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董晋便知自己没有帮错人,只觉上的伤痛也减轻了不少,忙开口,“这是卑职的责任,王爷不必如此。况且,此次让海王逃离了锦城,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楚飞扬轻抿薄唇,目光已是越过城墙看向远处挖坑的辰王军,眼中泛起一抹讥笑,继而对董晋开口,“辰王活埋海王四十万大军,这对海全而言,可谓是元气大伤。如今我与江沐辰联手,海全即便逃得出锦城,怕也只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了。”

“唉,终究是西楚的百姓,辰王此举,实在过于残忍了!”董晋的目光亦是投在那城外那几十个巨大的坑上,又见那些被捆绑地压跪在坑边的海王军,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四十万大军啊,不是四千、不是四万,这四十万大军的背后,有着上百万的西楚亲人,这些失去亲人的百姓,何其无辜!

此次,楚飞扬却并未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只淡淡地出声说了一句,“将军莫要忘记死在火箭中的锦城百姓、莫要忘记那些喝下有毒之水的百姓。”

胆敢以五十万人将他的梦儿围困锦城整整一个多月,海全以为自己还会以心系天下之心慈悲对待吗?

闻声,董晋微侧脸看向楚飞扬,只见这位战将的脸上一片肃穆之色,心知海王今此举已是触怒了楚王,否则岂会无声地赞同辰王之举?

只是,与辰王联手此举是否太过危险?

想到这一点,董晋不由得敛目凝思,心中更是为楚王的大胆而揪心不已。

眼角余光瞥到习凛已将将盔甲取来,楚飞扬随即出声对董晋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将军了,待战事平息,我再携妻儿前来叩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语毕,楚飞扬便拿过习凛手上捧着的战甲走进城楼上供士兵喝水的茶水间…

当木门再次被打开时,楚飞扬已是换下一的黑色玄衣,重新穿上了战甲,手持长剑步出厢房,面色冷峻、声音冷寒地对习凛吩咐道:“派人告知辰王,本王会替他好生照看元德太妃,希望辰王在与本王联手期间能够遵守协议,莫要在背后使坏。”

语毕,楚飞扬快步走下城楼,快速地跨上自己的坐骑,一马当先地从偏门奔出了朝城。

锦城外,数万辰王军正埋头挖坑,江沐辰坐在马背,冷眼盯着所有士兵挖坑。

只要有一只大坑挖好,便见辰王军将跪在一旁的海王军驱赶进坑内,随即重新往坑内添上泥土…

一时间,锦城郊外除去大雪外扬起了漫天的黄土,无数海王军不断哀嚎求饶,却换不回江沐辰一个怜悯的表。

夜色降临,锦城郊外却是亮如白昼,辰王军火朝天地挖坑填坑,海王军却是陷入一片死寂中。

众海王军见不管如何求饶,辰王均是无视之,渐渐便没了声响,一个个表木讷地接受即将死亡的现实。

“江沐辰,你不得好死!你今杀掉的皆是西楚的子民,你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岂有资格坐上皇位!这里四十万的魂灵,定不会放过你,定会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大雪飞扬的郊外,被掳获的海王军将领见下一个死亡的便是自己,骤然间竟直起上,朝着那始终屹立在一旁的江沐辰骂去,声音之大在寂静的郊外显得格外清楚。

“哼,想不到海王手下还有你这样的硬骨头。朕从不信神灵之说!不过,既然你急于求死,朕就成全了你!”端坐马背的江沐辰满含杀意的目光瞬间向那名将领,冷哼一声后随即命令旁的宁峰,“五马分尸,就地正法!”

“是!”宁峰半刻不敢耽搁,立即扬起手中的马鞭,马儿吃痛,瞬间朝着那名将领奔去。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那名海王军将领的四肢以及脖子上便被上了绳索,五匹马儿在辰王军的驱使下顿时撒开腿奋力往外奔去,那将领来不及再出声辱骂江沐辰,已血溅雪地,被五马分尸。

经过此事,空气中除去浓郁的血腥味,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皇上,楚王已经偷偷离开锦城。临行前曾派人传话给您,说会替您好生照看太妃娘娘!”宁峰重新回到江沐辰的边,同时低声将楚飞扬离开前的话转述给江沐辰。

却不想,江沐辰听完此话后竟没有勃然大怒,依旧只是盯着前面的大坑。

宁峰暗自焦急,忍不住低声说道:“皇上,若咱们今早楚王一步进入锦城,只怕事便不会如此了。咱们现在此举,等于是替楚王做嫁衣。”

“董晋是楚飞扬的人,即便咱们进了城,董晋断不会让我们关闭城门阻止楚飞扬进城。况且,谁又知锦城内没有其他的陷阱?虽然要捉住云千梦,却也不能将自己搭进去。经过此事之后,海全元气大伤,朕与楚飞扬这一联手,对于海全而言更是一个打击。待收拾了海全之后,再收拾楚飞扬。”江沐辰目色冷峻,满面寒霜,寒声分析着如今的形势,“尽管云千梦手上有先祖爷的废帝诏书,可即便楚飞扬等人找到了皇帝的人选,如今京城掌控在朕的手中,除非楚飞扬重选帝都,否则即便握有诏书又如何继位?而迁都一事,却是极其耗费人力、物力和财力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事,你认为楚王军还有多余的银两行迁都一事?”

只是,话虽如此,江沐辰却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云千梦呢?”

