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下官立即派人前去保护夏侯王子!”吕鑫眉头微皱,立即拱手对楚飞扬说道!

“不必!”殊不知瞬间便被楚飞扬否定,只见楚飞扬转身便踏进驿馆,迫使虎威将军亦是只能紧随其后!

“近日幽州形势如何?”端坐在首座,楚飞扬面色沉静的问着虎威将军!

“回王爷的话,近日到还算平静!南寻也再无士兵在两国的通商口挑衅,只不过下官已加派了兵力严防紧守通商口,以防南寻趁机偷袭!”见楚飞扬问起,那虎威将军则是面带得意之色的缓缓回道!

闻言,楚飞扬面色不改,而韩少勉却是微微蹙了下眉头!

此次事情本就是这虎威将军一手造成,害得楚王的父亲身受重伤不说,更是差点引起两国的战事,可他此时却是沾沾自喜的不知悔改,若是惹怒了楚王来个先斩后奏,即便是皇上也救不了他!

“哦?那依吕将军所言,我们只要维持现状便可,是吗?”楚飞扬浅笑开口,眼中亦是泛着笑意,却同时让虎威将军与韩少勉心头不由得发怵,不明白楚飞扬接下来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韩侍郎,皇上此次派你前来,自然是有心锻炼你,那依你之见,我们现下应当做什么?”果真,楚飞扬把问题丢给韩少勉,含笑的黑眸泛着幽深的光芒,如一口深潭望不见底,又如汪洋大海般摸不着边!

韩少勉这一路上除去观察楚王等人,便是思索着这次幽州发生的事情,此时楚飞扬问起,他倒也显得不慌不忙“回王爷的话,下官认为吕将军所举不可长久施行!南寻与西楚原本交好,且此次事件亦是因为误会引起,若咱们把兵力始终集中在通商口,只怕南寻定会以为咱们有攻打之意,这岂不是辜负了皇上派王爷与王妃前来的用意?”

韩少勉自是对这不知悔改的虎威将军颇有微辞,他参加武举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效朝廷、保家卫国!

可这虎威将军竟为了自己多年前的败仗,为了他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置这幽州的百姓于不顾,当真是让人反感不已!

听到韩少勉竟公然反对用武,吕鑫瞬间拍案而起,指着韩少勉便破口吼道“韩侍郎,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是在责怪本将军动武?你可知那帮南蛮子有多可恶?楚大人至今因为身受剧毒而卧床不起!王爷,此仇不报,岂不是让天下人嘲笑王爷不忠不孝?”

“这不过是本王的家事,何时轮到虎威将军指手画脚!且虎威将军不要忘了,本王的父亲之所以会受伤,这一切都是谁之过?难道这一切还需要本王一一细数吗?韩侍郎,本王想,你此次前来,应该不止是护送本王这么简单吧!”似笑非笑的双目中折射出凌厉之气,顿时射向那虎威将军,楚飞扬则是冷哼一声,随即转向静坐一旁的韩少勉,等着他拿出圣旨的那一刻!

韩少勉心头一顿,为楚飞扬的神机妙算!

只见韩少勉脸色肃穆的点了下头,目光严肃的看向虎威将军,随即站起身朗声开口“奉皇上口谕,虎威将军于幽州一事处理偏妥,遂命楚王前往平息此事,虎威将军则协助左右,不得有误!”

虎威将军岂会料到这韩少勉竟还藏着这一张王牌,奈何韩少勉的话不仅仅是当着楚飞扬的面说出口,此时幽州的大小官员均在,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这让虎威将军即便心头不愿,也唯有接受这一条途径!

“将军还有何要辩解的?”目光冷睨虎威将军那颓败的模样,楚飞扬淡漠开口,随即把注意力放在下面坐着的那一众幽州官员身上!

“下官谨遵王爷指派!”圣旨已下,虎威将军则是不敢违抗圣旨!

且皇上没有立即查处自己,而是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虎威将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楚飞扬的面前则只能低头认错!

“你们都是幽州的父母官,如今幽州出现危情,你们就没有好的建议与想法吗?甚至连此时幽州的形势也不向本王说明,是打算弃幽州百姓于不顾吗?”而这时楚飞扬的注意力早已是转向幽州的官员,看着他们低头坐在下面,楚飞扬沉声开口,虽严厉却又带着一丝鼓舞之气,让一些官员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楚飞扬!

“王爷,此时幽州虽还与南寻通商,但由于虎威将军派重兵把守通商口,以至于已有不少南寻的商人撤回家乡!这样一来,幽州的税收定会受到影响,只怕朝廷规定的银两,今年是要拖欠了!”一名官员缓缓开口,看向虎威将军的眼神之中隐隐透着一丝恨意!

“是啊,王爷,且幽州百姓与南寻百姓之间亦有通婚之人,此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百姓之中亦是怨声载道,只怕时日一长,百姓定会闹事,届时百姓流连失所,这样的后果谁来承受?”另一名七品官员则是大胆的开口,他的官衔低,接触到的自然是底层的老百姓,自然是明白百姓的苦!

想着往日的幽州富裕平静,可这虎威将军一来竟是乱搅一气,又害得楚大人受伤,怎能不让他们气愤?

而楚飞扬亦不是真心想问出些什么,毕竟这些幽州的官员自然是与楚培同一个鼻孔出气,即便他想问什么,只怕也只能问出些表面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事情!

他只不过是通过这个问题,看清这些人的态度,以便想出的应对的策略!

“本王明白大家的忧心,此时便交由本王处理!至于幽州的一切事务,希望各位能够尽心打理好!”语毕,便见楚飞扬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驿馆,却是留下一头雾水的幽州众官员,不明白这楚王为何只听了几句话便走了!

“如何?”回驿馆的途中遇到夏侯勤,楚飞扬浅笑问道!

“这虎威将军可真够厉害的,整座幽州城均在他的掌控之中,四处都是他的兵力!只怕驿馆内外亦有他安排的人吧!”夏侯勤则是喘口气的回道,几乎疾奔了整座幽州,莫说他坐下的马儿累了,即便是他也有些疲倦!

“多谢!”难怪方才那些官员不敢开口,只怕一家老小的性命均是捏在吕鑫的手中吧,只可惜此次来的是他,那吕鑫无法一手遮天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两人骑马赶回幽州驿馆,习凛则是立即迎上前,牵过楚飞扬的马交给身后的侍卫,自己则是紧跟在楚飞扬的身后!

“这是驿馆的侍卫?”看着驿馆门外门内站着的八名带刀侍卫,楚飞扬冷笑着开口!

