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们小心看管货物吗?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如今出了这样的纰漏,官府亦是插手在其中,你们以为还能够安然的渡过?”憋了整整一夜的怒气瞬间爆发了出来,谢英萍双目通红的瞪着立于面前的众多管事,右手猛地朝着桌面一拂,那早已凉透的茶盏应声而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看着那茶盏的下场,众人似乎想到自己的下场,纷纷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说话!一个个都哑巴了?这些年的管事就只会做缩头乌龟吗?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连回击的能力与胆量都没有吗?”看着这些管事一个个贪生怕死的模样,谢英萍不禁暗想,这些年谢家在幽州独大,也把这些管事娇惯的养尊处优只会享受,如今出了事情,便只会装哑巴,一点用处也没有!

“族长,我们的确是按照您说的,每一个玉矿的人手均是加派了人手!每晚均是有人巡逻值夜,可谁知竟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才我们已经把这几十件弄错的货单的银两相加了一番,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族长,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楚大人那边能不能通融通融?”话虽如此,可现在谁不知道谢家被韩少勉软禁了起来,尤其是谢英萍,几乎是被困死在这谢家的祖宅中,一步也不得离开!

“这样的事情竟是接连的发生,族长,是有人存心想整垮谢家!可这幽州城内却没有这样实力的人!族长,您心中可有数?也不知谢家得罪了哪路人,竟这样的想把我们逼入绝境!”一名沉默良久的管事缓缓开口,那双在商场浸渍多年的眸子透着精明与市侩,透着对金钱的渴望,与商人不择手段的阴狠!

“莫管事说的是!若非谢家得罪了人,岂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如今楚大人已经清醒过来,对方竟还如此的大胆,只怕对方来头也不小!族长,趁着事态还未恶化,与谢家合作的商户还未尽数发现这件事情之前,您可要赶紧拿主意!否则,谢家则是赔了银两也失了信誉,将来在这幽州可就难以立足了!”见那名姓莫的管事开口,其他管事这才焦急的催促着谢英萍,每个人眼神中透露的均是对失财的心痛,都不愿看到站在顶端的谢家被不明的人物打压的没有还手之力!

看着方才还沉静如夜的房一时间变得这般吵闹,谢英萍则是抬起右手让众人闭口,随即冷声问道“商会那边可有动静?”

只见那姓莫的管事则是皱眉摇了摇头,诚实的回道“这一整晚奴才们均是忙着玉矿与玉器的事情,还没有去商会那边打探消息!难道族长是怕商会里面的商户集体反对谢家?只是,那商会本就是谢家出银子办的,一向均是咱们谢家说一不二!那些商户中即便是最有实力的也无法与谢家相抗衡,族长现在担心商会倒不如担心咱们那些被韩少勉收押起来的货物!”

只是,那莫管事的话却没有得到谢英萍的认同!

此次的事情,对方完全是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即便是在他有心防备、加强警惕的情况下,对方依旧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使出这一手,足可见自己此次面对的是心思细密、城府极深的对手,只怕即便是极小的把柄,对方亦是能够利用的恰到好处!

如今自家的货物在交货时出了这样的问题,而楚培与谢家因联姻关系让对方无法突破,那如今剩下的,便只有商会这一条路!

且商会中虽都是一些小商户,但大都数却均是玉器商,这部分商户又是从谢家购进玉器,对于谢家的亦是十分的熟悉,若是他们有心对付谢家而向韩少勉提供证据,只怕谢家这回当真是遇上麻烦了!

听到那莫管事事到如今依旧是一副唯我独尊的口气,谢英萍面色紧绷的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厉目一扫房内站着的十几名管事,浑身的寒意瞬间扑向他们,随即带着那名年轻的管事快步踏出房…

“这…族长到底想干什么?”看着谢英萍丢下一群人径自离开,房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明白事到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谢英萍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谁知道啊!这个紧要关头,族长竟还在关心什么商会?他难道不明白,谢家要是垮了,这幽州便没有商会了!”

“莫管事,您可是谢家最年长的管事,您说说,这族长到底有何打算?他可知,一旦韩少勉判定谢家有罪,咱们可是要赔上千万两的银子啊!这么一来,谢家可当真是元气大伤,届时幽州的玉器商定会趁机排挤谢家,咱们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众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议论着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心急如焚却因为没有了领头的人,而显得极度的混乱,众说纷纭间却又没有想出一条有用的办法…

谢英萍则是疾步走到谢家祖宅的大门口,正要踏出大门,却见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卫立即横出手中握有的长剑,冷声道“韩大人已下命令,谢家人不得随意出府!”

谢英萍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成拳,却没有与这两人争执,转而回身重新走进谢宅,朝着北面的侧门走去…

“韩大人已下命令,谢家人不得随意出府!”可得到的依旧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回复!

“如若不是谢家人,便可自由出入谢家,是不是?”好你个韩少勉,竟是把事情做的这般的绝,以为软禁了他的行动便可阻止谢家在幽州独大的脚步吗?当真是小看谢家了!

“请谢族长回屋歇息!谢家人均是不可随意出入谢家!”语毕,便见那两名守在北门的侍卫给谢英萍面前的侧门锁上了门锁!

“族长,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咱们可是出不去了!”出不去便意味着打听不到消息,这韩大人是真打算把谢家逼上绝路吗?只是这样对韩少勉而言,又有何好处?

“你且去房让那群管事稍安勿躁,待天明时,我自会回来!”语毕,便见谢英萍的身影已经走向谢宅后院,绕过那蜿蜒的九曲回廊,朝着更深处走去…

“老爷,您一夜未睡身子可吃不消,还是回房休息回吧!”而此时的楚府内,管家则是陪着楚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品茗!

只是,今日的楚培却是十分的安静,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的眸子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汹涌澎湃的杀气,只是暗夜却是极好的替他掩盖了这层杀气,让此时的楚培看起来只是一个久病初愈需要呼吸新鲜空气的病人…

“你方才来禀报的事情都是真的?”而楚培却是低声开口问着!

想起方才管家进来禀报的事情,楚培眼底的寒芒更甚!

想不到韩少勉当真有这个胆子,谢家只要出事,他便派人前去收押货物,只怕今夜一过,那幽州衙门内均是堆满了谢家的货物吧!

