦,淡然道“一会贫尼会让人抬小施主下山!”

云千梦只觉自己周身被笼罩在一道清明的光线中,那道光太过清透竟让她的心无处可逃,便只能保持斜躺的姿势,含笑开口:“多谢师太!千梦给师太添麻烦了!”

九玄师太见她被自己盯着却依旧面带笑容,说话语速不徐不慢,方才那略带些严肃的目光中淡淡的浮上一层赞许,说话的语气竟也比之前平和了些许“既然是在贫尼这里出的事情,贫尼自然会负责!”

语毕,便对那女医者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老太太见轻易不见人的九玄师太就在自己的面前,自然要抓住这次机会,立即丢下病重的孙女跟着九玄师太走出厢房,腆着笑脸开口:“久闻师太精通上卦,老身今日为孙女求的一签,还请师太能够解说指点一番!”

说着,老太太便从袖中拿出方才为云易易求得的的那一纸签文,恭敬的递到九玄师太的面前!

而九玄师太则是冷淡的看了老太太一眼,对于她的谄媚恭敬均是视而不见,却是破例的接过那红色的签文淡淡扫了一眼,便淡淡的开口:“这是姻缘签!只不过,姻缘天注定,贫尼岂能妄言坏人姻缘,还请施主放宽心!”

说完,九玄师太便把那签文还给老太太,带着身后的女医者快步离开!

老太太看着手中的签文,竟有一霎那的失神,待她抬头想再追上九玄师太时,前方已是没有了人影,便只能有些垂头丧气的返回厢房!

而此时众人已是把云千梦移上了竹椅,慕春又把一条毯子盖在云千梦的双腿上,这才缓缓的命人抬起竹椅,众人守在竹椅两侧出了普国庵!

守在山下的刘护卫等人见自家大小姐好端端的上山,却是被人抬着下山,又听身边那些丫头的议论,一个个心中均是对那张扬跋扈的苏府痛恨不已,因此更加小心的让马车行走的平稳些,免得让云千梦再次吃苦!

回程的路上,老太太则显得没有精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拿心疼的目光看一眼云易易,对于云千梦却是不闻不问!

而云千梦却是乐得自在,来时是清晨,而回程却是已近黄昏,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她自然要好好的欣赏风景,便让慕春挑开一侧的车帘,静心观赏着外面的景色!

只不过,老太太心里头不痛快,又见云千梦今日得九玄师太的青睐,便又开始刺探“梦儿,你与九玄师太可曾见过?”

云千梦让慕春放下帘子,淡笑回头回道“这是孙女首次进普国庵,还是托了祖母的福呢!”

老太太见她不似说谎,便点了下头,继而开口:“今日倒是忘记给你抽一支姻缘签了!”

老太太此时确实有些后悔了,早知便不支开云千梦,她倒要看看这几个孙女之中,有谁的命会比易易的好!

只是,想起云易易那支签,老太太心中不禁一阵气闷,难道是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的缘故?

云千梦岂能不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只是人太过贪心,反倒事事都不会如意,老太太便是太过贪婪了,因此对任何事情都不满足!

马车一个颠簸,不小心碰倒了受伤的脚裸,云千梦借机道“祖母,孙女累了,小憩片刻!”

说完,便靠着慕春闭上了双眼!

老太太见状,也只不能再问什么,便也不再开口,只是眉头却在幽暗的光线下紧皱了起来!

众人回到相府时已是晚膳时分,夕阳早已落下,天边挂着一轮明月,照亮了大地!

而此时,相府的大门口却是停着两辆不同装饰的马车,那立在马车旁的人见相府马车到来,纷纷迎了上来!

