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如今已是显露出春天的气息,曲妃卿让乐瑶撤走了冬日烧的铜炉,更是打开了暖阁的窗子,与被邀请的几位小姐们共同坐在窗边闲话家常!

“想必楚王与王妃如今已是到了南寻了吧!”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女管思柔则是品了口香茶后缓缓开口问着曲妃卿!

看着外面树枝上已是悄悄的冒出了嫩芽,曲妃卿心情亦是好了不少,见管思柔问起云千梦的事情,便笑着回道“是啊!据说南寻气候与西楚不同,也不知梦儿在那边有没有受苦!”

“楚王妃那般聪慧的女子,定不会委屈了自己!”而开口宽慰曲妃卿的则是礼部尚的千金沈丛烟!

“唉,此去不但路途遥远,更是险象环生,只希望表哥与表嫂能够平安归来!”而夏侯安儿却也是有些担心,毕竟那两人还未到幽州便发生被袭一事,此次所去的更是南寻国,也不知那南寻的人会不会趁机刁难表哥与表嫂!

如此一说,倒是让几位小姐顿时没了声响,虽然众人心中清楚楚王与楚王妃均是极其聪明之人,但再聪明,身在异国,也是势单力薄呀!

“小姐,点心来了!”而这时,乐瑶则是领着众丫头,把刚做好的点心摆放在桌上,这才恭敬的退至一旁伺候着!

那管思柔看着众人担忧的神色,则是笑道“妃卿,今日咱们就不聊沉重的话题!也免得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茶话会!”

闻言,几人纷纷展颜一笑,唯有始终沉默的秦易安静坐一旁!

“易安,你这是怎么了?今日竟还未开口说话,是不是身上不舒服?”曲妃卿发现了秦易安的异样,顿时关心的问道!

而秦易安却只是摇了摇头,但那眉宇间的担忧却是显而易见!

“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难道说,秦相为你找了一门不满意的亲事?”如今这些小姐纷纷都大了,亲事自然是提上了日程,但如今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秦大人已是西楚左相,按理说,若给秦易安找亲事,定也不会太差,为何这秦易安满面愁绪?

而秦易安听完曲妃卿关心的猜测,却是摇了摇头,向来坚强的她,眼中竟不禁浮上了一层泪珠,真真是急死了一旁的几位小姐!

“到底是出了何事?若是我们能够帮上忙,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向来慢性子的管思柔看到秦易安快要哭了,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沈丛烟更是站起身,走到秦易安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宽慰着秦易安“咱们几人自小一起长大,之间的情分比之亲姐妹一分不差,有什么难处是连我们也不能说的?你难道想急死我们吗?”

见众人这般的关心自己,只是却关心错了方向,倒让秦易安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即抬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缓缓开口“让大家担心了!我只是在担心爷爷的身子!”

“秦相?秦相的身子一向很好,可谓是老当益壮呀!我爹爹前几日还说,左相在大殿上发言可是铿锵有力!”见秦易安说出这样的原有,管思柔微微蹙眉,继而宽解着她的心!

闻言,秦易安却是皱眉摇了摇头,随即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爷爷年纪大了,近日来夜间突然总是咳嗽,且越发的频繁,让家中各人担忧不已!却又是察不出个原因,当真是着急死人了!”

而众人听之秦易安的话,却是纷纷相互看了一眼,秦相已是七十高龄,身上有些小毛病不足为奇,但若真如秦易安所言是突然咳嗽,那可真的小心些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依旧万更

“听说皇上最近很宠容贵妃!”见暖阁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沈丛烟则是浅笑着岔开话题,与几位小姐说着宫中的动向!

“容贵妃样貌出众,自然是能够得蒙圣宠的,只可惜,唉…”说到那如空如幽兰一般的容贵妃,便让人想起那一辈子安静的生活在深宫之中,连子嗣都不能拥有的容贤太妃,管思柔则是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这宫中的女子,再得宠也没用,没有子嗣,一切都是空谈!

皇上一旦驾崩,不是跟着殉葬便是出家为尼亦或者被关入冷宫!

容贤太妃的命运还算是好的,至少有个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娘家,而这个娘家又被皇上所倚重,因此才得以在宫中颐养天年!

而那些没有家世背景的,身世当真是凄凉可悲可叹啊!

“只是,听闻近日瑶公主均是养在容华宫,或许这容贵妃能够打动皇上呢?”此时的秦易安则是收起沮丧的心情,好不容易出府散心,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妃卿的好意,便也加入了议论之中!

而曲妃卿听到大家的议论,却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此时的她对于皇宫的一切,心中均是十分的厌烦!

若说容贵妃真能打动皇上,那皇上又何必把瑶公主放在容华宫养着?摆明了便是既想要美人,又不愿看到容贵妃诞下皇嗣,干脆让已经长大有意识的瑶公主养在容华宫,给容家一个交代!

这样的心思,不可谓不深,但却是极其的残忍,用着容家的银子,却不好好的待容家的女儿,这江家的帝王之道,真真是让人心寒啊!

如此一分析,曲妃卿不由得想起太后,心中先前对太后的怨气渐渐的散去一些,只觉太后亦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哎呀,怎么大家尽是挑些沉重的话题呢?”见几位小姐说着说着面色又跟着凝重了起来,夏侯安儿浅笑着打趣道!

众人不由得抬眼看向这位夏侯族的公主,只见她眉目如画,真真是一位不输于容贵妃的美人,只是想起之前大殿之上瑞王的请旨赐婚,几人心中均是为这位公主有些不值!

