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见到护城军,便纷纷的躲避退让开,惟恐怕被护城军认为是从外面进城的,街道上除了马车滚过青石路的轱辘生,便只剩护城军踏过青石路的脚步声,一切显得十分的安静,却又那么诡异!

与出相府时一样,马车停在了西北角的角门处,只不过,这次云千梦是换好了自己平日的家居服才踏出马车,朝习凛微微点头,便带着慕春一同小心的走进角门!

接下来秋闱的考试时间算是平稳的渡过了,秋闱结束这一天,京都各府参考的考生们均被家人迅速的接回了家中,而外地的考生亦是被护城军送回了各自的客栈中,看似正常的现象下却透着不寻常,就连近日因为忙完秋闱前期准备工作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云玄之,这几日似乎又忙碌了起来!

“习凛,王爷与楚相到洛城了吗?”算算日子,已经是过了十天左右,不知道楚飞扬与楚王有没有安全到达洛城了,让云千梦心中泛着些许的担忧!

习凛一身黑色劲装立于阁楼的走廊上,听到里面云千梦的询问声,便小声的回道“回小姐,按照正常的速度今日晚间,相爷与王爷怕是会进城,现在二位怕已是进入了洛城的地界!只是,五日前,王爷与相爷在半路中遭到流匪的攻击,耽搁了些时辰!”

云千梦闻言,眉头在不经意间的微微皱了一下,手中握着的笔顿时紧攥了起来,口气中带着一丝担忧的快速问道“流匪?怎会这样?王爷与相爷可有受伤?他们如今在何处?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习凛见云千梦话语中已有责备之意,眼中却是闪过无奈,本事相爷嘱咐自己不可向云小姐透露此时,可云小姐为人谨慎,心思细腻,即便自己不说,按照行程而言,她亦会猜出定是在路上出了事情,届时反倒是不好解释,倒不如现在坦白从宽!

“小姐放心,相爷与王爷一切安好!那流匪不过是从洛城流浪出来的百姓,因为饥饿才抢劫过往行人的,相爷与王爷已是派人安顿好了他们!”隐下其他的事情,习凛挑着最轻微的事情说给云千梦听!

“他们在路上,可有遇到刺杀?”只是,却不想,云千梦却已是想到了这一点,让习凛不由得心中一紧!

“小姐为何如此一问?”刺杀是不可避免的,王爷常年深居简出,但楚王府却是固若金汤,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不得而入,因此断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不过,习凛本以为身为闺秀的云千梦担心的也不过是王爷与相爷的安危,只要他们二人能够安全到达洛城,她便可安心!

却不想,云千梦想的如此深、如此远,让早已能够自如面对各种突发状况的习凛,也是被她的问话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想到相爷的叮嘱,习凛咬紧牙关回道“小姐多虑了,王爷与相爷一切安好!”

见习凛过了这么久才给自己答复,云千梦心中早已有了另外的答案!

这西楚,想要楚飞扬与楚王性命的人可不少,如今他们二人又是明显的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让那些原本想要对付自己的人不得不暂时转移目标,想要先除掉楚王与楚飞扬!

看来,是有人想趁着此次瘟疫的事情不安份了,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能拖了楚飞扬的后腿!

手中的笔再次握好,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云千梦专心致志的继续练习着毛笔字!

十日之后,此次秋闱的考试成绩在贡院门口放榜,众多考生纷纷亲自前去看榜!

“第一名解元…寒澈?这人是谁?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众人挤在那不算大的榜单前,细细的找寻着自己的名字,一名已经在榜单上找到自己名字的考生闲来无事,便背诵着榜单上的人名,对于其他有印象的名字而言,这寒澈解元着实是让人感到陌生!

“看这名字,似乎不是京都贵族之人!不会这次的解元是个寒门考生吧!”另一名与之前考生结伴同来的贵族考生则是皱眉开口,心中却是懊恼不已,若真是如他所言,那京都各贵族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天子脚下的人,居然比不过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更何况,他们这些公子哥请的师傅老师,哪一个不是西楚顶尖的文人墨客,可却偏偏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真是让人心中只觉窝囊!

“这人,不会就是那天与云易珩兄弟起冲突的那名考生吧!”另一名脑子转的较快的考生则是在回想当日在进考场时所有考生的面貌时,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那考生倒是有几分傲骨,能够榜上有名,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他那较为中肯的话却引得其他贵族的瞪视,其中,要以立于人群外的云易珩云易杰最为明显!

只见云易珩面如冰霜的盯着榜单上那压住自己一头,霸占了解元名头的名字,眼中隐隐浮现怒火!

而云易杰那轻浮的双目则是在细细的扫了眼榜单,发现自己的名字竟险险的出现在最后时,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心中不禁庆幸道,以他的水平还真是入不了围,可见有宰相大伯这么一个人撑腰,果真是好办事啊!

只不过,其他考生的话却让云易杰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双目微眯的盯着那‘寒澈’二字,脑中则是浮现当日那考生的模样,云易杰冷哼一声对自己哥哥开口“大哥何必在意那些考生的议论,他们之中不乏有落榜者,定是嫉妒咱们才会趁机挑拨离间,就等着看咱们找那寒澈的麻烦,届时被取消了考试的资格,才真是如了他们心中所愿!况且,在我看来,那寒澈顶多不过是个穷酸书生,身上有傲骨又如何,是能折成银子买官做还是换口饭吃?即便他成了状元,没有背景,依旧是被发配到边缘的城镇做个七品小吏,大哥又何必在意!”

云易珩心知弟弟的话虽有偏妥但却是大实话,只是只要想起当日的事情,云易珩的心口便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便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我定不会让他当上状元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贡院,云易杰见状也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立即跟着云易珩离开!