“奴婢是容府老太君的贴身侍女,老太君听说大小姐脚裸受伤,便让奴婢挑了些补身子的东西送过来,请大小姐收下!”说着,那五旬左右的嬷嬷大手一挥,只见那辆宝蓝色顶盖旁的婢女们,立即把马车内的补品搬了出来…

“卑职是楚王身边的近身侍卫焦大,王爷听说大小姐受伤,特命卑职给小姐送来些上好的疗伤圣品及补品过来,请大小姐收下!”而另一名身材高大、气质冷峻的中年男子则在那毋嬷之后开口,只见他声音洪亮,说话一板一眼,而他身后立着的侍卫更是训练有素,只见他的话刚落地,那群侍卫便从那藏青色顶盖的马车内搬出无数的珍品!

老太太见这两人不向自己行礼,竟径自与云千梦说道,心中顿时不满,脸色不免难看了起来,眼神有些责备的射向云千梦!

云千梦又怎么不知老太太那点小心思,只见她被相府的一众丫头搀扶着下了马车,这才和缓开口:“这么晚,有劳二位在门外等待了!还请二位进府喝杯茶!”

那二人不但摸清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更是在见到对方时,看清了敌人的想法!

此时二人不仅仅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了各自的主子,因此断不会让另外一人博得头彩,两人纷纷应下,随着云千梦进了相府!

不过,相较于那容府嬷嬷的笑容满面,楚王身边叫做焦大的男子却显得严肃许多!

云玄之亦是早已得到了消息,在迎客厅等着老太太与云千梦,只是见进来的还有别府的人,云玄之一时有些傻眼!

“奴婢容府袁嬷嬷见过相爷!我们老太君听闻大小姐受伤,特让奴婢前来探望!”那袁嬷嬷一看便是八面玲珑之人,见着云玄之立即上前行礼,随即让丫头们把手中捧着的东西放到云玄之的面前!

“卑职楚王府侍卫统领焦大,特领王爷之命前来探望大小姐!”那焦大虽然做事一板一眼,却也不是个落人之后的人,见那袁锋嬷介绍完,便立即上前开口!

云玄之却是没有立即搭这两人的话,反而是目光深沉的看了眼被人抬着进来的云千梦,心中不禁暗想,不知何时,他与曲若离的女儿已是长大成人,如今竟同时得了容府与楚王府的青睐!

只是,这两家可都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

容府紧握西楚的经济命脉,虽是商贾之家,却是先祖爷钦点的皇商,地位不再是那低贱的商户,比之自己这个宰相怕是也不相上下!

而楚王府就更不用说了,楚王当年与先祖爷浴血奋战,夺下这西楚江山后,先祖爷竟把楚王的姓氏定为国名,更是亲自下了圣旨,楚王之位世袭罔替,更放心的把西楚大半的兵力交给了楚王,就连那同样拥有战功的海王也不曾有这样的殊荣!

可如今,这两家竟似乎同时看上了自己这个嫡女,让云玄之心中满是惊喜之外又存了些许的遗憾,若一府看中他一个女儿,那同时与这两府结为亲家的自己岂不也跟着沾光了?

云千梦看出云玄之心中所想,心中冷笑他的贪婪竟与老太太一样,便淡然出声“父亲,女儿累了,就先回绮罗园休息!”

云玄之似乎到此刻才发现云千梦略显苍白的脸色,立即对着米嬷嬷等人低斥“还不快好好服侍大小姐回去休息,一个个杵在这里干什么?”

米嬷嬷担忧的看了面色青白的老太太一眼,忙命小丫头们抬着云千梦回了绮罗园!

“小姐不怕老夫人从中作梗?”扶着云千梦躺会床上,米嬷嬷打来热水,亲自为云千梦擦拭着出了冷汗的脸颊,同时忧心道!

云千梦却是轻轻一笑,笑中带着让人眩目的睿智,随即正色道“母子失和过久,此时两人已是存了相互比较的心思!父亲此番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嬷嬷放心吧!”

米嬷嬷见云千梦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见相府管事嬷嬷把方才两府的慰问品给亲自送到了绮罗园,并传达了云玄之的关心之情!

云千梦笑着回了些感激的话,便让米嫉毋打发了人出去!