“回王爷,这是虎威将军为保护王爷与王妃派来的侍卫!”习凛亦是冷目扫向那立于驿馆门口的侍卫,心头划过一抹杀意!

“是吗?真是不错,想必虎威将军定是精挑细选后,才把这八人送过来的吧!”精睿的目光扫过那八人身上所带的浓烈杀气,顿时明白唯有经历过在战场上杀伐之人,才会有这样的气势!而从这八人的站姿亦可看出,此八人的身受不凡,只怕是吕鑫特意挑选过来看守自己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中的冷芒却是隐隐乍现,楚飞扬随即踏进驿馆,边走边问“王妃住在哪里?”

“王妃住在南苑,夏吉在西苑!”习凛紧跟在楚飞扬的身后低声回话!

“既如此,那本王子便住进客栈吧!你这驿馆与大牢有何区别?当真是让人气恼!”谁知夏侯勤却是突然出声,眼角余光冷冷的瞥了身后的八人,口气不善的说道!

而楚飞扬却是先一步拦住夏侯勤的身影,随即对身后的习凛吩咐道“让人把东苑打扫干净,让夏侯王子住!至于北苑,则让韩少勉住进去!”

闻言,夏侯勤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满的开口“你自个受罪就算了,居然还要拖着我,真是…”

“你唯有在驿馆内,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而楚飞扬却是更加快速的截去夏侯勤的话!

只见他此时面色冰冷,清亮的黑眸中泛着森寒之气,虽然从方才的局势之中可以看出幽州的官员并未被吕鑫所收买,但不可否认,楚培受伤之后,吕鑫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在幽州各处安插了他的人手,若此时让夏侯勤单独住进客栈,只怕是凶多吉少!而韩少勉此时虽然仍旧保持中立的态度,但楚飞扬把他拉进这驿站,让他亲眼目睹吕鑫的所作所为,想必以韩少勉正直的心态,定会有所偏向!

尽管楚飞扬并未把吕鑫放在眼中,只是这人嚣张太久,是该给点教训了!

夏侯勤并非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不过他本身亦是从洛城领了一千精兵进入幽州,本想住在客栈远离吕鑫的监控替楚飞扬办事,只是此时见楚飞扬神色严肃,便知吕鑫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所顾忌,楚飞扬的态度更是让夏侯勤明白,让吕鑫有这等气焰的后盾,只怕便是京都那坐在龙椅上的人!

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夏侯勤换上一副肃穆之色,目光认真的看向楚飞扬,只是见对方此时已是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洒脱,便知楚飞扬心中只怕早已有了对策,便懒散的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看向习凛问道“得,就听你家王爷的,本王子去东苑歇息会,真是累死我了!”

见夏侯勤同意了楚飞扬的建议,习凛立即拨了两名侍卫,领着夏侯勤前往东苑,自己则是继续跟着楚飞扬把云千梦进入驿馆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目送楚飞扬走进南苑,自己却是守在南苑的院外!

“参见王爷!”楚飞扬踏进内室时,云千梦正换好一袭干净的衣裙,几个丫头看着走进来的楚飞扬立即行礼,随即为两位主子斟完茶便退出了内室!

“要出门?”见云千梦换了一袭浅绿曳地长裙,青丝绾成圆髻仅用两三根翠玉簪子固定住,又见内室的圆桌上放着打包好的礼物,楚飞扬不解的问着!

云千梦看着铜镜中没有疏漏的自己,这才含笑的转过身,一手拉过不解的楚飞扬,浅声道“我已让慕春递了帖子,一会咱们便去楚府!不管家中的关系如何,咱们可不能让那虎威将军趁机钻了空子!我已让丫头准备好了干净的锦袍,赶紧换下身上的朝服吧!”

说着,云千梦则是抬起手臂亲自为楚飞扬解开身前的纽扣,为他脱下最外层的淡紫色烟纱外罩!

而楚飞扬则是趁机搂住她的身子,关心道“若是看不惯那郭嬷嬷与史嬷嬷,找个理由把她们打发出去吧!”

闻言,云千梦便知定是习凛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告知楚飞扬了,红润的菱唇莞尔一笑,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灵活的十指继续松开他腰间的镶玉锦带,低浅的声音缓缓传入楚飞扬的耳中“不用那般麻烦,本就是两股势力,咱们只需看着她们斗法便可!况且,咱们出来幽州,许多事情还需要打听,留着她们也是有用处的!”

“若是她们做出不得体冲撞你的事情,大可交给习凛,别累着自己!”可楚飞扬依旧是不希望云千梦太过操劳,娶她本就是希望能让她过的更好,却不想竟又把她卷入自家的这些事情当中!

而云千梦只是但笑不语,待替他换上一袭藏青色的长袍后,拿出雕刻精美的羊脂玉佩仔细的为楚飞扬挂在腰间,云千梦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淡淡的说道“无妨!平日里倒也无趣,看着那两人相斗的模样,倒也有趣!方才在驿馆之中,可有商量出解决幽州事宜的方案?”

一股清风透过打开的窗子穿进内室,掀起一室的清凉,让楚飞扬心头顿时舒畅,轻拥着云千梦一同落座在软塌上,享受着忙碌一日之后的清闲,亦是喜欢在忙碌一整日后,与自己最爱的人分享一日的点点滴滴!

只见楚飞扬嘴角微微扬起,半眯着的双目却是看着云千梦玉白莹润的脸颊,以慵懒的语气缓缓开口“一如这驿馆中的情形,幽州的官员与吕鑫亦不是同一条心,这倒是好机会,他们斗法,咱们办事!只需把幽州与南寻的事情办妥,咱们便回京!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韩少勉盯着!”

“只是,你不觉得幽州与南寻之间的关系有些让人耐人寻味吗?今日进城后,你是否觉得上次那对姐弟的容貌与行走在集市上的南寻百姓十分的相似?若那对姐弟当真是南寻国人,只怕南寻早已知晓咱们会前来,亦或者,这场出行,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的!”自楚飞扬的怀中坐直身子,云千梦蛾眉轻蹙、眼中泛出幽冷之光,把自己的想法一点一滴的说给楚飞扬听,希望能够为他提供线索!

一手轻轻握住云千梦的手,楚飞扬则是抬起另一只手,食指指腹轻柔的按向云千梦眉间的褶皱,温柔的揉散她心底的担忧,转而浅笑开口“自然是有这样的可能!若真是如此,那虎威将军只怕成了替死鬼,这个黑锅怕是背定了!而让我好奇的是,楚培在这其中扮演的怎样的角色,知情还是被利用!只不过,这一切待咱们见过楚培再下定论也不迟,一会把聂怀远一同带上,看看他到底是中了怎样的毒!”