毕竟,不管瑞王如今是否被玉乾帝终身软禁在瑞王府中,他当日的举动却已是害得这位夏侯族的公主声誉受损,将来要选择夫家,只怕也是有些困难的!

而如今看着夏侯安儿这般活泼开朗的个性,倒是让人有些意外,心中不由得对夏侯安儿多了几分敬佩!

秦易安注视着夏侯安儿眼底灿烂的笑意,第一个笑了,目光随即转向曲妃卿,浅声开口“妃姐姐,这安儿公主真不愧是楚王的表妹,性子与楚王妃倒是有些相似!”

当初云千梦被辰王退婚后亦是没有自暴自弃,大方的出席各种宴会,端庄的举止、聪慧的应对,让人在潜意识里便对云千梦先前的印象发生了转变!

而如今这位夏侯公主亦是表现的这般乐观开朗,当真是让人喜欢不已!

曲妃卿听之,目光随即放在夏侯安儿的身上,继而笑着回道“被你这一说,倒真是有些相似!只是,梦儿的性子更为沉稳,安儿则是更加活泼一些!”

毕竟这两人生活的环境不同,夏侯安儿自小是夏侯族的公主,有爷爷、父亲、哥哥们的疼宠,自然是开朗活泼!

而云相府中虽人丁不多,却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当初的苏青等人均是不会放过云千梦,因此才使得云千梦的性子越发的稳重谨慎!

“只是大家发现没有,那寒翰林的妹妹亦是个有趣的人呢!”这时,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孙女管思柔则是抿着浅笑的开口“素日爹爹回府时不时会提到今年新晋的几位考生,其中最是看中寒翰林与孔翰林!说这位寒翰林沉稳机智且博览群,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咱们参加了几次宴会,看到那寒翰林的妹妹倒不似其兄那般冷静,倒是有些可爱!”

说到寒玉,几位小姐便想起今年元宵宫宴上,寒玉竟趴在席间睡觉的模样,一个个不由得捏着帕子掩嘴而笑,暖阁的气氛一时因为管思柔的话而变得轻松了起来!

“是呀!这位寒小姐当真是一朵奇葩!这西楚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的仪容十分的重视!偏偏她,竟在宫宴上睡着了!虽有些不雅,可却透着憨厚可爱,不似一些小姐拿捏腔调,做作恶心!”秦易安素来直言直语,对于不喜欢的人便丝毫不给情面,这一点与秦相倒是十成十的相似!

而此时曲妃卿则是想起云千梦曾经对自己提起的那件事情,想象着哥哥被那寒小姐辩驳的哑口无言的模样,便也跟着几位小姐浅笑了起来!

“只不过,我倒是觉得寒翰林前途不可限量!”而这时,管思柔再次开口!

寒澈为翰林院的修撰,是管大人的直隶下属,管大人自然是对寒澈的能力最是清楚,因此管思柔亦是较为清楚寒澈将来的仕途!

而曲妃卿则是接着开口“皇上封寒澈为翰林院修撰,赐庶吉士,想来寒翰林将来定会有所作为!”

“听说近日老太君为妃姐姐的婚事操心不少,妃姐姐难道就没有相中中意的人选吗?若这寒翰林如大家所揣测的那般能够从储相成为真正的宰相,妃姐姐不如考虑看看!毕竟,在西楚,能够配得上妃姐姐的,当真不多!我听爹爹说,那寒翰林素日里便只除了在翰林院中学习,便是待在寒府中,就连各府之间的宴会,亦是鲜少参加!且寒府之中人口简单,妃姐姐倒不如考虑考虑!”见曲妃卿对寒澈并无排斥之感,管思柔则是笑着开口!

毕竟,在座的几位之中,就属曲妃卿的年纪最大,加上上次皇宫中传出的谣言,最后虽然是证实是宫女所为,但毕竟把曲妃卿牵扯了进来,对她的闺誉亦是有些损害!

而寒澈出自寒门,曲妃卿嫁过去便是下嫁自然不会被亏待,加上寒澈那被众人看好的仕途,将来若是有所作为,曲妃卿当上宰相夫人甚至是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管是出自哪方面的考虑,管思柔倒是觉得寒澈是个不错的人选!

而曲妃卿却没有想到会从管思柔的口中听到这番话来,心头不禁闪过一道略显清瘦却铮铮傲骨的身影,一抹酸涩涌上心中,却只能强装着佯怒道“你这丫头,尽是胡说!我与那寒翰林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你也能乱说!若非你近日均没有来府上做,不然我定以为你是祖母派来的说了!”

管思柔则是立即靠近身子,双手搂着曲妃卿的手臂,讨饶道“好啦,是我的不是!妃姐姐可不许气恼!”

“你呀!”曲妃卿被管思柔摇晃的无法,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几人正聊着,却见秦相府的一名管事的嬷嬷在辅国公府管事嬷嬷的带领下来到外间,只见她面色焦急,眼中尽是担忧,让心情好不容易转好的秦易安顿时不安了起来!

“嬷嬷,你怎么来了?”席间的笑声因为这嬷嬷严肃的表情而停止,众人的神色亦是跟着凝重了起来!

“小姐,相爷今儿个下朝后便略感身子不是,老爷特命奴婢接小姐回府!”那嬷嬷则是略微走近秦易安的身旁,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闻言,秦易安眼中划过一丝担忧,立即转身对曲妃卿抱歉道“妃姐姐,爹爹命人来接我回府,去便先告辞了!”