“瞧那对兄弟得意的!那云易珩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也不想只是个草包,竟只得了第二名,这回丢人丢大了!”其他人见云家兄弟离开,便纷纷又议论了起来,相较于方才压低的声线,此次众人则是大胆的多!

“哼,依我看,这云易珩与云易杰的名次怕是都有水分的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云易杰平日里出了寻花问柳,可有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只怕是人家后台硬,有人帮衬着吧!”一名落榜的考生狠狠的盯着云易杰的背影,恶毒的开口!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发现这名说话的考生平日里与云易杰走的最近,两人有着共同的爱好,却又同样不喜读书,可如今云易杰中了亚元,他却是什么都没有捞到,难怪会眼红!

只不过,他的话也并无没有道理!

此次秋闱的副考官可是刑部尚书苏源,这苏源的妹妹不就是云相府中那最得云相宠爱的姨娘吗?有了这层关系,办起事来自然是方便的多!

而云易珩与云易杰刚要骑上马背,便见依旧一身天蓝棉袍的寒澈走向贡院!

“呦,这不是刚出炉的寒解元吗?你这身行头,可还是二十日前应考时穿的,怎么,家中竟困难到了这个地步,连一身衣服都买不起吗?我闻闻,还真有一股穷酸的味道,也不知你几天没有沐浴了!”云易杰一个眼神,让身旁的小厮拦住了寒澈的去路,随即自己慢悠悠的走上前,面带讥笑的开口!

寒澈侧目看去,只见一身锦服的云易杰不怀好意的走了过来,本不想与此人纠缠,奈何面前还拦着一条当路狗,便只能微微顿足,目若星辰、脸若静水的盯着走进的云易杰,声音平静的开口“想不到在下与两位公子竟如此的投缘,放榜之日也能遇到!只是,云公子可否看好家中的奴仆,免得到处乱跑惊吓到了旁人!”

寒澈话中虽是说那小厮是奴仆,可后面的用语却完全说的是看门犬,听的那小厮满面怒气,立即便想出声骂人,却被云易杰给抢先“寒解元这是在嫉妒吗?家中穷的连个书童都没有,也难怪要拼命读书,为以后的荣华富贵而努力!”

此话说的极其的侮辱人,仿若寒澈用功读书全然是贪图享乐一般,云易杰似乎忘记了,他自己前不久为了能够娶到吴沁沁,竟使用那等俗不可耐的手法!

寒澈见云易杰如此嚣张,面上却微微的笑了起来,那独有的清明双目中闪着的是极其真挚的眼神,只是那眼神的背后,却又暗藏着对云易杰的不屑,只听见他缓缓开口回道“云公子当真是有趣,寒某即便是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而用功读书,至少还是得到了各位大人的肯定,而云公子出生如此的显赫,怎就不见做出一番作为来呢?”

而这时,那些看完榜的考生则是纷纷往外走来,见云易杰兄弟竟挡住了新解元的去路,顿时好奇的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虽然众人对寒澈这匹突然突围的黑马没有好感,但对于靠着旁门左道才如愿的云家兄弟却更加的厌恶!

尤其此时见云易杰的小厮竟不分尊卑的挡住寒澈的去路,那些寒门考生便立即声援寒澈“寒解元,真是恭喜你了!”

寒澈见众人向自己道贺,便浅笑着回道“多谢!”

随即又看向云易杰,淡然道“既然寒某已知自己的名次,那也不用入内看榜单了!寒某就此别过,来年春闱时再见!”

说完,寒澈向众人拱手,便不再理会云易杰,转身便朝着自己暂居的客栈走去!

“咦,罗兄,你们今日也放榜了?”这时,从武举擂台那边走过来的几名考生中,有人出声朝着文举这边的考生打着招呼!

那被人点名的考生见是自己的熟识,便立即笑着走上前问道“是啊,今日放榜!不知这次武举的解元是谁?”

“唉,自此的解元,是已故端王妃娘家韩家的公子…韩少勉!人家那一身武艺,当时就连辰王也出声赞叹了!”那被问的考生微叹口气,心中却是输的心服口服!

毕竟,武举可是真正摆刀弄枪的地方,来不得半点差池,否则死在擂台上也不会有人同情!

那韩少勉一手的剑术使得出神入化,当真是震撼了当时所有的考生与考官,所说众人心中均知他定是这届的解元,可今日在榜单上看到韩少勉的名字,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技不如人!

那罗姓考生见自己的朋友这般模样,便知定是与自己一样落榜了,心情骤然大好,顿时靠近那罗姓考生一些,两人相互勉励的离开了贡院!

“易杰,走吧!”这时,云易珩突然开口,随即自己骑上马背,朝着父母此时居住的别院奔去!

对于此刻的云易珩而言,寒澈才是他对大的竞争对手!那武举出身的韩少勉,却不在他在意的范围之内!

而云易杰见寒澈早已走远,目光中微微露出一抹阴毒的目光,随即便返回到自己的坐骑旁,踏着小厮的背上了马背,由小厮牵着马儿缓缓往别院的方向走去!

其余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也纷纷相互道别,回去准备着明年的春闱!

而此时玉乾帝平日里休息的宫殿之中却是人影重重,太后坐在玉乾帝的床前,面色焦急的看着替玉乾帝把脉的太医,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到底如何?皇帝这是怎么了?”

而皇后与容贵妃则是守在床边,神色凝重的盯着躺在龙床上,面泛潮红、皱眉难受的玉乾帝,眼底不由得浮现担忧!

“回太后,皇上这病看似是高烧不断,但却没有发冷畏寒之状,以微臣看来,皇上怕是被人给下毒了!唯有下毒,才只会出现这一种状况!”那太医收回手,小心翼翼的把玉乾帝的手放进龙被之中,随后跪在太后的面前小声的回话!