“嬷嬷,挑些孕妇能吃的且上好的送去花姨娘那边!”慕春与水儿冰儿一一把送来的东西捧到床前给云千梦过目,云千梦淡扫水儿冰儿一眼,便吩咐道!

正文第六十七章楚相大人注意身份

米嬷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即做主选了几样顶好的吃食,让水儿冰儿拿着便往扶柳院走去!

慕春则是小心的伺候着云千梦换了里面已是沾染了汗渍的衣衫,随后把一方小矮红木桌放在床上,端过小丫头们送进来的晚膳放在桌山,伺候着云千梦用膳!

只是,云千梦右脚裸一直隐隐作疼,又似乎有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让她有些食不下咽,简单的吃了些素菜加半碗珍珠银耳粥便推了碗,慕春见状立即手脚伶俐的收了小桌,同时又勤快的递上漱口水,待伺候好云千梦,米嫉嬷便也从扶柳院回来了,慕春便带着身后的两个二等丫鬟退出内室!

“还是小姐明鉴!那花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女儿,见到那些吃食,恨不能立即前来绮罗园给大小姐磕头!还是奴婢拦着说您受伤了,这才作罢!”米嬷嬷进入内室,怕云千梦等得及了,便快步来到床边,小声的方才在扶柳院的事情说了一遍!

云千梦听完,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楚王府与容府同时送了来慰问品,别说相府内人人知晓,怕是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宦之家均是得到了消息,只怕连深居后宫的太后也早已听说了!

而自己此番却把两府的礼物送去了扶柳院,以花姨娘的身份地位,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毕竟,柳含玉在如何的大度,可看到自己提携上来的姨娘怀了身孕,想必心中也是不乐意的,对于花姨娘的那些好也只是表面的!

可自己与花姨娘素来没有交集,况且不管她生男生女,对自己都不会产生影响,如此似乎不存在利益纠葛的关系下,花姨娘自然是乐得与自己亲近的!

况且,且看今日的形势,自己身价大涨,怕是云玄之对自己都要礼让三分,花姨娘不过是相府的半个主子,自然要巴结自己一些!

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并不能说花姨娘趋炎附势!

只不过,听米嬷嬷的叙述,看样子这花姨娘的性子倒还是有些爱慕虚荣的,否则以最近云玄之让人搬进扶柳院的奇珍异宝,花姨娘岂会看上自己送过去的一点吃食?

看样子,这花姨娘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加上如今又怀有身孕,怕是也存了往上爬的心思!

当然,她最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样才可被云千梦所用!

“嬷嬷,你可说了,这两府的东西珍贵无比,代表的是咱们相府的面子,而我却独独的送了她一份!”身子有些懒懒的,云千梦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缓慢了些,只是眼底的精光却不曾消褪半分!

米嬷瑭亦是早已领会了云千梦的用意,顿时抿嘴一笑,随即淡笑道“小姐放心,老奴自是把这话说给花姨娘听了,至于其他一些有的没的,半字未提,让那花姨娘自个儿去琢磨!她若是想为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谋一个好出身,自然知道怎么做!”而她们除了送东西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即便将来相爷发怒,也是迁怒不到绮罗园的!

闻言,云千梦淡笑点头,而此时慕春则是端着瓷碗走了进来,一股浓浓的中药香一时间弥漫在内室中,让云千梦皱了下眉头,只觉自己穿越到这边,吃药竟成了家常便饭!

“小姐,喝药了!趁热喝掉,免得药凉了破坏了药性!”慕春见云千梦皱眉的动作,嘴边含笑道,却是不容云千梦逃避,立即端过药碗举到云千梦的面前!

那药碗放在云千梦的鼻下,只觉一股浓烈的药味顿时冲进了鼻中,可看慕春与米嬷嬷双双盯着自己,云千梦便知逃不过去,只能抬手接过药碗,徵蹙了眉头,一口气喝光了里面褐色的药汁!