曲妃卿见秦易安虽面色冷静,但眼底却浮现着焦灼,便起身谅解道“本想留你用了晚膳再走,既然令尊有事,那我便不留你了!”

语毕,便与其他几人一同起身,亲自把她送到辅国公府的门口,众人小声的宽慰了她几句,这才目送着秦相府的马车离开!

见秦易安离开,沈丛烟与管思柔看着外面的天色也已不早,便也相继告辞离去!

曲妃卿与夏侯安儿正转身回听雨轩,却见曲长卿骑马来到了辅国公府!

“哥哥!”曲妃卿有些惊喜能够在天黑之前看到回府的哥哥!

自从曲长卿接手刑部尚一位,便兢兢业业,总是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府休息,今日能够这般早的看到自己的哥哥,让曲妃卿心头一阵高兴!

“妃姐姐,我也回楚相府了,改日再来看你!”夏侯安儿见曲妃卿开心的模样,便笑着开口,随即对已经下马走过来的曲长卿福了福身,便转身上了楚相府的马车!

待楚相府的马车消失在眼前,曲长卿的目光才转到妹妹的身上,见她只穿了一件浅粉色斜襟小袄,便有些责备道“怎么出来也不多加件披风?如今虽已开春,但早晚的寒气还是颇重,小心感染了风寒!”

曲妃卿看着如今亦是刑部尚的哥哥,虽然比之以往,曲长卿更加的严肃认真,但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却依旧关怀备至,让曲妃卿心头一暖,随即跟在曲长卿的身后一同踏进辅国公府的大门!

“只是出来送而已!这一会子的功夫,不碍事的!”曲妃卿虽这么说,但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却不敢疏忽,众人立即拿过早已备好的披风为她披上,免得一会被大少爷责问!

兄妹二人则是缓缓走在辅国公府的花园之中,如今花园中已是渐渐显露出春色,枝头嫩芽均是冒出了头,就连鸟儿也开始栖息在树枝上叽叽喳喳相互畅聊,望之让人心情顿好!

“今日不是邀请几位小姐共进晚膳吗?怎么这会便纷纷告辞离去了?”曲长卿平日虽忙,但对于曲妃卿院中的动向却是了如指掌!尤其是经过宫中那件事情之后,他更是万分小心的护着自己这个妹妹,以防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见曲长卿问起原因,曲妃卿脚下的步子微微顿住,低眉思索了片刻,这才小声的开口“易安方才提及秦相近日身体突感不适,方才匆匆离去,怕也是因为此事吧!”

闻言,曲长卿眼底划过一丝讶异,他每日上朝,均见秦相说话铿锵有力,怎会身子突感不适?

“可有大碍?”秦相一生节俭正直,虽与各府之间关系不甚亲密,但却是曲长卿所敬佩的人,自然是关心起他的身子状况!

见自己哥哥这般的担心,曲妃卿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方才那秦相府的嬷嬷前来接走易安时,亦是极小声的在易安耳边禀报,我们几人并未听清!哥哥,难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事!咱们去瑞麟院吧!许久没有向祖母请安了!”曲长卿压下心头的感觉,严肃的神色稍稍缓解,淡淡的浅笑展露在妹妹面前,领着她一同走向谷老太君的瑞麟院!

因为楚南山暂楚相府中,如今的楚王府中,倒是只剩谢氏、楚轻扬、楚洁以及谢家两姐妹!

而楚轻扬却是早出晚归的前去文府学习,平日里,真正待在府中的却只有谢氏四人!

春暖花开的日子,谢氏的身子也渐渐的在康复中!

虽然此次受了重创,但调理得当,让谢氏如今的脸色红润光滑,比之前更添韵味!

“孩儿见过母亲!”楚洁陪着谢氏在楚王府的花园中散步,却见楚轻扬下课归来,路过花园才长廊,看到母亲与妹妹走在花园中的鹅卵石路上,便立即过来请安!

“回来了!洁儿,咱们回屋吧!”谢氏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眼中不由得浮上一抹为人母的骄傲,便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回到自己的院落!

而楚洁与楚飞扬却是清楚谢氏的用意!

尽管自己的爷爷近日不在这楚王府中,但他们的一言一行只怕均是逃不过楚南山的双眼!

“近日在文老师那边都学了些什么?”回到内室,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谢氏为儿子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问到!

面对自己的母亲与妹妹,楚轻扬嘴角总是含着一抹笑意,此时见谢氏问起自己的功课,便谦虚的回道“近日儿子钻研的则是围棋!老师的棋艺真是举世无双,孩儿输的心服口服之际,亦是学到了不少,棋艺亦是精进了不少!而文少师今日回来之时,却告知老师,秦相似乎是…病了!”

说话时,楚轻扬始终含笑看着母亲,深邃的眼底含着让人猜不出的想法!

“是吗?秦相已是七十高龄,生老病死实属正常!只是现如今他所领的两个官职却是至关重要,都察院左都御史乃是引导朝中舆论的方向,而左相一位更可以说成是皇上的心腹!若是秦相出了意外,这两个官职一空,不知该是何人填补!”谢氏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去,但是看着楚轻扬的眸光中尽是满意之色!

“娘亲,这秦相是病了,却不知这病有多重!”楚轻扬自是清楚秦相所占的两个官职的重要性,但现今他更加关注的是秦相难道只是单单病了?这让楚轻扬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娘,这里面倒是有些奇怪,明明…”比之楚轻扬,楚洁则是性急一些,差点便忍不住的把心头的事情说出来,幸而谢氏一记冷光瞥向她,才让楚洁住了口!

