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拨放完,高翎又上前将第二堆都点上,空中不断绽开色彩曼妙的花,如同幼时尝到的五颜六色的糖果,总能给人带来一瞬的甜蜜与欣喜。众人都仰颈望着,头顶炸开的明灿光影映照在脸上,忽明忽暗,仿佛梦境。

烟火即将放完的时候,景逸便拉着人进到屋子。从与温泉连通的小门出去,拉下头顶小棚上的幕帘,漆黑夜空顿时被阻断在外面。借着身后屋子里的灯光,可以看清面前那泓浅碧色的池水,冒着氤氲白雾,暖暖的熏人面颊。

池边铺着一层厚实毛毯,丁香紫的色泽,手感绵密,且透着源源暖意。景逸将两边灯盏点着,两人身处的幽闭空间顿时亮堂许多。拉着乔初熏在池边坐下,微笑着问道:“暖和么?”

乔初熏点点头,可能是挨着温泉的缘故,感觉非常温暖,空气也湿润润的,很是舒适。撩起裙角往后坐一些,生怕自己的衣裳沾到泉水,这里平常是景逸沐浴的地方,要是弄脏了池水就不好了。

景逸却满不在乎的抱着她往前坐了坐,伸手去脱她的鞋子。乔初熏吓了一跳,小腿被人托在掌中,也不能乱踢,只抬手推景逸的肩:“公子!”

景逸纹丝不动,却很注意手上轻重,很快就连鞋带袜褪了下来,将她裙子往上撩起一些,扶着乔初熏小腿放入池中,接着又去脱另一只脚。

脚尖沾到温热细滑的泉水,乔初熏先是一缩,接着便撑着手上身后仰想往后躲:“公子不要…会弄脏水的。”

景逸这会儿已经将两只小脚都剥了个干净,索性握着她脚踝放入池水:“不会。这池水是流动的,而且,你的脚也不脏。”脚丫子白嫩嫩的,指甲粉粉如同贝壳,光看着都想亲一口。

乔初熏两手捉着裙子,脸早就烧的通红:“公子…”

景逸摁着她的脚在里面泡了一会儿,半倾身向前,握了握嫩如春笋的脚尖:“会疼么?”从晌午一直站到刚刚,忙着给大家伙做饭,脚应该很酸了吧。

乔初熏这才明白过来景逸的用意,登时心坎一甜,声音也软下几分:“谢谢公子…”

景逸又握着小脚摁了摁脚心,动作轻柔的按摩半晌才松开,挪到一边拿过香胰净了净手,用布巾擦干,才坐回乔初熏身边。

乔初熏轻咬下唇乖乖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景逸按揉的力道刚好,虽然心里羞的不行,可确实很舒服,连带僵硬的小腿都舒缓许多。脸颊微红的半垂着颈,乔初熏轻声道了句:“有劳公子。”

景逸被她左一句右一句谢的烦躁,凑到她颊畔偷个吻,道:“如果真要谢,我宁愿这样。”

乔初熏脸上更烧,连带耳朵都红通通一片。偏过头瞥了景逸一眼,见他面色微冷看着前方,鼓起勇气半闭着眸子缓缓凑过去,轻啄一下又飞快退回来。头都快垂到胸口,眼睫也微微湿着,再也不敢看旁边一眼。

景逸一愣,半天没回过神。待反应过来,就见乔初熏不知何时已经穿好鞋袜低头站在一旁,小声道:“很晚了,公子好眠。”说完不待景逸开口便提着裙子一溜跑了出去。

正文 十三章 上元节

前几日,乔初熏找了个机会,将那块绛紫玉石给了景逸,并将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本以为会因为自己隐瞒事实迟迟未说而被责骂,未想景逸什么也没说,只将玉石接过去,又接着说别的事,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这日吃过晚饭,乔初熏便煮了一大锅浮元子,除了多做几种馅料,又在临出锅前放入一些桂花酱以及甜酒酿。元子能吃出淡淡桂花甜味,酒酿的味道微熏,喝下去温胃暖身,格外舒坦。