宁峰不低下头,低声回道:“楚王已秘密将楚王妃送走。据探子来报,原本藏在楚王军营中的北齐军,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啪…’宁峰话音尚未消散在耳边,安静的郊外竟响起一道清亮的鞭子声…

宁峰猛地抬起头看向江沐辰,只见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长鞭竟在一瞬间狠狠地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海全这个混蛋,坏了朕的好事!”咬牙切齿的声音自齿间益处,江沐辰的脸上一片冰寒杀气。

“楚飞扬怕已经赶往朝城。朝城有他看着,倒不怕海全跑掉。你立即前去楚王军营,让他们出兵十五万,朕要亲自攻打郑州。”语毕,江沐辰立即驱马赶回自己的军营中…

楚王军西北大营。

快马加鞭声由远至近地传入等候在山坡上的众人耳中,寒敬看着渐渐奔入眼帘的寒澈,眼底不由得浮上狂喜之色,急忙领着后的侍卫迎向寒澈等人。

不等寒澈勒住缰绳停下马蹄,寒敬已带着所有人下马行礼,“卑职见过相爷。”

虽端王等人知晓了寒澈的份,但毕竟没有认祖归宗,寒澈此时的份便只能是西楚左相。且寒澈份特殊,若是让辰王海王知晓了他的真正份,难保不会招来杀机。因此,谨慎起见,寒敬对寒澈对外的称呼仍旧是‘相爷’。

寒澈瞬间明白了寒敬的良苦用心,清冷地目光中隐隐藏着一抹感激,却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清声道:“还请您带路。”

闻言,寒敬不再耽搁时间,立即起上了马背,一行人绕过一片树林直奔楚王西北大营内。

进入军营,耳边随即听到楚王军在偌大的营区内练的大喊声。寒澈不由得好奇往出声处望去,但见寒冬腊月间,校场上正在习武的楚王军均只穿着单薄的紧短衫,众人手中皆牢牢地握着长矛,精神抖擞地练着。这样的精神,只怕放眼整个天下,也唯有在治军之严的楚王手下才会出现吧。

将马匹交给营区内专司养马的士兵,寒敬来到寒澈的旁,小声禀报道:“主子,卑职已将您的事告知端王。”

寒澈听之,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视线不转向寒敬,眼底闪过一丝为难,薄唇随之紧抿,半晌不见他出声回应此事。

寒敬看出寒澈眼底的挣扎与羞赧,深知让小主子立即认端王为父,只怕还有些困难。只是端王与寒澈确为父子,奈何造化弄人,这对父子这才硬生生地分开多年。如今终于有了认亲的机会,寒敬自是希望二人能够父子团聚。

寒敬慢慢地开导着寒澈,“主子不必太过忧心。端王素的人品,相信主子心中有数。且当年一事也并非王爷之过…”

“父亲!”却不想,寒敬的话尚未说完,便引来寒澈一声有力的低呼。

只见寒澈眉头微皱,藏于衣袖中的双手用力地握紧,猛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重新开口,“端王人品贵重,我自然清楚。只是,我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自己与端王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却天意弄人地没有父子相处之,实在是让玲珑剔透的寒澈为难不已。

寒敬自是明白寒澈此时的心,只是有些事并不是躲避便能够便能够避免的。

可是,看着寒澈为难的模样,寒敬却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陪着寒澈立于营内沉淀心。

“王爷知晓此事后,有何反应?”半晌,寒澈缓缓出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清亮之音,尾音处却有些些微的颤音,让寒敬听得仔细。

寒敬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浅笑,这才恭敬地回道:“端王爷十分激动,看得出来,王爷十分喜欢小主子。小主子大可放心。”

寒澈听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不远处的校场上传出休息的命令,寒澈这才重新迈开步子,坚定不移地往主帅的营帐走去。

“寒澈见过两位王爷、见过侯爷。”立于营帐内,寒澈姿拔、谦卑有礼地向早已等候在内的几人一一见礼。

自从知晓寒澈为自己的儿子后,端王自寒澈踏入营帐那一刻起,双目便紧盯着这个自己从不知晓的儿子。那满含激动的双目中,藏着数不尽的骄傲与内疚,这样的绪致使端王竟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

寒澈目光清明,并未刻意去看端王,只是藏于衣袖中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强忍着不让自己绪失控。

“寒相没事,当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寒相从锦城过来,不知锦城如今的况如何?”楚南山精明透顶,岂会看不出这对父子间相处的别扭,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口气略显轻松地问道。

闻言,寒澈立即收起心底其他的心思,认真地回答着楚南山的问题,“锦城被上百万大军围的水泄不通。下官启程之前三军蓄势待发,这会只怕已经开战。”

语毕,寒澈从怀中拿出楚飞扬的亲笔书信走上前,亲手交给楚南山,恭敬道:“这是王爷让下官交给老王爷的。”

楚南山的目光随即落在被寒澈握在手中的信封上,淡笑着接过,却发现方才被寒澈拿捏过的信封两角上均是留下了浅淡的汗渍。

楚南山一双精明的眸子中顿时浮现点点笑意,在众人的目光中撕开信封细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寒澈则是退立一旁,神色始终注视着看信的楚南山,心中揣测着楚南山读完信件后应有的反应。

“的确是飞扬的亲笔书信!”却不想,楚南山在读完信件后,竟只是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话来。随即便见他慢条斯理地将信件重新装入信封中,脸上始终是淡然的表,眼底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诧异的表。