“这事倒也蹊跷!只是如今楚飞扬远离京都,各方的势力却也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否则皇上招楚飞扬进京,只怕届时他会领着手中的大军一同入京!有他在,谁敢在皇上面前放肆?轻扬,你也不用想的太过,这日子该如何过,就怎么过!好好的与文老师下棋,知道吗?”谢氏话中藏有玄机的对楚轻扬说着!

“是,娘亲!”只是,楚轻扬在听到自己母亲提到楚飞扬的名字时,眼中依旧是瞬间划过一丝不服!

“唉,只是你爹爹却也是让人不放心!这么多天了,竟还没有清醒!”说到楚培,谢氏心中却是一阵担忧,随即把刚刚从幽州传来的信件从衣袖中拿出来递给楚轻扬!

楚轻扬接过信件,快速的看了一遍,英挺的双眉顿时紧皱了起来,思索了半饷,这才开口“不该如此的,这应该…”

说到一半,楚轻扬却是停了口,她已从母亲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疑惑,只是如今身处楚王府中,有些话自然是不能明说,免得被人听去!

楚洁则是揉着手中的娟帕,满面担色的开口“娘,爹爹难道会有性命之忧?”

话一出口,楚轻扬与谢氏均是眼带责备的看向楚洁,楚轻扬更是低声呵斥“小妹,别胡说!爹爹怎么说也是楚王的父亲,他岂会看着爹爹而不救?难道他不怕被天下人所唾弃吗?”

“可是…”楚洁秀眉紧蹙,却因为楚轻扬眼中所表露出的狠意而吞下了剩下的话!

“行了,你辛苦了一日,也回房休息吧!”而谢氏却在此时让楚轻扬回房休息,自己则是起身走回床铺,在楚洁的服侍下缓缓躺回床上,随即有些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楚洁与楚轻扬见自己母亲精神有些不济,便纷纷行了礼退出了内室!

“咦,姑母现在便睡了吗?”正巧,谢媛媛与谢婉婉两人来到外间,见楚轻扬与楚洁双双面色沉重的坐在那,便轻声问着,并没有冒然的闯进内室!

“表姐怎么来了?”见是谢家两姐妹,楚洁面色稍缓,低声问着!

而此时谢婉婉与谢媛媛的目光却是注视着楚轻扬,见他眼底潜藏着阴霾,两人心头一跳,立即低下头缓缓回道“本想是来陪姑姑说会话的,既然姑姑睡下了,那我们明日再来吧!”

说着,两人不等楚洁开口挽留,便退出了外间!

皇宫,容华宫!

本是晚膳时分,却不想今日皇后竟带着宫女亲自前来看望瑶公主,容贵妃自当是全程陪在一旁!

只是迟迟不见皇后回宫用膳,容贵妃便吩咐身边的宫女下去准备晚膳!

“既然皇后在此用膳,那朕也与你们一同用膳吧!”正在此时,玉乾帝竟没有让余公公通传一声,便大步的踏进容华宫的偏殿!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见玉乾帝前来,心中一喜,立即牵着瑶公主走上前,领着容贵妃一同行礼!

“都起来吧!”玉乾帝看着瑶公主开心的模样,又扫了眼容贵妃那清丽脱俗的容颜,这才半弯着腰对着瑶公主张开双臂,慈爱道“瑶儿,到父皇这里来!”

“父皇!”瑶公主终于同时看到自己的父皇与母后,自然是欣喜若狂,瞬间便扑进玉乾帝的怀中,搂着玉乾帝的脖子撒娇道“父皇,瑶儿最喜欢见到父皇与母后!”

说着,便见那瑶公主向一旁的皇后伸出一手!

皇后则是看出亲生女儿的努力,又见玉乾帝眼中并未显现出不悦之色,便小心的走向瑶公主,握住了女儿的小手,一时间,这原本属于容贵妃的容华宫,倒是显得容贵妃有些多余!

只是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容贵妃始终淡然的立于一侧,眼中没有失落、脸上没有嫉妒,平静的表情一如不曾发觉皇后母女对她的排斥,虽没有立于玉乾帝的身边,但却又因为出众的容貌,而让人无法忽视,让玉乾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让御膳房好好的准备晚膳!”玉乾帝一面抱着小公主走向容贵妃,一面则是向余公公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听到玉乾帝的吩咐,余公公则是立即退出偏殿,在门口低声嘱咐着下面的小太监,让他们好生的准备晚膳,切不可让玉乾帝扫兴,随后才立于偏殿的门外,随时等候玉乾帝新的命令!

“皇后今日怎么来这容华宫了?”把小公主放在自己的双腿上,玉乾帝拿过桌上碟子中的一块糕点,一口一口的喂着小公主,同时还抽空问着皇后!

皇后与容贵妃则是在玉乾帝落座后,两人才小心的坐下!

只不过相较于容贵妃小心的挑着远离玉乾帝的座位而坐,皇后则是小心翼翼的挑着距离玉乾帝近些的位置落座!

此时见玉乾帝开口问自己,皇后脸上端着得体的浅笑,目光柔和的看了眼容贵妃,这才轻柔的开口“回皇上的话,容贵妃照顾小公主多日,臣妾心中多有些过意不去,正瞅着今日天色暖和了不少,便到容华宫坐坐!还望皇上不要责怪臣妾的自作主张!”

说着,皇后便要起身下跪…

“起来吧!”而玉乾帝却是不甚在意的开口,见小公主有些噎着,便命乳娘把瑶公主抱下去喂些水!