这谢英萍到底是怎么回事?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整成这样,说出去,当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即便此时是楚飞扬设计,但此时楚飞扬远在南寻,谢英萍连楚飞扬留下来的人都对付不了,那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是的,老爷!衙门已经封了三十座大大小小的玉矿!这回谢家的损失可大了,若是官府认为谢家有罪,那些收押的货物不但会被充公,只怕谢家还要赔偿如数的赔偿那些商户的银两,这可是上千万两的银子,谢家即便拿得出来,只怕也是元气大伤!而此时韩大人更是派人谨守在谢家主宅外,只怕谢宅内早已是乱成一锅粥了!”详细的把这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管家只觉此事当真是蹊跷的很,之前一切还好端端的,可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所有的事情均是变了一个样!更何况,大人如今已经醒了,旁人即便是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可这次显然对方是僧面佛面都不打算给,只一心想斩尽杀绝!

听到管家的提醒,楚培则是微微转动了下手中握着的茶盏,随即淡然的开口“你先下去休息吧!”

“老爷,您…”管家不放心的开口,身子却是没有挪动分毫!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茶盏中早已凉透的茶水随着杯身的转动而微微晃动,银色的月光映照在这浅黄色的茶水中,显得格外的圣洁高雅,却又透着清幽的寒意!

“是!”见楚培如此的坚持,管家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抖开搭在手臂上的披风为楚培披在肩头,这才小声的退出院落!

看着管家退出自己的院落,楚培又在院中坐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缓缓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内室走去!

烛火早已烧尽,月光却是在此时透进窗子洒在内室中,把光线昏暗的内室映射的极其雅致,银色的光芒带着独有的幽冷称得幽暗的室内越发的孤寂!

只是,当楚培走进内室时,窗边却早已静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你来了!”楚培微微抬眼,看着立于窗边沐浴在月光下的谢英萍,低声说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做?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楚飞扬这般死命的打压谢家?夏侯盈的死与谢家没有丝毫的关系,楚飞扬与夏侯勤凭什么把怒气发泄在谢家的身上?”谢英萍侧过身子,月光照亮了他一半的脸,另一半则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但仅有的一半却也是让楚培看清了他脸上的愤怒与寒气!

只是此时的楚培却并不像谢英萍这般恼羞成怒,也知谢英萍此时利用两家之间的暗道前来,说明今夜所发生的事情的确是惹怒了他!

只不过,谢英萍的话中,有一点楚培却是不赞同的!

以楚飞扬在京都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也知,自己在楚飞扬的生命中是可有可无的人,若说楚飞扬为了夏侯盈而对自己报复,那他当时为何不趁着自己在京都的时候下手?何必千里迢迢赶来幽州,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挖空心思的对付谢家?

“楚大人,难道你还打算一直沉默下去?”见楚培只是慢慢的走到自己的面前,谢英萍暗幕中的双目半眯了起来,点点危险之气缓缓从眼底流出!

“你希望我怎么做?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早些想好对策!免得到时候在公堂上受制于人!谢家这些年仗着有官府撑腰,也没有少做欺压其他商户的事情,若是韩少勉顺藤摸瓜的连一点小细节也不放过,你认为谢家的下场会如何?”楚培目光淡淡的望向窗外,神色极其的冷静,虽没有看向谢英萍,却也知此时对方已经开始对自己步步紧逼,若是自己今日不答应他的要求,谢英萍眼中的光芒便足以说明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楚大人何必装傻?谢家这些年孝敬楚家那么多的银两,却不见楚大人穿金戴银修建府邸,那要银子做什么?还不是暗渡陈仓吗?”隐晦的话语点明了那些银两的用处,亦是让楚培平静的表情骤然一冷,凛冽的目光瞬间射向谢英萍,看到了对方眼底极其认真的眼神!

只见楚培忽而一笑,枯黄虚弱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极淡的浅笑,继而开口“想不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谢家这些年可不仅仅是只忙着赚银子!大人与谢家虽说是联姻,但谢家的把柄始终握在大人是手上,我们又岂能坐以待毙不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呢?”随着楚培而笑,只是谢英萍的笑容中多了一抹嗜血的光芒,在这幽暗的内室让人不寒而栗!

楚培却没有因为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而动怒,神色依然那般平静,见谢英萍已是连最后的王牌也已用上,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想亲自去见他?只是据说谢族长之前已经与他见过一次,只怕你再去十次,他亦是不会改变初衷!况且,谢族长自己方才不也说了,如果楚飞扬是为了替母报仇才这般打压谢家,你认为你前去见他有用吗?”

见两人之间已经开门见山的说到这个话题,谢英萍也不再含糊,直接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我自是知道楚飞扬不愿见我!因此我也不会前去南寻!今夜前来,只是希望楚大人前去见楚飞扬一面!幽州与南寻都成只有一日的路程,而我相信从楚府的秘密通道到达南城,只怕半日的时间也不需要!这么短的路程,相信对楚大人的身体也毫无损伤,希望楚大人为大局着想能够前去说服楚王!否则谢家获罪的同时,只怕楚家也脱不了干系,他认为他的楚王之位还能坐的稳吗?”

闻言,楚培脸上的淡定渐渐消散,一抹为难顿时爬上他的眉心,褶皱的眉宇让他半低下了头,凌厉的双目盯着自己的黑影怔怔沉思!

半饷,楚培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远眺窗外静止的花草,出声拒绝谢英萍的要求“既然他已经在幽州动手,你认为他还会在意我的存在吗?如果谢族长打算前去南寻,本官自是会打开密道的入口处让人带你前去,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却还未到让本官出面的时候!”而且以他与楚飞扬淡薄的父子之情,他不认为楚飞扬会听从自己的话!换言之,一旦是楚飞扬下决心想做的事情,只怕鲜少有人能够去动摇他的想法!

只是楚培的拒绝与建议却是换来谢英萍的嗤笑“楚大人好计谋,你认为我单枪匹马赶去南寻还有活命的机会吗?但楚大人却不一样,你们父子之情虽淡,却也是血浓于水,我不相信楚飞扬敢冒着天下之大韪而弑杀自己的父亲!还是说楚大人正是等着本族长自投罗网前去送死,这样也可与谢家撇清一切的干系?只可惜,你不觉得一切都晚了吗?想必此时京都的贵族均是知道边疆大吏楚大人娶了谢家的女儿,而楚洁亦是谢氏之女,谢婉婉谢媛媛更是与楚洁是表姐妹的关系!即便楚大人在幽州撇清了关系,你认为京都众人亦会相信你的话吗?”