楚南山的表现,让寒澈心中顿时明了,老王爷这般说道,显然是同意了楚王心中所提之事。且看楚南山在见到自己之后镇定自如的表,难不成…

思及此,寒澈眼神微微一暗,心底不有些钦佩这对祖孙运筹帷幄的心思和手段。

“曲家小子,陪老夫出去巡查军营,也让你了解了解长卿那小子往的生活。”而这时,楚南山将信件收入衣袖中后便站起,笑看着曲凌傲,朗声开口邀请曲凌傲一同巡营。

曲凌傲自是看出端王与寒澈这对父子之间的别扭,也知这两人需要好好谈一谈,便顺着楚南山的话站起,笑道:“小侄正有此意,只是原本担心军中重地不便随意走动。此次有王爷带路,可算是了了小侄的心愿。”

语毕,曲凌傲便跟在楚南山的后出了营帐,而寒敬亦是极有眼色地悄声退出了营帐内,改而守在外面。

营帐内瞬间恢复了安静,端王端坐座位上沉默思考,寒澈立于一旁静默不语,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十分低沉。

“咳咳咳…”在这样的气氛下,素来稳重的端王不由得轻咳几声,试图缓解营帐内太过压抑的气氛。

而寒澈却始表淡定地立于原地,并未有率先开口的动作。

见寒澈在这样的况下依旧能够淡然冷静,端王看向他的目光中更多了一抹赞许,清了清嗓子,这才鼓足勇气地开口,“寒敬已将所有的事告诉了本王,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流落在外十几年!”

闻言,寒澈转头看向端王,眼底含着掩盖不了的诧异。这样的开头,显然是出乎寒澈的预料。从北往西一路行来,寒澈脑中演绎过千百遍与端王见面的场景,却不想听到的竟是端王的自责。

而端王在注意到寒澈眼底的神色后,心底的不安与忐忑却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严肃的脸上不露出一抹浅笑,放松道:“坐下说话吧。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必早已累了。”

语毕,端王竟亲自为寒澈倒了一杯茶,随即将茶盏搁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显然是十分乐意与这个儿子坐下细谈。

端王这一举动,让寒澈紧绷的心也随之慢慢松开,默默地点了点头,朝端王弯腰行完礼,这才坐下。

坐下后,寒澈从怀中拿出那只纯金打造的小脚镯,小心地递给端王,随即出声解释道:“这是当年被塞在襁褓中的镯子,请王爷过目!”

端王视线顿时落在那只闪闪发光的镯子上,随即快色地接了过来,指腹轻轻地印在环绕在镯子上的金龙,眼底一片激动,久久不能言语…

“澈儿,你还不肯唤我一声父王吗?”长久地沉默之后,端王略显沉痛地吐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显然是已经认下了寒澈这个嫡子!

寒澈心中一震,却立即站起,撩起膝前的长袍,直直地朝着端王跪了下去,朗声道:“不孝子寒澈参见父王。”

“好好好,快起来。”端王面现激的表,忙弯腰将寒澈搀扶了起来,目光始终是不停地打量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一片欣慰。

只是想起这么多年来,他竟不知在这世上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心底不免涌上羞愧的绪,又听寒澈自称‘不孝子’,端王急忙开口,“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你岂有不孝之罪?看到你这般有出息,父王与有荣焉啊!”

说话间,端王始终紧紧握着寒澈的双手,自此舍不得放开,当初没有呵护在手心的小手,如今已经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掌,端王心中感慨万千。

寒澈淡然一笑,并未因为自己成了端王府嫡子而沾沾自喜,行事说话却变得更加谦虚,“这一切,都是寒敬的功劳。自小,寒敬便开始教导儿臣习得武艺,念书一事更是盯得紧。同时还利用母妃留下的银两,训练了一批死士,用来护儿臣安全。芸娘则照顾儿臣的常起居,两人极其忠心。”

虽是简短的几句话,却能够听出寒澈对寒敬的敬重,以及寒敬为了栽培寒澈所下的良苦用心。

端王听之,不断地点头,握着寒澈的手则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半晌,端王似是下定决心般,沉声对寒澈说道:“从此以后,父王定会好好辅佐于你!”

听到‘辅佐’二字,寒澈心头大震,脑中不想起之前楚王对他提出的那件事,不出声道:“父王,您…”

端王却是拍了拍寒澈的手背,语带一丝惆怅道:“父王老了,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你们兄弟二人,已是人生最大的喜事。至于那皇位,父王在一旁观望了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风光背后的辛苦?父王经历你母妃之死、你们兄弟的失散,已经不想再挣扎在那张龙椅上了,既然老王爷也有心属意让你称帝,父王自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捕捉到端王眼底的一丝怅然,寒澈心知他是真心无意于皇位,便将楚飞扬之前的谈话告知端王,“儿臣前来朝城之前,楚王曾也与儿臣谈论过此事。想来楚王给老王爷的信中,说明的亦是此事。”

“楚家真是不可小觑啊,两位王爷相隔数千里,竟也能够心意相通,也难怪楚王军能够这般齐心协力。”听完寒澈详细的叙述,端王发自内心地赞叹着楚家,遂而专注地看着寒澈,严肃地问道:“那你意下如何?若没有坐上那张龙椅的决心和毅力,即便我们拥你坐上皇位,只怕也做不长!”