“谢皇上!”见玉乾帝并未有怪罪自己的意思,皇后心头则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挨着凳沿缓缓落座,随即浅笑着开口“皇上,容贵妃待瑶儿真是尽心尽力,臣妾方才竟有些抱不动瑶儿了!”

皇后自是聪明的,也看出在玉乾帝的心中还是十分疼爱小公主的,只要她的话题不离小公主,玉乾帝自然是不会冷落她而只专注于容贵妃!

虽然她在家世容貌上比不过容蓉,但胜在玉乾帝愿意让她为他诞下皇子皇女,仅凭这一点,容蓉在这宫中便永无出头之日!

即便如今容蓉得宠,但有朝一日玉乾帝驾崩了,这笑到最后的人,依旧是自己!

“皇后娘娘谬赞!这一切不过是乳娘与宫女的功劳,臣妾不敢功!”容蓉却只是淡雅的起身向皇后福了福身,出口的话一如平日的清冷,让人听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皇后却并未因为她的冷淡而动怒,毕竟,这容贵妃即便是面对玉乾帝,依旧一副平静的表情,而玉乾帝亦是包容了她的失礼,皇后又何必自讨没趣,即便是因为礼数惩罚了容贵妃,只怕也是间接的得罪了玉乾帝!

“坐下吧!一家人,何来这么多的规矩!”玉乾帝却是有些厌烦这两人动不动便起身行礼,示意容贵妃坐下,随即对皇后开口“既然瑶儿在蓉儿这边这般好,皇后想必也放心了吧!”

皇后则是没有想到玉乾帝会说出这般话来,心头猛然一颤,脸上的浅笑变得有些勉强,摆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拧着手中的娟帕,好半饷才缓过神,轻声开口“皇上说的是,瑶儿被容贵妃照顾的很好,臣妾的确是放心!只是,还有一点,却是臣妾担忧的,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吧!”玉乾帝则是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随口恩准皇后说出心中的疑虑!

“是!”皇后看眼不远处玩得开心的瑶公主,秀雅的脸上浮现为人母的担忧,随即缓缓开口“皇上,小公主如今大了,亦是知晓臣妾是她的生母,平日里也只听臣妾的教诲!若让她长久呆在容华宫,只怕在教导孩子的事情上会有所欠缺!毕竟,容贵妃并非瑶儿的生母,臣妾担心瑶儿心中对于容贵妃的教诲会有所不服!瑶儿是皇上的公主,日后长大成人便是天下女子学习的楷模,在教导一事上当真是马虎不得,还请皇上三思,能够让臣妾带着瑶儿,臣妾定当尽心尽力!”

说着,皇后眼中含泪的朝着玉乾帝跪了下来,誓有玉乾帝不答应便不起身的架势!

而玉乾帝在听完皇后的话后,却是微皱了下眉头,目光随即带着些许复杂的射向坦然坐在最远处的容贵妃,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头顿时闪过不悦,随即开口问着“容贵妃,你如何说!”

闻言,皇后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玉乾帝的侧面,眼底尽是诧异与悲痛,想不到了这个时候,玉乾帝最先问的然是与瑶儿没有任何关系的容贵妃!

而此时的玉乾帝却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容贵妃,更是让皇后心痛不已,缓缓垂下的眼眸之中尽是一片恨意!

而经过这段时间与玉乾帝的相处,容蓉早已是习惯了他那落在自己身上灼热的目光,可是再如何的炽热,却依旧无法让她心动!

尤其此时玉乾帝的身旁还跪着另一名为他情伤的皇后,容蓉从未觉得玉乾帝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是一种荣幸,而是深觉皇后的今日,也许便是自己的明日,亦或者自己的明日还不如今日的皇后!

这样薄情的人,又如何能够让她心动呢?

只见容贵妃缓缓站起身,随即跪在地上清浅开口“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与瑶公主乃是亲母女,臣妾自然是乐意见到她们母女二人相亲相爱!且皇后娘娘字句之间均是为了瑶公主的将来,这也只有亲生母亲才会为自己的孩子设想这么多,也足见皇后娘娘对瑶公主的用心与疼爱!”

尽管容贵妃不喜玉乾帝,却也并不代表她会被皇后牵着鼻子走!这一番回答,看似是向着皇后,却也没有得罪玉乾帝,聪明之处,足以证明!

“是吗?”听完容贵妃的回答,玉乾帝却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半眯的双眸渐渐的泛出高深莫测的气息,轻搭在桌上的手指则是有节奏的点着桌面,让皇后与容蓉心中顿时一紧,明白这样的玉乾帝,才是最危险的!

“容贵妃是认为自己不能比过亲生母亲吗?”半饷,玉乾帝这才低低的问出这一句话,却让皇后脸色顿时惨白了下来,原本跪得笔直的身子瞬间便改成跪坐在地上!

容蓉亦是没有料到玉乾帝会反问自己,而这个问题,不管是肯定的回答还是否定的回答,均会得罪面前两人中的一个!

而玉乾帝却不给容贵妃开口的机会,只见他把玩着面前茶盏,缓缓开口“朕与太后亦不是亲母子,可太后却待朕如亲子!只要用心,相信即便不是亲母子,亦不是大问题!容贵妃向来聪慧,相信皇后方才所说的担忧,以容贵妃的聪明才智定会妥善的处理好,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只觉自己头顶顿时头来两道极冷的眼神,与地面平行的容颜上已是沁出点点冷汗,哆嗦的双唇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若是肯定了玉乾帝的话,那便是把瑶公主拱手让给了容贵妃!