刚吃完浮元子,小桃儿就不见了踪影,乔初熏想起头天晚上小丫头钻在被窝里忙了小半宿,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八成跟楚茴脱不了关系,也就随着她去了。

景逸则拉上乔初熏出门,说城南那条街上今晚会卖几样特色吃食,都是平常没有的,而且还能顺便逛逛灯市,留下一堆影卫孤苦伶仃站岗看家。

两人走的不快,一路慢悠悠往城南溜达。只是刚走一小段路,天竟然飘起雪来。一整个白日都挺晴朗,压根没人会想到有雪,路上许多行人都小跑着抱怨,有的回家去去伞。因为仍在正月里,许多店家还未开张,因此也很难找到地方买伞。

景逸撑着大氅帮乔初熏挡去雪花,拥着人快步进到一家布庄,让那老板取几件女子穿的披风出来,特别说明要带帽子的。

那老板正捧着碗浮元子吃的香甜,打算吃完就关铺子去逛灯市的,压根也没想到这时还能有生意上门,高兴的连连应声。不一会儿就抱出好几件不同颜色样式的披风来。

正巧乔初熏穿了一身水红衣裳,也不好再配艳色,景逸从里面拎了件奶白色带兔毛镶边的。伸手摸摸料子,展开来给人披上看了看,便直接系上领口细带,又将帽子掀过来。最后帮她捋了捋额边发丝,从腰间掏出银子递给老板。

回到街上,乔初熏一只手扶着帽子边缘,抬首看他:“谢谢公子。 超速首发”

景逸突然露出一抹有点坏的笑,道:“我不是教过么,要怎么谢?”

乔初熏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忙撇过眼看向一旁,脸颊微热轻声埋怨:“公子总爱欺负人。”

景逸停在原地,帮她理了理帽子,拉下小手握在掌中:“挺好看的。不用老扶着,冻手。”

乔初熏被他突如其来的称赞说的心里一甜,翘起唇角,乖乖跟在身边。

走了一段路,乔初熏拉了拉景逸的手,弯起唇角问:“公子想吃糖葫芦吗?”

景逸被她主动拉自己的动作取悦,微微笑道:“好啊。”

买了两根红润润亮晶晶的糖葫芦。还好虽然下着些雪花,却没起风。两人慢慢溜达着,边走边吃。景逸先吃完了,因为山楂的酸味微蹙着眉尖,买了碗热腾腾的清茶漱了漱口,又侧身递给乔初熏。

见她唇边沾着星点红色糖浆,景逸勾起唇,伸指抚过那抹黏稠,放到自己唇间舔了舔。幽深眸色以及唇边那抹笑看得乔初熏面上一赧,忙垂下眼喝茶,未想被热乎乎的茶汤呛了一口,咳嗽个不停。

景逸轻轻拍着她背脊安抚,慵懒嗓音里带了丝故意而为的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喝。”

乔初熏掩着唇抬眼瞪他,这人,总没个好心眼!

景逸把那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拿过来:“天冷,吃多了容易咳嗽。”又扶着她的手将茶碗端起一些:“多喝两口,喝完咱们再走。”

旁边茶摊子前的大娘笑眯眯看着两人,小两口感情可真好!

两人踩着薄雪,刚行至一个丁字路口,景逸突然停下脚步,眉间一凝。带起乔初熏几步飞奔到一间饭庄门口:“在这等我,别乱走。 超速首发”说完就朝一个方向跑去,看样子像是急着去追什么人。

乔初熏站在饭庄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身上没带荷包,也不好进到人家店子里喝茶。可要是出去到别的地方,外面还下着雪不说,待会儿景逸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正两厢为难,就听身后传来店家问候:“姑娘是几个人?小店刚煮出一锅新口味的浮元子,来一碗尝尝么?”