谢英萍的话却让楚培渐渐的沉默了起来,他倒是忘记谢淑怡此时正带着几个孩子在京都的楚王府!

却不想,这竟成了谢英萍手中的利刃,谢氏如今已逐渐被京都贵族接纳,众人也知她是幽州望族谢家的小姐,若此时自己真与谢家撇清干系,只怕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均是白费了!

一时间,楚培心中交织着数不清的矛盾与犹豫…

而谢英萍则是转过身,与他共同看着院中的花草,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可以答应你!但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楚飞扬不是楚轻扬,他不是楚培所熟悉的儿子,楚培摸不清楚飞扬的性子、也不清楚他的思维方式,只能尽力而为!

“楚大人是不是太过不负责任了?”可这在谢英萍的眼中,却成了敷衍和推脱!

“你以为本官就没有其他办法吗?只是不希望淑怡难过,这才应下了你的要求!况且,楚飞扬如今是楚王,本官见了他亦是要先行礼,你以为他会随意的任由本官摆布?”若楚飞扬是个傀儡,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会交出手中的王位!

谢英萍却深知楚培所言极对,但有些事情,若是不逼着楚培去做,只怕对方当真会在遇到危险时,最先舍弃掉谢家!

平展的眉迎着月光微微一皱,复而又舒展开,谢英萍这才重新开口“那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出发?谢家的情况可是拖不得,或许明日韩少勉便会开堂断案,幽州商会只怕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提出对付谢家的方法!楚大人若是去的晚了,那一切只怕早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

看着步步紧逼的谢英萍,楚培隐隐然间有些头痛,却是强撑着有些累的身子屹立在月光中,待胸口的那抹怒意被压下后,这才开口“本官心中有数!但是本官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希望谢家把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尽数的销毁,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成为证据!”

“这一点,请楚大人放心!谢家也不愿被人抓住把柄!也祝楚大人此行顺利!”语毕,便见谢英萍转身走出内室,眨眼间便消失在楚府内!

看着谢英萍来去均自由的模样,楚培方才还平静的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盛满阴霾的眸子中含着丝丝恨意,虽不甘心,却也必须依着谢英萍的话去做,否则两败俱伤的下场亦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不过,趁此机会,倒也可以去打探南寻此时的状况,想到自己中毒一事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楚培虽躺会床上,却依旧无法入眠…

而此时的幽州驿馆内的北苑却是笼罩在一片灯火之中…

“一晚上便封了三十座玉矿,只怕谢英萍此时亦是气恼的不行了吧!”夏侯勤看着忙紧忙出的韩少勉,心头十分畅快的说道!

而刚从院中回来,便听到夏侯勤爽朗笑声的韩少勉却是紧皱着眉头,神色严肃的开口“一晚上便是三十座!足见幽州的确是产玉的好地方!当也说明,谢家手中掌握的可是全幽州玉器商的财路!可见谢家在幽州当真可以说是独大了!”

语毕,韩少勉则是抬眸看了眼正在核算账目的容云鹤,看着他未及弱冠便掌管了容家的产业,心中当真是有些钦佩!

而此时的容云鹤则是一手翻动着账册,一手拨打着算盘,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间格外的响亮,修长的手指灵活的上下拨弄,那一颗颗黑色的算珠却像是与他产生默契般的十分配合,直到他的左手翻过最后一页账目,而右手的食指则是拨下最后一颗算珠,容云鹤这才抬起头,浅笑着开口“我已算过这三十座玉矿的价值!再结合我所带来的银两与王妃留下的银两,想要拿下那产玉成色最好的五座玉矿不是问题!而其余的玉矿对于幽州商会的商户而言,他们若有实力大可一力承担,若是实力稍差,则可联合承担!咱们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是协助王爷王妃,既然已经拿到大头,自然没有必要独吞,免得引来旁人的嫉恨!”

几人听容云鹤这般分析,均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只见夏侯勤则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开口“明日还有得忙,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说着,便见他率先离开北苑…

。/第二百零六章

随着一声鸡鸣,夜幕渐渐的退去,朝阳迎着清晨的第一滴露珠自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谢宅内忙碌了一整夜的众位管事,则是满面疲倦的坐在书房内打盹,凌乱的场面打鼾的声响却没有阻止他们沉睡的趋势,直到谢英萍重回书房,众人依旧是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睡的极沉…

“来人,为各位管事准备洗漱用具以及早膳!”看着众人一夜间便因为谢家的事情操劳至此,谢英萍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便唤过一旁的婢女吩咐着!

“是!族长!”那婢女听着书房内此起彼伏的打鼾声,立即朝着谢英萍福了福身,随即转身离去!

“族长…”一名靠近门边的管事隐约听到谢英萍的声音,半眯着双目看向已经亮起的门外,果真见谢英萍面色微沉的走了进来,那管事立即抬起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下,双脚则是不停的提着身边的其他人,眨眼间所有人均被吵醒,纷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精神抖擞的看向已经坐在书桌后的谢英萍!

“辛苦大家了!”看着这些一路跟着自己的管事,谢英萍经过一夜的深思与心情的平复,已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镇定,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稳住自己身边的人,然后再共同对敌!

“不辛苦!谢家可是咱们的东家,岂有辛苦一说?”众人见谢英萍此时语气平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也相信谢英萍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谢英萍则是抬起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才开口“如今谢家被人陷害,让我们措手不及!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既然无力改变那便只能接下对方所出的难题!”

“一切谨听族长吩咐!”众管事则是在听完谢英萍的话后齐声开口!

既然他们昨夜商量了一晚上均没有讨论出一套具体的方法,此时自然是想听一听谢英萍有何意见!

况且,此次谢家只是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并不能因此否定了谢英萍的能力,若是真正惹怒了谢英萍,即便是两败俱伤,恐怕也不会让对方得意嚣张!