但若是否定了玉乾帝的话,那便是抗旨不遵的罪名,即便她是皇后亦是吃罪不起!

一时间,皇后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只是却硬咬着下唇,倔强的不让自己在冲动的情况下冒失的回答这个让她左右为难的问题!

“皇上!”正在这时,门外的余公公却是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得不到皇后的回答,让玉乾帝心头有丝不悦,随即便有些迁怒的瞪向余公公,希望他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否则别怪他不气!

“回皇上,方才秦相府的人来报,秦相病了!”余公公方才站在门外,却也是听到皇后等人的话,也是知道皇上此刻心情不好,若非真有急事禀报,他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个撞上来!

“病了?今日早朝秦相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病了?”说完,玉乾帝则是满眼狐疑的紧盯着余公公,审视着他脸上是否有慌张的表情!

余公公跟在玉乾帝身边这么多年,又岂会不明白皇帝此时的表情明显是怀疑他收了皇后或者容贵妃的好处,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冒死跑进来!

可是他真是冤枉的很,明明就没有拿到一个铜板,却还要被皇上怀疑,更没有人能够为他出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皇上,秦相今年可是七十岁了,身子骨自然是比不得年轻一辈!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只怕也是如秦相这般吧!”

见余公公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之意,玉乾帝这才把目光转开,随即站起身,对皇后与容贵妃开口“你们自己用膳吧!至于瑶儿的事情,不必再提!”

语毕,便要抬腿离开…

“皇上…”可皇后却是突然扑上来,紧紧的抓住玉乾帝的衣摆,抬起楚楚可怜的容颜,双目哀求的望着玉乾帝,泣不成声的说不出话来…

玉乾帝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起自己的外祖母家,眉心微微一跳,继而改口“此事改日再提吧!”

说着,便转身离去,唯留皇后喜极而泣的恭送他离开!

“既如此,那本宫便先把瑶儿带回宫中!”擦拭掉脸上的汗珠与泪水,皇后仪态万千的站起身,看向容贵妃的目光却是透着一抹寒意!

尽管容贵妃方才并没有落井下石,但玉乾帝之前的种种表现,却是说明这容贵妃是个有心机手段的,自己若是不先下手为强,只怕最后这皇后的宝座亦会不保!

“是!”却不想,容贵妃却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这让皇后心头更加的窝火,只觉这是容蓉对她的挑衅,仗着皇上的宠爱,便不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中,这般大方的让自己把瑶儿带回去,只怕是为了更加理直气壮的把孩子带离自己的身边,以显示她如今在宫中的得宠程度!

容贵妃看眼皇后极力掩饰情绪的表情,心中明白她此时所想,却没有点破亦没有开解!

她没有看人笑话的心情,亦没有九玄师太普渡众生的大慈大悲!况且,即便她出言开解皇后,只怕皇后也不会领情!

冷眼看着皇后命令宫女们收拾好小公主的衣衫,容蓉半屈着双膝送走了这些不速之!

待她走出偏殿时,抬头这才发现月亮已是升上了半空之中,这好好的一日,竟又在无尽的猜测嫉妒之中渡过,可见这宫中的女子,当真是可怜的无趣…

“主子,还是回寝宫歇息吧!这外边风大,小心着了风寒!”贴身宫女走上前,小心的扶着容蓉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云鹤想必已是到了幽州了吧!”容蓉抬起右手,把落在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极小声的问着身边的宫女!

“算算日子,公子怕是已到了好几日了!”那宫女是容蓉的陪嫁丫头,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些!

闻言,容蓉却是微微展颜一笑,不由得感叹,容家人看似冷情,却最是深情啊!

即便知道云千梦已嫁人,云鹤依旧是一门心思的扑了进去,这般的无怨无悔,看着虽心酸,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而自己,却连这样的幸福也不敢奢望!

自嘲的摇了摇头,容蓉淡淡的开口“回去吧!”

而此时的楚相府中,曲长卿坐在房中,而楚南山则是坐在桌后奋笔疾着,半饷,才开口唤进门外的焦大!

“王爷!”这么多年下来,焦大已是习惯称楚南山为王爷!

楚南山则是把信封密封好,随即交给焦大“送出去吧!”

“是,王爷!”接过信件,焦大便收于胸口,随即转身离开!

见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曲长卿也随之站起身,朝着楚南山拱手道“王爷,下官也告辞了!”

楚南山见正事办完,又见府中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会武的曲长卿,又岂会轻易的放过他,直接走上前,勾肩搭背的拽着曲长卿来到院中,朗声道“你那爹爹只是个文人,你小子却是文武双全,让爷爷我十分的喜欢,今天就陪你练练手,全当做你跑路的打赏!”

话音还未落地,楚南山的掌风已是逼近曲长卿的面门!

而曲长卿在楚飞扬的手下被调教了这么多年,武艺自然不差,瞬间便反应过来,一个侧身躲过了楚南山的攻击,心头在讶异楚南山如此敏捷的身手时,更是不敢因为楚南山的年纪而轻视这位驰骋沙场的猛将…

而焦大则是趁着月色出了楚相府,策马奔向长街,继而转向一条偏僻的小巷之中,随即来到‘玉家当铺’的门口,亲自把楚南山写的信交给了高平…

第一百八十五章宰相府中有蹊跷

月色无边,楚飞扬因为讨论事情被留在宫中用膳,而云千梦则是简单的用了一些晚膳,便领着慕春三人在院中纳凉!