乔初熏转过身朝店家微一颔首:“老板,不好意思,我和一位朋友约好,在这等他。您看外面下着雪,能让我在这…”乔初熏露出一抹歉然浅笑:“不会挡到客人进门的,可以吗?”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见乔初熏一身打扮不似贫寒出身,再看看外面天色,也有些不忍,点头答应了:“好吧。姑娘若是等的累了,不妨先到里面点些吃食,慢慢等。”

乔初熏忙跟男子行过礼,温声道谢。那店家也没多说什么,就回大堂去了。

站了约莫一刻功夫,腿渐渐就冻的没知觉了。也没带暖手炉出来…乔初熏探出手在唇边呵了口气,又朝景逸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他那么贸然追过去,又没影卫跟着,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正垂眸想的入神,突觉面前笼上一方阴影。乔初熏蹙着眉心抬头,登时睁大了眼:“乔…”

那人一身玄黑棉袍,外罩一件黛蓝披风,细长眸子微微眯着,白皙面容略显病态。眉间透出几许阴郁,却是微微笑着的神情:“初熏,总算找到你了。”

乔初熏倒退一步,正巧后面是一道门槛,身子直接就往后跌倒,面上却是难以掩饰的惊恐与慌乱。那人一把拽住乔初熏手臂将人拖到面前,唇边仍噙着笑,却无端让人觉得齿冷:“怎么总这么不小心,都多大的人了!”

乔初熏挥着手臂挣扎,声音隐隐透着颤抖:“你放开我!你放开…”

那人反手一拧,将乔初熏两只手臂折在身后,强迫她与自己紧紧贴着,低下头凑到冻的青白的脸颊:“怎么一见到我就吓成这副样子,当初不是跑的很快么?嗯?以为上了小侯爷的轿子就追不到你了?跑到江南来就找不着你?”

男子说着话,越凑越近,最后一个字吐出口,唇已经贴上乔初熏脸颊,格外深情的落下一个吻,又退开些距离看她:“傻丫头,为什么要跑呢?为什么要躲进别的男人的轿子?你只要多等一刻,耐心多等一刻…”

乔初熏只觉得肩胛传来一阵撕裂的痛,两眼不由得迸出泪花,却仍睁得大大的看着眼前男子:“这辈子我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从乔府一路跑到城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跑,再给我遇到他,我还会进那顶轿子!你放开我!”

男子似是被某句话激怒了,手掰的更用力些,抵着她的额咬牙切齿道:“你这丫头,就非要惹我生气吗!”

乔初熏撇过脸,拼尽全身力气朝旁边街道大喊:“救命!救我,我不认识这个人,救命啊!”

街上原本就有些人注意到两人动静,这会儿听得其中那名女子高声呼救,不禁围上前观望。有胆子大些的男子已经出声制止:“这位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强迫未出阁的姑娘…”

男子略松开手臂上的钳制,转而揽着乔初熏腰侧,一脸无奈笑容:“各位别听小娘子胡说,不过今日忙生意晚了,没能陪她一块吃饭,这就跟我闹脾气了。”

“不是!我不认识他!”乔初熏挣扎着欲挣脱身后怀里,一双杏眼红的不成样子:“各位帮帮我,我不认识这人。我是城北景府的人…唔!”

颈背两处大穴传来剧痛,乔初熏只觉眼前一黑,便软倒在男子怀里。街边围观的人不少,可都没看到男子手上动作,只见女子是突然晕厥,虽然觉得怪异,却不懂得其中蹊跷。只愣愣看着男子将人打横抱起,朝人群轻声解释两句,就抱着人扬长而去。

男子抱着人转进一条小巷,弯身进到一辆马车,沉声吩咐外面的人赶车。马车四面皆罩着玄黑布匹,连顶子都是黑黢黢的木材,内里也不知挂了什么东西,待车行起来之后便发出森森脆声,初次听到的人总会觉得毛骨悚然。马车行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苍茫夜色,只留下雪地里两行车轱辘印。

景逸回到饭庄门口,四下都不见人。进到大堂里面,将整个二层小楼翻了个遍,脸色冷冽的渗人,又听到店家说有位披白披风的姑娘跟他提过要在门口等朋友,心更沉了几分。

将整条街来回走了三遍,心里却明白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乱跑。心悬在半空,砰砰跳着,撞得胸腔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景逸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惶惑。

惶然无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甚至忘了最有效的方法应该先到府衙以及家里叫人帮忙。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不愿意承认他竟然将人弄丢了!