而米嬷嬷则是立即捧过一杯白水让云千梦漱口,随后又仔细的把漱盂放在云千梦的嘴边,让她吐出口中的漱口水!

“小姐,含一颗蜜饯吧!”之后,慕春又捧上一盘蜜饯让云千梦去去口中的苦味!

可云千梦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已是晚上,吃太多甜食会蛀坏了牙齿!我吃了药便歇下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两人见云千梦精神却是因为方才的药有些犯困,便服侍她躺下放下帷幔,吹灭了红烛便退了出来!

药效来的很快,云千梦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才会睡着,可仅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沉沉的陷入梦乡…。

只是,睡到三更时,云千梦却只觉脸上被两道视线给紧紧的盯住,长久从事警察工作让她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反应力,体内虽还有些犯困,却依旧果断的睁开了双眼!

只见黑暗中,一双清透明亮的眸子正紧盯着她,让云千梦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呼叫脑中却立即反射出这是自己的闺房,硬生生的压下了受惊的心,双臂撑起上半身,双目冷静沉稳的看向立在床边的人影!

黑暗中只觉来人身材颀长却不魁梧,而此时,那人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若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怕也是无法发现有人趁夜潜进了自己的闺房,又站在自己的床边凝视她吧!

为了不惊动外边守夜的丫头婆子,云千梦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只是那撑在身侧的双手却早已是做好了准备,若来人敢存了不好的心思,那就不要怪她出手了!

可此时,床边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声,仿若是嘲笑云千梦自不量力的挣扎!就在云千梦心中恼怒时,那人竟毫不避嫌的坐在了床边,一股属于男性的阳刚之气顿时直直的扑向云千梦的脸面,让云千梦下意识为了保护自己而踢出那受伤的右脚!

而那人仿佛早已猜到了云千梦的动作,大手徵抬便在黑暗中精准的捉住了那只即将踢向他面门的右脚,随后便牢牢的握住云千梦的右脚,让她逃脱不了却又没有弄疼她!

云千梦见自己的想法被人看透,又见那人紧紧的捉住了自己的右脚,黑暗中眼底闪过一丝懊恼,顷刻间便侧过身子,不死心的抬起左脚再一次的猛然踢向那人!

只是,那人好生的厉害,竟再一次的识破了云千梦的心思,另一手在半空中便截住了那虎虎生威的左脚,随后强行把云千梦的左脚放进被子中,双手继续捧着那受伤的右脚,顺着脚背摸到那高肿的脚裸,右手大拇指试探性的按捏了下受伤的部位!

“嘶…你…”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云千梦发出一声细徵的抽气声,随即睁大双目瞪向那人,却换来那人低低的浅笑声!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那人放低声音,缓缓开口,那口气中的漫不经心让云千梦心中一紧!

这整个西楚,除了楚飞扬,谁还会用这等口气与人说话?

云千梦的双目不禁徵眯了起来,想借由窗外透进来的浅淡月光看清来人,以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小姐,您怎么了?”可此时,外间却传来白梅的声音,片刻后,外间便被点燃了蜡烛,而白梅则是轻敲门框恭敬的问道“小姐,需要奴婢伺候吗?”

云千梦看着自己被男子握在手中的脚,便立即冷声道“没事,你下去休息吧!”

“是!”白梅轻应了声,便离开了门边,不消半会,外边刚刚亮起的烛光便被吹灭,而云千梦则是松了一口气!

可此时,前方却又传来男子清浅的笑声,随后云千梦感觉自己的布袜被脱去,一只温热的手握住自己的右脚,而另一只手却是抚上脚裸,带着巧劲按摩着!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那男子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与力道为云千梦按摩推拿,而两人则再也没有开口,直到脚上又被穿上了布袜,云千梦刚想开口,却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顷刻间,那男子已是移动了位置,坐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

直到此时,云千梦才徵微看清来人的面貌,不是楚飞扬又会是谁呢?