唯有心智坚定、有雄才大略之人,方适合那张龙椅,才不会被天下的流言蜚语所动摇。寒澈生长于民间,虽是皇家子孙却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储君教导,这也是端王如今最为担心的事。

看着端王眼底萦绕的点点担忧,寒澈明白端王的心思。只是,一如楚王之前的重重分析,加之寒澈自想要为民做事的心思,如今有机会摆在眼前,他自是不愿放弃。

深思片刻,寒澈抬起头,铿锵有力地回道:“儿臣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好!”殊不知,端王尚未开口,营帐外竟响起楚南山有力地高呼声,随即便见帷幕被人掀开,楚南山与曲凌傲相继走了进来。

“端王,你家小子已经应下此事,这回你无话可说了吧!”楚南山朗声笑问端王,眼底藏着狡黠的目光,似是将烫手山芋扔出去的狡猾。

端王与寒澈相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

寒澈则往前迈进一步,朝着楚南山下跪道:“后还请王爷多加扶持!”

“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是未来的天子,岂能跪拜我这个闲人?”确定了寒澈的心思之后,楚南山眼明手快的在寒澈双膝点地前扶起他,大大咧咧地打趣道。

可一旁的曲凌傲却是看得真切,这一拜可是极具含义的。

若是楚南山接受了寒澈的跪拜,将来楚家为了辅佐寒澈,只怕还将继续处于权利的旋窝中。二来,既然确定了寒澈将来的份,自然不能让未来天子下跪,免得将来落人口实为楚家招来杀机。

不得不说,楚南山当真是深思熟虑、目光久远,仅仅是一瞬间便已参透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从而作出最有利于楚家的决定。

“哈哈,今老夫心极好,再去会会袁耀那厮!”楚南山心大好,不等众人阻拦便又走出营帐,打算领兵前去朝城的城门口挑衅。

曲凌傲见状正要追出去,却在转之时瞄到寒澈看向他的目光…

锦城一战过后,消息如绿草般传了出来,楚飞扬更是命传令官先自己一步前往西北大营报信。

一阵漫天的尘土扬起,马蹄急速的奔跑声尚未停歇,传令官不等马儿停下脚步,便快速地翻下了马背,脚尖刚沾地便以最快冲进主帅的营帐内,脸上皆是喜气地对营帐内的众人禀报道:“老王爷,王爷在锦城一战高捷!”

众人得到这个捷报,纷纷面露喜色,楚南山更是解气地拍桌而起,朗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儿,就该打得海全满地找牙。”

闻言,营帐内的众人皆是低头低笑不已,就连一向沉稳的端王,眼底亦是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让端王不由得想起楚南山近段时的所作所为,心中更是辛苦地压抑着笑意。

听闻海王派兵围困处锦城的孙媳,楚南山便每领兵前去朝城城门外叫骂一番,想起楚南山手拿长刀指着城楼上的海王军斥责的模样,端王便不由得想放声大笑。

奈何楚南山积威已久,加之其兵法娴熟西楚鲜少有人能敌,守城的袁耀只能每缩在城内,尽量避免与楚南山的正面冲突。

“王妃如何?”同样在西北军营中的曲凌傲则在一片喜悦中出声问着传令官,眼底的关心则是真真切切的。

众人听之,也渐渐收起喜悦的心。锦城会遭遇此次大战,全然是辰王海王争夺楚王妃所致,如今楚王军大捷,不知被困锦城一月之久的楚王妃况如何。

更何况楚王妃此时怀有孕,就连方才大感出了一口恶气的楚南山亦是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传令官。

“这是王爷命卑职送来的信件,请老王爷过目。”传令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恭敬地递给楚南山。

楚南山接过信件,快速地撕开封口处,将里面折叠好的宣纸抖开,随即一目十行地阅读了起来…

“这个混小子!”却不想,看完信件后的楚南山竟是出声骂了楚飞扬一句。先前脸上的喜色早已然无存,留下的是一片气愤之色,唇上的白须随着他的开口而微微颤动,显然是动怒了。

“王爷,可是有何不可?”见楚南山面带怒色,曲凌傲与端王对视一眼,率先开口问道,心底却有些摸不准信件中所写的内容。

“你们自己看吧!这个混小子,真是想气死老夫!”楚南山恨恨地将手中的宣纸递给曲凌傲,自己则是卧回座位上胜者闷气。

曲凌傲面带不解地接过宣纸,展开细细地看了一遍,原本满是狐疑的脸上亦是呈现出诧异的表,但神色却还算平和,无声地将手中的宣纸递给了一旁的端王与寒澈,自己则是端坐在座位上沉思起来。

寒澈接过宣纸,与端王一同阅读完,两人眼底均是闪过震惊的目光。

半晌,才见寒澈抬起头来看向楚南山,问道:“老王爷,王爷信中所说当真?”

