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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沈西菱和向知瑶是坐在一起的,向知瑶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折腾新娘子,沈西菱却有点走神,将向知瑶交代的如何整治新娘子忘得一干二净。

新娘子和新郎终于走到这一桌了,向知瑶漫不经心的拉起沈西菱一起敬酒,才站起来,向知瑶就不满意了,“那杯子,是不是小了点啊!”向知瑶相当嫌弃的盯着新娘看,“我对你们的祝福可用这个小杯子装不下,祝福多婚姻之路才能长远,换个大杯子来。”

别说,向知瑶说完,新娘子郁闷半天,一时半会儿真找不出理由来。

接着,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杯子。

“来来来,新娘子快喝。”向知瑶先干为敬。

新娘子仇视的目光看了向知瑶一眼,“女人宽容点才能嫁出去,男人啊都讨厌心眼小的,在这方面你可得跟你好朋友多学学。”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沈西菱一眼。

向知瑶哪里会怕这些,“哎,我这人习惯伟大了,用我单身的不幸来证明你们这些已婚人士的幸福,喝了吧,痛快点。”

新娘子还是在笑,新郎见状自然上前帮忙。

等新郎喝完,向知瑶又不干了,“我敬的可是新娘子啊,别人少来贪杯。这么样,我是个善良的人,如果你是怀孕了,奉子成婚,这酒就算了,我尊老爱幼,包括肚子里的小生命…”

真毒,不喝就是怀孕了…

新娘子没有办法,这才逼着自己喝了下去,离开这一桌时,还挖了向知瑶一眼。

这一幕让沈西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她和展易铭结婚时,她当时很不在状态,很想要逃走,或者直接拿个证不举办婚礼。但双方的父母,很明显的不允许。但她记得那时她也没有喝多少酒,因为别人的敬酒都被展易铭喝下了。

新婚之夜时,他们一个坐在床上发呆,一个在洗手间不停的吐着…

但那时的沈西菱,对展易铭一点不同情,觉得他是活该。现在想想,当时为难展易铭的人也多,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在那个时候完全跟他有仇似的,见他难缠,就向她开弓,沈西菱自己也厌烦,但都被展易铭挡下了。

那个小插曲,她从不曾去记住,这一刻却回忆起来,这样想想,其实当时结婚时,展易铭至少对她还不错,如果用那些小事事作为衡量的话。

因为这点回忆,沈西菱有点同情心泛滥,扯扯向知瑶的手,“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你结婚的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向知瑶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人考虑多么多累不累,又撇着嘴,“你以为那女人傻啊,她见我有意为难,也就喝了。剩下的人,见她在我这里吃亏了,也就不好意思多为难了,这样算起来,她哪里亏了。哎,结婚后的人果然笨了啊,这点都看不出来…”

可不是吗?

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变笨了…

新郎新娘在旁边的那一桌,新娘子笑着,“杜延恒,想不到你还真来了,我以为你开玩笑哄我开心呢,结果真来了,你这杯酒,我怎么就该喝下,这才是真正的行万里路来祝福我。”

“是,也是缘分,正好在这边出差。”清冷的声音,却并不显冰冷,话音中透出一股儿清凉之感。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才叫缘分。”有人嚷嚷着。

沈西菱觉得,自己夹的这醋黄瓜,前所未有的酸。但这么酸,她还是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咬着咽着,吞进胃里,通体冰冷。

她的手机械的去夹着菜,不想去胡思乱想。她知道,有好些人正打量着自己,她不该来这里。她忘记了,这些同学都清楚她的过往,她和杜延恒在一起的过往,而她嫁给的是她最好朋友的男朋友展易铭。

在别人的说词中,她肯定被评得一无是处。抛弃了自己的穷男友,并且还抢了最好朋友的男朋友,每一项说出来都是天大的罪过,都能成为别人的谈资。

还好,因为她和向知瑶坐在一起,别人的目光并未让她感到难堪。

向知瑶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老夹黄瓜干嘛,想减肥?”说着给沈西菱夹了一点别的菜。

沈西菱蹙蹙眉,长长吐了一口气。

向知瑶摇摇头,对着某个服务生说到,“饭在哪边?”

