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辰想到云若雪那不知廉耻的表情,心中便一阵恶心,顿时拂袖而去!

而楚飞扬则是含笑的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眼中噙着的笑意化作一片片冰凌瞬间破裂隐入眼底!

看着辰王离去,曲长卿这才走到楚飞扬的身边,与楚飞扬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远去的江沐辰,半饷才用极低的声音开口“相爷,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辰王与…”

毕竟身在宫中,即便是要议论,也不可能把话说全,况且以楚飞扬的才智,岂会不知曲长卿话中所指的另一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永远的敌人,更何况,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楚飞扬眼中的寒意更甚,只是此时眼中又重新的浮上浅笑,遮住了那蚀骨的寒气,让人只觉他温文尔雅!

曲长卿见状,微点下头,正要再次开口,便见太后身边的瞿公公满面喜色的走了过了,看到楚飞扬在此,便立即行礼“奴才见过楚相、曲大人!”

“公公好兴致,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前来报喜了?”看着喜气洋洋的瞿公公,楚飞扬淡笑着开口,只是话中却含着浅浅的讥讽!

“楚相说笑了,奴才只是替主子办事而已!”瞿公公早已在宫中混成了人精,岂会听不出这简单对话中的嘲讽!

只是面对位高权重的楚飞扬,他尚且聪明的知道自己不能以卵击石,便只能笑着插科打诨,化解着面前的尴尬!

“既然是替主子办事,公公作为宫中的老人,也应该清楚后宫不得干政!怎就不记得劝阻太后,反倒如此殷勤的跑来前朝,岂不是故意让旁人误会太后的用心?”可楚飞扬的文状元亦不是一个摆设,其反应能力的灵敏度让人吃惊,更让人招架不了!

只见那瞿公公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随后才笑呵呵的开口“楚相莫要拿奴才开玩笑了!奴才始终只是奴才,太后想念自己的家人,难道奴才还要拦着不成?奴才虽是个见钱眼开的,却也知道什么叫做人伦常情啊!”

说完,瞿公公便把目光自楚飞扬的身上转开,看着面色寡淡的曲长卿温和的开口“曲大人,太后请您去凤翔宫呢!”

闻言,却见曲长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却也没有拒绝,朝楚飞扬点了点头,便随着那瞿公公走进后宫!

云千梦用过早膳,便见洪管家与上官嬷嬷领着相府中的各位管事来到梦馨小筑!

不似云相府那帮欺软怕硬的奴才,楚相府有洪管家及上官嬷嬷在,相府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云千梦这个新手,亦是很快便理清了府中的各种事宜!

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与各位管事见了面,并询问了些情况,云千梦便让众人散去干活,自己则是站起身活动活动坐了半天的身子!

“夫人,看外面的天色,只怕是要落雪了!”映秋自外面走了进来,见云千梦正伸胳膊踢腿,便笑着开口!

“昨儿个没有下,想必便是今日了!一会把斗笠准备好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找不到!”顺着映秋的话往窗外看去,明明还未到晌午,外面却是黑压压的一片,想必过不多久便要落雪了!

“是,奴婢这就是准备!”慕春服侍云千梦的时间最久,因此也最是熟悉云千梦的生活起居,一应的物件摆放在什么地方什么位置均是了然于心,便笑呵呵的开口,随即跑进内室取出斗笠与一件玫瑰红的大氅来备着!

“夏嬷嬷今日可好些了?腿还疼吗?”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云千梦自然是没有时间前去探望夏嬷嬷,便只能让映秋每日前去为夏嬷嬷把脉,然后回来禀告自己!

“这几日天色不好,嬷嬷双腿有些发疼发酸,奴婢已经为她针灸过了,相比较前几日,今日嬷嬷的精神好了不少!”映秋看着云千梦不停舞动着自己的四肢,目光中不由得浮上不解,不明白这些姿势有何用处!

“哎呀,小姐快看,外面落雪了!好大的雪花呀!”这时,走出内室的慕春突然趴到了窗子上,指着外面缓缓落下的雪花兴奋的说道!

闻言,屋内的几个丫头纷纷跑到慕春的身边,神色开心的看着外面渐渐变得雪白的世界!

云千梦看着那飘然而落的雪花,又见这梦馨小筑中那一株雪松,脑中顿时灵机一动,吩咐道“记得咱们库房中原先收着十几盏精致的琉璃灯,都取出来吧!”

迎夏不解的看向云千梦“夫人取它们做什么?难道要放在庭院之中?”

而云千梦却是神秘一笑,促崔道“废话什么,快去!”

几个丫头一哄而散,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四人手中便拿着几盏琉璃灯从偏房后面的库房中走了出来!

“夫人,都在这里了!只是,您要这灯做什么?”本来昨日楚王爷便命人在庭院中多加了几盏灯,因此几人对云千梦的用意却是不甚明了!

“跟我来!”而云千梦却是继续卖着关子,自行拿过一旁的斗笠穿好,率先走出屋内,吓得四个丫头纷纷提着琉璃灯跟上,生怕云千梦出意外!

“给我!”而云千梦却是走到那雪松下,从慕春的手中拿过一盏琉璃灯举高,然后把琉璃灯上的绳子牢牢的系在那雪松的树枝上,随后个袖中掏出一支火折子,点亮了那琉璃灯里面的红烛,只见那郁郁葱葱的雪松上突然忽明忽暗的亮起一抹红光,煞是好看!

“按照我的方法,把手中的灯缠在树枝上!”做了一次示范,云千梦便微微往后退去,让身后的四个丫头上场!

而慕春几人本就是小女孩心态,平日处事虽稳重,但也是贪玩的年纪,此时见这雪松被自家小姐打扮的如此漂亮,便纷纷跃跃欲试,四个人一哄而上,快速的把手中提着的琉璃灯一盏盏的缠在树枝上,随后再点亮这十几站灯,一时间原本光线昏暗的庭院中竟闪烁如星辰,美不胜收!