而太后、皇后与容贵妃听完,面上均是一愣,随即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太后扫了眼此时忙进忙出的宫人们,脸上顿时染上杀气,肃穆道“都给本宫退出去!”

那些宫人见太后这般的表情,心中顿时一颤,不由分说的便退了出去!

“容贵妃,你也回去休息吧!”只是太后却还是不放心,就连容贵妃也要遣出去!

容贵妃看了眼床上的玉乾帝,又见太后眼中含有杀气,便轻轻的福了福身,随即悄声退出了寝殿!

“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给皇上下毒?每日的饭菜糕点茶水,不都有太监试吃吗?这群蠢货,到底是怎么伺候皇上的,竟连有毒的东西也敢给皇上吃,他们想被灭九族吗?”见寝殿内只剩自己、皇后与太医三人,太后立即出声质问道,只是那眉间的褶皱却也是说明她此时忧心如焚,恨不能立即找出凶手惩治依法!

而皇后则是眼中含泪,双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不等那太医回太后的话,便也焦急的开口“这毒会致命吗?皇上的性命可有危险?到底是什么毒?为何宫人们都没有察觉到?”

那太医则是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低声道“回太后、皇后的话,微臣此时只能确定皇上的确是中毒了!但毒药种类繁多,又有许多相似相近的毒药,让人难以分辨,只能回去仔细研究,才能确定是哪一种!而从皇上此时的症状诊脉看来,皇上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是却不能清醒,只能一直如现在一般沉睡不醒!微臣担心,皇上躺在床上的时间久了,也是会对身体产生害处的!”

“既如此,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能够解决的方案?本宫自然也是知道整日躺着对身子不好,但你是太医,负责皇上的病痛,岂能袖手旁观?况且近日如此多的事情,皇上岂能就这么躺着?若是引起了动乱,你可担当的起?”说道最后,太后怒了,指着太医便骂道!

吓得那太医立即匍匐在地,额头紧紧的贴在眼前的地毯上上,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母后,现在责怪太医也于事无补!只能让他尽快的找出解药,才能治好皇上!”皇后心中亦是焦急万分,可见太后动怒,她也只能宽慰着太后!

太后正要开口,却见玉乾帝的近身公公走了进来,随即弯腰在太后耳边低语道“太后,云相、辰王等人求见皇上!”

闻言,太后方才还满是担忧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冷声嘱咐太医“这几日,你就好生的在这里伺候皇上,给你两日的时间,若是找不到解药,本宫要你全家的命!”

“臣定当竭尽所能治好皇上!”那太医已是出了一头的冷汗,若此时再不表明自己的心迹,只怕太后盛怒之下,此刻便会要了他全家老小的性命!

而太后则是留下皇后照看玉乾帝,自己则是跟着那余公公踏出寝殿外,果真见到云玄之、辰王、苏源、管大人等人侯在大殿之外!

众人见太后出来,立即行礼“参见太后!”

“怎么都过来了?皇上身上有些不爽利,便让本宫出来看看!”众人见太后如此说道,心中均是有些不确定玉乾帝是不是不愿见着他们!

只是见太后身边站着的是玉乾帝的近身太监,心中的疑虑不免消除了些,只见苏源笑着向太后递上自己手中的折子,开口道“回禀太后,这是此次文举与武举通过秋闱考试的考生名单,礼部已经发榜,臣等特来让皇上过目!”

太后看着苏源手中的两本奏折,随即扫了余公公一眼,只见余公公立即心领神会的走上,小心的接过奏折,捧在手中!

“只有此事?若无其他的事情,都回吧!”显然太后不想在此久留,便直接出言!

“太后,若皇上身子并无大碍,臣等想亲自面见皇上,把明年春闱的事情向皇上禀报一番!”而这时,辰王却是突然出声,与强势的太后面对面站着,辰王这后起之秀却也是丝毫也不见逊色!

太后则是眼神冷淡的看向辰王,淡淡的回道“皇上已经喝药歇下了,有什么事情待过几日再说吧!况且,春闱是明年的事情,也不用急于一时!”

说完,太后便领着余公公重新走回寝殿!

“王爷,不对呀!皇上若是身子不适,太后为何连面都不让咱们见?难道是皇上根本不是小病小痛?”苏源看着那道被合上的朱漆大门,眼露疑惑的开口说道!

而他的话,却是引起云玄之及管大人的注意,只见两人均是面露不解的看向大殿,只觉今日太后的举动着实有些让人费解!

“先观察一段时日!看太后还有何借口!不知云相与管大人意下如何?”辰王冷眸扫了眼面前的宫殿,随即问着面前的云玄之等人!

众人皆是觉得事有蹊跷,便纷纷点了头,随即便各自回了府中!

只是,连着三日玉乾帝均是称病没有上朝一事,顿时引起朝中大臣的热议,这可是玉乾帝自登基以来头一次如此连续不上早朝,尤其此时国家内忧外患,更是让众人担忧起了玉乾帝的身子!

而知道些许内幕的云玄之等人则是皱眉不语,几人待早朝结束,便不约而同的朝着玉乾帝的寝殿走去,再一次请求面圣!

而今日依旧是太后出来挡住了他们,理由竟与前几日的没有差别!

“太后为何阻扰臣等面圣?难道皇上身子有何不妥?”就在太后即将转身离去时,苏源立即满含深意的开口!

“苏大人这是何意?本宫视皇上为亲子,难道苏大人在怀疑猜忌什么?苏大人可知自己现在的言行举止,已是以下犯上,难道是想本宫让禁卫军立即把你拖出去斩了吗?”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生死大劫更是经历了无数次,又岂会被苏源这三言两语的挑衅所吓到?