漆黑一片的小院,被隐秘在花丛中的宫灯打照的格外的有情调,既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又不会让人在黑暗中跌倒,恰到好处的处理,让几个丫头一时看呆了眼,纷纷陷入这美景之中!

偏偏此时云千梦竟还穿着一袭银白的冰绢长裙坐在月光下轻摇团扇,为这静谧的一角添加了动感,银色的月光扑洒在她的身上,把那清冷脱俗的容颜笼罩在莹润的光辉之下,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王妃,外面蚊虫多,还是回屋吧!”慕春见眼前飞过一只蚊子,担心云千梦那一身的细皮嫩肉会被叮咬,便出声关心道!

“再坐会吧!今日白天在屋内坐了许久,正好晚上出来透透气!”而云千梦只是摇了摇头,盈盈目光在月光的映照下如一汪清泉涓涓流入人的心中!

“咦,那是萤火虫耶!”而这时,贪玩的迎夏却早已是眼尖的看到隐藏在花丛中闪着亮光的萤火虫,兴致不错的立即踮着脚尖走过去,拿着手中的团扇想扑到那不断飞舞的萤火虫!

慕春见状,亦是玩心大起,与迎夏二人在这一方小院中追逐着萤火虫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

云千梦见方才还劝阻自己回屋的慕春竟也跟着迎夏玩闹了起来,便浅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石桌上搁着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目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院门口!

“王妃,习侍卫回来了!”这时,始终守在门口的元冬则是快步走了进来,在云千梦的耳边低声回禀着!

“带他进来!”语毕,云千梦便站起身走向偏房,慕春与迎夏亦是收起好玩之心,紧跟在她的身后!

“卑职见过王妃!”不一会,习凛便在元冬的带领下走进偏房,恭敬的向云千梦行礼!

“起来吧!事情办的如何?”看着习凛站起身,云千梦却发现他额头满是汗珠,清冷的目光微微一暗,随即检查着他的周身“受伤了?慕春,拿药箱来!”

而习凛却是满面惭愧的单膝跪在云千梦的面前,出言否认道“卑职没事!”

“既然没事,为何满面虚汗?”而云千梦却是不给他掩饰的机会,直接便点出习凛的破绽“可别告诉本妃,这是热出来的汗!即便南寻天气炎热,也不至于让你唇色苍白吧!”

说话间,慕春已是抱着药箱匆匆的跑了过来,云千梦双目敏锐的扫了习凛一圈,见他原本拿剑的右手此时改由左手,便知定是上了手臂,便命迎夏打一盆清水来,让慕春打开药箱,从中挑出止血的药膏,又把纱布一应准备好,随即亲自倒了一杯水,从荷包中掏出一颗解毒的药丸递给习凛“把这药丸吃下去!你此番受伤,也不知那利器上是否抹有剧毒,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习凛岂会想到云千梦不但亲自为自己倒水,更是设想的这般周到,一时间心头感悟良多,正要开口,却被云千梦用眼神制止,示意他赶紧吃了这药丸!

而慕春则是待迎夏端来清水后,小心的卷起习凛的衣袖,见右臂竟是箭伤,幸而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饶是这样,习凛的手臂上依旧是血肉模糊,慕春与迎夏二人合力,才替他敷药包扎好!

“王妃,那万宰相的府上可是设有机关的!卑职正靠近那万夫人住的卧室,本想挑开窗子看一眼,却不想从里面射出一支利箭,卑职不得不暂时撤了回来!不过,卑职却清楚的看到,那卧房内并无人住,且里面已经许久没有让人打扫清理过,屋子里尽是尘土与蜘蛛网!”习凛自己放下衣袖,随即向云千梦禀报着自己方才遇到的一切“卑职倒是看到了那宰相府三公子的容貌,与万宰相十分的相似!”

云千梦冷静的听着习凛的禀报,心中却是冷笑一声,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的,在听到南奕君在大殿上提及自己的夫人时,便早已猜到外人定会好奇那位从未露过面的万夫人,便命人把她藏了起来,更是连机关都已是设置好了!

亦或者,习凛之前收买的那名嬷嬷,也是受了万宰相的意思,故意说些让人起疑的话,让他们自投罗网,而那万夫人所住的宅院,也极有可能根本便是一座废弃的院子,把自己的人引去,只为杀一儆百!

当然,这其中并不排除,或许那万宰相的府中,根本就没有万夫人这一人,亦或者万宰相与南奕君联手,等着除掉此次前来南寻的楚王,这样西楚等于是少了一半的支柱,届时南寻想要对付西楚,只怕也是更加的容易一些!

只不过,比起最后一种可能,云千梦则是更加相信前面的假设!

毕竟南奕君在南寻一手遮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南蓝与南鸿烨会对他有敌意,也是最为寻常的表现!

且万宰相作为太子公主的舅舅,自然是会向着他的亲外甥!

即便是在这人情淡薄的古代,只怕与南奕君相比较,万宰相也是更加相信南蓝与南鸿烨吧!

这两者之间,万宰相若是选择南奕君,助南奕君登位成功,只怕他会是第一个被砍杀的人!

而若选择了南蓝与南鸿烨,甥舅之间的血缘关系,相信南鸿烨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帝王名声,也不会太快对万宰相下手!

只是,不管这里面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此次习凛前去探寻消息虽然失败,也有可能已经让对方察觉到了异样,但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至少知道这万宰相的府邸之中,是藏着某个不愿被自己所知道的秘密的!

“王妃,不如卑职趁夜再去一次?卑职想,对方定不会料到我们会连着有两次行动!”习凛内疚没有办好云千梦交代的事情,便自告奋勇的想再去探寻一次!