就连那些原本路过梦馨小筑的丫头婆子们也纷纷顿足观望,对这位新嫁进相府的当家主母充满了好奇!

“这是什么?”楚飞扬一脚踏进自己的院落,便见那一株雪松旁围着四个忙里忙外的丫头,而一旁还有一个身穿斗笠,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中的人儿,不用多想,便知定是云千梦!

看着越发下得越发大的雪花,楚飞扬眉头轻蹙,快步走到云千梦的身后,一手便捉住她隐藏在斗笠中的小手,满眼责备的开口“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居然连大氅都不披便站在这雪地中,难道是想生病不成?”

意外的看到此时出现在梦馨小筑中的楚飞扬,云千梦则是扬起笑脸,指着面前的雪松开心道“飞扬,你看,这是我准备的圣诞树!”

若说不想念现代的生活,那是假话!生活了二十几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内便忘得干干净净!

只是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又明知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云千梦在这一年间亦是努力的适应着古代的生活,偶有思念也是压在心中,今日看到这雪与雪松,这才想起已近圣诞节,便想到这么一个法子逗着自己!

难得见到云千梦眉飞色舞的样子,楚飞扬顺着她的手看去,只见自己院中的雪松已是被几个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虽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但看到云千梦开怀一笑,却也是值了!

况且,这雪松被十几站琉璃灯这么以装扮,确实多了几分人情味,让原本便人丁单薄的楚相府也多了几分人气!

只是,楚飞扬却是皱眉拉过云千梦的两只手,微微的责备道“手都已经冰凉彻骨,居然还不知道回去!你若是喜欢,我让洪管家派人过来变成,何必自己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受罪!”

见楚飞扬又开始婆婆妈妈,云千梦则是撒娇的抱住他的胳膊,撅嘴讨饶“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可是有益处的!整日的坐在那屋中,就连四季的变化都感受不到,这样的人生岂不乏味的很?”

看着云千梦主动的抱住自己的手臂,虽然隔着斗笠,可楚飞扬依旧能够感受到她那柔若无骨带有馨香的身子,一时间眼中的责备瞬间化去,染上点点笑意,心知这丫头一张嘴巴生的厉害,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见她的鼻头亦是被冻的通红,便不由分说的搂着她往屋内走去!

进了屋内,云千梦脱掉身上的斗笠,看着这个时间出现在相府中的楚飞扬,问道“年关将至,朝中不忙吗?”

“在忙也没有夫人重要!”而楚飞扬则是快速的接口,顺便把暖炉放入云千梦那红通通的双手中!

“巧言令色、油嘴滑舌!”见屋内的几个丫头纷纷捂嘴偷笑,云千梦暗暗瞪了楚飞扬一眼,低声嘟哝着,目光却是透过窗子看着院子中的圣诞树!

见她露出这样少有的思念之色,楚飞扬眼中闪过疑惑,挥手让几个丫头退出内室,自己则是走到云千梦的身后轻轻搂住她,低声问道“喜欢?”

虽只有两个字,但云千梦却是听懂了所有的话,带着一丝怀念的点了点头,却在感受到背后那坚强的胸膛时释然一笑“一时贪玩而已!朝中出了什么事情吗?竟让我们日理万机的相爷如此早的便回了相府!”

当真是无心的一问,却被云千梦问到了重点上!

楚飞扬心知自己不说,过几日云千梦还是会得到消息,便抱着她一同看着外面那熠熠生辉的圣诞树,低声开口“曲长卿如今已是刑部尚书!”

闻言,云千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愣,随即返过身抬眼看向楚飞扬,满是疑惑道“这是皇上下的旨?”

见云千梦领悟了过来,楚飞扬含笑点头,只是却加了一句“不过是辰王的提议!”

“他?既然是他的提议,为何皇上会同意?难道说,皇上开始忌惮你了?”可朝中只要有辰王在,玉乾帝自是不能动楚飞扬,不管他对楚飞扬是利用也好还是信任也罢,此时把曲长卿调离兵部,明面上是升迁,可曲长卿手中的兵权却是要尽数的收到玉乾帝的手中,难道说玉乾帝打算慢慢的收回兵权,自己对抗辰王?

一系列的猜测源源不断的涌入云千梦的脑海之中,让她微微蹙起了秀眉!

一只温热的指腹却是细细的为她抚平了眉间的褶皱,楚飞扬牵着她坐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让云千梦喝下去暖暖身子,目光含笑却又透着严肃,直到云千梦喝了半碗的热茶,这才见他缓缓开口“梦儿,我的父亲是边疆大吏!只是这西楚的人却只知道爷爷与我的名字,对于我父亲楚培,却是知之甚少!而他自从二十三年前外放做了边疆大吏,今年是他第一次回京述职!”

听着楚飞扬的解释,云千梦直觉这次的官员变动与自己那尚未蒙面的公公有关!

这边疆大吏看似是外放的官职,可却是由皇帝亲自任命,总揽一省或数省军政大权,镇抚一方的要员,与那分封疆土的诸侯相比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楚飞扬的父亲竟是这样的朝廷大员,难怪会引起玉乾帝的警惕,尤其在这多事之年,楚培竟挑着这个时候进京述职,其用意当真是让人费解!

“我想,这边疆大吏,应该不是当今皇上任命的吧!”如若是玉乾帝任命,他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应允了辰王的提议!

“是先祖帝任命的!”见云千梦顷刻间便猜中了要点,楚飞扬嘴角微扬,心情似乎很好,仿若完全没有受到今日朝中之事的影响!

而云千梦听了他的解说,也不由分说的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楚王与先祖帝称兄道弟打下这西楚的江山,到头来却是拥护着先祖帝坐上了龙椅,先祖帝自然是愧疚自己的兄弟,让兄弟的孩子成为一方大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却没有想到,到了自己的孙辈便出现夺嫡的戏码,而楚王这一脉却又是手握兵权让人忌惮,因此楚家便成了玉乾帝除去辰王之外的第二个心头大患!