问出此话后,寒澈却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楚飞扬决定的事,岂会出尔反尔。此时他以书信的方式将锦城与辰王联手的事告知他们,此事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己如此一番,纯属多此一举。

楚南山则是最了解楚飞扬的人,此时更是气鼓鼓地不想理睬任何人,径自坐在一旁生气。只是,只要细看楚南山眼中的表,便可知他并非当真动了怒气,只是事出突然让他心中难以接受此事。

“海全围攻锦城,难道江沐辰就没有围攻锦城吗?比起海全,辰王更为无耻,别以为老夫不知那兔崽子心里的龌龊想法。楚飞扬倒好,竟想出与江沐辰联手的馊主意。还将老夫疼的孙媳托付给齐靖元那个不好相与的,难道楚王军营中没有能够让他信任的人吗?等他回营,老夫定要打折他的腿!”一口气发泄了心中的不快,楚南山端起桌上的茶盏,仰头便喝光里面的茶水,这才罢休。

只是,楚飞扬此举却也让楚南山明白,楚飞扬是完全不打算启用楚培临走时留给他的五十万大军。只怕在楚飞扬的心中,始终还是不愿与楚培扯上太多的干系吧。心底不泛出一抹失落的绪,楚南山半敛着眼帘,不再开口。

见楚南山方才的话中仅仅只提及楚王与辰王联手一事,传令官缓缓开口禀报道:“王爷,还有一事!”

“还有什么事?”楚南山没好气地问着,眼皮连抬也不曾抬一下。

“辰王在锦城一战后,下命活埋了四十万海王军俘虏。”传令官小声地禀报着。

“江沐辰,果真是个狠角色!”半晌,楚南山轻叹出一口气,带着一丝沉思地开口,目光却是似有若无地扫了寒澈一眼。

此时的寒澈却是想着另外的事,思虑过三,见楚南山脸上的怒意尽散,这才缓缓开口分析道:“百万大军齐聚锦城,三军势均力敌,但在地理位置的分布上,还是辰王海王更占优势。加之王妃当时深陷锦城,王爷与其中一方联手,也是合合理的事。与辰王相比,海王手中猛将众多,占领的又全是西楚重要的城池,优势也渐突出。另外较弱的两方联手对敌,也是极其明智的。只是,辰王本也是诡计多端的人物,唯恐他会在背后使诈,这才让人防不胜防啊。”

“飞扬已将元德太妃秘密藏了起来。有元德太妃在,江沐辰还不敢明着使坏。”楚南山看似无精打采,却极其细心地将寒澈的话听进了耳中,更在寒澈话音刚落时给出答案。

“只是,辰王手上握有全京城百姓的命,海王的手上更是握有大家士族、公卿之家的嫡子嫡女,这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极大的牵制。”寒澈低首慢慢地说道,随即稍稍停顿了片刻,似是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坚定的目光一扫营帐内的所有人,沉声开口,“寒澈有一计策,还请各位能够同意!”

见寒澈表极其严肃,众人知晓他定是想出了解决的方案,所有人纷纷沉默不语,等候他继续往下说。

看大家均停下议论等候自己开口,寒澈也不含糊,声音清朗地开口,“之前晚辈已潜入海王府中,本想救出与楚王有关联的女眷。只是却发现夏侯公主、寒玉以及曲小姐均不在海王府。之后海沉溪与齐靖元在京郊的大战之后,亦没有在海沉溪的军营中找到三人的下落。晚辈大胆揣测,只怕三人早已被秘密送往他处藏了起来。以海沉溪以及海全的精明,自是不放心将能够牵制楚王至关重要的三人藏于别处,只怕他们三人此时正在朝城内。这恐怕也是海王留着的一手,以防将来兵败,为自己逃离追杀争取时间。先不论夏侯公主与曲小姐皆是楚王府的亲戚,晚辈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成为他人的人质,因此希望领死士潜入朝城救出她们三人。”

寒澈语毕,营帐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中…

先不论端王在听到寒澈这个提议后满脸震惊的表,就连曲凌傲亦是满面诧异,一时不知如何下结论。

而唯一表镇定的楚南山,却又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楚南山虽未开口,眼神却是微微闪动了些许,似是在思考寒澈此举的可行。

“不可!”而这时,原本立于一旁伺候的寒敬竟不顾尊卑大喊出声,绪十分激动地反对寒澈的这一提议,“主子份尊贵,万不能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两位王爷,卑职愿意领命而去,誓死救出三位小姐!”

“我话已出,自是考虑周全。断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父亲不必为我担心!”而寒澈的心意却十分坚决,见寒敬出言反对,寒澈也立即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

“可是…”寒敬本想提醒寒澈将来的份,可如今营帐内皆是位高权重的朝中权贵大臣,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方才开口已是僭越。此时若是再将大家默认的事说出来,只怕会给人造成张狂的印象,从而连累了寒澈的清誉。一时间,寒敬进退两难,不由得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端王,眼底皆是一片求救的目光。

只是,寒敬等到的不是端王的解围以及对寒澈的劝解,反倒是楚南山沉思后的声音,“提议甚好,只是你将来份尊贵。飞扬让你前来朝城,便是希望你能够避开锦城那场大战,以保护于你。你岂能再去敌军的地盘冒险?岂不是辜负了飞扬的一片苦心!”