闻言云千梦轻轻一笑,右颊上的梨涡漂亮的呈现在楚飞扬的面前,带着云千梦独有的甜美与聪慧,让楚飞扬低头一亲芳泽,随即拉起她站起身对外头的慕春吩咐道“备车!”

“是,王爷!”见楚飞扬下命令,慕春立即转身出了正屋,前去告知习凛,而迎夏等人则是快步走进内室,小心的拿起桌上的礼物转身走了出去!

却不想,除去聂怀远同行之外,韩少勉竟早已候在驿馆的外头,等着他们出来!

“王爷,下官奉皇上之命,前去探望楚大人!”见楚飞扬与云千梦一同步出驿馆,韩少勉立即上前躬身回道!

“韩大人有心了,那就请韩大人与聂大夫同坐一辆马车吧!”看眼面色平静的韩少勉,楚飞扬对聂怀远点了下头,随即便扶着云千梦坐进马车!

一番想让之后,韩少勉与聂怀远则是坐进第二辆马车内,此时幽州的气候已近夏日,虽是傍晚时分,但外面却是一片火红的晚霞,只见那晚霞铺天盖地般的把大地笼罩在它的光辉之下,映照着这片土地红霞似火,却也让终日埋头于医理之中的聂怀远一时看呆了眼,只觉世间万物,当真是妙不可言,一时间竟把同乘一车的韩少勉忘在了脑后!

而韩少勉亦是静心观察着聂怀远,这段时日忙于赶路,聂怀远又终日守在夏吉的身边,让两人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但如此近距离的相处,倒是让韩少勉觉得这聂大夫是个心静如水之人,只怕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当日的宫宴上拒绝加官进爵,只愿身在市井之间吧!

而这样的人竟愿意为了楚王远离京都,一路相随,更是让韩少勉对楚飞扬充满了好奇之心,只觉那总是淡笑冷静的男子,在他的身上却总能看到一股凝聚力,让人不自觉的便想向他靠拢!

“聂大夫当日辞官一举,当真是让韩某佩服!”盯着聂怀远那被笼罩在红霞中却平静的侧面,韩少勉淡然却发自内心的开口!

听到韩少勉对自己的夸赞,聂怀远收回视线,浅笑开口“韩大人过奖了!聂某只是不习惯身在官场而已,且与韩大人具有报效朝廷的能力不同,聂某所学的医术则是更适合呆在宫外,救助更多的百姓!”

听他这般的谦虚,韩少勉脸上紧绷的线条微微放松,随即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可聂大夫拒绝了皇上的好意,却愿意跟随楚王,这一点却让韩某不解!”

见韩少勉提到此事,聂怀远心头的轻松渐渐的散去,戒备之心顿时升起,只见那双诚实的眸子紧盯着对面的韩少勉,细细的观察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却发现韩少勉神色之中当真只有好奇的模样,聂怀远这才慢慢的开口“韩大人并未去过洛城,想必没有见到当时被封城的洛城实际就是一座死城!被关在城内的百姓,即便是没有染上天花,最终只怕也会被活活饿死!而满朝文武百官之中,除了老楚王与王爷,再无人愿意前去洛城!而王爷却又在得到药方之时,第一个愿意以身试药,当真是让聂某钦佩不已!世人都说医者父母心,可王爷即便不是医者,却也是心系百姓!聂某自然是乐意为他效劳!”

聂怀远的话说的相当的直白,若是韩少勉把此话转述给玉乾帝,只怕聂怀远的项上人头将不保!

可韩少勉却在听完他的话后震惊不已,只见他双目紧盯着聂怀远,看着聂怀远诚实的眸子中丝毫没有闪躲之意,心头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半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慢慢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说,那药方是王爷的?”

看着韩少勉吃惊的模样,聂怀远则是坦然的一笑,微点了下头,只是却没有说出那药方真正的主人!毕竟云千梦当时待字闺中,若让人知晓太多,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此事破坏云千梦的名节!

而韩少勉却在知道这件事情后陷入沉思之中,直到聂怀远提醒他下车,这才发现已到楚府!

早已接到云千梦拜帖的楚府管家则是领着府内的奴才们候在门外,见楚飞扬与云千梦走下马车,众人立即行礼“参见王爷、王妃!”

“都起来吧!”楚飞扬面沉如水,目光却是一览面前的楚府,当真是一派大家氏族的模样,一丈高的围墙彰显着豪门大户的威严,两旁延伸开的长度更是一望无垠,大门的正上方则是高高的悬挂着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匾额,上面的‘楚府’二字苍劲有力,烫金的字体更是让人不容小觑!

只是,这一切对于早已见惯了一切奢靡府邸的楚飞扬等人而言,已失去了它原本含有的威慑的意义!

那楚府的管家在楚飞扬沉声的开口后站起身,眼眸微微抬起看向家中老爷的这位嫡长子,却见楚飞扬与云千梦面色淡然,丝毫没有表现出吃惊讶异之色,这让管家原本便小心的心思变得更加的谨慎,立即走到楚飞扬的身旁,恭敬的开口“王爷、王妃,请进!”

此时已是晚膳时分,天边的晚霞早已被一轮明月所取代,而楚府内却点亮了无数盏的明灯,把原本昏暗的天地瞬间照亮的如白昼一般!

“父亲身子如何?可有清醒过来?”看着脚下被照的十分清晰的道路,云千梦见楚飞扬面色沉静,狭长的眼眸中泛着微微的寒光,便浅笑着开口问着领路的管家!

“蒙王妃记挂,老爷身上毒素未清,尚未清醒!”见楚王妃问起楚培的状况,管家则是忧心谨慎的回道,只是在回话之时却是仔细的观察着楚飞扬的神色!

只见这一行人中,唯有楚王妃面带浅笑,其余人均如楚王般脸色紧绷!

可是,也唯有这楚王妃敢在楚王这般严肃时说话,而楚王亦没有因为她的开口而表现出不悦!

这足以说明,楚王妃对于楚王是相当重要之人,而这女子定也不会如她所表现的这般温和柔美!

“王爷、王妃,这便是老爷所居住的院落!”一路穿过楚府的前院,朝着东南方向的后院走去,一行人来到一处摆满盆景的院落之中,只见这院落寂静如夜,只是却能从徐徐吹来的晚风中嗅到一股中药之味!

看着正屋内亮起的烛光,偶有人影在那屋中走动,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看来楚培当真是没有清醒过来,却让云千梦含笑的眼微微垂下,紧跟在楚飞扬的身后走进屋内!

“参见王爷、王妃!”屋内的人见楚飞扬等人走进,立即停下手上的事情行礼,但声音却极低极小,似是怕吵到楚培一般!