只是,云千梦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对,就是有一处让她觉得不自在!

细嫩的指腹沿着杯沿缓缓的滑动着,云千梦心中却是过滤着楚飞扬方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心头突然一颤,猛地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浅笑不语的楚飞扬,试探性的开口“二十三年不曾回京?那你岂不是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楚飞扬本是有些纳闷云千梦为何突然沉默了下来,却不想这丫头原来实在思考这件事情,本就打算尽数的告知她,便也没有隐瞒的开口“是啊,在我出生那年,父亲便离开了京都!自小,我便是在爷爷和上官嬷嬷的照看之下长大的!之后爷爷奉命出征,我也便跟在其身边学习兵法打仗!”

见从未提起过自己身世的楚飞扬童年竟是这般可怜,云千梦眼中微微浮现心疼,这样的境遇,真是与之前的云千梦相似!

云千梦虽然有个父亲,但形同虚设;楚飞扬同样有个父亲,但父子见面怕也是不相识,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也难怪上次老太君寿宴上,楚王爷爷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那公公此次进京只是述职还是留用京官?”天子脚下自然似乎风光无限,可是却不及一方大吏来的舒服!

“我也不知他的打算!”见云千梦小脑袋中想的越发的多了,楚飞扬不由得伸手替她揉一揉太阳穴,免得想坏了这聪慧的脑袋!

而云千梦则是顺势坐到楚飞扬的腿上,窝在他的怀中,双手环抱着他的手背轻轻的拍着,似是在哄着孩童一般“飞扬,你的母亲?”

“难产而死!”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却让云千梦紧紧的皱起了眉,心中蔓延开一股心痛,看着平日里洒脱的楚飞扬竟也有这样的身世,云千梦更觉心口发疼!

“梦儿,我没事!在我的生命里,你、爷爷都是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人于我而言,均是形同路人,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而伤心!”抬手轻拍云千梦的后背,楚飞扬语气轻松的开口,却让云千梦莞尔一笑,随即坐直身子,双目放光的问道“那咱们需要准备客房吗?”

看着云千梦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楚飞扬眼中盛满宠溺,却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会先去拜见爷爷的!”

“他们?”瞬间云千梦便反应了过来,哪有一方大吏没有外室的?只怕这次楚培是举家回京吧!

而见楚飞扬没有再开口,云千梦便知在楚飞扬的心中,只怕还是不愿自己的父亲住进相府的!毕竟,父子两自楚飞扬出生便没有见过一面,如今要让两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住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别扭!

“相爷,夫人,王爷来了!”这时,原本守在外间的慕春快步走了进来禀报!

闻言,云千梦立即站起身,面色有些红润的低头抚了抚裙摆上的褶皱,见楚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便立即行礼道“见过爷爷!”

“哎呀,快起来,别跪坏了膝盖!”一如既往的不拘小节,让云千梦微微一笑,自己只不过是福了福身而已,哪里会跪坏了膝盖!

只是自从知道了楚飞扬的家事后,对于楚王与楚飞扬,云千梦却是更加的留心观察,只觉两人相处轻松快乐,也唯有这样的性情,才能在缺少儿子、没有父亲的情况下,这对祖孙还能过的这般的开心吧!

“爷爷是来辞别回王府的吗?”看着满面红光的楚王,楚飞扬则是端起面前的茶盏,细细的抿了一口!

听着孙子赶自己离开,楚王面色顿时一沉,随即怒道“谁说本王要回王府的?本王只是来跟你商量,你父亲即将回京,你有何打算!”

“打算吗?没有!父亲是进京述职,可不是回来儿女情长的!况且,如今他身边娇妻娇儿围绕,与我何干?”楚飞扬回答的云淡风轻,可话中却带着浓浓的疏离之感!

“你…”楚南山自然是清楚孙子与儿子的父子感情的,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想增加这对感情单薄的父子,可却被楚飞扬不软不硬的给顶了回去!

“爷爷,公公若是回来,我们定会登门拜见!况且,落脚之处还是需要公公满意为好,咱们现在急着做决定也是没用的!”这这对祖孙快要反目为仇,云千梦赶紧开口!

听着云千梦的劝解,楚南山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也知此时勉强自己的孙子,只怕适得其反,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楚培举家进入京都!

一早,云千梦便带着慕春等人去了楚王府,在偏厅与楚王等了大半个上午后,这才见焦大快步走了进来!

“王爷,老爷方进京都便进宫向皇上请安去了!此刻,二夫人领着少爷小姐正往偏厅而来!”听着焦大的禀报,云千梦心头不知怎的却是划过一丝不舒服,面上却是冷静含笑的品茗!

待偏厅的门帘被丫头们再次掀起时,云千梦这才礼貌的站起身,只见一名四旬左右但保养得极其年轻的美妇,领着一男三女相继走了进来!

“儿媳拜见王爷!”楚培的填房谢淑怡举止得宜的朝着上座的楚南山行跪拜之礼!

“孙儿轻扬携妹妹洁儿、表妹婉婉、媛媛拜见爷爷!”随着谢氏的跪下,她身后领着的四个孩子也立即朝着楚王跪了下来!

“舟车劳顿,都起来吧!”而此时楚南山的声音却是平淡的很,只是让众人起身坐下,并未多说其他的!

“多谢王爷!”那谢氏却没有因为楚王的冷淡而面现不悦,一如既往的应对得宜,那双含笑的眸子快速的扫了眼偏厅中的所有人,最后定在云千梦的身上!

“千梦见过二娘!”云千梦见对方已是注意到自己,便款款上前,姿态优雅、面带浅笑的朝着那谢氏福了福身…

第一百三十章

“快快请起!”那谢氏见云千梦向自己行礼,便立即热情的迎上前,满面笑容的把云千梦扶了起来,那双含笑的眸子则是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云千梦,满心愉悦的开口“还是飞扬有福气,这样的妻子上哪找去?”