见众人这般的齐心,谢英萍则是冷静的点了点头,随即缓缓开口“如今韩少勉已经派人守在谢宅的各个出口处,禁止谢家人出入谢宅!想必昨夜的事情此时已经传遍幽州,谢家其他的旁支定也会听到风声,你们现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稳住谢家的旁支,以防他们在这个时候倒戈!至于这主宅内的各位长辈则交给我,相信他们心中也是明白,若是没了谢家,他们也只有上街乞讨的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过分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谢英萍心中却是清楚,那几位长辈最是势利,若非自己这些年把谢家的营生做的风生水起,他们亦不会把谢家交给年轻的自己!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首先要防备的便是谢家内部的内讧,只有把谢家旁支与主宅内那几位长辈隔离开,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那自己便可集中精力对付韩少勉等人,谢英萍不希望看到,在谢家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还要忙着周旋在内部的争斗中!

众位管事静心听着谢英萍的吩咐,纷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相互间则是用眼神交流着,自然是明白谢英萍的用意!

如今谢家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刻,自然是不能再闹出分崩离析之事,否则敌人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瓦解了谢家?

看着众人均是同意自己的决定并未提出反对的意见,谢英萍稍作停顿后复而继续往下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亲自去做,无比要让他们相信谢家有这个势力对抗外来的敌人,亦有能力渡过这次的难关,若是他们在此时倒戈,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这些旁支依附这谢家而活,即便他们此时倒戈打压谢家,将来旁人上位,也未必会善待他们!又有谁会善待连自己亲人都狠下杀手之人呢?其中的利害关系就靠你们去分析!若是有不怕死的,我会在对付旁人之前,让他滚出谢家!第二点便是玉矿一事,你们手头一些紧要的账册立即交到我手里,如今大家均是坐在一条船上,若是船翻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如若韩少勉问你们一些事情,相信大家心中清楚,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族长,您放心!咱们自小在谢家长大,岂会做出对不起谢家的事情!更何况,咱们若是卖主求荣,将来在这幽州也不会有立足之地!”莫管事率先开口,脸上盛的是慷慨激昂!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出言附和,即便谢英萍不提醒,他们心中已是明了!谢家在幽州虽独大,却也是招惹了所有商人的羡慕嫉妒,如今谢家遇难,最为高兴的是那些商户,只怕即便他们此时想退出谢家,那些商户只怕也不会答应!

“既如此,这两件事情就有劳大家了!”说着,谢英萍则是拿过手边的账册,一一查点了起来,如果韩少勉借此机会收回玉矿,那自己必须清楚的知晓谢家损失多少,看着账面上的内容,谢英萍则是淡淡的开口“莫管事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见谢英萍吩咐完事情,除了那莫管事外,其他人均是有序的步出书房,每个人的脸上均是一片凝重,与外面的朝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此时的谢宅内,则也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而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小厮婢女即便是如往常一样的干活,心头却是压抑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只觉头顶的照样似乎变了味道!

“族长!”见谢英萍单独留下自己,莫管家则是走到门边关上书房的木门,随即来到谢英萍的书桌前,静立着等候谢英萍的差遣!

“此时谢家外围均被韩少勉的人盯住,我无法出门!但据我的猜测,对方定会趁此机会从幽州商会下手!你速去商会,务必弄清楚此次事情的幕后指使者!况且,有你在,相信那些商户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谢家!如今,我们不但是要与对方争夺时间,亦是要拖延时间!”至少要等着楚培从南寻回来,否则待韩少勉一纸奏折呈上京都,一切就都晚了!

那莫管事是谢家资历最深的老人,如今见谢英萍面色凝重的交代自己这件事情,便知如果谢家在此处摔倒,只怕后果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一颗心瞬间一紧,莫管事则是慎重的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幽州驿馆内亦是一番忙碌的景象…

一晚上的遣兵调将让韩少勉几乎没有合眼,正与其他三人用完早膳,便接到侍卫的禀报“大人,此时幽州衙门外已经有聚集了不少商户,均是要状告谢家,让官府为他们申冤!”

“看样子,这谢家在幽州很不得人心啊!刚出了事情,众人便忙不迭的落井下石,如若今日主持大局的依旧是楚培,只怕即便是谢家故意弄错了货物,这些商户亦是只有把这苦楚当作蜜枣吃下去!况且,这样要么赔偿要么重新交货便能够解决的事情,他们却是告上衙门,可见谢家这些年虽然风光,却也是招来了不少的怨气,别人压根是不想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啊!”竹筷夹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夏侯勤面色红润的开口!

而此时容云鹤却已经是放下了碗筷,只见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已是卯时,便站起身开口“我现在便去商会,相信那边也聚集了不少的商户!”

闻言,韩少勉则是立即搁下碗筷想要拨几人贴身保护着容云鹤,却被他所阻拦“不必这般麻烦!若是被谢家的人看到,怕是定会趁机翻身,届时只怕处于劣势的便是咱们了!今日前去,我也只是探听情况,不会冒然的现身!免得引起旁人不必要的慌乱!”

以谢英萍的聪明,只怕早已是联想到了容家!

但这一切对于谢英萍而言却还只是猜测,只要容云鹤不现身,他就没有证据,而容云鹤亦不会在拿下玉矿前给谢家任何翻身的机会,因此所有的行动均是深思熟虑后才会施行,免得打草惊蛇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境地!

只是韩少勉却依旧有些不放心,紧皱的眉头下是闪烁着担忧的双目,而夏侯勤的手拍在他的肩头,耳边缓缓响起夏侯勤的保证“放心吧!谢英萍如今呆在谢宅无法出门,即便是去商会,也只会是他手下的管事!况且云鹤又不曾出现在幽州,如今银发又染成了黑发,相信这幽州能够认出他的人极少!我会派侍卫在暗处盯梢,你还是快去衙门审案吧!”

见夏侯勤这样保证,韩少勉又见容云鹤朝自己点头,这才隐去心头的担忧站起身,随着侍卫步出幽州驿馆!

只是却不想,韩少勉正要骑上马背,远处竟传来一阵马蹄声,定睛望去,只见吕鑫的副将则是一脸兴师问罪的骑马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夹带着一股劲风,那副将把马匹停在距离韩少勉三步远的地方,随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韩少勉,口气极重的开口质问道“韩侍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幽州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为何不派人禀报本将?”