而此时一阵阵浓烈的药香却从偏房中飘了出来,看来这管家亦是聪明之人,知道虎威将军与楚培相对,便十分小心的把大夫安排在这院落中,免得楚培被人下毒手!

“老爷就在里面!”见楚飞扬与云千梦的目光纷纷看向偏房,楚府的管家则是走到偏房的对门处,小心的掀起珠帘,恭候两人进入!

“聂怀远,你去偏房!”楚飞扬扫眼极其安静的内室,随即冷声吩咐聂怀远!

“是,王爷!”聂怀远则是闻了闻飘出来的药味,随即抬脚朝着偏房走了过去!

那管家见楚飞扬居然径自下令,又见聂怀远已是走向偏房,正要开口,却发现原本在两丈之外的楚飞扬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微微垂下那双冷目,寒声开口“还不带路?”

“是,王爷!”心头因为楚飞扬突然的正视而吓了一跳,管家立即低下头把众人带到楚培的床前!

只见楚培此时如睡着般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脸色憔悴!

而受伤的胸口则是被身上的薄被盖住,让人看不出伤口的愈合程度!

云千梦目光微微转动,见楚飞扬神色一如踏进楚府时的冷静,又见他没有开口的迹象,便略带关心的问着“可查出父亲是中了怎样的毒?”

“回王妃,没有!”听到云千梦的问话,管家只能据实以报!

只是他的回答让楚飞扬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而云千梦的目光中却是闪过一抹了然,只见她双目看向管家,状似不解的开口“按理说,幽州与南寻往日的关系不错,为何在父亲受伤后,没有派人前往南寻求解药?你们可知父亲可是边疆大吏,若他出了事情,定会引起西楚与南寻之间的矛盾,届时战火一起,遭殃的还是幽州的百姓!你身为楚府的管家,虽只管理府内的事宜,但如今父亲卧床不起,二娘又在京都受了重伤不能回来管理楚府,你自然是要为父亲与二娘分忧,岂能任由父亲一直昏迷不醒?”

那管家岂会想到云千梦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看似是不解的话语,却透着责备与精准的剖析,又因为楚飞扬周身散发着寒气,迫使那管家不得不开口回话“王妃所言极是!只是奴才也曾想派人前去南寻寻找解药,但吕将军却早已是命人严守住了路口,奴才实在也没有办法!”

云千梦听完那管家的话,精致的眉头微微皱了下,眼角余光却是与楚飞扬一样瞬间扫向了后面的韩少勉,随即带着为难的开口“是吗?吕将军可真是忠心为国!只是,父亲身为朝廷命官,若真是出了…”

剩下的话云千梦却是没有说出口,方才她已把一切分析清楚,相信韩少勉也是听入了耳中,自然没有必要重复第二遍,只见她缓缓的转换话题,目光柔和的看向楚飞扬,浅声提议“王爷,不如让聂大夫为父亲诊断一番,或许能够找出是何种毒!”

“王爷、王妃,这可万万使不得,老爷的病一直是…”听到云千梦想用他们的人,管家自然是不肯,只见他忙不迭的便出声拒绝,神色见尽是一片焦急!

“本王自然是信得过聂大夫的医术!”而楚飞扬却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句极冷的话便让那管家住了口!

不管楚培与楚飞扬之间实际的父子关系如何,两人之间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管家若是太过阻扰,只怕会落人口舌,且如今楚飞扬身份尊贵,亦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所能够阻拦的!

“管家倒也不必担心,聂大夫可是治好了曲侯爷所中的毒,即便不能解开父亲身上的毒,亦是不会加重父亲的伤势!”云千梦则是加了一句,随即与楚飞扬一同落座在一旁的圆凳上!

“王爷、王妃!”这时,聂怀远则是从偏房回到内室,见楚飞扬与云千梦已落座,便行礼道“草民方才已看过楚大人的药方!只是保命的方子,却不能清除楚大人体内的毒素!”

见聂怀远这般说,楚飞扬则是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为父亲诊断一番,看有没有接触这样的毒物!”

“是!”聂怀远应声,立即小心的走到床边,从薄被之中拿出楚培的手,修长的手指搭在楚培的手腕上,细细的把脉,只见他神色严谨肃穆,眉头微皱,目光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发沉,让一旁紧盯着他的管家不由得提起了心,不明白这楚飞扬带来的大夫到底发现了什么新状况!

半饷,聂怀远才缓缓放开楚培的手腕,只见他转身对云千梦轻点下头,便见云千梦起身暂时离开了内室,这才见聂怀远抬起右手轻轻的撑开楚培的双目检查着瞳孔的状况,随即又细心的翻开他的衣衫查看着伤口的愈合状况!

“王爷,楚大人所中的毒,草民当真是没有见过!”待一切结束后,聂怀远沉思片刻之后才开口“草民方才已询问过,此毒十分的凶猛,楚大人中箭之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昏迷不醒,足可见此毒相当的霸道!而这样的毒一旦进入体内,若得不到解药,仅凭着一些清心保命的方子续命,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唯有在毒素完全扩散开之前找到解药,否则楚大人性命堪忧!”

聂怀远如实说着,楚飞扬虽面色冷静,目光却已变得幽深冷寒,一旁的韩少勉更是眼露忧色!

方才楚王妃已是分析的十分清晰,楚培的生死也许是小,但他却是朝廷任命的边疆大吏,不管那虎威将军与楚培是否有私人恩怨,但他放任同僚的生死所不管,更有可能引起两国的战事,不但会引起楚家人的憎恨,只怕都察院便不会放过他!

而此时,云千梦却是领着习凛进来,只见习凛见着楚飞扬便立即快步走到楚飞扬的身侧,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方才得到消息,吕将军的人扣留了谢家运往南寻的货物,此时双方正在对峙之中!”

习凛的语气虽小,却让原本便立于楚飞扬身侧的韩少勉听的清清楚楚,只见韩少勉眉头一皱,对那虎威将军的印象又是坏了几分!

而楚飞扬却是不温不火,面色沉静,并未因为这突发的事情而显出慌乱之色,反倒是在看到韩少勉始终沉默地立于一旁后开口道“韩大人也请坐吧!”

随即楚飞扬的目光却是落在那管家的身上,开口问道“以往均是谢家掌握了通商之路,如今这路口被虎威将军守住,岂不是影响了谢家的生计?”

管家岂会料到楚飞扬会公然的问出这样的话来,这本是楚家的家事,可此时听着这位楚王问话的态度与口气,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又是当着那兵部侍郎的面问起,让管家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但毕竟在楚培的管辖范围内,私自让谢家掌控通商路口多年已是有违朝廷的律例,若此时从自己的口中承认了此事,岂不是平白的给谢家与此时的楚府惹上罪名?