语毕,便见随着谢氏一同踏进偏厅的一名伶俐的丫头立即上前,把手中捧着的东西送到谢氏的身旁,谢氏接过那一只红色缎面的锦盒,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打开,取出里面放着的一只玉镯亲自为云千梦戴上,随即拉着云千梦的手仔细的看了一番,这才笑道“咱们幽州盛产玉石,二娘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便特命人打造了这一只和田羊脂玉,你便带着玩儿吧!”

云千梦浅笑着低头看着此刻戴在自己手上的羊脂玉,只见表面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而那反射着光线的玉面,则是呈现出纯白半透明状,且带有粉粉的雾感,一看便是一只质地纯、结构细、水头足、价值连城的手镯,可谢氏却极其的谦虚,并未因为送出这样极其贵重的见面礼而洋洋得意!

而云千梦亦是没有因为收到这样珍贵的见面礼而面现开心,脸上始终保持着礼貌得体的淡笑,云千梦缓缓开口“长者赐、不敢辞!梦儿多谢二娘!”

见云千梦如此回复谢氏,就连坐在上座、始终面色平淡的楚南山,眼中亦是浮现一丝赞赏的笑意!

“轻扬、洁儿,快来见过大嫂!”见云千梦收下了自己见面礼,谢氏似乎十分的开心,立即吩咐着立于自己身后的一双儿女!

只见楚轻扬与楚洁闻言快速的走上前,两人对初次见面的云千梦行礼“见过大嫂!”

云千梦依言看去,只见楚轻扬弱冠的年纪,生的也是十分的俊美,脸部的轮廓与谢氏有五六分的相似,但相较于楚飞扬的邪魅却也是差了一些!

毕竟,楚飞扬常年浸渍在战场朝堂之上,即便只是安静的站在角落之中,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亦是让人不敢忽视!

而楚洁的年纪则显得小些,大约十四五岁左右,五官承袭了谢氏的甜美,眉眼精致、口鼻小巧,但相较于云千梦纤细高挑的身段,楚洁则显得娇小羸弱,越发的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只是,这两人对不是在京都长大,但眼中却丝毫没有怯弱的神色,落落大方的举止让人一眼便知是生在富贵之家!

而面对云千梦,他们眼中没有过度的热情、亦没有莫名的排斥,只是带着最基本的尊敬向云千梦行礼!

“见过二弟、小妹!”云千梦笑着开口,随即从慕春的手中接过两只锦盒,分别递给了楚轻扬与楚洁“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希望二弟与小妹不要嫌弃才好!”

“大嫂客气了!”两人接过锦盒,却并未立即打开,只是脸上含笑的谢过了云千梦!

“婉婉、媛媛,快过来见过你们的大表嫂!”紧接着谢氏又唤过身后的两名少女,只见两人缓缓走上前,齐齐的朝着云千梦福了福身,声音清透柔和,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见过大表嫂!”

云千梦则是没有想到楚培回京述职,竟还会带着谢氏的娘家人,幸而昨儿个为了不出差错,让慕春她们多准备了些见面礼,这才没有在此时丢了脸面,将手中的见面礼交给面前的谢婉婉与谢媛媛,云千梦温和道“见过两位表妹!”

随后,云千梦这才打量起面前的两名少女,只见两人几乎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是双生子!

而两人衣着布料均是上等,发间珠钗也相当的名贵,想必也是出身富贵豪门,只是让云千梦不明白的是,这两人看着也有十六岁的模样,为何不待在幽州,反倒是跟着谢淑怡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京都?

且看这两人生的极美,不同于楚洁的甜美,两人则是清丽中带着不可无视的娇媚,少女的气质中融合了超出其年龄的娇柔,倒是让人眼前一亮,而云千梦却也是瞬间便找出了两人身上的不同之处谨记于心,免得日后认错了人,显得尴尬!

云千梦在观察众人之时,这几人亦是在打量着云千梦,只见今日的她一身玫瑰紫的冬衣,衣领、衣袖、衣摆处的狐狸毛白的纯粹,衬得云千梦那张娇小的两旁越发的晶莹玉透!

而云千梦此时面色镇定、神色稳重,带着她独有的自信面对着初次见面的众人,表现的极为沉定,就不会给人溜须拍马故意讨好的感觉,又不会让人觉得冷漠孤僻故意称大的感觉!

而今日云千梦却并未选用楚王妃留下来的首饰,而是戴上了曲若离生前所用的玉簪,一来,她并不了解楚培此时的家庭状况,二来,也并不清楚楚南山对这一家子的态度!

为了保险起见,云千梦只选了曲若离出嫁时所佩戴的发誓,免得谢氏看到心中添堵,平白给自己树敌,又不会让谢氏等人看轻了自己!

一切的表现合情合理,既符合她名门闺秀的身份,又不失现如今楚相夫人的面子!

“都坐下吧,一个个站着也不嫌累!梦儿,你也坐下吧!”这时,见她们见面寒暄许久的楚南山淡淡的开口!

而他的话音刚落,便见楚王府的丫鬟们纷纷捧着茶水茶点的走了进来,悄然无声的摆放在众人身旁的小茶几上,随后又极其小心了退出了偏厅!

“王爷身子可好?夫君虽身在幽州,可心中却始终记挂着王爷的身子,特命人高价收买了几支上千年的雪参带来给王爷,望王爷收下!”见众人坐定后,楚南山又恢复了方才那般深沉似海的模样,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品茗,而谢氏却是十分殷勤的开口,只见她身旁的那个贴身丫头领着几个丫头,各自手中又捧上一只长约半米、宽约一尺的盒子走到偏厅的中央,在谢氏的点头下缓缓打开那锦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只似乎已成人形的上等雪参,一看便知不易寻得,而谢氏却是寻得几支,可见对于此次的进京,谢氏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本王早年时期,常年在外征战,吃住与将士们完全相同,哪里会有这么许多的讲究,动辄便享用这些价值连城的人参?你们的孝心本王心领了,还是带回去给培儿多补补身子,莫要让他太多操劳了!”楚南山这辈子什么宝贝没有见过,仅仅是一眼,便看出面前的一支雪参价值万金,而谢氏一出手便是整整三支完整无缺、体状优美的千年雪参,若此时他收下了,以后有些话便不好说了,便借口推了回去!