马蹄轻踏地面,掀起一股尘土,却并未让韩少勉因为对方的强势而变了脸色,只见他神色如常的踩着马蹬上了马背,英挺的坐姿立即彰显出他良好的修养,俊秀的脸上并未见任何的怒意,只是出口的声音却是极其的平静“将军只需做好虎威将军吩咐的事情便可!这幽州的大小事宜,本官自会秉公处理!将军若是再追问,只怕会有越权的嫌疑!当初虎威将军听到圣谕之后亦没有多言,难道将军认为自己已经超过虎威将军,能够抗旨不尊吗?”

一席不带任何争锋相对的话却让那副将顿时变了脸色,韩少勉话中方才提到的问题,他确实没有细想!

只是因为清晨接到侍卫的禀报,说是韩少勉在一夜之间竟是封了谢家的几十座玉矿,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尽数的进入韩少勉的口中,他心中便一着急,没有细想这件事情牵扯出的其他问题便匆匆赶来!

此时听到韩少勉这一番话,顿时让他陷入矛盾之中!

若是谨遵圣旨,那自己守在幽州这么长时间又有何意义?

但若是执意与韩少勉一争高下,又有谁知韩少勉会在奏折中如何的编派自己!

一时间,副将心头矛盾纠结了起来,只觉这韩少勉如今亦是越发的厉害,竟有能力辩驳得自己哑口无言!

“如若将军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就请回吧!守护好幽州才是将军现如今的指责!”语毕,便见韩少勉勒紧缰绳打算离去!

而那副将却是极其快速的抬起头来,手中的马鞭轻敲马身便挡住了韩少勉面前的路,看着韩少勉那空无一人的身后,面色中带着一丝算计的开口“昨夜韩大人封了三十座玉矿,想必手下的侍卫衙役均是派去守住玉矿了,本将手中的侍卫虽不多,倒也可以调借一些给韩大人,免得韩大人找不到可用的人!”

殊不知,他的话竟引得韩少勉面色骤然一冷,顷刻间便义正言辞的冷声指责道“将军说的什么话?有什么事情是比守卫幽州百姓更重要的?况且,你我各司其职,将军只管守住幽州,本官则是处理幽州的事物,岂能如此的任性妄为随意的调动本应守城门的将士前来看守玉矿?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是治将军的罪还是治本官的罪?”

那副将岂会料到韩少勉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一副平静的模样,竟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变得这般咄咄逼人,尤其这韩少勉不过才十八岁的模样,竟不尊长者当着侍卫的面呵斥自己,一时间让那副将面上无光,脸色亦是变得极其的难看,半饷才阴沉道“本将一片好心,韩大人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这玉矿本就是幽州的,本将派人前去看守也并无不可?韩大人这般的阻扰,难道是存了什么私心?如今楚王与将军不在幽州,楚大人又是大病初愈不能接管幽州事宜,而韩大人作为朝中新贵,想要借此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自是能够让人理解!但个人的荣辱又岂能与朝廷的损失相比?若是有心存诡异之人趁机盗取玉矿,谁来负责?”

韩少勉本以为这副将是因为自己封存玉矿没有告知他而生气,如今听到他这番话,心中的疑团便尽数解开,只怕这副将担心的不是玉矿被人盗取,而是他由于虎威将军的利益受到损失吧!

这亦是让韩少勉明白,难怪吕鑫进入幽州后便把持了幽州与南寻的通商口,若是在通商口设置关卡收缴银两,这亦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况且,士农工商,商人向来处于最后的位置,所交的税赋亦是最重,即便皇上问及此事,吕鑫亦是十分的好找借口,届时税赋加重,他们大可中饱私囊,只怕也是无从查起!

难怪吕鑫在临去南寻前留下了自己的副将,原来是担心这幽州的财政大权落入旁人之首,手,便留下心腹盯梢,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出来阻拦!

而从现今这副将的态度看来,自己则是挡了他们的财路了!

对于副将的质问,韩少勉则是陷入长久的沉默,那副将面上虽强硬,但心底始终是有些担忧的,如今韩少勉把持幽州一切大事,若他执意不许自己参与,想必不管明着还是暗着均不会让自己得逞,更何况,有了今日的提醒,韩少勉定也会加倍的防备,到时候想要下手,只怕为时已晚,一时间,副将心中则是显得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何必与这后生晚辈这般较真,索性如今韩少勉手上没有多少可调用的人,幽州的进出关口又有自己的人把守,若是私底下行动,又有谁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呢?

如此一想,那副将便寻思着找其他的借口,却不料此时韩少勉却是率先开口“将军果真是深思熟虑!既如此,那本官便抽回一半的人马,将军填补进去那缺少的人数,也免得将来有人在圣上面前强词夺理!”

语毕,韩少勉不再理会他,手中的马鞭用力的抽打在马背上,掀起一阵尘嚣,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该死!”那副将岂会料到韩少勉会来这么一手,自己不但什么也捞不到,更是帮着人家做白工,只怕将军那边不好交代了!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副将身边的侍卫见自己的长官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随即也跟着皱眉望向韩少勉渐渐变小的背影,带着一丝试探的问着那副将!

“快派人前去南寻把此事禀报将军,一切等将军的命令!”那副官则是立即调转马头,一面吩咐身边的侍卫,一面朝着城楼的方向赶去…

“肆儿,咱们也走吧!”如今夏侯勤与聂怀远均已在幽州露面,容云鹤自然是不能与他们同行,便唤过肆儿,两人从驿馆的偏门而出,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朝着幽州商会而去!

“肆儿,可都打听清楚了!”出了幽州驿馆外面的小巷子,容云鹤却没有快马加鞭的赶去商会,而是带着肆儿慢慢的走在幽州的集市上,精睿的双目四下观察着如今幽州百姓的表情与反应!

“少爷,都打听清楚了!那商会便在集市的不远处!是谢家筹集银两筹办的,亦是由幽州官衙认同的,因此在幽州也是颇具名声!不过,因为谢家出的银子最多,加上幽州又是楚大人在掌管,因此商会中一般都是谢家说了算!”听到容云鹤的提问,肆儿立即收起好奇张望的目光,面色认真的开口!

容云鹤则是面色淡然的听着肆儿的禀报,握着缰绳的手则是轻扯绳索,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行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来到商会的门外,一座半旧的宅子顿时呈现在两人的面前,只是原本守在门外的小厮却因为如今幽州发生了大事而被差遣办事去了!