一时间,管家被楚飞扬的态度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明白楚飞扬的葫芦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药!

只能恭敬的立即三人的面前,心下快速的思索了片刻,这才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回王爷的话,原本西楚与南寻关系融洽,两国之间互有通商从未发生过争执,官府亦是十分放心通商口的安全,并未有多派兵力在通商口,而谢家因为是幽州的大商户,来往通商口次数多,难免会给人掌控路径的错觉!只是至于谢家的生计一事,奴才本就是楚府的管家,着实是不太清楚此事,还请王爷见谅!”

这管家心思细腻,瞬间便理清了自己所能说的话,对于朝廷大事却是一概不提,一来他只是一个管家,这等大事还轮不到他在楚飞扬与韩少勉的面前大放厥词;二来谢家楚家与那虎威将军早已是结仇,但未免落人口舌,即便他们恨透了吕鑫,亦不会在外人的面前说出对吕鑫不利的话!

毕竟此时楚培昏迷不醒,他们与吕鑫则完全是民与官,自古民不与官斗,管家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清楚!且,即便此时他逞一时之快而说了吕鑫的不是,可又有谁知这话落在楚飞扬与韩少勉的耳中,到底会起到怎样的效果?

因此,不如选择保守的方式,不沾任何的是非上身,免得遭人利用!

“王爷,不如让下官立即前去查看情况!”韩少勉则已是站起身开口说道!

楚飞扬则是点头“本王与你同去!”

语毕,便见楚飞扬对云千梦稍点下头,随即留下习凛,自己则是与韩少勉一同离开楚府!

“在京都之时,见洁儿与两位表妹关系十分的融洽,倒是让本妃钦羡不已!想来素日里楚府与谢府的关系亦是十分的和睦吧!”云千梦则是走到桌边重新坐下,口气温婉柔和,不带半丝的凌厉之气,亦没有让人因为她突然转变话题有所不适!

“回王妃的话,两位表小姐自小与大小姐便感情深厚!夫人亦是对两位表小姐视如己出!”看着楚飞扬突然的离开,管家只能收起心中的讶异,把注意力放在这位楚王妃的身上,小心的应答着!

“二娘向来宽厚待人,自然更是舍不得自己的侄女!本妃见两位表妹亦是楚楚可怜,却有些好奇谢家当初为何没有养育她们?”谢淑怡口风极紧,自然是探不出什么消息,而这管家却又是楚府的老人,想必知道的事情定是不少!

“王妃,这些都是主子的事情,奴才哪有胆量过问,还请王妃恕罪!”却不想这管家也是狡猾如狐,一句主子奴才,便推掉了所有的难题!

云千梦见他如此,便知不好对付,只是却越发让她对谢婉婉与谢媛媛的身份感到好奇!

只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把面前的人逼急了,只怕会节外生枝!

且自己此时已身在幽州,还怕打探不到想要的消息吗?

“既如此,你便忙吧!本妃乏了,先回驿馆,好生照顾父亲,莫要出了差错!”一手轻轻的撑在桌面,云千梦缓缓起身,再次看眼昏迷中的楚培,随即转身离开了楚府!

幽州作为西楚南边的边陲之城,其与南寻的通商口则被设置在幽州的最南边!

即便楚飞扬与韩少勉快马加鞭的赶路,却依旧是整整奔驰了两个时辰才从那幽幽小径之中看到通商口便泛起的萤萤之光!

而此时那通商口处则是分庭抗礼的站满了两队人马,一列则是以虎威将军为首的西楚军,一列则是以谢家为首的家丁!

虽说是家丁,但在火把的照映之下,可清晰的看到他们手中所持有的刀剑,可见素日里在运货途中,谢家定是训练了不少的好手,一面被劫匪抢劫货物!

只不过这时这些人却是与吕鑫等人对抗着,那立于最前方的年轻男子更是面红耳赤的斥责着吕鑫等人!

“谢家经商这么多年,往来这条道路这么多年,凭什么今日扣下我们的货物?我们手中可是有朝廷批下的公文,你们凭什么无端扣押这匹货物?你可知,你方才打破的那几件玉器价值几许?”只见那年轻男子怒气冲冲的开口,手中更是拿着几件被打碎的玉器,恨不能扔在那笑的极其嚣张的吕鑫脸上!

而面对他的怒气,吕鑫却是冷笑以对,看着他手中被摔成几瓣的玉佩,又见他的身后那装满货物的推车,吕鑫顿时抽出腰间的佩剑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将军叫板?你信不信本将军现在把你就地正法,也无人敢说什么?你真当本将军不明白?这半个多月,你们谢家从未出货,可偏偏今日楚王一进入幽州,你们便行动了!怎么,仗着楚王与你们谢家有联姻关系,你们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好笑!楚王是楚王,谢家是谢家!我们尚不认识楚王,又何来仗势欺人一说?倒是吕将军口口声声提到楚王,难道是畏惧楚王,特来提醒在下?”那男子不愧是经商之人,一张利口顿时把吕鑫说的哑口无言!

“来人,给本将军查封了他们的货物!若是再有人敢反抗,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地正法!”而吕鑫纵横沙场多年,又岂会被一个后辈小生给驳的颜面尽失,只是吕鑫此时却是掌管着幽州所有人生杀大权,此时那男子惹怒了他,只怕会引来一场灾难!

只见吕鑫的话音还未落地,他手中的长剑便已挥下,瞬间便落在那男子身侧的马车上,惊得那马匹四只蹄子顿时胡乱的踩着脚下的土地,那货队之中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众人纷纷上前安抚那匹受惊的马,一时间各种声音响起,打破了原本寂静的天空!

“王爷!”韩少勉见场面快要失控,便有些担忧的看向楚飞扬!

只是这一看,韩少勉心头不由得浮上一层寒意,只见此时楚飞扬整个人笼罩在树林的阴影之中,虽然那爱笑的唇依旧是向上扬起,但黑曜石般的双眸之中却是射出一抹寒芒,让人心头一颤!

“韩侍郎,此事由你去解决!”半饷,楚飞扬才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感,一如方才在楚府询问楚培伤势时一样!

“是!”韩少勉则是立即应声,随即扬起马鞭,领着身后的侍卫朝着那通商口奔去!

而楚飞扬的目光却依旧放在那吵闹的最凶的二人身上!

很好,一个则是故意借着今晚的事情想把自己引过去,届时即便自己一言不发,定会被人认为自己与谢家一条心,只怕从今往后这谢家仗着楚王的声名便能够在幽州便真能独霸一方了!