反倒是太后那一句‘以下犯上’,让苏源立即闭上了嘴巴,重新站到了辰王的身后暂时安静了下来!

“那就请太后娘娘明示,为何这几日皇上均为早朝?也让臣能够向百官解释!否则今日臣等是绝对不会离开殿外一步!”看着太后如此的气盛,辰王亦不是被人吓唬几句便退缩的人,只见他语气中含着坚持,眼神更是空无一人,让太后不着痕迹的微皱了下眉头!

“太后对皇上的母子情分,朝野上下怕是无人不知!只是,皇上三日未来上早朝,朝中已是堆积了太多的奏折公文需要皇上批阅,若是再这样下去,微臣等人也是压不住百官的猜忌!且如今北齐太子等人还住在驿馆之中,对我朝的事情了如指掌,长此以往,只怕北齐会借机偷袭,还请太后以大局为重,让微臣见皇上一面!”云玄之想着这几日朝中百官的情绪,便皱眉为难的说出这一番话来,也希望太后能够体谅他们,不要一味的挡在寝殿之外!

太后见云玄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起昨天夜里太医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微叹口气,缓缓开口“本宫也知你们的难处!只是,皇上这病暂时怕是好不了,太医嘱咐要静养,本宫自然是不敢把皇上的性命当作儿戏!朝堂的事情,有你们几人在,皇上自然是放心的!”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玉乾帝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倒,还一时也好不了!若照此下去,那玉乾帝岂不是要长时间不上早朝?

这对于辰王等人而言,自然是一则好消息!

只是在云玄之与管大人心中,怕是一则坏消息,尤其如今楚王楚相均不在京都,朝中辰王一人独大,玉乾帝此时病倒,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既然你们来了,本宫便把早上皇上嘱咐的事情告知你们!”太后见他们几人面色各异,便知玉乾帝的病情让他们心中产生了不同的想法,只不过,既然瞒不住,倒不如把实情说出来,以静制动才是上上之策!

“请太后明示!”既然是玉乾帝的口谕,几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此次瘟疫严重,已让我西楚损失十几万的百姓,皇上反复思索,决定让春闱提前!这样朝廷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瘟疫一事上,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太后皱眉说出这段话!

几人听到这样的决定,心中又是掀起大波!

云玄之则是抬眼看了看太后,心中不明白为何玉乾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说为百姓着想是皇上圣明,只是提前结束科举考试,曲长卿便不能明目张胆的跟在辰王身边,届时若楚飞扬还没有回京,京中的形势只怕是要危险了!

尤其此时玉乾帝身子到底如何,除了太后以及伺候玉乾帝的人,怕是无人知晓,万一日后辰王逼宫,那宫中朝中怕是要死伤一片!

难道玉乾帝为了百姓就要赌上这么多权贵的性命吗?这实在是不是一件公平的买卖!

而太后的话同样引起辰王的警惕,若说玉乾帝生病,辰王倒是能够信上一两分,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可太后明明知道,科举考试是玉乾帝在楚飞扬不在朝中这段时日牵制自己的武器,为何却要在此时决定缩短时间?这于情于理均是说不通的?亦或是,玉乾帝已经想到其他对付自己的办法了?这才故意称病,让太后来当这个幌子?毕竟,这两人母子连心这么久,不排除共同做戏的成分!

太后细细的把云玄之与辰王眼底那细微的表情收于心中,便再次开口“既如此,此次会试便定于下月初一举行!各位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准备,莫要被人钻了作弊的空子!”

“太后,臣有一事想请奏!”可苏源却还是不死心,即便是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也要开口!

“苏大人今日的话似乎特别的多!你也知,后宫不得干政,本宫方才也只是传达皇上的旨意!”太后目光冷冷的射向苏源,似是在责备他的无礼!

“请太后替微臣向皇上转交这本奏折!”而苏源却是从袖中掏出一本早已写好的奏折,随即交给了随行的余公公,这才与其他人共同退了出来!

“王爷,您看,这太后与皇上在玩什么阴谋?”马车内,苏源紧张的看着辰王!

方才从太后口中听到玉乾帝病重的消息时,苏源有一瞬间,心情是十分喜悦的!

只是,后来偷看了辰王一眼,却见他面色不改,神色依旧,便知这里头怕是大有文章,苏源这才在太后的责备下沉默了下来!

“苏大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江沐辰则是淡淡的扫了苏源一眼,心知这次苏源没有在秋闱淘汰掉云家兄弟,怕是并不满足于只单单毁掉云易珩云易杰两兄弟吧!

只消苏源不要碰及他的底线,对于苏源的举动,辰王便可当作默认!

苏源见辰王对自己方才的擅作主张并未出言责备,一颗悬着的心便微微放了下来!

十月二十八日晚间,云玄之在家中接到圣旨,钦点云玄之为这次会试的主考官!

老太太听到这则圣旨后,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前几日因为云易珩没有成为解元的怒气终于是消散了大半!

即便是面对柳姨娘与云嫣时,亦是满面笑容,更是立即派人出了云相府前去别院报喜!

只是,云玄之却在收起圣旨后便返身回了书房,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当晚,习凛来到绮罗园,把刚刚收到的信件交给云千梦!

遣散所有的人,云千梦坐在书桌后打开那蜡封的信件,展开宣纸,满页大气磅礴、苍劲有力的草书顿时印入眼帘!

而此时云千梦却是无心欣赏楚飞扬的毛笔字,此刻的她正全神贯注的阅读着信中的内容,心中本纳闷为何信件比预期的晚了三天,读完整封信,才知楚飞扬花了两天时间观察疾病的症状,这才事无巨细的把所有的症状下了下来!