两人翻身下了马背,容云鹤待肆儿系好缰绳,这才抬腿走进宅子内,只是还未走到前厅,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声讨声…

“谢家实在是太过霸道,一夜间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长此以往,这幽州商界岂不是被他们搅和的一滩污水?大家伙还如何营生?”一道气愤的怒声自前厅中传出!

“朱老板,你倒还有心情在此发泄不满?你也不想想,谢家的玉矿被官府封了,这以后咱们如何营生?官府打算是自行采掘那些玉石,还是重新交给其他人打理?这谢家可还有翻身的机会?咱们已经许诺的交货时间已到,却没有交出货该如何向买家交代?你可曾想过这些?”而另一道较为冷静却依旧难掩焦躁的声音则在此时反驳质问着!

“杨老板,不是我不关心这些问题!只是如今谢家被那新上任的韩大人软禁了起来,莫说打探消息,咱们就连那谢族长的面都见不到,你说这事让我们怎么办?难道你还指望着我们指挥自家的家丁前去玉矿,与官府的侍卫衙役抢夺玉石?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那朱老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口气急冲想必早已是暴跳如雷了!

“朱老板,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只有你朱家才以玉石为生吗?在座的各位,哪一家不比你朱家做的大?我们还没有动怒呢,你这倒蹬鼻子上脸的骂起来了?难道你想让那韩少勉看了幽州的笑话?”想不到自己的提醒竟换来对方的辱骂,那杨老板也怒了,立即用力的拍着桌子,以更大的声音吼着!

“杨…”

“行了!你们是觉得现在幽州还不够乱吗?”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插进两人的对骂之中“你们二位说的都没有错!只是,这韩少勉是京都来的,咱们对他知之甚少,加上楚大人如今尚在休养中,咱们自个闹翻了天,想必也是于事无补!今日我召集大家前来呢,是想问问各位,你们是如何想此事的?的确,昨日谢家在交货时出了纰漏,各位中亦有不少人因为一时气愤而报了官,但你们却没有想到,你们此举却有可能断了自家的财路啊!你们是想继续与谢家纠缠下去还是接受谢家的赔偿?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容云鹤领着肆儿避过院中小厮婢女走到那前厅的后门处,静立于墙外细细的听着那老者的声音,眉头却是慢慢的聚拢了起来…

“李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是这幽州城内除了谢家最有实力的玉器商,但我听您的意思,是想与谢家私了?”那朱老板再次开口,而他的话则是得到前厅中绝大多数人的认同,众人纷纷不解,如果谢家倒了,李家便有可能称霸,可却不想这李家当家人却在此时帮着谢家说话!

“李叔,咱们被谢家压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谢家出售的玉器,不管是极品的还是下等的,那价钱均是比外面贵了不少,难道您咽得下这口气?打算一辈子都被谢家踩在脚底下?”方才还与那朱老板争锋相对的杨老板,此时也是加入到朱老板讨伐李老板的行列中!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又议论了起来,纷纷不解那李老板的举动!

“你们呐,就看着眼前的好处!不瞒你们,方才那谢家的莫管事的确是来找过老夫谈及此次的事情!起先老夫的想法亦是与你们一样,但莫管事却是分析到,此次的事情来的这般突然这般蹊跷,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大家行商这么多年,暗地里使用的手段我就不说了,各位心中都有数!难道你们就不怕这是幽州以外的商人为了吞并这所有的玉矿而设下的陷阱?你们现在因为整垮一个谢家而高兴,但咱们又没有谢家的实力能够承担幽州的玉矿,这便宜的,只怕也是外人!届时,咱们依旧是仰人鼻息,只怕还不如现如今的境况呢!”那李老板却是个见过世面的,条理分明的向所有人分析着目前的状况,把各种利弊尽数的讲了个透彻,亦是毫不避讳的说出谢家有人找上门充当说客!

众人一听这样的分析,顿时慌了,他们忙着庆贺谢家的倒台,哪里想到这后面的深意,如今一被点拨,纷纷恍然大悟,满面惊慌的求助着坐在首座的李老板…

而门外的肆儿听到他们这样的分析,却是气的满面通红,正要闯入前厅,却被容云鹤拽住!

只见容云鹤面色淡然的朝他摇了摇头,随即拉着满面愤愤不平的肆儿离开了宅子!

“少爷,刚才为何不进去说清楚?万一这帮商人决定与谢家私了,那咱们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扶着容云鹤上了马背,肆儿这才骑上马,但脸上却依旧满是怒意!

容云鹤却是平心静气的一笑,淡淡的开口“这个头已经开了,岂是他们说不干就不干的?即便他们答应与谢家私了,但这玉矿的采掘权,官府却会照旧收回!谢家经过此事元气大伤,已是不具备竞争的实力!而那些散户的实力也仅仅只能够承担中等玉矿的采掘!这一点,容家则是稳胜的!”

只是,今日这一趟,却让容云鹤明白,那谢英萍的确还是有些手腕的!

即便被韩少勉软禁了起来,却依旧能够相处这样的法子说动这些商户,加上楚培如今已经清醒,若是他再夺走韩少勉手上的权利,只怕所有的事情均是发生转变!

看来,他们的确是要加快脚步了…

双腿突然夹紧马腹,受到主人提醒的马儿瞬间奔跑了起来…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里?”一看不是回幽州驿馆的方向,肆儿担心的问着!

“去衙门!”而容云鹤却是脸色沉稳的开口,手中的马鞭早已是挥了出去…

幽州早已是谣言满天飞,而楚府内却因为楚培大病初愈而依旧平静无波!

只是,相较于其他院落的安静,楚培的内室中却传来争执之声!

“老爷,您又何必亲自前去?你身子尚未痊愈,不如奴才替您前去南寻?”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阻着整装待发的楚培,眉宇间的焦急显而易见!

看出管家眼中莫名的担忧,楚培不动声色的开口“不必,你打理好府中事宜便可!本官只是前去一两日,你不必担忧!”

语毕,便见楚培为自己披上一件披风,衣袖与靴子中更是藏了不同长度的匕首防身!

“可是这一路上没人照顾您,万一您又病倒了,这可如何是好?”管家依旧不死心,看着楚培已经穿戴整齐,心中万分焦急,只希望对方能够听他一言!

“出去吧!”可楚培却是不给他半点机会,只见一旁的侍卫听到楚培的吩咐,立即架着管家出了内室!