另一个则是恨不得自己立即出现,以此来认定自己包庇谢家,借此让自己滚出幽州,好成全他攻打南寻的私心!

奈何,这世上除了梦儿之外,他楚飞扬尚没有心思让第二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便只能让他们倒霉了!

只不过,此时让楚飞扬更加注意的,却是该如何处理此事的韩少勉!

今日自己可是大方的让韩少勉观察了许久,此时也该轮到他被自己审视的时刻了!

“住手!”一阵马蹄之声急促传来,韩少勉面色冷漠的勒住缰绳停在众人的面前!

“韩侍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垂下手中已经出鞘的长剑,吕鑫双目微眯,语气十分不屑的开口!

“吕将军难道忘记皇上的口谕了?还是说,吕将军认为此处天高皇帝远,便打算违抗圣旨?”韩少勉冷目迎向吕鑫,口气硬朗,带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却让吕鑫不禁收起看向韩少勉的轻藐之色,改而换上一副深思!

而在吕鑫沉思之时,韩少勉凌厉的目光早已是转向那谢家带头闹事的年轻男子,只见这男子长着一张精明的脸孔,浑身上下均透着浓浓的铜钱之味,而面对韩少勉这样凛冽的打量,那男子竟是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是率先开口“大人,你也看到我们谢家今日的损失,若不按时交货,只怕我们将会赔偿对方五万两白银,而方才的争执,吕将军等人又打碎了我们多件名贵的玉器,这笔赔偿,应该怎么算?”

果真是利欲熏心的商人,即便是这样的时刻,那男子心中所想还是今日的损失!

而韩少勉却是面色冷沉的一挥手,随即寒声开口“把带头闹事者押回衙门,谢家的货物暂时封存,待本官回禀王爷后再做定夺!至于吕将军,既然皇上已把幽州的一切都交给王爷处理,还请将军不要擅作主张,否则不要怪本官回京后一一写进奏折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而这时,那幽州的官员才姗姗来迟,却在听到韩少勉提到奏折时,几名官员则是安静的立于一旁不曾开口!

“你敢!今日之事本就是这虎威将军之错,凭什么要扣押我们谢家的人和货物?难道你们想官官相护?即便你们是京官,可无凭无据凭什么私自扣押我们的东西?难道你们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被幽州的百姓所耻笑吗?”那男轻男子见韩少勉挥手让身后的侍卫上前扣押货物,一时间顿时急了,立即挡在所有的马车之前,丝毫不退让的抬头瞪着马背上的韩少勉,不让他把这一批相当贵重的货物押回衙门封存起来,更是语出惊人的威胁着韩少勉!

奈何韩少勉并非那些收受了谢家贿赂的幽州官员,即便今日没有楚飞扬对他能力的试探,他亦会公事公办,绝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只见他微微侧目,便见那原本因为那口出狂言的男子而顿足的侍卫们重新又迈开了步子,半点犹豫也不存的便持剑走到那男子的身侧,冷声道“请随我们回衙门!”

“我看你们谁敢!”眼见着两名侍卫手中带鞘的长剑即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男子立即厉声喝到,只是他的脚步却是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垂在身后的左手却是朝一旁的家丁打着手势,企图传递着某种讯息!

只是偏偏他今日碰到的是韩少勉,习武出身之人,敏锐度自然是高于常人,毕竟在比武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落下终生的残疾,更有可能丧失性命,因此不管是在何时何地,韩少勉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管他往往沉默寡言,却始终能够凭着武者的灵敏而察觉出最危险最诡异的地方!

而那男子不合时宜的动作,便让坐在马背上的他瞧得一清二楚,只见韩少勉目色骤然一沉,瞬间发号施令“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过,尽数带回衙门!所有货物均押回封存!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拷问犯人,任何人不得私下拆拿领取货物,违纪者,本官将先斩后奏!”

“是!”在韩少勉这带有军令的命令之下,所有侍卫应声高呼,随即手脚麻利的清点着面前谢家的马车货物数量以及人数!

而那男子见韩少勉竟一个人也不放过,心头顿时大怒,可自己的人尽数被擒,他只能无可奈何的立于原地,目光喷火的看着那些侍卫举着手中的长剑粗鲁的敲打着货箱,只能忍着怒气的开口“大人,怎么说我们谢家在幽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的玉器可是幽州最精美最价值连城的,你的手下这般的鲁莽,若是打碎了一件,大人可赔得起?若是赔不起,还请动作轻缓一些,免得丢了朝廷的人!”

虎威将军见那男子把矛盾改而指向韩少勉,又忆起韩少勉今日白天刚来幽州便给自己排场吃,便骑上马背,冷笑的看着这两方之间的对峙,更是举手阻止自己的士兵加入协助韩少勉的队列之中!

“有头有脸则不是成为你们违令的借口!如今西楚与南寻只见关系微妙,你们冒然前去南寻,若是让南寻国认为你们是细作,届时两国交战,幽州数十万百姓遭殃,你认为你们谢家在幽州还有立足之地吗?不用皇上下旨赐死,只怕幽州的百姓亦会恨死谢家!既然是有头有脸之人,为何做事情不能三思而后行?在明知如今两国形势复杂的情况下却依旧固执己见,甚至违抗朝廷钦派大臣的命令,谢家是打算抗旨不成?”别看韩少勉素日话少,但能够在京都上流社会保有好名声的他,又岂是泛泛之辈?几句话,便已让那男子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只能眼中包含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却再也没有开口,免得被这突来的京官贴上投递叛国的罪名!

“既然是吕将军先来阻止此事,那善后的事情,自然也应有将军来做!”而韩少勉亦不是傻子,解决掉那男子之后,便把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虎威将军!

那双沉静冷淡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显出极其清淡之色,让吕鑫脸上的冷笑一愣,顿时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神色戒备的扫了已经清点完所有货物与人数的侍卫,再看着韩少勉认真肃穆的表情,吕鑫改口道“这本就是韩侍郎的功劳,本将军岂能抢人功劳?韩侍郎可是身负皇上的恩宠,岂是本将军所能比拟的!且韩侍郎方才也已说,今晚之事,韩侍郎定会与王爷商妥之后再下定夺,那更没有本将军的事情,韩侍郎又何必把本将军卷进这件事中?皇上派本将军前来,本就是保护楚大人,如今楚大人身受重伤,本将军力所能及的便是守护好着南寻与西楚唯一的途径,其他的事宜,则还是多要靠韩侍郎与王爷多多担待!”

吕鑫虽鲁莽,可沉浮官涯这么多年,又在战场上数次捡回自己的命,可见他还是有些头脑的,在必要的时候,自然知道避锋芒!