只见他那双深如幽潭的黑眸中散发着点点亮光,而从那双眸子中云千梦读出了笑意,不用费心猜测,便知此时楚飞扬心情甚好,那薄唇定是徵徵扬起!

只是,楚飞扬心情甚好,云千梦却是心情糟乱,平白的被陌生男子近身摸了肌肤,岂能让她有好心情!

见楚飞扬靠得如此近,云千梦只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稍稍往后退去,冷笑低声讽刺道“楚相好雅兴!半夜学梁上君子,如此不避嫌,难道就不怕您的官誉受损?”

可云千梦的话音刚落地,只觉面颊一热,只见楚飞扬竟丝毫不允许她退后,追赶着贴上了她的脸颊,附唇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还不止这些呢!本相为了云小姐的闺誉,只能靠近些与小姐叙话,免得被人看了去,坏了你我的清誉!”

从未被人靠得如此之近,而也不知楚飞扬是有意还是无意,云千梦只觉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尽数的喷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惹得云千梦面上泛起一抹红晕,幸而有夜色掩护,否则她这一世的名誉可真就毁在楚飞扬的手中了!

只是,这始作俑者不但没有丝毫的歉意,竟还如此嚣张的笑了起来,让云千梦不禁惊怒交加,顿时咬牙切齿低声反驳“那臣女岂不是要跪谢相爷的思虑周全?只是,相爷此番半夜翻墙而入,岂是君子所为?即便臣女只是一介女流,也为此举而不齿!”

语毕,云千梦抬起眼眸,眼中带有徵愠的看向楚飞扬,看他作何解释!

而楚飞扬却是但笑不语,突然抬起右臂撑在云千梦身体的里侧,切切实实的把云千梦困于他的双臂之中,随后欺近自己的上身,把云千梦逼到床板无处可逃,却闻到云千梦身上淡淡的中药味,竟觉得比之那些浓郁的熏香闻着要舒畅许多,随后才低低开口:“本相只是听闻小姐受伤前来探望!谁知小姐已是入睡,不得已才破窗而入!方才亦是亲自为小姐推拿过了,也算是抵了冒犯小姐之过!却不知小姐竟如此误会本相,倒是让人家心!”

说是寒心,可云千梦清清楚楚的看到楚飞扬那高高扬起的唇角,一向聪明灵敏的她只觉楚飞扬此举完全是故意的,心中虽气恼却不愿在对方面前暴露心思,只目如寒星的射向楚飞扬,淡然道“早前楚王已是送来了礼品,楚相此番不嫌多此一举!”

闻言,楚飞扬却只是耸了耸肩,随即认真道“那是楚王的心意,与我楚相又有何干系?”

听他如此胡搅蛮缠,云千梦一时冷笑“楚王乃楚相的祖父,这是不争的事实吧!相爷又如何能撇清与楚王的关系呢?难道相爷打算做没心没肺、六亲不认之人?”

说着,云千梦眼中的神色转为鄙夷,她倒要看看这楚飞扬这次如何解释…

只是,楚飞扬却不似云玄之那般,把自己的名声官誉看的如此之重,他随性洒脱惯了,岂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所能激怒的?

只不过,云千梦的伶牙俐齿以及犀利的言辞,却是让他挑起了一边的眉,目中的笑意瞬间敛去,换上前所未有的认真细细的盯着云千梦冷静不屈的双目,最后低笑一声嘱咐道“骨头没伤便不需要纱布绑着,免得血液留滞脚裸轻易不得痊愈!”

语毕,便从云千梦面前撤出身体站起身,趁着月色被薄云遮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内室!

云千梦只觉自己唇边的空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浓度,不由得深吸口气,刚想坐起身,却发现双臂早已发麻,而自己的背后竟沁出了一层薄汗,让她不由得徵皱起了眉,心中更觉楚飞扬的不可琢磨!

自己方才与他在一起,只见他瞬间便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可自己对于楚飞扬下一步的举动却丝毫猜测不到!

