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愣了下:【啊?不是你们安排的去迪士尼吗?】

编剧姐姐:【不是呀,怎么可能呢,是纪时衍说的啊。】

纪宁:【那…你们写了剧本吗?】

【剧本还是写了的。】

她内心情绪一时复杂,缓缓在键盘上敲字:【牵手的那场是吗?】

编剧被她问懵了——

【我们写的是城堡里小孩子跟你的相遇和对话,突出陌生人的善意还有他乡遇同胞的亲切。】

【嗯?什么牵手?我们没写牵手剧本啊?】

【除了城堡小孩子的对话,还有卖玩具的说你们很般配,其它的我们都没写。】

纪宁瞧着自己的手心,好半晌,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居然…不是剧本吗?

第二天早上六点她就起床搭飞机回了国,因为今天还有一档综艺要她去做飞行嘉宾。

综艺录完之后,《此间有星辰》也要开机了。

接下来要做飞行嘉宾的综艺叫《温暖的客栈》,除了三个常驻嘉宾负责做饭铺床和算账之外,每期都有几个飞行嘉宾来这里帮忙。

内容如其名,温暖客栈主打的是在一众“无撕逼不综艺”的妖艳贱货中做不一样的烟火,比起撕逼带来的热度,制作人更希望节目传递的是温暖与包容。客栈设在山清水秀的乡下,让一切都慢起来。

这种慢生活在快节奏社会也格外受欢迎,观众看累了无止境的争吵和算计,下饭时更愿意看些轻松舒服的,于是《温暖的客栈》播放量也节节攀升。

《温暖的客栈》是网综,而且走的是直播路线,每播三天会做一期两个半小时的精华版,供VIP观看。

不过因为现在还在暑假,所以直播也一直有不少人在看,大多数人都是一边联网电视放着一边做自己的事,有了喜欢的内容就停下来看或讨论。

后援会有了一定的秩序、反黑组也走上正轨、侵权的全都取了证,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纪宁的路人黑粉总算从源头上遏制住了一部分,没再增长。

那么接下来的重心就是——通过她的努力,让绝大部分的路人黑产生好感,不再讨厌她,变成路人或路人粉。

那么辟谣绝不可少,还要参加综艺,不久后新剧也播出了,可以再靠演技提升大家观感。

今天客栈节目的飞行嘉宾全是和纪宁差不多的上升期小花旦,大家刚进客栈都很客气主动,毕竟谁不想给观众展示好的一面。

简单的扫地拖地大家抢着干,脚下那方寸大点的地方十分钟内已经被拖了十五次,正当纪宁看着某小花第一千零一次拿起拖把的时候,导演或许也是看不下去了,宣布了新任务——

“为了今天的晚餐,嘉宾里需要选出两个人,一个去割稻,一个摘玉米。”

刚刚还抢着干活的众女星一瞬间全都沉默了。

毕竟谁不想美美待在家,随便招呼两下就吸粉,谁想大夏天跑出去晒太阳干农活,况且这两件事没一件听起来轻松。

纪宁看情况僵持不下,道:“那我来吧。”

在座都是十八十九岁的妹妹,她大她们一岁,再怎么说也该有点姐姐的样子。

况且她处女作有在乡镇取过景,之前拍过一些割稻的镜头,加上自己的经历,她觉得自己吃苦的毅力应该比她们都强。

她本来想着要是没人就全自己一个人干了,但临走时,花旦元纯也在大家的撺掇下选了摘玉米的工作。

天气炎热,纪宁戴上帽子袖套和手套开始干活,旁边的元纯一开始大概想博镜头增加观众好感,可没想到这么累,摘了十个就开始叫苦不迭。

“好累呀…我真的不行了…救我,我起不来了——”

纪宁也没想说什么蹭镜头,闷热腰酸是一个原因,重点是她有点洁癖,想赶紧弄完回家。况且拍十四行诗的时候受的苦比这苦多了,没什么好喊的。

弹幕忽然多了起来——

【穿红色衣服的叫什么啊,感觉还蛮好的。】

【我还以为纪宁也是随口一说装逼的,毕竟这么累的活很少有女生能坚持,没想到她和元纯不一样啊。】

【这就是纪宁?她和我网上评论看的不一样啊,目前为止我觉得最讨喜的就是她了,不过度表现也不透明,为什么那么多人黑她?】

【plmm无实锤黑点,全是营销无脑黑望周知。】

【干农活是真的很累,我有次回老家干了半小时,出来的时候都瘫痪了。】

好不容易割完稻,纪宁腰酸背痛手抽筋,还帮元纯弄完了她的玉米,一切忙完后她已经是个废宁了,二话不说钻进卫生间洗澡,刚洗好出来,发现眼熟的卓贡站在外头。

固定MC向她介绍:“这也是飞行嘉宾,卓贡,刚赶过来的。”

“我和宁宁认识,”卓贡熟络道,“马上有合作的。”