而楚培则是打开床内侧的微微凸起的开关,只见床后的地面上立即出现一道裂口,随着那道裂口缓缓的打开,一条极暗的台阶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一旁的几名侍卫则是立即点燃手中早已备好的火把,护着楚培一步步走进黯淡无光的密道之中…

夜半无人,万宰相则是独自坐在书房内,尽管那日他对习凛说出那番话,也相信习凛会转告楚飞扬,但如今被南奕君软禁在宰相府中,却是让他不能亲自前去驿馆见楚王,如今已过去几日,也不知楚飞扬到底有何打算?

只是,近日的平静却是让他心头万分的不安,只觉这份宁静十分的诡异,带着一丝蹊跷,让他不由得猜想,难道楚飞扬当真不顾及自己与楚南山的名誉?

正想着,书柜后竟传来一阵轻敲之声,让万宰相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只是还不等他有所行动,便见那原本紧靠在墙壁的书柜已是自动的转开,身披黑色披风的楚培竟是手持火把的走了出来…

“你…”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培,万宰相心头震惊,脸上亦是诧异不已!

这条密道本是用于逃难之时用,却不想楚培竟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启用,让万宰相心头闪过一丝不悦!

而楚培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更是让万宰相心知,只怕是幽州出事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咱们好些年没有见了!万宰相身子还好吧!”相较于万宰相的吃惊与讶异,楚培则是镇定冷静的太多,面带浅笑的自密道中走了出来,看着自凳子上站起身的万宰相,见他虽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但忙着与南奕君相斗的情况下,万宰相的眉宇间已是起了褶皱,岁月的痕迹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脸上,虽儒雅却也显得沧桑!

而万宰相则是心惊的听着楚培开口的第一句话,见他音色平常,提着的心也随之渐渐放了下来,眼带浅笑的开口回道“是啊,许多年不见了!想不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见!难道幽州出了事情?”

说着,万宰相的视线越过楚培,往他的身后看去,却发现楚培的身后空无一人,松了那口气又凝聚了起来,目光随即收回,带着一丝刺探的紧盯着缓缓走进的楚培!

注意着万宰相的紧张与不自在,楚培则是藏于心中,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只是一些小事,只是听闻楚王如今身在南寻,又听到南寻发生的事情,便有些担忧!现在局势如何?”

万宰相亦是注视着楚培的表情,见他似乎当真是担忧南寻的情况,又想起两人之间的事情,便暂时放下心头的担忧,说起能够引起两人共鸣的事情“我被南奕君软禁在宰相府中!这一切均是拜那位楚王妃所赐!想不到楚大人的儿子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而儿媳也是不逞多让的厉害角色!本相与南蓝公主均是栽在这两人手上!如今宫中只剩太子一人,南奕君则是掌控了南寻的朝政,只怕这南寻易主是迟早的事情!咱们只见的协议,只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说着,万宰相不免故意哀声惋惜着,脸上一片凄哀之情,仿若是对被扼杀的协议无比的心痛!

楚培虽看出万宰相是故意放大个人情感,想引起自己的反面情绪!

但对于方才听到的消息,却是用心的分析着!

他与万宰相之间早已达成协议,如果这个协议不能施行,那万宰相亦会受到冲击,因此他方才所说的话亦是真话,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诓骗自己!

只不过,如今皇宫中除去一个病怏怏的凤景帝便只剩一个年幼的南鸿烨,这两人想要对抗正值盛年的南奕君,只怕是有些自不量力!

而南奕君则是他们这个计划最大的障碍!

想到此,楚培眉心一皱,略带责备的开口“你明知此事关系到双方的切身利益,当初为何不拦着南蓝?如今闯下这样的大祸,即便你帮助南鸿烨坐上皇位,这南寻还不是要对西楚俯首称臣?这样一来,南寻的一切均是掌控在西楚的手中,对我又有何好处?”

想到那南蓝为了自己能够坐上楚王妃的位置而不顾大局的举动,楚培心头骤然涌上一股怒气!

“事已至此,南蓝也已死,咱们生气又有何用?何况,楚大人今日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向本相发恼骚吧!”见楚培把所有的过错尽数的推到南蓝的身上,万宰相心头有些不快,却又因为二人的关系不得不压下怒火,转而转开这个话题,问着楚培的来意!

见万宰相问起,楚培则是想起自己身上的毒,便皱眉开口“当时吕鑫与南寻侍卫发生争执,本官前去劝阻,却身中毒箭!我想知道,那支毒箭是谁射出的?”

清醒的两日内,楚培则是想过许多的事情与可能!

而其中最让他怀疑的便是当时自己身上所中的那支毒箭!

若说一开始他相信这支毒箭是因为夜黑风高看不清的情况下不小心射中了自己!

但从楚飞扬前来幽州后,南寻所表现的一系列讨好的举动看来,自己似乎被万宰相等人算计了!

毕竟,比之自己,楚飞扬的实力的确是强盛太多,这也难怪南蓝想要除掉云千梦而独占楚王妃的宝座!

只怕万宰相等人早已是看中了楚飞扬的实力,因此才设计用毒箭射伤自己,让自己陷入昏迷的状态,趁机拉拢楚飞扬!

但他们却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一旦拉拢楚飞扬的计划不成功,则还可以救活自己,继续双方之前的协议!

不得不说,楚培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是被万宰相给算计了,差一点便成为别人的废棋!

思及此,楚培周身便弥漫起一股寒气,满面冷笑的紧盯着面色有些难看的万宰相,亦是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万宰相则是万万没有想到楚培竟是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若非南寻局势紧张,他们亦不会采取这样的举动,只是看着楚培眼中的阴鸷,万宰相则是垂下了眼眸!

“怎么?无话可说了?你可别忘了,我若是出了事,你一样不会有好下场,其中,还包括…”剩下的话楚培并未说完,却已是让万宰相变了脸色!

只是,如果不试一试,只怕万宰相亦是不会死心,如今看着楚培亦是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万宰相心中却是毫无愧疚,猛然抬起双眸,万宰相眼底坦荡的迎向楚培,冷声开口“放心,本相自有分寸,否则也不会让人救活楚大人!楚大人今日前来,不会仅仅是警告本相此事吧!”