说到这里,楚南山抬头扫了满脸紧张的寒敬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在姿拔、眼神坚定的寒澈上。

看似无意扫过的一眼,却让寒敬心头一震,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在胡乱开口。

“楚王知我心意,此番命我前来朝城的目的,大半也是为了营救三位小姐。且大丈夫建功立业,即便将来真由我来继承皇位,如今国难当头,我又岂能独自一人躲在军营中、心安理得地让几十万大军保护?”寒澈的说辞却也是一接着一。

见楚南山也似乎不太同意他亲自冒险,便搬出一堆道理,晓之以动之以理地说服众人。

看到这样的寒澈,楚南山突然想起楚飞扬接到云千梦被困锦城后,迫不及待想要赶去锦城的模样。只见楚南山眼神微暗,看向寒澈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审视…

始终没有出声的曲凌傲听完寒澈的争取之词,心头蓦然跳出前几寒澈无端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曲凌傲的心思猛然一沉,不由得细细思索起来。

寒玉为寒澈的妹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之是骗不了人的,若说寒澈心系寒玉,可能只怕不高。

而剩下的夏侯安儿与妃卿二人,寒澈却独独在那天看了自己一眼,只怕寒澈真正属意的是妃卿。

思及此,曲凌傲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若寒澈真是为了妃卿才甘愿冒险,那自己是断不能答应此事的。

毕竟寒澈是所有人默认的未来君主,他的安危是重中之重,万一在营救妃卿的过程中受了伤,只怕那些言官将来定会以此做文章,这对妃卿的清誉是一种伤害。

“营中高手众多,且楚王军驻扎朝城附近时已久,大家均已将此处地形摸熟,左相又何必亲自冒险?袁耀这些子若没有路面,但此人能被海王重用,定有不可小觑的地方,不可太过轻敌。”这时,曲凌傲缓缓开口,所没有明着反对寒澈想要亲自救人的提议,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也表明。

曲凌傲此举一时间引得众人的注意,寒澈闻言后眉头猛地一皱,眼底隐隐显出焦色。

而楚南山则是若有所思地曲凌傲对视一眼,双方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出心中的意思,无声地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寒澈心思透彻,自是听出曲凌傲平静语气中的反驳之意,只是他心意已决,又岂非是旁人三言两语便能够打消?

“侯爷,三人中尚有一位是晚辈的妹妹,晚辈岂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处陷阱?更何况,楚王能够为了楚王妃横跨千里前去营救,为何我不能为自己的亲人做些事?海王痛失四十万精兵,定不会善罢甘休,此时最危险的便是在朝城的人质,难保海王不会拿她们泄愤。咱们与其在此争论该不该由我前去营救,倒不如赶紧制定计划,抢在海全动手之前将人救出。”寒澈瞧出曲凌傲心中的担忧,也看明白曲凌傲定是领会了自己的心思,忙开口劝说。但此次他却聪明的没有提及曲妃卿,只以寒玉为借口,希望能够得到曲凌傲的松口。

曲凌傲微微语塞,毕竟寒澈没有明着表明对妃卿的想法,若他此时将此事说明,万一事实并非自己所猜想,亦是坏了妃卿的名誉。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自是不会多加阻拦。只是,此事来得突然,必须做足准备。如今你份特殊,若是被海王军捉住,则就等于给了海王翻的机会。”正在这时,始终沉默的端王拍板定下了此事。

寒澈脸上一喜,忙看向端王,认真道:“父王放心,儿臣定会万分小心。”

只见寒澈脸上神色一变,凛然之气浮现周,当机立断对寒敬吩咐道:“将所有死士召集起来,准备救人。”

与此同时,寒澈又朝楚南山抱拳请求道:“还请老王爷派几名熟悉地形的侍卫给晚辈。”

楚南山唯有点头,继而对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命他下去准备此事。

越往北前行,路途越发难行,大雪翩飞,寒风凛冽…

云千梦自从在锦城伤了根基后,便有些胃寒。

乔影则在车内铺了几层被褥,又替云千梦盖了几层,同时又在车内用小巧的暖炉烧着银碳,这才让云千梦舒适些。

“走了几,也不知到哪里了!”此时北方遍布辰王军,楚飞扬为了让齐靖元等人避开辰王军,因此选择的是一条崎岖难行之路。这条路只怕除了自小生长在北齐的齐靖元,以及常年在北方带兵的楚飞扬之外,鲜少有人知晓。云千梦研究了半天的地图,也没有找到任何一条相似的道路,便出声问着曾经随楚飞扬四处奔波的乔影。

闻言,乔影小心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外面风雪交加,四处白色茫茫一片,根本认不出地形,只能失望地回道:“回王妃,卑职也不认识此处。”

见乔影这些天与自己说话总是带着一丝惭愧内疚,云千梦心知她还在为锦城没有找到大夫又让自己陷入危险一事难过,云千梦放下手中的地图,拉过乔影略有些冰凉的手…

“王妃,卑职手凉!”乔影心头一惊,急忙出声,却又不敢拂开云千梦的手。

“你摸摸,小家伙是不是很活跃?”云千梦却不甚在意,更将乔影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乔影感受到孩子的胎动。

乔影只觉自己的手心被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猛力踢了一下,顿时露出一抹笑容,满眼惊奇道:“王妃,孩子在踢我!”

见乔影此时有些形似天真的孩子,云千梦也随之一笑,“是啊,你看他多活泼,竟半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云千梦话中有话,却是在避免让乔影尴尬的况下安慰着她。

乔影瞬间领悟,忆起当的重重景来,眼眶不由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十分认真道:“卑职以后定不会在危险的时候离开王妃!”