为了追那个只有一点可能是七笙教主的人,他把她一个娇弱的姑娘家扔在大街上,结果现在人不见了。景逸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铁青,心仿佛被揉成一团,拧着个的疼,又怀着愈演愈烈的不安,直觉这次的事与自己一直在查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府衙,直接翻墙进去将伊青宇拎出屋,派手底下人去自己家叫人,限时所有人半盏茶时间内到府衙。接着飞身上马往城门赶。

好在城门早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关闭,依照方才饭庄老板所说,那时乔初熏还在门口站着。景逸咬着牙低咒,这个傻丫头,怎么就真那么听话!让她站在门口等,她怎么就不知道先进去坐着,外头天那么冷,又下着雪,就那么冻了半天,现在还被不知是什么人掳了去…

到城门前,景逸直接飞身上了城楼,掏出令牌调令守城军队,所有人统统出动,立时出去找人。将乔初熏样貌以及穿着仔细描述过,又对两名将领低声交待几句,纵马疾驰回府衙。

正文 十四章 一饭之恩

肩胛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湿润润的拂过…脑海里浮光掠影一般闪过一幅幅画面:

梳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姑娘递了碗蒸水蛋给一脸泥污的小乞丐;脸色苍白的十来岁少年偷偷爬墙过来,给女孩儿送枫叶做的书签;两人一前一后偷跑出门,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下人发现告诉老爷,女孩儿被关在屋里禁足,少年咬着牙在冰天雪地里挨鞭子;几年后,男子站在门口一脸冷傲的宣誓自己迟早会离开乔家自立门户,惊世之才绝不会甘心俯首与蠢人做事;数月前,带着一干家丁,冷笑着追逐穿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在轿外淡声询问要将人带回,送入一个素未谋面的鳏夫家里做妾…

唇上湿热的触感益加鲜明,身上仿佛有什么重物压覆上来,乔初熏动了动眼皮儿,一张开眼,就被眼前景象吓得骇然出声。撇过脸躲开那人的亲吻,登时眼前一阵晕眩,手无力的抬起,又重重垂下。紧闭着眸子从齿间颤声挤出一句问话:“你…给我喂了什么?”

男子将唇贴在微凉颊畔,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微哑:“你不是知道的么?第一次炼这药时,那朵白色的曼陀罗,不还是你亲手摘给我的…不记得了?”

乔初熏紧紧闭着的眸子沁出细小水滴,沾在不住颤着的眼睫:“曼陀罗有毒,却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你…拿它来害人…早知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男子一把擒住乔初熏手臂将人捞起来,抵着她的额问:“早知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要如何?后悔救我了么?”

乔初熏紧闭着唇不语,眼紧紧阖着,仿佛无知无觉一般任他左右。全身上下完全脱力,即便真要逃出去,也必须等药效过了,口中弥漫的淡淡涩味,证明自己刚被喂下药不久,依照他从前制药的习惯,至少要过了六个时辰,药效才会过去。

男子知她不欲理睬自己,眉尖一蹙,张口便咬上两瓣血色尽失的唇。乔初熏闷哼一声,一滴细小泪珠儿溢出眼角,牙齿紧紧咬合,努力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男子却误会了乔初熏初衷,以为她早已知道情事才会懂得锁唇拒绝,心中早有的猜测此时终得印证,一直压抑的怒火与情狂此时终于找到了合适出口。一手捏上下颏,四指罩着半边脸庞,另一条手臂挟着人往起一拎,咬着已然出血的唇瓣,舌头肆无忌惮的向内探去。 超速首发

奈何乔初熏虽然全身酥软,牙齿却一直紧紧咬合,无论他如何咬噬如何舔|弄都不肯张开嘴。男子怒火更盛,索性也不急着攻陷那想往了多年的嫩唇,一径顺着圆润下颏亲了下去,在白净的脖子上又亲又啃,手也游移到前方,罩着一方柔软大力揉搓。