况且,楚王府看似古朴,但楚南山这么多年的王爷岂是白当的?这价值万金的雪参不见得有,但价抵千金的人参倒也是不少!他又何必眼馋的为了得到那三支雪参而丢了自己王爷及公公的面子?

见楚南山推拒,谢氏也并不恼火,依旧笑的温婉和顺,而那几个立于偏厅中手捧人参的丫头,也并未因为楚南山的话而退回谢氏的身边,依旧手捧着那雪参立于原地,似乎楚南山不收下,她们便会永远的站在这里!

“王爷说的哪里话!哪有儿子媳妇得了好东西不孝顺公婆,反倒自己藏着享用的道理?还请王爷莫要推拒,这只不过是夫君与儿媳的一点心意而已!夫君与儿媳常年不待在京都,不能在王爷身边侍奉,心中已是十分的不安,若王爷再不收,岂不是在责怪夫君与儿媳吗?”谢氏的话说的婉转好听,既保全了她被拒后尴尬的颜面,又让楚王不得不收,否则便是落人口舌!

可楚王亦是个硬脾气,他说不收便是不收,岂容旁人置啄?更何况,这谢氏方才的话中隐隐透着一股威胁的意思,更让楚南山下定不收的决心!

“本王身边有飞扬和梦儿,两个孩子都是极其孝顺的,又岂会没人照顾本王?这么好的雪参,还是留着给培儿吧!这些年他背井离乡一人在外,着实不易,若再不把身子调理好,岂不是让本王这个做父亲的担心?你既身为他的妻子,心思自然是要多多放在自己夫君的身上,本王这里有侍卫有丫头们更有皇恩眷顾,实在没有什么可操心的!”楚南山三言两语,便把谢氏的话顶了回去,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儿媳,楚南山并未在表面上给她难看,只是陈述着事实,在加上身为人父的一片爱子之心,倒是让谢氏不敢再把雪参硬塞给楚南山!

“爷爷,娘亲可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从外面寻得这三株雪参,特意从幽州带过来给您的!您还是收下吧!也算是成全了父亲与母亲的一片孝心啊!”这时,静坐一旁的楚洁带着她特有的甜美缓缓开口,只见她眉眼含笑,似是十分的具有亲和力,面向楚王时更是带着甜甜的笑意!

楚洁虽是楚南山的孙女,可自出生到现在,祖孙二人这也是第一次见面,即便有些血缘的联系,但也是半点没有亲切之感,到还不如楚南山此时与云千梦的祖孙之情来的亲切!

见楚南山面色微沉,云千梦便知他心中的想法,无非便是担心收下那价值连城的雪参后,日后若是谢氏有所要求不好拒绝,其实这事半点也不难解决,奈何此时楚王已有了些抵触的心理而没有想到罢了!

看这一家子刚回京便要惹自己动怒,楚南山正要开口,耳旁却响起云千梦那清透舒缓却又带着些许俏皮的声音“爷爷定是藏着什么更为稀有的宝贝舍不得拿出来,这才不肯收下二娘的雪参吧!”

闻言,楚南山眼带不解的看向云千梦,却在这丫头的浅笑中快速的反应了过来,眼底已经凝聚的薄冰悄然融化,转而春意盎然的笑着反问云千梦“那梦儿认为爷爷这王府之中有何贵重的宝贝?”

见楚王如此一问,云千梦却是为难的微蹙了眉头,红唇微微溢出一声叹息,有些抱怨道“爷爷的王府这般大,梦儿又只是刚刚嫁进楚家,又岂会知晓爷爷藏了多少宝贝!不过,梦儿知道爷爷最是大方,不如就让梦儿开开眼界,也别让二娘着急呀!”

一番话,逗笑了楚南山,见他笑了,谢氏等人脸上的笑意便也更加的浓重,看向云千梦的目光中带着探究又似乎含着一些不明的情愫!

而云千梦却也不是真心想替谢氏解围,而是今日之事若是落入楚培及楚飞扬的耳中,难免父子二人心生嫌隙,给原本便淡薄的父子之情雪上加霜,不愿看到楚飞扬受这样的委屈,云千梦自然是要开口缓和偏厅内有些压抑的气氛!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既如此,本王便用一样宝贝交换这三支雪参吧!”说完,楚王唤过焦大,在他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便见焦大立即转身出了偏厅!

“轻扬,你今年也有二十,平日里都读的些什么书?”心情被云千梦逗乐,楚南山倒开始问起楚轻扬的功课来!

毕竟,楚飞扬天资聪颖,自小便过目不忘,在楚南山的调教下更是一举夺得文武双状元,如今位居百官之首,自然是让楚南山最为得意的孙子!

虽然楚轻扬不是在楚王身边长大,两人只见的祖孙情分也比不上与楚飞扬的,但作为楚家的子孙,楚南山自然见不得自家门第出现只知玩乐享受的纨绔子弟!

听到楚南山的问话,楚轻扬立即站起身,恭敬道“回爷爷的话,父亲专门为孙儿聘请了教席,平日里孙儿除了读书便也跟着幽州楚府的侍卫们学习剑术!孙儿心知大哥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不求能够与大哥一般厉害,只求有大哥的十分之一便也满足了!”

听着楚轻扬话中对楚飞扬的崇拜之意,云千梦微微侧目看向对面的男子,只见他身材修长,一身宝蓝色长袍衬得他容貌俊美,脸上更是一副极其诚恳的模样,让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只是他那挺直的腰背,却又说明此人定不是轻易服输之人,因此他的话到了云千梦的耳中,真实度便打了大大的折扣,不管楚轻扬心中有何想法打算,亦或者他真如自己所言那般,云千梦均是不可能让他伤害到楚飞扬!