这种没有把握的交锋,让云千梦心中划过恼怒,却又激起了她的斗志,倒是不再惧怕与楚飞扬正面相对!

只是,楚飞扬今日前来,难道真只是查看她的伤势?

想起前几日他在辅国公府的低喃,云千梦一时陷入沉思中!

而此时,韩国公府松露院内却是把守严密,元庆舟自几天前被江沐辰铁青着脸带回来后,便被辰王派人给软禁在了小小的松露院内,除了每日给林老太君及韩国公夫妇请安之外,不得擅自离开松露院半步!

这可是闷坏了向来喜欢寻花问柳的元庆舟,几次三番借着请安的名头请求疼爱自己的林老太君以及母亲求情,均被二人给严词拒绝了!

晚膳时分,元庆舟自茗星那边听到云千梦受伤的消息后,更是食不下咽,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自己的书房内来回走动,只想着如何能够突破表哥这固国金汤的守卫,偷偷的跑去相府看望云千梦!

只是,每每当他以辅国公府嫡公子的身份向那些侍卫施压时,人家却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中,口中更是抬出辰王的身份,反倒是压过了他一头!

气的元庆舟狠狠的一跺脚,又折回了自己的书房,双眉紧皱的想着其他的法子!

“少爷,要不咱就装病,这样请大夫看诊,老太君总不会乐意让外人看到自个的孙子被软禁起来了吧!届时定会让辰王爷把人撤走的!”茗星见自家主子苦恼不已,便凑上前提供意见!

可刚说完,茗星的头上便被元庆舟狠狠的拍了一下,随后元庆舟低声骂道“蠢货!咱们府中岂会用外头的大夫?那些个大夫都是韩国公府养着的,是咱们家的奴才,老爷被软禁的事情,整个韩国公府都知道了,他们岂会不知晓?届时过来一把脉,老太据与表哥定会知道我是装病,只怕到时候我会被表哥修理的更惨!”

说完,元庆舟狠狠的瞪了茗星一眼,又接着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只是,当他无意间扫到茗星的背影时,一抹坏笑爬上了嘴边,招手让茗星靠近,把自己的决定说给茗星听!

“不要啊少爷!您要是这么做,王爷定会扒了奴才的皮的!老太君那边更是不会放过奴才!少爷,您就行行好,放过奴才吧!奴才向您保证,奴才一定会把云小姐每日的情况打听清楚告诉您的,您还是别踏出松露院了,奴才求您了!”说着,茗星已是跪在了地上,狠狠的朝元庆舟磕头求饶!

可元庆舟却已是打定了主意,硬是拉起不肯起来泪流满面的茗星,径自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衣,口中还不断的威胁着茗星“还不赶紧脱衣服!你要是坏了小爷的要事,孝心小爷把你方才怂恿我装病的点子告诉老太君,届时,你落得一个盅惑主子的罪名,别说你,就是你老子娘也要跟着受牵连!你自己看着办吧,小爷不喜欢强迫人!”

那茗星本还想求饶,可听着元庆舟那狠毒的话,又见元庆舟眼中的无情,顿时没了主意,只能木讷的解开自己的外衫,小心的为元庆舟穿上,又替他取下束发的金冠,这才哭丧着脸退至一旁!

而元庆舟此时心中唯有云千梦那娇弱受苦的娇美容颜,哪里还会去关心茗星的情绪,甚是满意的拍了拍茗星的肩膀,便学着平日里茗星走路的模样出了书房!

今夜月光虽明亮,只是时而会有薄云轻轻飘过月亮,遮住了那皎洁的月光,元庆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在月光朦脓暗淡时才来到松露院的门口,低着头步出院门口,那些侍卫见此人穿着的是小厮的服饰,便以为是元庆舟身边的跟班茗星,加上此时月光被遮挡住看不清面貌,便也放了行!

毕竟,此时已是三更,怕是那闹腾了一晚上的元公子也累了,早已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