若这时他接受谢家的人与货物,不但得罪了谢家,更是把韩少勉与楚飞扬给得罪光了,将来回了京都,这两人若是联名上书弹劾自己,只怕他的身家性命将不保!

倒不如此时推掉此事,一来让谢家与韩少勉楚飞扬结怨,二来缓和这段日子自己与谢家楚家的冲突,转移这两家的注意力,又为自己将来回京留了一条后路,何乐而不为呢?

韩少勉岂能看不透吕鑫的心思,只不过把这谢家的人交给吕鑫,韩少勉自然是不放心的,他不过也只是借着这件事情,让吕鑫自动放弃参与幽州政事的权利而已,既然目的达到,韩少勉则不在多言,只是转身对那始终立于一旁的幽州官员开口“看守之事,便有劳几位大人了!”

语毕,便见韩少勉直接挥手,让侍卫们压着谢家的车马,在那几名官员的带领下往幽州的衙门走去!

“将军,那咱们今晚不就白忙活了?”看着走远的车队,虎威将军身旁的副将则是惋惜的开口!

本想着借着今晚的事情强行扣下谢家的货物,届时倒可以发一笔横财,谁知道半路竟跑出韩少勉这个程咬金,当真是可恨之极!

“银子和命,你要哪个?”而吕鑫却是半眯着眸子盯着越行越远的车队,声音极其阴寒的问道!

那副将一时被吕鑫的口气给吓到,只觉在这燥热的夜晚竟有一股刺骨的寒风钻进自己的衣襟,不由得抬起手来摸了摸受凉的脖子,口中嘟哝着“自然是要命!”

“既然要命,就咽下这口气!只要那韩少勉抓住了谢家的把柄,那谢家定会有求于楚王,若是楚王顾及亲戚的颜面而出手相帮,届时韩少勉绝对不会是楚飞扬的对手,到头来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得益的还是我们!那谢家不过是一块肥肉,最后自然是落在最后的赢家手中!这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别说银子,先摸摸你的脑袋和脖子粘的牢不牢固!”极其低声的说完,吕鑫不再开口,转身吩咐守夜的士兵打起精神来,自己则是率先扬起马鞭,策马冲进漫漫夜色之中…

而那始终立于隐秘小径上的楚飞扬,则是在把所有的一切看进眼中之后,继而调转马头,双脚夹紧马腹,快速的顺着来时的道路奔回驿馆!

只是当楚飞扬赶回驿馆,却也是子时,除去驿馆外笔挺站立的八名侍卫,其他的奴才们早已是歇息下!

楚飞扬快步走回南苑,却见正屋早已熄灯,唯有云千梦的内室还留着一盏昏黄的烛灯,这让楚飞扬眼底涌上暖色,不由得放轻脚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踏进内室!

果不其然,在没有等到楚飞扬回来之时,云千梦是绝对不会上床,而此时的她竟还精神奕奕的斜躺在竹榻上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见楚飞扬走进内室,便见云千梦立即放下书卷,自竹榻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那双含着担忧的美眸先是细细的查看了楚飞扬的周身,随后才笑着轻声开口“累了吧!”

见她这般等着自己,楚飞扬却是微微责备道“以后若是晚了,你便先睡,如此熬夜,对身子不好!”

而云千梦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顺手为他脱去身上的长袍搁在竹榻上,随后才嘴角含笑的浅声道“不碍事,正好我也睡不着,便让丫头们寻来些书籍看看!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回来的倒是凑巧,那热水怕早已是温水,你快去沐浴吧,解解身上的疲乏!”

看着云千梦不动声色间便已把后院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楚飞扬舒心的呼出一口气,却是一手揽过正要转身的她,带着一丝媚惑道“好累,梦儿陪为夫说说话吧!”

云千梦本欲转过的身子被楚飞扬单手一勾,便有些失去平衡的跌进他的怀中,本想顺手推开他,却不禁问道楚飞扬晚膳时刚换的衣衫上竟又沾染了浓重的尘土味,心头顿时有些不舍,便微点了下头,随他一同走到内室中的小偏方内,让他在屏风后脱掉衣衫坐进浴桶中,云千梦则是转身走出去,把早已备好放在床边的里衣拿了进来!

“梦儿…”室内一片安静,偶尔听见微微的水波之声传来,楚飞扬不确定的轻呼一声,希望能够得到某人的主意!

“嗯,怎么了?是不是水凉了?”听见楚飞扬的声音,云千梦把手中的干净里衣搁在屏风上,美目则看向那屏风后隐隐透出的人影浅声问着!

“进来陪我说会话!”楚飞扬却是极其低声的开口!

那低浅的声音让云千梦心头一跳,立即转到屏风之后,却见楚飞扬此时正闭目靠在浴桶内壁,双臂撑开架在浴桶的边缘上,温热的氤氲水汽自浴桶中袅袅升起,把楚飞扬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可别在这睡着了,否则明日定会着凉!”见他面色平和,眉宇舒展,想必十分享受紧张时刻下的沐浴,而云千梦却是微微卷起衣袖,探手进浴桶中试了试水温,随即提醒道!

“若是着凉,倒也省事了!”殊不知,楚飞扬竟还盼着能够卧病在床!

这让云千梦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没好气的微嗔了他一眼,却还是拿过浴桶上挂着的帕子,沾湿后轻轻的替他擦拭着手臂,顺便回着他的话“只怕好些人盼着你病呢!方才前去通商口,发生了何事?”

“这里!”可楚飞扬却是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口让云千梦擦拭!

只见他突然自浴桶中坐直身子,顿时掀起一阵不小的水花,云千梦一个躲闪不及,被那溅出来的水花弄湿了大半个身子,本就只穿了一件淡粉的冰绢里衣,此时又半湿的贴在那莹润的肌肤上,让楚飞扬看向她的目光顿时一暗,一簇幽暗的冥火已隐隐在他的黑眸之中点燃…

“你…”云千梦低头看向自己此时的狼狈,只见胸前的衣衫尽湿,虽里衣是斜襟短衫,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她穿在最里面的珍珠白的肚兜竟也若隐若现,尤其再瞧楚飞扬的眼神,云千梦顿时认定这是他故意为之,双足不甘心的跺了跺,便见云千梦转身便想走出屏风重新换一件干爽的里衣!

“别走!”可楚飞扬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伸出右手,精准的捉住云千梦的右手,把她稍稍退离的身子瞬间拉向自己,随即邪魅的一笑,目光带着压抑的一览云千梦胸前印出的倾听戏水的图案,把她整个人捞到自己的面前,温热的薄唇擦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看着和亲队伍离开京都,所有送行的人均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余公公则是按照礼俗领着内命妇门走回皇宫,这么一来一回,待所有人到达内宫时,已是将至申时!