乔初熏一直屏息闭气,门齿紧咬着自己舌尖,丝丝铁锈味儿逐渐在口中散溢开来,喉头涌上淡淡腥甜。那人在身上的游走肆虐让她几欲呕吐,眼前阵阵发黑,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男子已经解开外面衣裳,伸手往里探去,突然觉得怀里人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眼,也是心中一惊,忙探指到鼻端。再浓兴致也被如此情形一扫而空,男子只得将人放回床上,拢了拢半敞外裳,取过被子盖上,起身出了屋。

另一边,府衙捕役以及守城军队全全出动,连带景逸手底下一干影卫,三天三夜下来将整个越州城翻了个个儿,硬是没找见半点蛛丝马迹。

东西南北各主要街道已经张贴出乔初熏的画像,以及根据事发当晚在饭庄外头围观的一些百姓的口述,描绘出的那名男子画像,且重金悬赏有关陌生男子一丝一毫的信息。即便只见过一面,看到他打哪来往哪去在什么地方喝过茶吃过饭,也都给赏钱。可即便如此,除了一些滥竽充数企图趁机骗钱的,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有关这人的消息。

到了第三日傍晚,景逸找来守城士兵那边近半月以来的记录,一丝不苟的排查任何可能有嫌疑的过路商贾。面上寒霜笼罩,神色阴翳如同修罗,一双凤眸布满血丝,整整三日下来,无论是军队那边还是自己手底下人全都避他如蛇蝎,有什么事一律都找伊青宇,到吃饭时辰了就撺掇着他过去送饭,顺便将事态进展跟小侯爷统一汇报。

因为还没出正月,所以进出城门的记录并不多,一连查了三遍,景逸阖上册子,揉了揉眉间。想起曾经有人握着自己的手,指腹柔软嗓音温甜,轻声指导他按揉哪几处穴道可以解乏,眉间神色更阴郁了几分。

一抬眼,就见伊青宇不知何时已经候在一边,端起茶盏双手送到面前,赔笑道:“喝口水润润嗓子。”

景逸接过茶盏,只啜了两口便放在一边,打开册子打算再看一遍,然后到饭庄附近转一圈,再做其他打算。 超速首发一旁伊青宇“哎”了一声,有些急切的道:“我说小侯爷您倒是先吃口东西喂!别倒是乔小姐没找回来您先晕了,传出去多没面子是不是?来来,别的吃不下,把这盏燕窝吃了,特意吩咐厨子炖的清淡点,这几天大伙都火气大…”

景逸听到“燕窝”两字时,翻册子的手一顿,眼都没抬淡声道了句:“端走。”

伊青宇愣了愣,抬手一拍后脑勺,也反应过来这道炖品给的不合适,这不上赶着让小侯爷触景伤情吗!瘪着嘴可怜巴巴的将炖盅端回来,待会儿出去又得被那群家伙唾弃,他肯定是全大宋国最凄惨的府尹,被小侯爷压榨,被下属嫌弃,现在还要被一群武功高强的影卫武力胁迫外加口头暴力…

垂头丧气的端着炖盅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一脸急切往里奔的高翎,伊青宇忙半拧过上身,宝贝似地将炖盅护在怀里,口中念念有词:“连盅带汤可是整整五十两金呐!”

高翎连抱歉都顾不上说,错开步子让过伊青宇,快步奔到书案前道:“公子,我想起来了!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在汴京城里追着乔小姐的一路跑,在轿子外头还跟属下说过话的那个!”他这两天总盯着那幅画像看,影影绰绰有些印象似乎在哪见过这人,结果刚刚跟小绿说起在汴京时候的事,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景逸一蹙眉,伸指指着纸上一个名字问:“这个?”

伊青宇这时也放下炖盅凑到跟前,见景逸指着“乔子安”三字,不禁微愕:“也姓乔?乔小姐的哥哥?”