见乔影说得认真,云千梦却是扑哧一笑,打趣道:“难不成,你不嫁人了?快把眼泪擦干,否则一会出去,睫毛上定会挂着几根冰棱,岂不惹人笑话。”

听云千梦这么一说,乔影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微红着脸擦拭了下眼睛,随即拿起竹架轻轻地翻动着暖炉内的银碳。

“慕伤势如何?”云千梦行动不便,加之外面天寒地冻不便走出马车,慕的一切消息皆是由乔影传达。

“有北齐军的军医照顾,迎夏也在一旁照看着,这些天慕已经好多了。方才卑职过去,慕也问起王妃的状况。”将温的保胎汤药倒入瓷碗中,乔影猫着腰站起,小心地来到云千梦的边,单手扶着云千梦坐起,将瓷碗递给她。

云千梦看着瓷碗中褐色的汤药,有些闹小脾气地皱了皱鼻尖,却还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液体,待口中的苦味散去后,才开口,“就说本妃很好,让她安心养伤,莫要心。”

正在此时,车队竟缓缓停了下来…

乔影掀开车帘一条缝隙往前面看去,却因为风雪太大导致视线模糊,乔影只能转询问云千梦,“王妃,卑职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云千梦将手中的瓷碗搁在一旁的小几上,随即对乔影点了点头,“去吧,一切小心。”

外面风雪极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乔影斗笠踩着极膝的白雪缓缓走到队伍的前面,在找到容云鹤的影后,出声问道:“容公子,为何停下车队?”

此时车队正处于一条崎岖难行的羊肠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断没有停下的必要。

容云鹤低头见是云千梦边的侍女,便翻下了马背,解释道:“这里也是北齐与西楚的边境,越过前面的断崖,便到了北齐的地界。这会太子正与北齐的边境大军交涉令牌,相信过不久便能够重新启程。”

听着容云鹤仔细地回答,乔影感激地对他福了福,随即便立即转快速回到马车内,将容云鹤的话转述给云千梦。

“不知容小姐近过得如何。北齐储君之位相争不比西楚轻松,虽然齐靖元能力卓越,但当时出使西楚的北齐大臣众多,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认出,皆是谣言一出,受伤的还是容小姐。”听完乔影的转述,云千梦只轻叹出这一句话,便闭目斜躺在被褥上养神。

而这时,停下的车队又渐渐开始前行…

“哼,又不是你娘子,作何这般关心?”却不想,乔影方离开,便见齐靖元指挥着十万大军重新启程。齐靖元同时骑马来到容云鹤的边,开口讽刺着容云鹤的自作多。

容云鹤的脸上却始终是不温不火地表,想着后的马车内坐着云千梦,两人虽鲜少见面,却已让容云鹤开心不已,即便面对齐靖元的嘲讽,他依旧能够坦然以对。

只是,齐靖元话中的‘娘子’二字,却让容云鹤平静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悦,继而淡漠地反击道:“当初若不是太子的任妄为,姐姐又岂会受那么多的苦?”

“你…”齐靖元一时语塞,容蓉之前遭受的迫害,不是他灭了海王一家、杀了皇室一族能够弥补的,伤害早已造成,这是齐靖元这辈子无法补偿容蓉的。

只见齐靖元面色骤然沉了下来,似是在生自己的闷气,连一旁的小舅子也不愿打理。

见齐靖元一时无语,容云鹤也不再看他,径自将目光放在前面雪白一片的道路上。

第三百八十七章大结局(下)

近十的长途跋涉,马车终于停在北齐太子府门外。

“王妃,咱们已经到太子府了。”乔影放下车帘,低声告诉云千梦。

一路行来,云千梦虽躺在马车内,却也不好受。加之她之前子受到重创,马车在路途中也常有颠簸,使得云千梦此时脸色苍白无比,整个人显得十分没精打采,常常是斜靠在车内壁闭目养神。

听到乔影的提醒,云千梦缓缓睁开双目,眉宇间始终夹带着一丝疲倦与虚弱,只见她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轻声吩咐着乔影,“扶我起来吧。”

乔影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小心地扶着云千梦坐起,又拿过一件避寒的紫貂毛外衣为云千梦穿好,最后又加了一件保暖轻薄的大氅,这才停住手上的动作。

“只是几步路而已,怎么将本妃打扮成了粽子?”云千梦本就因为怀有孕行动不便,如今被乔影穿上这许多衣衫,更显得行动缓慢,不失笑道。

而乔影却是面色认真地回道:“王妃这些子没有踏出马车,想必还不知这北齐的寒冷。比起咱们待过的锦城,北齐可是要冷上数倍。且王妃体虚,还是多穿些,免得寒气入体。”

见乔影说得一本正经,云千梦又想起这些子以来从未间断过的汤药,眉心不由得皱了皱,这才点了点头。

“快,将轿子抬到马车旁!”这时,马车外响起一道女子清幽却隐含关心的声音。

听之,云千梦立即认出这声音的主人,况且能够这般随意命令太子府仆人做事又不被齐靖元责备的,这世上只怕除了从西楚皇宫逃出生天的容蓉,便再无她人。

云千梦对乔影使了个眼色,命她掀开车帘,目光立即往外望去,那娉婷立于太子府门前台阶上指挥几个嬷嬷干活的不是容蓉又是谁?