嘴角的浅笑越发的引人着迷,可眼底的光芒却是淡了些许,听着楚轻扬的回话,云千梦则是端起手边的茶盏,状似无聊的敛眉浅浅抿了一口,清冷的目光撞上那冉冉升起的热气,瞬间雾化了她眼底的神色,让人猜测不透她此时的想法!

而楚南山则是在听完楚轻扬的话后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他坐下,这才缓缓开口“你可比你大哥幸运多了,自小长在父母的身边,得到父母的宠爱,日后可要更加的孝顺父母,切不可忘了他们对你的养育之恩!”

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说多了,便会引起别人的嫉妒之心,此时楚飞扬并未在场,因此楚南山话中的侧重点也紧紧是围绕在楚轻扬的身上,对于大孙子却并未多谈,毕竟飞扬自小便养在他的身边,说多了,只会让谢氏等人认为楚南山偏疼大孙子!

尽管这是事实,但儿子回京第一日,楚南山亦是不想因为此事,而与楚培产生矛盾与心结,也不想让楚飞扬成为众矢之的!

“王爷!”这时,焦大手捧一只蓝色的锦盒走了进来,随即把锦盒放在楚南山手边的茶几上!

“这是当年先祖爷赏赐的古画,本王一直珍藏至今,今儿个若不是这雪参太过珍贵,亦不会拿出来!你们且收好吧,全当是本王的见面礼!”说着,楚南山便示意焦大把锦盒交给谢氏!

谢氏面上的笑容微微一顿,怕是万万没有想到三支雪参居然让楚王拿出这藏依旧的古画来交换,一时心中浮上一抹难以言明的情绪,不知是因为楚王不肯收下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是这三支雪参已经失去了它们原本的意义!

但谢氏却很快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见焦大捧着那锦盒走过来,便立即起身,恭敬的接过,笑道“多谢王爷,儿媳定当保存好此画!”

“王爷,老爷与相爷回来了!”这时,王府的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向众人禀报着此事!

“请他们进来吧!”楚南山微点了点头,让管家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众人便见那原本垂着的门帘被人挑开,率先进来的是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想必便是楚飞扬的父亲楚培!

只见他一身官服,眉宇之间与楚王相似,只是目光之中少了楚王的平和,多了一份肃穆,身上似有若无的散发着丝丝严谨与戾气,想必是这么多年在外为官而逐渐养成的!

只是,如今见了自己的父亲,楚培却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倒是让云千梦心中有些不解,只觉这对父子之间怕也是存着心结,否则楚王不会在看到儿子时目光冷静,而楚培更不会满身官场气势的走进来!

随着楚培的进入,后面的楚飞扬也紧跟着走了进来,正一品宰相官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一踏进偏厅便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一般,点亮了偏厅的每一个角落,让从未见过他的谢氏等人眼中纷纷一怔,似是十分不相信楚飞扬如今竟已成长成如此伟岸的男子!

“儿子见过父亲!”毕竟楚王的辈分与身份摆在面前,即便冷漠如楚培,见到几十年不见的父亲,亦是跪在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向楚王恭敬的磕了三个头,随即才站起身!

“坐吧!”纵是心中因为见到儿子而汹涌澎湃,但楚王此时的话却是极少,只是极其淡然的出声,让儿子坐到一边,随即提醒着楚飞扬“飞扬、梦儿,还不快拜见你们的父亲!”

闻言,云千梦与楚飞扬同时上前,丫头们则是手脚麻利的在地上放好两个软垫,两人齐齐的跪下“拜见父亲!”

“起来吧!”而得到的,却依旧是楚培那冷淡的声音!

而楚飞扬与云千梦却不甚在意,两人起身后便走回对面的椅子上坐好!

“飞扬,这是你弟弟轻扬与妹妹洁儿!”毕竟是楚飞扬的至亲,楚南山还是开口介绍着“这是你二娘!”只是在提到谢氏的时候,声音却是明显的降低了些!

云千梦微微转目,发现今日的楚飞扬神色一切正常,嘴角那勾起的弧度依旧完美的无懈可击,只是那双总是闪闪发光的黑眸却隐隐泛着冷光!

“轻扬见过大哥!”“洁儿见过大哥!”

而得到楚南山介绍的两人则是快速的站起身,朝楚飞扬作揖行礼!

“二弟与妹妹不必客气,请坐吧!”那深邃的目光自楚轻扬与楚洁的脸庞上一一划过,楚飞扬含笑着回道,随即端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喉,只是见云千梦此时正专注的看着他,便回以一抹温暖的笑意,告诉她自己没事!

楚南山则是目光淡然的看了眼儿子,随即开口“你们一路幸苦,便先随丫头们下去休息吧!晚膳时,本王自会派人通知你们”

而谢氏等人的确已经坐了半日,况且连日来赶路着实让人疲倦,便纷纷起身随着楚王府的丫鬟们步出偏厅!

“爷爷,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一会再回来!”见楚王似乎有话与楚飞扬说,云千梦则是识趣的站起身,带着慕春等人步出偏厅!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想这次,他们大概会在京都待上一段时间!”心中微叹口气,向来潇洒的楚南山亦是有烦恼的时候,看着自己与儿子,儿子与孙子之间的父子关系,楚南山便觉得头疼不已!

而楚飞扬却只是淡淡一笑,带着一丝疏离与冷漠,缓缓地开口“能待多长时间,这可是皇上说了算的!况且,幽州公务繁忙,他岂能丢下国家大事而独自在京都享乐?”

今日进宫时,楚飞扬亦是猜到会遇到自己的父亲,只是当面对面的想见时,心底却始终没有过多的情绪,或许真是分隔太久,让他对‘父亲’这个词仅限于一种称呼,而并未含有血缘的牵绊吧!

“爷爷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便去陪着梦儿了!”心中有些烦闷,楚飞扬站起身,不理会楚王想留下他的表情,径自走出偏厅!