云千梦再次看向那疫病的症状,只见楚飞扬细细的写着:寒战、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可出现惊厥、昏迷、皮肤成批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百姓感染后15至20天内便会死亡!

读完这一段,云千梦便已确定,此次的瘟疫便是天花!

而天花来势凶猛,发展迅速,人群一旦感染便会急速的死亡,而古代医学落后,没有先进的设备与技术,因此才把天花定性为瘟疫,因为一旦蔓延开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古代死于天花的人成千上万,但均是没有找到能够抑制天花的良策!

云千梦闭上双目,脑中细细的回想着以前看到过有关天花的治疗,半饷,才缓缓睁开双目,立即打开砚台的盖子,快速的磨墨,随即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把自己想起的治疗方法尽数的写了下来,随即进行删选,最后确定把牛痘法的方子告知楚飞扬!

重新换了一张宣纸,把牛痘法的所有步骤以及各个阶段的过渡的时间、会出现的状况一一标明,随后再次的检阅了一遍,又重新抄写了几份,这才吹干墨汁把信放进几个信封中交给外面候着的习凛!

“尽快送去洛城,定要交到他的手上!”隔着木棉窗子,云千梦低声吩咐道!

只是,习凛看着手上的五六封信件,眼中不由得露出不解,不明白这云小姐为何不封在一封信中!

“多派几人分别送去,小心被人劫走!这里面是救人的药方,万万不能出错了!”而云千梦仿若是知晓了习凛的不解,缓缓开口解释道!

“小姐放心!”习凛朝着里面的人影微点头,朝暗处保护着的暗卫点了点头,随即翻身出了绮罗园!

这时云千梦才返回书桌旁,拿起那桌上的信纸,虽有些舍不得,却不得不烧毁,把那信纸靠近烛火,却发现信纸左下端竟用墨绿的墨汁花了一颗小小的四叶草,让云千梦不由得会心一笑,心中不禁暗想,不知楚飞扬见了自己的字会作何感想?

而此时,住着众多寒门考生的客栈竟无故发生了火灾,由于夜深人静无人察觉,众多住在三楼四楼已经歇息的考生均没有逃出客栈,活活的被烧死在里头!

仅有那一楼二楼的考生险险的逃了出来,只是,此时京都客栈均已满员,加上这些考生均是外地之人,在畏惧瘟疫传染之下,所有客栈均是拒绝收留这些考生!

人情冷暖,顿时让这些满怀抱负的寒门考生第一次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而此时,闻讯赶来的辰王则是指挥着城防军灭火,看着这些空有抱负却没有机会施展的考生,辰王竟下命让他们暂住辰王府,直至科举考试结束为止!

一时间,辰王所举赢得了众位寒门学子的好感,唯有那立于街角的寒澈,目色清明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整整一夜,街道上均是一片吵杂的声响,各种救火声、呼救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荣善堂的大夫则是纷纷赶来,为受伤的学子包扎治伤,容云鹤立于客栈对面的酒楼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眉头却是不由得皱了起来,只觉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

直到下半夜,大火被城防军扑灭后,众人的喊叫声这才渐渐的小了下来,只是,辰王突然的决定,却让这群寒门学子心头由方才的彷徨恐惧转为惊喜万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场要人命的大火,竟会引来这让的百年不遇的机遇!

他们平日里别说见到王爷宰相,即便是府衙中的官爷也是甚少见到,如今因祸得福得以住进辰王府,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心中对于雪中送炭的辰王不禁有了一抹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献身精神,每个人均是满面喜色的跟在辰王的坐骑之后,心情澎湃的朝着辰王府走去,时不时的还要交头接耳几句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江沐辰骑在马背上,听着身后窃窃私语之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目光不由得往前看去,却见幽暗的街角转弯处立着一道暗蓝的身影,而那片黑暗之中竟闪烁着两道极其耀眼的目光,竟如上好的黑曜石般让人只觉寻到了宝藏!

只是那两道目光中却是含着浓浓的讥讽与不屑,让江沐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好奇,低声唤过身后的宁锋,让他领着这群学子前去辰王府,自己则是调转马头,策马奔到那蓝色身影前,居高临下目色冰冷的俯视着那立于黑暗之中的少年!

只见这少年身上的长袍虽有些破损污垢,面色更显得有些苍白,但神色却是镇定自若,不若其他学子那般惊慌失色,尤其眼底的那抹冷静,更是让江沐辰心中不由得对面前的少年刮目相看!

再细看那少年的眉目与神情,让江沐辰不由得想起二十几日前在贡院门口见到的那名考生,两者神态体态几乎一致,只怕是同一人!

看着面前少年略显狼狈的样子,江沐辰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是住在那客栈的考生?”

“草民寒澈见过王爷,草民的确是那客栈的考生!”寒澈听着辰王的询问,亦是冷静的回答着!

听到少年报出名字,江沐辰双瞳微微一紧,难怪见这少年神情与旁人不同,原来是这次秋闱的文举解元,果真是有与众不同之处!

旁人均是心花怒放的为能够进入辰王府而高兴,他却是面色平静的立于一旁,脸上没有欣喜若狂、眼中更没有肤浅的得意,只是面如沉水的立于一旁,双目清明、头脑清晰的看着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这样一个人才,倒是让辰王起了招揽之心,便缓缓开口“寒解元为何立于此地不动?难道没有听到本王刚才的话吗?”

闻言,寒澈双目中浮现点点笑意,随即清声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草民深怕会给王爷带来不便!”

“放肆!岂有你这般与王爷说话的?你以为自己是谁?竟对王爷如此无礼,难道想被治一个目无尊卑的罪名吗?”这时,守在辰王身后的侍卫立即出声呵斥道!