流量一出来,弹幕自然就不安静了。

【贡贡终于来了,姐姐等你好久嘞!】

【合作?官方逼我磕cp。】

【男帅女靓,我觉得可。】

【你们把才官宣的双击夫妇置于何地?】

【卧槽纪宁这是素颜吗…好绝啊这什么皮肤,素颜下还能这么亮?】

【水光针和防水粉底了解一下。】

【上面真没常识,纪宁就是圈内公认的素颜美人,指路《收到指令》第九期,带你看看小耳朵颜值究竟多能打,酸鸡可以先闭嘴了。】

蹭过纪宁热度的《收到指令》后面几期越来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黑纪宁那一期花光了所有能蹭的热度,后面节目怎么看怎么无聊,一个有意思的点都提不出来。

那次正面刚之后不久,纪宁就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六千字道歉,看过也就算结束了。她不知道的是——道歉文也给纪时衍抄送了一份,最后还附了情真意切的“可不可以不要辞退我”,纪时衍十分感动,并让节目组辞退了她。

纪宁自然是没时间看弹幕的,她吹干头发,拿出气垫随便拍了两下,画个眉毛点点口红就去招呼客人了。

【哦,美女都是这么化妆的吗,打扰了(缓缓离开)】

【我要长成这样还画个屁妆】

她不知道就在她化妆的时候,卓贡误触了她的手机,不慎拨了个电话,还好死不死拨给了纪时衍。

另一边的纪时衍看到纪宁主动打来电话,不自觉勾了勾唇,接起:“喂?”

卓贡听到声音才发现谁的手机开了,一顿操作猛如虎:“喂,你谁啊?”

“…”

本以为是小耳朵,结果窜出来一男人,还用类似男主人的语气问他是谁,纪影帝霎时不爽,非常不爽。

卓贡看了手机才认出是纪时衍,没来得及说声哥下午好,电话就被切断了。

…好狠一男的。

纪宁给客人弄好房间,记录的时候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她四下环视没人,才躲去没镜头的地方接起,意外于纪时衍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那边男人问得直接:“你和卓贡在一起?”

她虽然不太明白这个电话的意义,但还是如实招来:“是啊,录综艺。”

“什么时候结束?”

“明早。”

纪时衍声音又低了一个度:“还要过夜?”

“这边嘉宾都要住一晚上的,房间不一样。”

纪宁刚说完,就听见那边忽然冷笑了声。

纪宁:?

什么情况?

纪时衍嘱咐道:“离场的时候别和他一起,他这人有点变态。”

“…噢,你给我打电话就是说这个的吗?”纪宁还一头雾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

“他刚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你找我有事。”

纪宁本来还想跟自己爱豆持续联络一下感情,结果一抬头发现有客人来了,赶紧小声道:“没事儿,那我先挂了啊,拜拜。”

然后一咬牙按下挂断键,心下三分怅然三分不舍——但谁让她有任务在身。

而纪时衍看着电话快速挂断后恢复墙纸页面的手机,沉默了许久。

///

《温暖的客栈》很快结束录制,纪宁和《星辰》剧组大家一起围读过剧本之后,网剧很快开机。

她到了现场意外听到一阵骚动,人群汇集的中央,听说是纪时衍来了。

“他是我们这剧的监制呢!”有人告诉纪宁。

她的确知道纪时衍是星辰的监制,但…

“很多监制不都是挂名,不来拍摄现场的么?”

作品幕后除了导演制片还有监制,一个剧往往有几个监制,有些只是卖人情挂个名,方便宣传造噱头。

她以为纪时衍也是这样。

对面的人也在感慨,“对啊,不知道他怎么就来了。影帝诶,跑我们现场真来监制,太魔幻了吧。”

后来拍摄开始,第一场戏是重逢后开始恋爱前,男女主同乘公交,女主不小心睡着,男主亲了亲她的额头。

第一镜导演就喊了卡:“状态不对啊,再来一条。”

纪时衍和导演关系好,加上足够有分量,导演便建议他以前辈身份讲讲戏,也许卓贡能接受得更快。

纪时衍先是指出第一场的违和之处,紧接着又讲了第二场:“等会的戏我觉得也不用亲额头,才重逢不需要过分亲昵,况且你是冰山人设,恋爱前太主动不合适,可以改成摸头。”

卓贡似懂非懂地点了头,觉得也是蛮有道理的。

纪宁也颔首:“可以。”

男人看了会纪宁,思前想后又觉得不行:“算了,摸头也不适合,改成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吧,更加贴合人设。”

卓贡眨眨眼,觉得好像没问题但又哪里不太对是不是被人忽悠了…?

导演也觉得纪时衍的提议不错,便准备改成这样来拍。

场记打板开拍前,卓贡只觉有道极强气场笼罩得他不敢动弹,某位冷面监制面上一丝表情也无,眼神却无端叫人心虚,好似随便做错一步都会被人扔出窗外。

纪时衍缓缓走到卓贡面前,甚至还拉了把椅子径直坐下,寒凉的一双眼锁着他,不轻不淡地吐出没有感情的——

“准备。”

卓贡缩着脖子:………

我哪儿敢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亲额头?你做梦

卓贡好不怕死一男的

今天也有88个红包!