服务生指了位置后,向知瑶便拿着碗,给沈西菱盛了一碗饭过来,“吃饭,吃饱了,肚子就不空了,也就不难受了。”

沈西菱接过饭,“难怪你以前再没有钱也要管饱一日三餐。”

“那是,饭才是根本啊,别的都是浮云浮云。没有了都可以活下去,不吃饭看你怎么活。”

听到向知瑶的说法,不少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有什么比得上吃饭,大家都赶紧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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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不少人也要忙着别的事告辞了。向知瑶接到她父亲的电话,又要去相亲,在电话里埋怨了半天,然后又妥协了。

向知瑶有相亲宴,便先走了,走之前看着她,总有点欲言又止,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

很奇怪,沈西菱觉得自己狠明白向知瑶想要说的是什么,于是给了一个很了然的笑。

她站在原地,想到一句很恶俗的话:喧闹都是别人的…

公交车站离她现在站着的地方有点远,要走一段路,而打车的话,就在路边就可以了。她想多走点路,也或者是多浪费点时间,于是向另一边走去。

没有走多久,她身后响起很清晰的脚步声,她能觉得那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停下步子,不再前进,站在原地却也不曾回头。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敲打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以前约会时,她总是会故意去得很晚很晚,然后看到他等在那里,就悄悄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声音刻意装得很粗,“猜猜我是谁。”

通常,大多数时候,她还没有开口,杜延恒便先说,“小菱子啊,你又迟到了。”

她多半会去揍他,“不许这样喊,不许,你再这样喊,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事实上,她哪里会真舍得不理他。

之后她才会很奇怪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就不怕猜错了?”

“你走路的频率,我早记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还用着一股儿感叹的语气说出这话。

你走路的频率,我早记在心里,想忘也忘不了。

记得深刻,纵使岁月流逝,我也还记得。

脚步声在耳边停止,她这才微微抬着头,看到杜延恒平静的看着自己,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发梢,将他的脸形成一个小小的背光处,轻微的阴影下,他的五官更为柔和。

他扯出一个笑来,“你瘦了。”

不是“你还好吗?”

真好,她就怕他会问那一句话。

她抿抿唇,很想很想回给他一个笑,却怎么都扯不出来,于是干脆不笑,“是啊,减肥有效果了。”

第一句说出来后,后面的话立即就轻松了不少,他们一起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无数辆车从他们眼前滑过,谁都没有起身看一眼,也没有说他们将要坐上哪一辆车。

沈西菱压抑了那个问题,当年为什么他也消失了,她想她自己这辈子都不要问这个问题,只因她相信他,总归有他的原因。

杜延恒间或看一眼她,裙摆空空落落,让他说不出的难受。

她嫁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比一般人有高度。他当时没有想过放弃,也意气风发的相信,有什么是爱情不能打败的呢?

他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从小便将所有希望放在他的身上,送他去念书,让他有最好的教育,希望他出人头地。他自己不怕苦,也不怕累。

但偏偏,展家一句威胁,他就却步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带着沈西菱离开,他得考虑自己的母亲,那个越发苍老的老人,她的脸上已经被岁月刻下无数道痕迹,他不可能以爱之名就丢下自己母亲,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人一旦开始犹豫,想到的负面东西便越来越多。他想着就算他带她走,他能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他们要怎么生活在这座城市,她到时候会不会受不了?

曾经的那些情感,很多时候就像一把枷锁,无数次的提醒自己,那时还不够强大,那时的自己多么软弱。

“他对你好吗?”纠结着,他问出了这样一句。

这是他这么些年,一直都想问的问题,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的丈夫有没有呵护她。如果她过得好,那他也能安心了。

最初的时候,他不敢去了解她的任何信息,连在这座城市很好的工作也放弃了,就因为想离她远远的。

现在,他却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沈西菱点点头,“挺好的,我过得也挺好。”

大部分的女人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应该挺好的。都会结婚,都会生孩子,她只是在过着无数人会过的那种生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无聊时,她也会想,自己比起某些人,应该算幸福吧,展易铭至少没有折磨她什么,也没有虐待她…

如果你自己将生活的底线放低,也许埋怨就会变得很少很少吧!

知道她不愿意提起她的生活,杜延恒说起了自己现在的工作,奋斗了几年,混得还不错,贷款买了房子,年底就该还完了…

沈西菱听着他说话,他说的那些,她都觉得好陌生,甚至还很新奇…她觉得自己真有病。

因她的不说话,杜延恒有点紧张,努力笑笑,“回过学校吗?”

她去过学校很多次,每一次都站在大门或者中门,看那些和自己当年同岁的学生走进走出,却从不曾走进去,好像她一进去,就会破坏掉某些东西。

她摇摇头。

“我们去看看吧,也许还能碰上以前的老师。”

她笑,“我就算碰到以前的老师,她也不得记着我。老师能记着的,通常是你这种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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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坐上公交车,车里的人很多,拥挤得也很厉害。沈西菱走在前面,双手抓住某个座位,而杜延恒则抓住吊环。

以前的沈西菱,总有那么点矫情,上了公交车也不坐,嫌弃那座位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杜延恒只好陪她一起站着,但有时候路途太远,她也就放弃她的原则了,陪他一起坐了。

“你以前老喜欢坐靠窗的位置。”杜延恒也想起了什么,对着她开口。

她神秘的一笑,“等会儿告诉你,我为什么只喜欢坐靠窗的位置。”

“还别有隐情?”