高翎也看清楚纸上字迹,忙摇摇头:“不是。乔小姐没有哥哥,只有弟妹,还是家里二娘生的。”接着又双目炯炯看着景逸,“公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人。那日他领着一群人追乔小姐,我听到旁边有人叫他管家的。”

一般有钱人家的买了下人,签了卖身契,通常都会将人冠上自家姓氏。这个乔子安正是十日前进的城,册子上记载的是做药材生意。乔子安,乔初熏…景逸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初安堂!”

这几天大家伙一路追查,无论是景逸还是伊青宇以及一干影卫,都觉得乔小姐被掳走的事跟七笙教脱不了干系,压根也没想到是她家里的人追了过来。可眼下揪住一个线头找到根源,众人却丝毫不敢松懈。因为以一个单纯开药堂的生意人,根本不可能绕过重重追兵,连带一点踪迹都不留下。这个乔子安,来者不善!

乔初熏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动了动手脚,身体已经恢复了些知觉,撑着床畔勉强起身,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火光。无意识的伸手挡住,又缓缓放下手,就见屋子里已经点燃几盏白蜡。乔子安手里端着一只白瓷汤盅,微笑着上前:“醒了?好几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乔初熏背脊一阵发寒,仰颈看他:“几天?”

为何她一点知觉都没有?之前醒来那次,她以为不过是第二天早上。还是刚刚一觉就睡过好几日…不可能,如果是那样,身上的麻痹感应该更重才对,而且舌尖的伤口还在,所以是当初被他掳走之后,就一直昏睡直到今天白日那会儿才醒来。

想到这儿,乔初熏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对我做了什么?”

如果只是压迫她身上两处大穴,顶多昏迷半日,若没有药力或者其他外物辅助,她怎么可能昏迷几日而不自知?

乔子安微微一笑,目中闪过一抹得色:“过了今晚,你心里不会再有任何人的影子,你便只是我一人的初熏。”

乔初熏一手扶着床畔,杏眼微红,瞠目瞪着眼前风度卓然的男子:“你疯了!”

乔子安依旧微微笑着,仿佛没听到她那句评断,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舀起一勺蛋羹送到唇边,吹了吹热气,不慌不忙送到乔初熏嘴边。

乔初熏撇过脸面朝里侧,就听身后传来汤盅“啪”一声放在硬物上的碰撞声,接着那人一把揽过自己颈子,俯首喂唇过来。

乔初熏这时也恢复一些力气,别着脸躲开他的唇,双手并用狠狠推搡着男子胸膛:“走开!”

乔子安一手就将她两只手臂扯过头顶,趁她张口说话的空当,嘴对嘴贴紧,舌头一顶,就将温热蛋羹喂了进去。

乔初熏摇头往外吐,气管因为挣扎呛入些许蛋羹,一时间咳个不停,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涨的通红,眼角也溢出点点泪花。

男子离开一些距离,伸指抹过微红眼角,放在舌尖尝了尝,柔声问道:“不喜欢蛋羹的味道么?你第一次见我,就是递给我一碗蒸水蛋,还用手绢帮我擦脸,求着管家爷爷收我当家丁。你当时不过才五岁大,是不是时候太久,忘记了?”

乔初熏觉察到他喂进来的蛋羹味道有异,又记得他之前的淡声恐吓,一时间先时拼命隐忍的泪簌簌落下,捂着唇不说话。她不要忘记景逸,忘记大家,忘记过往的十八年,即便不尽是美好的回忆,但总有些人事她死也不愿忘记。如果过往一切尽数遗忘,以后的生命中只剩下眼前这个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干脆!

男子伸指掰着她下颚,及时制止她自戕行径,仿佛叹息一般吻上光洁额头:“傻丫头,不过刚吃了一口,药劲儿没那么大…而且,我也有点舍不得你忘记咱俩之间那些回忆…”

身上曼陀罗的药力尚且未褪,再加上男子喂入的那口蛋羹,愈加庞大的绝望与惊惧之下,乔初熏只觉脑中益加混乱,幼时的孤独无依,长大后的阁楼久坐,长长久久的练习点茶,二娘与弟妹不时来到小院儿的挑衅与谩骂…泪眼朦胧中,眼前男子换成另一个人,会带点邪气的笑,会偷吻自己脸颊,会担心她脚痛带她到温泉池泡脚按摩,会抱着她纵马在梅海漫步陪她一起摘花…