KISSx16

车窗外光线朦胧氤氲,纪宁在一声“action”后投入表演,先是看着徐徐倒退的风景,接着目光开始放空,然后眼皮仿佛自带重量地慢慢下坠。

头随着车身晃动微摆,还带着半梦半醒时的软绵绵无力感,接着在晃动几下后终于找到支点,枕着男主肩膀沉入睡梦中。

纪时衍就在对面看着。

少女的表演是有层次感的,比同年龄甚至前辈的表演都要好,非常自然的镜头感和拿捏得当的分寸,是天赋。

天生适合表演,天生是演员。

以前是没看过她表演的,一开始拍综艺的时候拿不准她是在用自己还是用人设面对他,只是小姑娘看着他的时候没来由觉得真诚,哪怕一开始带着淡淡疏离和回避的模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不悦与冒犯。

一方面期待着她能给他眼前一亮的精彩表演,另一方面又希望她的表演带着痕迹,不要那么自然,好让他能看出…面对他的时候,她怎样的感情是真实的。

只可惜少女演技与自身浑然一体,连装睡都那么真实。

接下来的一场是吃冰的戏,讲的是女主之前看到微博上有人做的网红饮料,于是就分享给了男主,男主便照着做了一份带去咖啡厅给她喝。冰块里有花瓣糖,剔透又清新,也是侧面凸显了男主的心意。

现在的剧就是戴着镣铐跳舞,好不容易拍个青春剧吧,还给你整出“高中不允许早恋早恋不允许成功”这种要求,害得年轻人搞暧昧都搞得十分克制。

这场戏手都没牵,暧昧的话都没有一句,两个人全程坐在咖啡厅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传递正能量,伴随点有些好笑的互动和对白。

纪时衍总算没拿那种剜人的眼神看卓贡,退远了些,卓贡终于松了口气。

纪宁这阵子很奔波,抵抗力下降得了流行感冒,一边对戏还一边在咳嗽,导演看她脸咳红了也过意不去:“要么就不拍嚼冰块的特写了吧,换温水。”

“那可不行,那一段两个人对嚼冰块是名场面,读者很喜欢的,”纪宁又咳了两声,“我没事的。”

“你做过功课了?”纪时衍看着她花花绿绿满是笔记的本子问。

纪宁没回答,导演先说了:“那肯定的,她试戏都写人物小传,这原著她都看过五遍了,有的细节琢磨得比我还透。”

“拍吧,”纪宁说,“道具师特意冻的冰,不拍浪费。”

诺诺在一边建议:“要不拍到嚼就停,然后吐出来不吞?”

纪宁弹她额头,“那多假啊,观众不会有真实感的。”

“也是,算了…你都是冬天能在冰水里泡半小时的人,毅力和敬业程度不是我们这种凡人能想象的,”诺诺转身,“你先拍,我帮你去准备温水和喉糖。”

“嗯。”

一场嚼冰的戏很多角度,拍了四场才停,纪宁手掌温着喉咙,跑到棚子底下休息喝水。

纪时衍的目光随着少女挪动。

她正弯着腰撑着桌沿在咳,耳尖红透,方才拍摄的时候却硬是忍着一声没吭,他还以为没事了。

纪时衍走过去,同她道:“你越忍咳得越狠。”

是说她刚刚不该硬抗。

纪宁缓了会才明白他的意思,嗑了片润喉糖:“现在狠点倒没事,刚刚要是咳了就得重拍了。”

她是没关系,但摄像师和道具师可是顶着烈日在忙,她总不能只顾自己不顾那么多工作人员,于是想着忍忍便罢,四个镜头全是一条过。

纪时衍正想再说点什么,瞥到她悄悄掀开一边袖子观察什么,袖子下似乎压着红色的东西。

纪宁正想把袖子往下拉的时候被人摁住,纪时衍看着她手上那一大块过敏的地方问:“这儿怎么了?”

她摸了摸鼻子,“就,过敏了。”

“我知道,问你怎么过敏的。”

“割稻的时候好多虫,然后那个稻谷也有点扎人。”

“没关系啦,”她说着自己最经常说的话,“我皮肤是比较敏感,虫子叮一叮也会这样的。”

“割稻?”男人蹙了蹙眉,“好端端你干什么农活?”

看着就是好山好水养出来的细嫩小姑娘,大夏天跑去割稻?

“录节目啊…”

“知道过敏就应该离远点,录节目怎么了,你不去还能绑你去?”

“没有女生愿意去,我应该站出来的。”

眼见被发现了,纪宁也不偷偷摸摸了,拿了药膏出来涂,又继续说,“我和你可不一样,哪怕所有人都可以不站出来,我不可以。”

哪怕所有人是六十分就可以及格,她不行,她必须做到八十分才是及格线,否则气势汹汹的舆论又要卷土重来。她太明白网友对自己有多严格了,因为之前虚无缥缈的黑点给大家的印象太差,躺着都能挨骂,所以她必须做得更多才能挽回大家的观感。

纪时衍那句“她们不去你也别去,凭什么就你受罪”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太通透了,通透得甚至让人有点心疼。

他看她涂了半天,才说:“割了多久闷成这样?”

“三个多小时。”她后面还帮那个谁摘了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