“焦大,本王当年是不是做错了?”看着那垂下后微微颤抖的门帘,楚南山幽幽开口!

而焦大却只是尽心的守护在他的身边,并未对主子的事情多加讨论!

说是去厨房,可云千梦却是贪恋外面清新的空气,带着几个丫头在王府的花园中散步,连着一段时日的大雪,让京都被覆上了厚厚的一层棉絮,白的异常的纯净,美得摄人心魂,而楚王府的花园向来四季如春,如今这白雪皑皑之下浅浅的冒出一点点的葱绿,当真是美不胜收的景色!

“小姐,您竟然把那么好的东西送出去,真是可惜了!”慕春想起云千梦送给楚洁与楚轻扬的,是夫人生前陪嫁的两只金麒麟,便有些小小的抱怨!

毕竟,金麒麟常见富贵之家的小姐佩戴,但夫人那两只却是西靖帝亲自赏赐下来的,这里面的价值,可比那谢氏的玉镯子纸钱的多!

听着慕春小声的嘟哝声,云千梦却只是淡淡一笑,素手抬起轻轻的抚摸着廊檐下垂挂的冰棱,低声开口“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用身外之物堵住别人的嘴,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呀,就别抱怨了!若是舍不得,改天我命工匠给你打造个更大更好的,让你挂在脖子上出嫁,可好?”

云千梦的话音刚落地,便听见迎夏元冬三人双目带着促狭的盯着慕春,随后纷纷掩嘴偷笑!

“小姐真是的,奴婢以后都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见云千梦竟取笑自己,慕春顿时原地跺足,嘴巴撅的老高,神情憨厚可爱极了!

‘啪!’而云千梦却是掰断一根冰棱放在慕春的嘴边比划着,眼中暗藏笑意,面色却严肃道“我看看,你这小嘴用来挂冰棱倒是十分的合适!”

说着,云千梦便使坏的猛地把那冰棱碰触到慕春温热的脸颊上,冷的慕春猛然打了个哆嗦,捂着脸便躲到元冬的身后,不再理会云千梦!

心情一时大好,云千梦掂了掂手中冰棱的重量,竟突然把那冰棱当作飞镖,目光放在远处亭廊上的一柱冰棱,手腕微微用力,瞬间投出自己手中的冰棱…

‘砰!’一声,两支冰棱相撞的声音瞬间在这安静的花园中响起,几个丫头纷纷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猜测,她家小姐什么时候练得这样的好手法了?而本身便身怀武艺的元冬则是更加的对云千梦方才那漂亮的一手而震住!

‘啪啪啪’由远而近的传来一阵鼓掌声,众人回头看去,才发现楚飞扬面含笑容的走了过来!

“想不到梦儿竟还藏着这样的好身手!”看着她泛红的指尖,楚飞扬自然的握了起来,紧紧的包在他的大手之中,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为她取暖!

“只是,现在虽未落雪,但外面气温这般的低迷,你竟不顾自己的身子,当真是该罚!”可接下来的话,却又带着几分严厉与无可奈何!

云千梦则是仔细的观察着楚飞扬的神情,见与往日无异,便稍稍放心,这才开口“夫君不也是不穿披风便偷跑出来吗?何故就只罚我一人?哼!”

小巧的鼻尖微皱了皱,云千梦不服气的转开了自己的脸,拒绝看楚飞扬!

“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即便受罚,也要拉上为夫!”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楚飞扬眼底浮现宠溺,一手轻轻的扳过云千梦的小脸,笑着打趣道!

“大哥与大嫂真是鹣鲽情深!”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却是走来本该在房中休息的楚洁及谢婉婉、谢媛媛姐妹!

“婉婉、媛媛见过大表哥!”方才在偏厅,两人并未上前见礼,此时见到楚飞扬,自然是要行礼的!

看着这两人步步生莲的走进楚飞扬,姿态优美的行着礼,云千梦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四个丫头眼中同时浮现出敌意!

这让云千梦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在她看来,此时谢家两姐妹倒似乎还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瞧着两人那平淡如白水的表情与眼神,便知她们此刻对楚飞扬倒还没有一些其他的心思,只是自己身后的几个丫头却先对人家表现出敌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授意的!

眼角目光微冷的扫过那四个丫头,告诫她们稍稍收敛一些,云千梦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三人身上!

“起来吧!”不似在云千梦面前的柔情似水,此时的楚飞扬竟恢复了在朝堂之上的凌厉,目光淡扫面前的几人,口气亦是疏离冷淡!

云千梦看到楚洁已是把自己送出去的金麒麟挂在了脖子上,便笑道“这金麒麟与妹妹可真是相配,希望妹妹能够喜欢!”

听见云千梦与自己搭话,楚洁有些欣喜若狂的笑了,青葱玉手轻轻的抚上胸前的金麒麟,甜甜的开口“娘亲说大嫂的礼物当真是珍贵,让我好生的收着!我自个也觉着这金麒麟做工精细,十分的欢喜,便急急的给戴上了,还望大嫂不要笑话洁儿!”

说话间,楚洁有些羞赧的红了红脸颊,似乎十分不适应被别人称赞!

“怎会笑话于你?你能喜欢,我便放心了!”见她这般模样,云千梦微笑着开口!

“啊切…”却不想,方才待在温暖的偏厅,随后出门时又没有披上披风,让云千梦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立即惹来楚飞扬的怒瞪,耳边立即响起他的声音“你们也都回房休息吧!”

语毕,便拉着云千梦急急的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表嫂可真是有福之人,嫁得这样关心自己的夫君!”这时,谢婉婉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那两道离开的身影,淡淡的开口!

“表姐可是也想嫁人了?竟这般的憧憬希望有个好夫君!”楚洁则是凑近谢婉婉,含笑的眸子紧盯着谢婉婉的表情,笑眯眯的问着!

“洁儿,别取笑我们了!”心头微微一叹,谢媛媛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笑的十分开怀的楚洁,带着一丝感伤道!