而云千梦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你且回去好好的歇息!这夜探宰相府的事情,咱们暂时缓一缓!那万宰相不愿我们夜探,难道我们还不能明着进去吗?只不过,在那之前,你且先把手臂上的伤养好,届时本妃可还需要你的护卫呢!”

云千梦的话中不带任何的责备,句句透着关切,让习凛心中感动不已,却又无以为报,只能重重的点了下头,随即退出了偏房!

“王爷回来了吗?”看了看外面的月色,见已是戌时,便开口问着慕春!

“回王妃,没有!”见慕春抱着药箱送习凛出去,而迎夏则是端着铜盆出去,元冬开口回答!

而此时,两国经过一整日的细谈,却依旧是没有说到重点之上,南奕君则是始终把话题停留在吕鑫侵犯南寻的问题上,而楚飞扬则是把这个话题转向南寻的内政影响了西楚幽州边境的稳定这个敏感的话题上,双方争执不下,只见那在后宫中休养的凤景帝竟派人送来了晚膳!

“王爷,咱们还是先用膳吧!”一改方才在谈判桌上丝毫不让的模样,南奕君笑的温文尔雅,有礼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把楚飞扬请去偏殿用膳!

“竟然已到了这个时辰!真是让皇上费心了,竟还为本王准备了晚膳!”而楚飞扬亦是一改方才在南寻官员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笑的如沐春风,谦虚的与南奕君相让了一会,这才率先走进偏殿!

只不过,这送来晚膳的,竟是南寻国的南蓝公主!

“南蓝见过楚王、王叔!”指挥着宫女们摆放好一应的餐具,在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后,南蓝一身水蓝色的长裙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随即笑语盈盈的向两人福了福身!

“公主不呆在后宫,怎么跑到这前朝来了?”南奕君看着南蓝细心装扮过的模样,含笑的眼底隐见寸寸冰棱,也并未因为南蓝是南寻的公主而给她面子!

而相反的,在南奕君的眼中,南蓝正因为身为南寻国的公主,才应该呆在后宫之中,而并非像现在这般出来抛头露面,更是对那楚飞扬怀着不轨之心!

奈何南蓝却也是见不得南奕君一整日与楚飞扬面对面谈话,即便他们二人之间谈论的是两国的政事,但南蓝对南奕君的能力却是十分的了解,只怕除去敌人的身份,这楚王亦会对南奕君产生敬佩之意!

而这便是南蓝最不愿见到的,即便楚王不能成为自己的盟友,但她也决不允许南奕君争取到楚飞扬!

嘴角的弧度端庄完美,南蓝并未因为南奕君的话而露出尴尬难过的神情,反倒是落落大方的向前走了几步,随即笑着解释道“父皇身子不适,又担忧王叔与楚王忙于政事而忘了用膳,便让南蓝代替他前来,王叔不会怪罪南蓝吧!”

南蓝话锋一转,顿时让人觉得她只是奉皇命而来,即便是南奕君这个摄政王,亦是不能因为此事而责怪于她!

而此时楚飞扬却是冷冷的扫了南蓝一眼,他一整日呆在宫中,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驿馆中发生的事情,他甚至知道她对梦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这样的女子,怎能与梦儿相媲美?

收回视线,楚飞扬则是面无表情的越过南蓝,随即与南奕君相互落座在席间,之后才见他们二人身后的官员小心的坐下,徒留南蓝一人立于偏殿!

“昨日是宫宴,自然是不能开怀畅饮,今日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本王可是要与王爷不醉不归啊!”南奕君似是没有看到南蓝的不悦,径自开口与楚飞扬交谈着,手中的酒杯也随之举了起来!

而楚飞扬却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浅笑道“摄政王盛情,只不过本王此次前来南寻可是身负重任,最忌便是酗酒坏事,还请摄政王能够谅解,本王在此以茶代酒,敬摄政王一杯!”

楚飞扬何等的精明,不管对方是否怀有心,他皆是不会给出任何的机会,语速极快的表述完自己的立场,随即轻抿了一口茶盏中的茶水,让南奕君连见缝插针的机会也找不到!

南奕君也不气恼,大方的与楚飞扬水酒相击,随即仰头饮下手中的美酒,继而缓缓开口“今日王爷留在宫中用膳,想必王妃定会有所失落吧!”

语毕,便见南奕君执起手边的筷子,就近夹了自己喜欢的菜色放入口中,享受的品着宫中的御膳!

“摄政王白日命人送去了新鲜的瓜果,而公主又亲自前去陪梦儿解闷,想必这一日,梦儿过的十分的充足!”楚飞扬则是放下手中的茶盏,并未用面前的佳肴!

只是他状似不经意的回答,却让所有人明白,即便是身在南寻,他亦有办法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也不要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或者利用他身边的人来达到目的!

这句话落在南蓝的耳中,让那原本便因为楚飞扬那一记冷芒而发寒的心底,此时更加有些无措,只是看着那嚣张的南奕君,南蓝却是捏紧衣袖下的双手,笑着来到桌边坐下,柔声道“王妃当真是有耐性,竟能一整日便待在房中!虽然娴静典雅,只是稍稍有些沉闷啊!王爷若是不介意,本宫倒是可以前去与王妃相互为伴,毕竟,王妃可是我们南寻的贵,我们又岂能怠慢了王妃!”

说着,南蓝的双目则是望向楚飞扬,这才惊觉,这楚王长的当真是俊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