而楚培则是在听到万宰相无意间透露的消息时,眼底神色骤然一沉…

第二百零七章

藏起心底的心思,楚培稳住胸口的怒意,以最为平静的口气缓缓开口“这么说来,本官还要多谢万宰相的救命之恩了?还是说,万宰相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本官的生死?”

烛火跳动,拉长了两人的背影,掩盖了各自心中的算计,却是无法消弥书房内紧张冰冷的气势,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已是显而易见,只是两个老奸巨猾的人却是各自伪装,不愿率先露出挫败之感!

楚培此话却是饱含深意,一来是点明当日射箭之人是万宰相安排,亦是告诉万宰相,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他在背后的小动作,自己则是看得一清二楚!

二则便是含着警告之意,告知万宰相切不要以为此时他单枪匹马闯入南寻,便想着赶尽杀绝!而他楚培又岂会束手就擒?若非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自己又岂会前来见他?

更何况,从自己方才那还未说完的话中便可窥测出,万宰相心中亦是存在着一丝犹豫,因此在对付自己时,只怕也不会多一分考虑!

而万宰相亦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楚培的威胁与警告?

眼眸中的神色渐渐沉寂了下来,凝神思索的他则是想着接下来的步骤,亦是揣测着楚培此次前来的目的?

而楚培方才所透露的一切,亦是告知万宰相,自己此时所做的一切只怕均是逃不过楚培的双眼,亦或者,自己安插在楚培身边的人出了差错,泄露了马脚!

如此一想,万宰相的眉头猛然一皱,心头对于南奕君的恨意越发的深重,若非南奕君软禁了自己,又岂会让楚培占了上风?

“楚大人不如说说看,有何需要本相协助的!”而楚培冒险前来宰相府,又挖空心思的警告自己,想必亦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这让万宰相眼底顿时充满防备,带着警惕之心开口问着!

此时相较于万宰相的紧张,楚培却是显得轻松自在,目光不由得投向窗外,见月色依旧长夜漫漫,这才开口“想办法送我去见楚王!”

闻言,万宰相脸上顿显难色,只见他十分为难道“如今本相被南奕君软禁在宰相府中自身难保,你认为本相还有送你前去驿馆的本事?”

“万宰相既然能够命人救活千里之外的本官,那从宰相府到驿馆区区几步路的距离,又岂能难倒万宰相?还是说万宰相不想帮忙,只是在推脱借口而已!”楚培岂会看不清万宰相的心思,只怕他是担心自己伺机报复,因此才百般的拒绝吧!

见楚培这般紧咬着自己不放,万宰相心头越发的气恼,只是楚培方才所说的均是事实,自己若是推拒,只怕…

更何况,对于楚培此次前来的行动,万宰相却是半点也不知情,自然是有些摸不准他在暗处安排了多少人,万一楚培在宰相府中再生事,只怕南奕君手中的刀定会朝着自己立即挥下!

头疼的看眼楚培,万宰相面色难看口气不善的回道“知道了,但你至少要给我点时间准备!如今宰相被南奕君的人尽数看管了起来,想要出去又谈何容易,至少要等我打听清楚状况再…”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天亮前,我是一定要见到楚飞扬!不过,万宰相,你不要企图把本官送去驿馆后便撒手不管亦或者对你们的摄政王偷偷报信!别忘了我之前所说的话,我既然能够躲过所有人的目光前来南寻,那自然是做足了完全的准备!若你打算与本官分道扬镳,本官亦不会手下留情!”楚培则是快速的截取万宰相的话,满面阴沉的开口,口气之中尽是阴狠之气!

而万宰相却是深知楚培言出必行的个性!

况且,楚南山是什么人?他既然能够教出一个足智多谋的楚飞扬,自然也能够把自己的儿子调教的丝毫不比楚飞扬差!

看来,想要暗中解决掉楚培的计划是不可行了,否则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万宰相注视着楚培极度认真肃穆的表情,便知对方早已是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不得不勉强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回道“知道了,那就麻烦楚大人在这书房中等候片刻吧!本相出去安排打点一切!”

语毕,便见万宰相转身朝着书房的门口走去,只是他的双手还未碰触到木门,身后竟有想起楚培的提醒“万宰相,您可要记好了,本官怎么去驿馆的,便要怎么回宰相府!这途中,本官可不希望发生变故!相信万宰相亦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听到楚培的警告,万宰相伸出的手猛然紧握成拳,背对着楚培的脸上布满怒意,半饷,才咬牙切齿的开口“楚大人放心吧!你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我岂会做那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

说完,万宰相便猛地拉开雕花木门,踩着极重的步子走出书房,而楚培却没有乖乖的候在书房内,只见他一个转身,便重新走进密道之中,那书柜快速的翻了一个面,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的摆设!

“大人!”密道中一片黑暗,那原本守在密道内的侍卫则是低声开口,右手则已是从衣袖中掏出火折子,打算点亮手中的火把!

“不用!”楚培却是出声阻止,黑暗中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疲惫,只见他缓缓靠在冰凉的石壁上,脑中却是翻转着方才从万宰相的口中听到的那则消息!

自己与万宰相联手多年,既然已经拆穿了他命人射伤自己的把戏,那万宰相自然没有在救活自己的事情上作假!

但当日自己睁开眼时,的的确确是看到夏侯勤与聂怀远站在自己的床头,亦是亲耳听到夏侯勤说起解药一事,且管家也没有就夏侯勤的话进行反驳!可见自己身上的毒素亦有可能是聂怀远的解药所解!

但方才万宰相那般笃定的话,却让楚培不由得怀疑,自己身上的毒素,到底是谁解开的?

“大人,卑职护送您去驿馆吧!”这时,守护在楚培身旁的侍卫则是低低的开口,方才万宰相与楚培的对话,他们亦是听在耳中,自然明白万宰相心中的算计,以防万一,更不能让楚培单独前去驿馆!

闻言,楚培却是摇了摇头,冷静的开口“不必!你们守在这里!万宰相还没有胆量暗算我!”

尤其此时南寻正面临大难,万宰相绝不会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做出另他自己后悔的事情!

楚飞扬能够这般快的便掌握南寻的一切,便足以说明这整个南寻的走向已经尽在楚飞扬的掌控之中!

如果这时自己出了意外,即便自己与楚飞扬之间的父子感情淡薄,他也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