而面对那侍卫的大声责骂,寒澈却丝毫不见畏惧,那看向侍卫的眼神中只是透着丝丝笑意,眼底却是暗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讥笑,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便听见辰王那微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寒解元这是看不起本王,想与辰王府作对了?”

此时辰王声音虽不大,但那淡淡的反问中却是饱含了无上的威严以及与生俱来的凌厉,让方才出口怒斥寒澈的侍卫不由得觉得周身气温越发的冷寒,可当他看向寒澈时,却发现对方依旧面带无畏的浅笑,只是出口的话中,却是带着明显的转变“草民不敢!王爷盛情,草民自然是不敢违背的!”

语毕,寒澈便拱手向辰王行礼,随即抬腿跟上已经走远的队伍!

江沐辰坐在马背上,盯着寒澈身影的双眸却是若有所思的半眯了起来,半饷,才收回视线,随即看向立于不远处的容云鹤!

只见今夜的容云鹤一身白色暗纹锦缎长袍,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在月色下显得越发的耀眼,只是他身影颀长、后背挺直,独给人一身清风傲骨般的气节,却让辰王不由得微皱了下眉头,只觉今晚进同时见到两名气质相同的人,让人心中着实有些不舒坦!

微微勒紧缰绳,让马儿缓缓走到容云鹤的面前,辰王审视这此时不应出现在此地的容云鹤,随即缓缓开口“最近荣善堂十分的活跃!不但为洛城输送药草,此次更是为学子们包扎疗伤,只是,容家以往似乎从没有涉及药草生意,看来容公子这次是有意把容家发扬光大!”

江沐辰掌管京都城防军,岂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荣善堂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医馆,可此次前往洛城的御医中,便有荣善堂的聂怀远,而此人更是在临行前一晚被玉乾帝赐为八品御医,一个民间的大夫竟有这样的本事,倒是让江沐辰对聂怀远有些好奇!

而近日容云鹤四处修缮街面的店铺又多次出入荣善堂,想来便是有意替容家发展草药生意,这对辰王而言可不算是好事情!

毕竟,容云鹤对云千梦的心思,江沐辰还是能够看出几分来的,虽然他表现的十分的内敛,但身为男人的直觉却告诉江沐辰,云千梦对于向来特立独行的容云鹤而言,怕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而就是这一抹特别,让江沐辰对容云鹤越发的觉得不顺眼!

“容家作为皇商,自然是尽可能为皇上为朝廷多做贡献!云鹤不才,不能前往疫区为百姓做些事情,便只能在后方为他们提供便捷!这只是为人最基本的良心而已!”容云鹤微微抬眸,面沉如水的看向眼含冰雹的江沐辰,语气淡然的说出这番话来!

“是吗?容公子是否忘记,近日本王已是着城防军下命,每晚亥时过后,便禁止百姓出门行走,以防瘟疫传染!而此时已近丑时,看来容公子是把本王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周边的侍卫只觉辰王的声音愈发的阴寒,直直让他们心头打颤,可容云鹤却是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眼底更是一副无畏的神色,让他们只觉这容家的公子当真是疯了,竟连辰王也敢得罪!

而容云鹤也的确没有把辰王的话放在心上,听着这明显含有威胁的语句,只见那如谪仙般俊美的脸上只淡淡的露出一抹浅笑,目光隐含讥讽的看向辰王,随即反问道“难道王爷认为那一纸公文竟比救人性命还要重要?这倒是与王爷方才的所作所为有所相悖!既然王爷方才见到那些学子无处可住时心生怜悯,提供辰王府为他们的临时住所,为何此时又自相矛盾的质问容某?”

江沐辰自是没有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容云鹤,竟也有口齿伶俐的一刻,便冷笑道“容公子从哪学来的能言善辩,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今夜客栈发生火灾,自有城防军前来救急,又何须容公子多此一举?而你容云鹤却对朝廷颁布的命令置若罔闻,若此次不严惩,本王以后也无法管理这偌大的京都!”

只听见辰王的声音徒然一转,瞬间变得严酷冷肃,随即有力的朝着身后的副官命令道“你们亲自送容公子回容府,好生的保护好容府,若是放出一个人,军法处置!”

那副官立即下马单膝跪在辰王的面前,快速的应声,随即走到容云鹤的面前,面无表情道“容公子,请!”

容云鹤则是冷然的看向辰王,见他面色冷峻带着浓烈的杀气,容云鹤的心中却是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在那副官的强行押送下走回容府!

与此同时,辰王亦是下命让护城军护送荣善堂的大夫及学徒回去,自己则是策马奔回辰王府!

当辰王回到辰王府即将走进自己的书房时,却见蒋嬷嬷领着小丫头正恭敬的立于书房外,又见宁锋守在书房门口,便沉声问道“何事?”

“奴婢见过王爷!太妃听闻王爷辛苦了大半夜,特命厨房炖了老鸭参汤给王爷补身子!”蒋嬷嬷见辰王回府,便立即带着小丫头们行礼!

而辰王却只是淡扫她们一眼“知道了,东西放下,退下吧!”

随即径自对宁锋开口“人都安排妥当了?”

蒋嬷嬷立即对身后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小丫头机灵的走上前,把手中捧着的托盘交到宁锋的手中,随即退回蒋嬷嬷的身后!

而宁锋则是看了眼蒋嬷嬷,随后向辰王禀报“回王爷,太妃方才已经下了命令,让那群考生住进了北园!太妃说那边离后院最远且环境幽静,最是适合清心读书!且北园距离东南两院甚远,亦不会让那群考生影响王爷的饮食起居!”

江沐辰亦是注意到宁锋在回答自己问题之前的小动作,又见蒋嬷嬷并未依言退下,目光顿时暗了几分,面色由不得微沉,带着不允许人挑战自己威信的怒意,危险的开口“宁锋,你这是替谁办事?看样子,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记在心里!”