“容小姐!”一声轻喊自云千梦口中呼出。

众人听到这清雅的声音,一时间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纷纷往云千梦的方向看过来。

而此时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容蓉。

只见她快速地走下台阶,两步并三步地来到马车前,待确定来人真是云千梦后,容蓉素来清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前几收到太子的书信,我还不信。今见到您,这才相信。”

虽是太子府门前,但此时奴仆众多,心思玲珑的容蓉并未称呼云千梦为‘王妃’,只让人以为这是她的熟人好友。

云千梦岂会不知容蓉的用心,浅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在乔影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随即客气地说道:“事出突然,是我唐突了。”

直到云千梦立于容蓉的面前,容蓉这才发现云千梦气色极不好,面色苍白、脸庞消瘦,只是那双睿智的水眸却依旧熠熠生辉,一不小心便会让人陷进去。

又见云千梦腹部凸起,便知她这是怀有孕,瞧着地上雪融后结成的冰,容蓉关心地伸出双手,与乔影一左一右搀扶着云千梦走向软轿,口中却关切地在云千梦耳边低声问道:“只不过是大半年不见,王妃怎会这般憔悴?”

听容蓉这般问道,又见容蓉神色极好,便知齐靖元待她极好,也从未让她心过外界的事,云千梦不笑道:“怀孕大体便是这样吧。这小家伙太过活泼,可把我给累惨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转化了话题,也让容蓉明白此处不是聊天的地方。

闻言,容蓉默默地点了点头,只看向云千梦的眼中却带着一抹心疼,仔细地将云千梦扶进软轿中,同时还百般嘱咐抬轿的婆子小心脚下,莫要摔了贵客,随即才护在轿子的一旁打算随之一同入府。

“姐姐!”只是,容蓉的脚步方迈出两步,后面竟响起一道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忙不迭地转过,印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头银发的容云鹤,只见许久不见的弟弟立于马匹旁,正紧紧地盯着她,容云鹤素来寡淡的眼底竟是隐隐泛着泪光。

这让容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疼,眼泪瞬间冲出眼眶,成串的泪珠如珍珠般一颗颗滑下脸庞,泣不成声地立于原地痴望着不远处的亲人。

见亲姐姐哭得这般伤心,容云鹤立即丢开手上握着的缰绳,快步走到容蓉的面前,再次喊道:“姐姐!”

“云鹤…”直到抓住容云鹤的双手,容蓉这才艰难的喊出他的名字。

“姐姐,别哭了,许久不见我,姐姐就不能笑一笑吗?”凝视着面前如母如姐的容蓉,容云鹤声音沙哑的开口,本想逗笑容蓉,却不想自己的声音更加哑然带着一丝难受。

“臭小子…”听出容云鹤少有的调皮,容蓉破涕而笑,不由得伸手想打向容云鹤的左臂,却发现弟弟的左臂上竟缠着纱布,此时正被固定在前,这样容蓉眼底顿时泛起心疼,神色紧张地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受伤的?怎么不知照顾好自己呢…”

“姐姐,我远道而来看望你。至少先让我进府再说这些事吧。您不知,这一路上尽是寒风大雪,我都快得风寒了。”容云鹤打断容蓉无休止的盘问,满眼无奈地看着将他揽在太子府门外的姐姐。

容蓉这才惊觉此处还是太子府的门外,赶紧点了点头,一面吩咐太子府的管事拿着帖子去请沐休在家的太医,一面一步不离地领着容云鹤走进太子府。

“林太医,他的伤势如何?”立于前,容蓉神色焦急地问着正在给容云鹤把脉换药的太医,同时又让婢女们准备好干净的衣衫让容云鹤换上。

“小姐放心,这位公子虽被断了左臂,幸而当时接骨的大夫医术高明,好好休息两三个月定会恢复。”太医收起医箱,拱手回答着容蓉的问题。

“当真?这就好!”容蓉心口不松了一口气,脸上更是露出一抹浅笑。

“太医,还有一位孕妇与一位受伤的姑娘,劳烦您去瞧一瞧。”而这时,换好衣衫的容云鹤自上站起,清声对太医说道。

同时又看向容蓉,淡笑道:“还请姐姐能够领这位太医前去为楚夫人把脉。”

见容云鹤满心满眼装得均是云千梦,又忆起方才在太子府门外初见云千梦时的模样,容蓉心中纵有万千问题想问容云鹤,却还是听从容云鹤的点了点头,吩咐容云鹤好好休息,自己则领着太医前往女眷居住的客房。

乔影听到容蓉的来意,立即恭敬地向容蓉福了福,感激道:“多谢您了,卑职正为此事发愁呢!”

说话间,几人一同来到内室中,而云千梦早在进入内室后,便已躺在上静养。

云千梦早已听到外间的声响,遂在太医落座后,便将手腕伸出帷幔,让太医把脉。

乔影紧张地立于窗边,细细地观察着太医的神色,只消那太医微微皱一下眉头,乔影的心便会猛地跳一下,生怕云千梦的子有何不妥。

漫长的把脉结束后,太医面色有些凝重,不等容蓉或乔影问起,便主动开口,“小姐放心,夫人脉象虚浮,看来子受了创伤。幸而这些子有汤药稳固,这才能够保住腹中的孩儿。可后切记不可太过心,更要尽量的卧静养,这样方能保住胎儿。一会我会再开一帖汤药,一副药服用两次,坚持服用半月,万万不能再大意了!听闻还有一位受伤的姑娘,不知在何处?”

“是,卑职一定尽心照顾夫人。太医,您请随我来!”乔影不由得看了帷幔一眼,这才领着太医走出内室。

“你们二人前去帮忙,乔影姑娘初来府中,且不可怠慢了乔姑娘。”容蓉见状,立即沉声命令后的两名婢女,显然是将云千梦边的人也当作上宾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