此时刑部大牢内,如今刑部尚书已经变为曲长卿!

虽曲长卿年纪不大,也没有苏源那长年累月积攒起来的满身戾气,但长久厮杀战场的杀气却丝毫让人不敢小看这名突然被任命为刑部尚书的年轻公子!

曲长卿自接掌刑部以来,并未立即提审苏源,而是耐着性子的把刑部处置犯人的一系列流程烂熟于心之后,这才重新处理刑部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案子!

而他经手的第一件案子,便是苏源贪墨受贿、虐待囚犯一事!

“苏源,如今罪证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看着躺下跪着的,身穿囚服、面色憔悴、头发凌乱却依旧满目煞气的苏源,曲长卿面色冷清、声音冷硬的开口!

“黄口小儿,你有什么资格审问本官?真当你是这刑部的尚书了?你别忘了,本官的身后还有辰王殿下!他是不会让你动本官的!”拖了这么多日没有审问自己,让苏源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曲长卿不敢得罪辰王的原因,因此此时便变得越发的嚣张,完全忘记如今沦为阶下囚的是他苏源!

“既然你不肯认罪,那就休得怪本官了!来人,上刑!”苏源的罪早已是铁板真真的事情,可此人张扬跋扈,对于自己的罪行满口否定,让连审他三天的曲长卿渐渐失了耐心,今日便直接让衙役给苏源上刑!

“大人,还是再缓缓吧,这苏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您遮掩…”这时,坐在下首的邢侍郎却是开口求情!

不料却引来曲长卿的一道冷瞥“苏源的官职已在朝堂之上被皇上亲自罢免!如今的他就是一介平民,邢侍郎可要谨记这一点!至于这些年刑部发生的事情,邢侍郎作为苏源的左右手,想必也经手了不少,待定了苏源的罪,本官自会与邢侍郎好好的清算一番!来人,上杖刑!”

说着,曲长卿的声音骤然抬高,含有内力的高呼让整座刑部大堂也跟着微微颤抖,而得了曲长卿威胁的邢侍郎则再也没有为苏源求情的心思,只见他面色惨白的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乱如麻却又害怕万分的猜测着曲长卿会怎么对付自己!

“曲长卿,你敢!我可是辰王的人,你居然敢对我用刑,你辅国公府活的不耐烦了?”见几名衙役竟真的听命于曲长卿上前押着自己趴在长凳之上,苏源心中顿时怒火丛生,扯着嗓子便开始大骂曲长卿!

可不管他如何的咒骂,曲长卿依旧是面不改色,一声冷酷的‘打!’字从他口中冒出,苏源便感到那衙役脱掉他的裤子,随即刑部那又重又宽的木板便一下下的打在他的背上和臀上!

这刑部一系列的刑罚,经过这么年的演化,已经是能够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让人立即死去!

别看这木板在外表上与大户人家责罚奴才的无异,可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正面看似正常的木板,在打向人肉的那一面上,却是镶嵌着无数的细小银针,那一下下用力的拍下去,却是如被针扎,尤其那银针尖头十分的锐利,往往能够刺到人的骨头之中,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苏源执掌刑部多年,又岂会不明白这里面的猫腻?

加上他养尊处优多年,仅仅是挨了一板子,便已是有些受不住,只是想到此刻堂上坐着的是曲长卿,即便痛进了骨髓之中,苏源亦是咬紧牙关,拒不向曲长卿求饶,一如当时曲长卿被苏源侮辱时的反应一样!

木板打在肉上的声音顿时响彻整座刑部大堂,那邢侍郎看着苏源渐渐涨红的脸,又瞧着苏源已是开始翻白眼,便浑身冒出一层寒栗,顿时爬下自己的椅子跪在曲长卿的面前,用力的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下官只是按照苏源的指示做事啊!以下官的官品,可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与苏源对着干的!大人,下官知道苏源的事情,下官可以作证指证苏源,求大人饶命啊!”

“邢侍郎,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孬种,居然敢背叛本官…”听到邢侍郎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居然吓得向曲长卿求饶,一直拼命咬住牙关的苏源顿时破口大骂“啊…”可他却也只来得及骂这一句,身上突然加重的板子让他仰头大叫一声,瞬间便晕厥了过去!

“大人,苏源晕过去了!”看着犯人晕了过去,此时行刑已是没有意义,那执行的衙役则是停手问着曲长卿!

“泼醒继续拷问!”而曲长卿却是朝着邢侍郎的方向扔下一张白纸,示意他把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件不差的写上去,口中却是下命继续拷问苏源!

只见得命的衙役立即点头,顿时提过旁边一同冒着热气的热水,不由分说的便朝着苏源那血肉模糊的背部泼去…

“啊…”再一次被疼醒,苏源怎会忘记这只不过是他对于囚犯最轻的一种刑罚,往犯人的伤口上泼热盐水,让晕厥过去的犯人再次清醒过来!

却不想这个曲长卿居然也生的这般歹毒的心思,只怪当初自己没有把他整死在牢中,让这个王八蛋有了翻身的机会!

可苏源的咒骂还未开始,背上又传来钻心的痛,带着盐水的声音,众人只见那板子离开他背部时,瞬间便溅出无数的血水与已经脱离身体的碎片…

而此时的苏源已是没有了呼喊大骂的力气,只见他面如白纸,满头大汗的死死的盯着堂上的曲长卿,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人,大人,卑职写好了!”这是,那邢侍郎已是用最快的速度写完苏源的罪状,然后巴结的捧到曲长卿的面前!

曲长卿看着邢侍郎那狗爬似的字,眼中的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看样子在这刑部之中,还存在卖官的行为!

耐着性子看完所有的罪状,曲长卿一手猛然拍向案桌,吓得那两名行刑的衙役一时间停了手,不解的看向堂上坐着的刑部侍郎!

“把苏源押入死牢!”而曲长卿却是面色冷寒却坚定无比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