宁锋闻言,又听到辰王用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恐惧,瞬间便朝着辰王跪了下来,朗声道“卑职不敢!上次王爷对卑职的教诲,卑职铭记在心,时刻不敢忘怀,请王爷明察!”

而蒋嬷嬷见辰王杀鸡给猴看,心下明白自己若还站在这里,只怕辰王真会对宁锋下手,便领着丫头们朝辰王福了福身,低声道“老奴还要赶着向太妃禀报,先行告退!”

语毕,便带着身后的几个丫头从容不迫的离开!

见蒋嬷嬷离开,辰王目光如刀霜般刮向宁锋,随即转身进了书房,直到天色渐渐转亮,宁锋才听到里面传出辰王让他进去的命令,宁锋顿时如释重负,擦了擦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丝毫不敢有所怠慢的起身走进书房!

“王爷有何吩咐?”见江沐辰坐在书桌旁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折子,宁锋低声问道!

“那寒澈可是与其他考生住在一起?”执起毛笔,在那折子上快速的写着,江沐辰却还能一心二用的问着宁锋问题!

“方才进府时,那寒解元是跟与其他考生一同被带入北园的!只是,那寒解元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其他考生之间似乎没有交流!”想起那群考生在踏进辰王府时激动难掩的表情时,宁锋心中只觉那寒澈当真是与众不同,不但没有欣喜若狂的表情,就连眼神亦是冷静自若,这让宁锋不由得有些担心,便低声问道“王爷,卑职担心这寒解元是…”

“派人去查清楚他的底细!”可辰王的这句吩咐,却让宁锋脸色微变!

一般而言,辰王下命彻查某人,便是有重用之意!

那寒澈确实有过人之处,但却也看得出此人并不容易笼络,且那寒澈身上还带着文人独有的酸腐自负目空一切的气息,当真是让宁锋心存膈应!

只是辰王既然已经下命,宁锋也只能听命办事!

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莫说平常百姓,就连大族大户之家的闺秀们亦是隐隐的看到那映照着黑夜如白昼的火光,以及外面吵闹不休几乎一整夜的逃命救助之声,一时间京都中人心恍惚,百姓均在私下偷偷议论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件,是不是天要亡西楚而发出的警告!

“没想到一夜之间竟让那么多人葬身于火海!”早上起床,云千梦想着昨夜那火红的半边天,不由得摇头暗叹,只是心中的隐约不安却是越发的明显!

让慕春打开木窗,云千梦探手窗外,感受着外面低迷的气温,空气中含有的冰冷分子更是让人的肌肤不由得染上一层寒栗!

再有一两日的时间,今年便将走进十一月,这时的温度已是明显的有了变化,每日起床,均能感受到空气中散发出的冷沁!

而最近天气变化多端,天空中时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间霜露更重,可这样的情况下,那客栈的火光竟能照亮半个京都的夜晚,着实是让人深觉不安!

“是啊!这些考生十年寒窗苦读,这科举考试还未结束,竟白白的丢了一条性命,实在是让人惋惜!而且此次被烧死的那些考生又都是寒门学子,家中怕是均指望着他们光耀门楣,如今却连性命都丢了,家里的人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有多么的伤心呢!”米嬷嬷一面替云千梦把餐具摆放上桌面,一面与云千梦交流着!

只是,对于身为母亲的米嬷嬷而言,这种痛楚怕是比云千梦还要真切一些,毕竟,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此一想,米嬷嬷更是不由得庆幸自己那儿子虽不争气,但却是安安稳稳的活着,这让她心中不免多了些安慰!

“小姐,奴婢把早膳领来了!”这时,迎夏面色平静的走了进来,随即与元冬一起,默默的把食盒中的早膳一一摆上桌面!

云千梦目光由窗外转向迎夏,只觉这丫头不似往日的活泼好动,此时她脸上虽冷静,但眸底却隐隐藏着一抹焦色,再看与她一同进来的元冬,那向来平静的眸子中亦是染上了少有的担忧,让云千梦心生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今儿个是怎么了?在厨房被人欺负了还是有其他不开心的事情?”

云千梦的问话,让元冬与迎夏面上顿时一愣,两人随即立即换上一副开心的笑容,只见迎夏笑着快速的否认道“现在哪有人敢欺负奴婢呀!都是奴婢欺负别人!”

只是,她们越是遮掩隐瞒,却越是说明有问题!

云千梦把房中的木窗拉上,只留了一条小缝隙通风通气,随即走向餐桌,目光平静的扫了眼桌上的菜式以及摆放的顺序,随即沉声道“迎夏,你还说没事?你自己看看,桌上竟有两碟紫苏糕,这盅参汤摆放的位置怎就杵在了我的面前?”

闻言,米嬷嬷立即上前细看,果真看到桌上放着两碟一模一样的紫苏糕,而那盅参汤更是堵在云千梦的面前,让她看不到后面的菜式!

见迎夏与元冬竟会犯这样最为简单的错误,米嬷嬷的脸色立即微沉了下来,出声斥责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粗心大意?迎夏,小姐是相信你的医术,这才把你留在身边伺候她的饮食!可你如今竟连自己份内的事情都做不好,当初是谁说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这才过了几日,你竟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吗?”

说着,米嬷嬷便与慕春一同撤下了桌上那两碟紫苏糕,同时又重新摆放了桌上碗碟的位置,这才扶着云千梦缓缓坐下!

听到米嬷嬷怒斥迎夏,此时元冬站出来认错道“小姐,这不关迎夏的事!早膳是奴婢进厨房去取的,是奴婢的疏忽才犯了这样的错误,请大小姐责罚!”

说着,元冬便低头跪在了云千梦的面前!