身体渐渐失去控制,随着记忆不断颠倒混乱成一团,乔初熏挣扎的愈加大力,手脚并用踢打着将自己抱入怀中的人,疯了一般尖叫出声:“你放开我放过我放过我!我不要忘记他不要…呜呜…婆婆,小袖,救我呀…景逸…”

男子眉皱的越来越紧,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神色蓦地转为狠戾,再次点过她周身几处大穴,抓着乔初熏身子扛在肩上。起身的时候,衣角带倒放在椅子上的汤盅,伴随着“啪啦”一声脆响,乳白色的蛋羹洒了一地,被人毫不留情的践踏而过。

十几年前,温暖的冬日午后,一脸纯真的小女孩儿将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蛋羹递给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乞丐。两人一站一坐在阴影笼罩的墙根。站着的小女孩儿不懂那么多,只单纯觉得眼前这个人比自己更需要这碗蛋羹。蜷缩成一团的小乞丐却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即便用尽自己一生时间。

时光水般流过,当年暗自宣誓的男孩儿早忘了内心初衷,一饭之恩,最终却以掠夺与伤害来报答。

正文 十五章 一碗白粥

意识模糊间,走来一道朦胧身影,一身玄黑劲装,手里端一只白色汤碗,乔初熏只觉全身酥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那人却越走越近,在床边站定,轻轻搅了搅小勺,弯腰朝她俯身过来…

不要…她不要吃那碗药…乔初熏想大声呼喊,却发现嗓子仿佛哽住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那人的手已经触到她的手臂,抱着她坐起来拥入怀中。乔初熏轻轻蠕动着唇,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纷纷滚落…

那人似乎抽了口气,伸指过来轻抚过她的脸颊,又拿过什么东西为她擦泪…身子被人圈在怀中,眼看着那人将碗越端越近,另一手握着汤匙舀起一勺乌黑药水,朝她唇边送来…乔初熏在心底发出一声尖叫,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手臂软塔塔的一推,撇过脸呜咽出声:“不要…我不要吃…”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力气推这一下,手中汤匙一歪,一勺汤药倾洒在冰蓝色的锦被上。头顶传来一声轻叹,那人将药碗放在一边,将她更往起抱了一些,凑到她耳边似乎说了什么…絮絮说了许多,可她一句都听不清,她也不要听,推着那人手臂想要躲开,喉间发出某种细小呜咽:“走开…”

身子被人搂的更紧了些,脸颊印上一个又一个的轻吻,带着某种急欲安抚人心的意味。乔初熏一边躲着,一睁眼就又洒下一串泪珠,眼前情景却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些:雪色床幔,冰蓝锦被,不远处是一方花梨木的软榻,同色高几,上面扣着两只青瓷茶碗…

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眸,指尖不自觉掐着手下玄黑色的布料,格外艰难的转过头,仰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身体几乎完全瘫软在那人怀里,挪了半天依旧没能转过去,抽了抽鼻子,更多的泪争先恐后滑出眼眶…那人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搂着她半转过身,托着脸颊吻了吻她的唇:“看清楚了?”

“是我。 超速首发不是别人。”

乔初熏拼命眨着眼,不想因为泪水模糊眼前景象,可偏偏事与愿违。只简单一句低语,整整三日的恐惧与委屈此时倾数化作眼泪,簌簌洒在那人衣襟…乔初熏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人衣袖,终于哭出了声。

半晌,哭声才渐渐消歇。景逸从旁边拿过一方帕子,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一边道:“药都冷了,我去让他们再盛一碗过来。”

说着便松开怀抱,将人扶着靠在竖起的枕上,起身到门口唤了人来,低声吩咐数句。折身回到床边,就见一身素白中衣的人儿紧紧扒着床沿,可怜兮兮的咬着唇,一双杏眼红通通的,眼神朦胧望着他,脸上仍带着尚未褪却的惊恐,不安,以及更多的茫然。