本就在寒风中等候了半天的时候,之后来回又走了近三四个时辰,这对于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妇而言简直是比要了她们的命还要难受,好在接下来也没有重要的事情,众人刚走进内宫,便在各家丫头婆子的搀扶下,纷纷有气无力的登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了皇宫!

云千梦则是与季舒雨一同走到谷老太君的面前,两人小心的扶着谷老太君走向辅国公府的马车!

“梦儿,楚相近段时日不在京城,此时又逢新年,这几日你一人呆在楚相府中难免无趣,便常来侯府,有我们大家相伴,时间倒也过得快些!”看着丫头们把凳子摆在马车前,但谷老太君却没有立即登上马车,而是转身与云千梦商量着!

云千梦则是笑了笑,随即开口“是,梦儿记下了!外祖母还是快上车吧,外面风寒!”

谷老太君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担心自己应付不了那刚从幽州回来的公公与二娘吧!

谷老太君见云千梦应下了自己的话,便浅笑着坐进马车内!

季舒雨在谷老太君坐进马车后也紧跟着踏上了凳子,只是却又微微侧身对云千梦叮嘱道“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可是累坏了吧!”

“梦儿明白,舅母请上车吧!”云千梦则是亲自为季舒雨搭了把手,见两人均已坐好,便嘱咐车夫驾车稳妥些,看着辅国公府的马车驶向宫门口,这才在慕春迎夏的搀扶下走向楚相府的马车!

“小姐定是累坏了!”看着云千梦此时连平日里常常挂在嘴边的浅笑都隐去了,慕春心疼的开口!

“这北齐的太子也真是的,挑什么时候回去不好,偏偏挑着今日,偏偏昨儿个还落了雪,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累的咱们小姐跟着受罪!”迎夏见云千梦眼底亦是泛出了淡淡的青色,也跟着小声的抱怨着!

“迎夏!”听这两个丫头你一眼我一语的议论着齐靖元的是非,云千梦立即低声呵斥道“这是皇宫,小心祸从口出!”

被云千梦厉声低斥,迎夏立即闭上了双唇,两只活灵活现的大眼瞬间朝着四周看去,见此时那些官夫人已是走了大半,且方才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微红着脸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奴婢知错了!”

云千梦见她知错,便也没有再开口,毕竟,在皇宫中怒责自己的丫头,只会让那些好事的贵妇们看了笑话,且若是传进后宫的耳中,只怕还会追究起到底是为了何事斥责丫头,回答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三人不再开口的快步走向楚相府的马车,而马车旁站着的元冬则早已是准备好了踏脚凳候在一旁,等着云千梦!

“梦儿!”这时,谢氏却是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云千梦等人不得已的只能停住脚步,见谢氏走近,云千梦不着痕迹的拂开了丫头们的搀扶,如平日那般神色自然的笑看着谢氏,微微福了福身“二娘!”

谢氏走到云千梦的面前,伸手虚扶了一下,这才笑着开口“方才见你与谷老太君及侯夫人叙话,我便没有过来打扰!”

见她这般的客气,云千梦自然也是笑着回道“二娘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是打扰呢!只是外祖母毕竟上了年纪,便先回去了!只是不知二娘找千梦有何事!”

而谢氏却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云千梦的脸颊,随即有些心疼道“想必昨日没有睡好吧!瞧瞧这小脸憔悴的!飞扬这几日定是忙于公务,你一个人也怪寂寞的,便过来用餐吧,正好洁儿她们都在,你们几人作伴也不会无趣!况且王爷也十分的疼爱你,见到你想必更会开心一些,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云千梦见她如此开口,也不好推辞,便点头应下“是,二娘!待我把相府的事情处理好,定会去王府,劳二娘费心了!”

见云千梦如此客气,谢氏则是拉过她的手请拍了拍,有些感悟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费不费心的!赶紧回去休息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说完,谢氏便也不再多话,在丫头的搀扶下转身登上了楚王府的马车!

只是,送走了谢氏,还不等云千梦挪动一步,便见太后身边的瞿公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他满面笑容的朝着云千梦行了礼,随即开口“夫人,太后请您去凤翔宫一叙!”

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云千梦心中带着一丝不悦,只觉太后实在是太精明算计了,明知众人今日已是累的筋疲力尽,可她却在此时召见自己,只怕是想趁着自己精神萎靡不振时下套吧!

况且此时楚飞扬亦不再京都,即便她想为难自己,想必也是算准了自己在此时不敢反抗吧!

“慕春迎夏,让习凛回相府,把我一早便准备好的礼物送去楚王府,顺便告知爷爷,一会回宫后,我便前去楚王府陪他老人家用晚膳!”云千梦则是微微侧目对身后的慕春迎夏交代着!

两个丫头虽顽皮,却也是十分的机警,此时见云千梦暗示着她们,两人便立即低声的应下,随即快步朝着楚相府的马车走去,换来元冬与映秋陪着云千梦!

“瞿公公,请带路吧!”布置好一切的事情,云千梦这才笑着对瞿公公开口!

瞿公公亦不是糊涂的人,见云千梦这样安排,便也看出云千梦的小心翼翼,虽然面前这位楚相夫人年纪轻轻,但满面得体、无懈可击的笑容却也告诉瞿公公,她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即便是自己这样一个在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公公,一时之间也是看不透云千梦的心思的!

“夫人请!”随着云千梦的笑容,瞿公公亦是满面堆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云千梦扶进了软轿中,随后领着众人往凤翔宫走去!

而云千梦则是趁着这少有的一点休息的时间,坐在软轿中闭目养神,以便一会更好的应对太后!

此时宫中因为刚刚送走海恬,宫人们还在四处清理着,不免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但当轿子抬进凤翔宫时,里面却是安静异常,看来太后对自己宫中的宫人管教甚严,就连做事情也比别宫的要利索许多!

“见过夫人!”云千梦刚走出软轿,便见兰姑姑笑着走上前行礼,看着面色和煦的兰姑姑,云千梦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凤翔宫发生的事情,若不是楚飞扬的及时出现,只怕自己早已是着了阮玉宵的道!

只是,不知当初把自己领进偏殿的兰姑姑是否也参与了那件事情,而这兰姑姑是否像表面上所看到的一样,对太后是万般的忠心呢,这倒是让云千梦有些好奇!

“姑姑有礼了!”如今云千梦不再是以往没有品级的大家闺秀,因此面对太后身边的红人,也无需还礼,只是笑着客气了一番!

而兰姑姑亦是没有挑理,只是恭敬的开口“太后娘娘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晚膳,正在偏殿等着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