而云千梦则是拍了拍米嬷嬷的手,示意她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怒,随即伸手拉起元冬,温和的开口“你向来谨慎小心,是我身边四个丫头中最为稳重的,跟在我身边这几个月,亦是没有出过半点差池!若不是心中有事,我想你定不会犯今天这样的初级错误!你且说说看,若是我能帮忙的,定不会让你们带着心事在我身边干活!”

闻言,元冬心中顿时涌上感激之情,双眸不由得微微抬起看向云千梦,只觉此时的小姐面带浅笑,眼中尽是真挚真诚的神色,只是这样美好的小姐,元冬当真不愿把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说出口,便执意的摇了摇头,坚决的否认道“是奴婢昨日夜间没有休息好,这才眼花的拿错了早膳!当真是没有其他事由,请小姐相信!”

见元冬始终不愿说出实情,云千梦亦是不会再逼迫她,随即让她与迎夏去给映秋送早膳,自己则是静静的用着早膳!

“小姐,不如奴婢去打听打听?”见云千梦情绪似乎不高,慕春舀了一碗玉米粥放在她的面前,低声问道!

而云千梦却是摇了摇头,自己都问不出来,慕春就更没有那个本事了,倒不如一会让习凛去打听,或许会有收获!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云千梦便猜出让元冬迎夏二人频频出错的原因,辰王竟公然软禁了容府!

这样的举动,着实让人不解!

若说辰王有策反之心,可容府虽是西楚首富,却也不是需要被拿捏住的第一人选!

毕竟,若是想出其不意制胜,至少先要拿捏住京都中的皇族,然后才是这些贵族世家!

可辰王却越过多个王府,独独对容府下手,这样的行为确实让人费解!

“容贵妃没有去求皇上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相信容贵妃定是坐不住的,而玉乾帝与辰王向来不睦,定不会任由辰王如此放肆!

“回小姐的话,皇上此时病重!”而当习凛那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木窗传进云千梦耳中时,一切问题便似乎有了可解的地方!

只是,玉乾帝这个时候病重,可真是凑巧,倒是让云千梦十分好奇,太后那般紧张玉乾帝,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还是说如今辰王手中的权利已是到了连太后也无法掌控的地步?而辰王为何不趁着玉乾帝病重而逼宫,却只紧紧的盯着一个容府不放?

想来依容云鹤的性子,也断是不会屈服于人,也不知有没有受苦!

“容府一切都安好吗?”难怪迎夏元冬那般失态,但凡是有点良心顾念旧情之人,均是会担忧以前主子的!

“小姐放心,辰王只是禁止容府一切人员进出,并未对其严刑拷打!”习凛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知云千梦询问这一切怕是另有所用,便尽可能说的详细些!

“多谢,你先回去吧!”在习凛这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云千梦需要时间沉淀消化,便让习凛先回楚相府,自己则是让慕春去映秋的房中,把迎夏与元冬叫到自己的面前!

“我想,你们二人是在担心容府吧!”看着立于自己面前却一言不发的二人,云千梦淡淡的开口!

而不出她所料,元冬与迎夏听完她的话后,均是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想来是不明白云千梦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迎夏、元冬,你们如今既然到了小姐身边伺候,就应该全心全意的服侍小姐,又岂能去担心以前的主子?”而米嬷嬷最是看不惯的便是下人有二心!

尤其如今云千梦身份不同一般,身边的更是不能出现不忠之人,惟恐云千梦受到伤害!

云千梦自是知道米嬷嬷为何会有这般的反应,一来她昔日没有对曲若离尽忠,这让米嬷嬷此生内疚自责不已,二来米嬷嬷怕是希望自己的身边再也不会出现像她一般作为的人,因此情绪才显得有些激动!

“嬷嬷,这并怪不得她们!”云千梦用眼神安抚住米嬷嬷,元冬二人并非犯错被容云鹤赶至自己身边的!她们二人能够在容云鹤身边伺候,想来亦是身受容云鹤的信任,这般的主仆情谊,岂是说断就能够断的?为容府为容云鹤担心,亦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云千梦反倒是有些庆幸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说明两人至情至性,并非那种没心没肺之人!

“小姐,是从何得知的?”半饷,元冬才缓缓开口!

她看着云千梦脸上的淡雅浅笑,心中竟没来由的平静了下来,先前的担忧与焦躁仿若被那微笑抚平,竟能静下心来思考事情了!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但我却能告诉你们,容府此时一切安好!容府内的人只是被限制了行动,却没有受到伤害,你们大可放心!”见元冬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云千梦眼中笑意更甚,便把容府的现状简单的说了一遍!

直到此时,元冬与迎夏这才放下心来,两人更是朝着云千梦跪下,发誓道“奴婢定当全心全力伺候小姐!”

能以一则消息换来两人的忠心,这倒是出乎云千梦的意料,随即便让二人下去用早膳!

而此时暂住辰王府内的寒门学子则是还未从昨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被刚刚颁下的圣旨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以为要在辰王府住到明年,却不想玉乾帝却突然下旨,把明年的春闱提前到下个月初一,这掐指一算,竟只剩一两日的时间,这让所有的考生莫不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心情欣赏辰王府的美景,各个手中捧着书本默读背诵!

相较于其他人的紧张,寒澈倒是显得从容不迫,手中的书页也只是以平时阅读的速度翻阅着,这样恬淡的个性,倒是让与他同住一屋的另一名考生好生的羡慕,不由得赞叹道“寒兄果真是胸有成竹,竟如此不慌不急,当真让我等惭愧!”

闻言,寒澈双目微微离开书页,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浅笑温和的开口“孔兄谬赞,我不过是看书慢些罢了!倒是十分羡慕孔兄背诵诗文的速度,当真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