知道是药力未褪的缘故,景逸在心中暗骂数声,快步上前将人扶住。刚坐下身,柔软娇躯便主动扑进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搂着他脖颈,嗓音里仍带着浓浓哭音,且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小小细细的如同小动物一般:“公子…”

景逸听着这声轻唤,只觉心中一抽,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疼,并不是天塌地陷的崩溃,而是那种小口小口细细啮噬的疼。知道她这会儿意识也不清楚,说什么也不一定听得明白,便轻轻拍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发,无声抚慰着。

乔初熏紧紧搂着人,脸颊贴在景逸颈侧,小小声的道:“公子,我是不是在梦里…”她现在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太感觉得到景逸身上的温度,即便如此与人紧紧挨着,仍旧没有半分真实感。如果是梦的话,待会儿醒来岂不是又要回到那人的身边,继续跟他抗衡着,无论如何也不要吃他给的任何东西…

景逸眉尖一耸,扶着她的腰将人推离一些,一条手臂环在她后背,另一手抚上苍白冰凉的脸颊,看着她的眼道:“感觉到了么?”

刚才大夫过来把脉的时候说,她醒来之后十几个时辰之内有可能会出现视觉以及听觉的退化,触觉上的暂时麻痹也是正常的。 超速首发因为他们赶到的时候,乔子安正在用银针封住她头颈几处大穴,打算将她的记忆封住。再加上一连几天都被喂食慢性毒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会觉得四肢无力。她又没有什么功夫底子,这次已经伤及内里,须得好生上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乔初熏能感觉到有东西贴在自己脸颊,却不太感觉的出景逸手掌的温度以及细节触感,就好比换一块木头过来贴在脸上,她此时也感觉不出太大区别。但心里的满足却能够填补触感上的缺失,乔初熏露出一抹有些虚弱的笑,轻轻蠕动唇瓣:“感觉的到。”

景逸定定看她半晌,抚着她脸颊的手改为托着,凑上前去吻住她的唇。先是吮着唇瓣轻轻的啃,进而探进去捉住那截香舌含着,由里到外狂风骤雨般的霸道抢掠。眼却一直睁着,每次稍微退开,都看着乔初熏睁得大大的眼,然后再凑上前继续肆意轻薄。

长长的睫扑扇滑过细腻却苍白的脸,略显火热的气息喷吐在湿软唇畔…两人的气息渐急,开始只是乔初熏起伏着胸脯微微喘息,反反复复的退后再上前,吸吮勾缠,景逸也有些失控。扣着人后脑溢出一声低吼,舌头长驱直入,好几次都顶到怀里人儿的喉咙,吸着小舌细细的咂,搁在人后腰的手也不停歇的按着揉着,仿佛恨不得将人嵌进怀里一般…

再一次松开那被自己吻成艳色的唇,景逸托着人脸颊,气息微乱,嗓音低哑:“这回感觉到了么?”

苍白脸颊仿佛敷了一层胭脂,原先迷茫的眼亮晶晶的,向来温润的眉眼此时映出几分少有的娇媚,喘着气点头:“嗯。”

景逸勾了勾唇,柔声哄道:“待会儿乖乖吃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乔初熏蹙着眉,急欲往前凑一些,神色焦急的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景逸心头一沉,知道她又有些听不到了,忙捂住她的耳朵,吻了吻她的唇,接着扶着她慢慢躺倒。很快门外响起轻轻叩门声,景逸起身去取了药过来,托盘里还有一碗白粥。

再次扶着人靠在自己怀里,景逸帮她将颊边的发往耳后掖了掖,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送到乔初熏唇边。因为从来没伺候过人喝药,开始两勺只喂进去少半,其余的都顺着唇溢到下颏。

乔初熏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要擦,被景逸直接摁住手腕不让她乱动。一边拿帕子擦着药液,一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逗她:“要不换个喂法儿?”

乔初熏正靠在景逸一侧肩窝,因此看人也比之前方便一些,便微侧过脸抬眼看他,不懂他说换个法子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