“那是。”

尴尬的气氛大概被这一车人消散了不少,话也显得熟络了几分。下了车,沈西菱才发现,原来天气这么热,自己额头已经冒出了不少汗,立即将包里的湿巾拿出来擦脸。

“现在应该解惑了。”杜延恒看着她的摸样笑,恰到好处的笑,不会让人沉醉其中,却又不会反感。

她看他许久,这才将用过的湿巾丢到不远处的垃圾箱。

车站边就是学校的大门,他们一起走过去。

“因为啊,靠窗的位置就是里面的座位,这样就不用给别人让座了。”她狡黠的一笑,“坐在外面还得考虑让不让座,如果遇到的老师素质不错,给你说个谢谢,如果素质不怎么样,就觉得让座是你应该做的事。或者说,还有人直接让你起来他来坐。未免出现以上情况,干脆就坐靠窗的座位,眼睛看着外面,完全不管车里发生的事。”

说完她自己也笑了,多么自私啊,偏偏她自己觉得很好很聪明,“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

杜延恒大概有点憋不住,“是啊,你可真聪明。”

配合之意太浓了,让她有一点不好意思。

大门不远处便是一个不长的隧道,她惊奇的看着两边的墙,“看来学校还有点长进…”

杜延恒也看了看,却没有发现特别的。

沈西菱却想到,过去啊,这两边的墙多半写满了“日租房”和一串电话号码,或者四六级的广告,现在都被唰掉了,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那时,她和班上一个女生晚上出去吃烧烤。有一些情侣进进出出,女同学笑道:如果再晚一会儿,一起出去的情侣,我多半觉得他们是去开房了…

沈西菱一般不反对,也不赞成,有,是肯定的,但也有很多不是的…

过往生活的小片段在脑海慢慢拼凑起来,让她心里暖暖的。

隧洞走完。不远处便有一个荷花池,荷花绽放的时节,绿叶茵茵,百花摇摇,路过之时,不知不觉心情便会好起来。

她听着彼此的脚步声,怀疑自己穿越回以前似的。

这个时节,花多,走路时就是一片芳香。

“黄角兰的味道,你有没有闻到?”她转身问着杜延恒。

他点点头,“还有栀子花香。”

她诡异的看他一眼,“二实验楼外面的栀子花又开了…”

以前她就让他很头大,一到这个时节,总会拉着他当采花大盗。最终的结果是黄角兰树的花只开在顶上了,栀子花比较遭殃,没有办法杜绝…

杜延恒跟在她后面,想了想,“我们干嘛要偷偷摸摸?”

学校可从来都没有明文规定不准采花。

沈西菱看一眼他的衣服,“你想想,我们这多大的人了,还来偷花,别人看着多好笑。”

理由勉强说得通。

到二实验楼外面,沈西菱便去采花了,专门选刚开或者还未开完全的花朵,捏在手中一大把。

“留点,别摘完了。”

“我也想摘完,但拿不到。”她这才从小山坡上爬下来,脚跟太高,走着时一晃一晃。

她将花放到鼻尖,“真香。”

以前她就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不止有花香,还有飞舞着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好不浪漫。

她抬头,看着这一刻的杜延恒,有些怀疑,他究竟是真实出现了,还只是自己回忆中出现的一个影子。

这种念头让她害怕起来,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杜延恒没有动,就看着她。

她摸到他的脸,有温度,真实的温度,不是他的想象。收回手,她显得有点尴尬,“我…”

手机铃声却在这一刻响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看着他。杜延恒闭了闭眼,“你手机在响。”

她“哦”了一声,让他帮忙将花拿着,她拉开包的拉链,将手机拿出来。手机屏幕上浮着“展易铭”三个字,她有点不想接电话。

如果她刚才认为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幻境,属于她的臆想,那无疑,看到“展易铭”三个字,就进入了现实。

她不再是那个走在校园里踏着轻快步子的大学生,不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爱情的小女生,不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的幼稚女生…

她是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

她拿起手机,按了通话键。

“现在几点了,你还没有回家?安安呢,和你在一起的吗?”

展易铭的声音有点急切,她分不清他是想问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于是慢慢开口,“安安在她外婆那里…”她后知后觉,“你回来了?”

“听你语气不欢迎似的…”

她挂断手机,走到杜延恒面前,“有人打错电话了,说他找错了人,他却比我还凶。”

杜延恒看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他刚才,很无意的在她拿出手机那一刻,看见了屏幕上闪动的名字。

33第三十三页

沈西菱先去了父母家,将展晓安接回来,展晓安老毛病又犯了,和外公玩得正开心,很不高兴被沈西菱打搅,沈西菱哄了半天,展晓安也不肯走,让她很是无奈。

“展晓安,你爸爸给你买了巧克力。”沈西菱使出了杀手锏。

展晓安一听,丢下玩具,“外公,你慢慢玩吧,我回去看看爸爸,爸爸没有看到我,肯定会想我…”

沈初文:这个白眼狼…

沈西菱这才牵着小丫头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