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决定好……但他大概觉得我会管吧,而且,不是还有青山吗。”鹤唳敲了敲青山的胸膛,“要是我,与其得罪两个不明来历的强人,不如利落点做掉不干净的属下。反正在他眼里……”她笑了一声,“人命不值钱。”

“你,你又知道了?我看那个言四人模狗样的呀。”

“小朋友,你那么清纯你家院长知道吗?”鹤唳摇头,“抬手做掉两个人眼皮都不抬一下,你还觉得他是好人?你虐恋小说看多了?”

一大早接连被刷新三观,李狂有些消化不过来,他梦游似的跟着:“我要消化消化。”

“别想了,反正以后也不一定碰到,先找惊蛰吧。”鹤唳转向青山,“方向对?”

青山摸了摸自己的吊坠,点头:“不要多想,他那两下,伤不到我们。”

“哼!”鹤唳很是嘚瑟,“子弹我都能躲,怕他那俩飞刀?”

可说完,她破天荒的没继续自夸,只是沉默的走在前头。

许久,总结似的说:“啊,还是快点把事情办了吧,有点麻烦呢。”

第142章 破庙密谋

傍晚, 三人成功到达了距离北京最近的一个驿站。

明朝设置了很多驿站,但是属于公务场所, 等闲不能用。是以围绕这个驿站渐渐有了一些便利设施, 此时算是真正见到了明朝社会的冰山一角。

这里差不多已经是个小小的村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人也多了起来, 只不过已经傍晚, 大多数人都在匆匆往家赶,周围村落的人赶着各自的牲口出了驿, 也有外面赶路回来的人纷纷进去寻找落脚的地方。

只是驿站周边的小镇罢了, 并没有人守卫收钱, 三人进去以后, 一看路边,沉默。

“这儿也宵禁。”李狂叹了口气,“没时间摆摊了, 怎么办?”

“身无分文……露宿街头啦……”鹤唳语调惨兮兮的,“人生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一碗粥都喝不起,只能天天吃肉……”

“不亏心么你?”李狂只是吐槽了一句, 随后只能就迷茫着,“接下来?”

“等会儿……”鹤唳左右看着,青山手里提着个大布袋,里面是他们全部的财产——一大块蜂蜜。

这个倒是鹤唳和李狂合作得来的,青山那时代野蜂还是要命的东西,暂时没可靠的处理方法, 但是鹤唳和李狂就方便多了。

李狂收集一些带点驱虫效果的药草,到树下测了风向点燃,浓烟直扑蜂巢,蜂群四散乱飞之际,躲在一边的鹤唳一竿子打落了蜂巢,正掉在事先铺好的布上,她上前盖住蜂巢后,被愤怒的蜜蜂飞速撵进了旁边的小水潭中,硬生生憋气两分钟没出水,直等到蜜蜂悻悻离开。

这算是一大笔财富,只可惜耽搁了时间,进了驿站已经没时间摆摊了。

“要不还是走夜路吧,据说骑马半天就到北京了,那快走大概也要明晚才到 ,我们慢慢走,后天早上应该能进京,沿途再看看有什么能搜刮的,到时候一并卖掉,有了起步资金好办事儿。“李狂算着时间,“反正看方向,惊蛰在北京是没跑儿了,有你们在,还怕野外过夜吗?”

鹤唳惊叹:“建议、决策、拍马屁……一气呵成,是个人才啊你。”

“……”

“老大都说话了,还琢磨啥,继续走呗。”

青山方才也一直在四面看,似乎没看到什么满意的结果,便点点头。

这时候出城的人也是少见,野外还有狼群和大虫,除非身怀绝技否则不敢往外走,守门的士兵看他们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三位,门要关了。”

一口京片味儿。

“啊,我们知道。”李狂心里庆幸,回答道,“多谢提醒。”

“最近外头不太平啊,大虫吃人,还有山匪劫道儿,好多商人带了护卫出去,就再没信儿了。”

“天子脚下也有人劫道?”

“谁知道呢,才太平多少年……”护卫低下声,“你们还出去不?”

李狂假装迟疑了下,看了看青山:“还是出去吧,时间太紧,有劳军爷了。”

“哎,那成。”军爷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在他们身后推着门,最后提醒了一句,“你们往前走注意看,三四里路的样子西北边有个破碑,往上走点有个破庙,如果运气好没人那还可以歇歇,如果有,就不知道是哪路人了……”

“太谢谢了!”李狂是真心感激。

“没啥。”军爷道,“就前儿个刚出去个商队,带着和这位一般大的姑娘,水灵儿的出去了,血糊糊的抬回来,就在西面义庄停着呢,说是大虫吃的,谁知道呢?“

李狂有些哑然,他看了一眼鹤唳,发现一个问题。在他眼里作为一个“杀手”该有的亲和表情,放在鹤唳脸上说不出的招异性眼球,熟人就算了,不认识的动辄忍不住怜香惜玉一下,这个军爷算一个,之前那言四说不定一开始也因为这点。

可要说她故意勾搭人,似乎又不是很准确,她要变脸也是分分钟的,也不见青山有什么担心。

哎呀,他怎么又太监一样着急了。

三人过城门而不留,连粮食也没置办一点,一路向着漆黑的夜路走去,李狂要说一点不怕,那也是假的,他忐忑一路了,毕竟真来个什么母大虫,两个队友打不过就跑轻而易举,他可是毫无办法。

幸而一直走到军爷所说的破庙那儿,也没遇到什么危险,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关于进不进去,三人郑重的讨论了一番。

李狂:“有火光诶,有人!”

鹤唳:“我去看看?”

青山:“去吧,没事。”

于是青山打头,两个小跟班屁颠屁颠跟上,还没到门口,气氛的异样连李狂都感觉到了,明明很多人,却安静无比。

李狂:“怎么回事,免费住宿的地方都有问题吗?!”

鹤唳:“嘘!”她看了看青山,清了清嗓子,忽然喊起来:“庙里头的英雄,我们这儿三个人,大家凑合挤一晚可以吗?”

话未落,就听一个豪爽的声音:“哈哈哈哈!相逢即有缘,三位请进来吧!”

“bingo,道儿上的。”鹤唳一秒断定,带头走了进去,里面点起了两堆篝火,一共六个人,两女四男,除了一个中年大汉,其他都是年轻人,长相各有千秋,女子有一个长相普通,还有一个五官精致,只是左脸有个横贯的刀疤,很是狰狞。

回答他们的就是那个中年大汉了,他毫不掩饰的审视了一下他们三人,重点看了看青山,开口便问:“在下余道虎,敢问各位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李狂闻言,心中顿时冒出一干豪气,张嘴就想吐出那句官方标准回答,却不料鹤唳客气的抢答道:“大哥,我们不是坏人,没有坏心,懂规矩,口风紧,所以咱各干各的,互不相干,好不好?”

“喂喂!”李狂有点急,“这样不大好吧……”

“好!哈哈!各干各的,互不相干!”余道虎却仿佛很开心,一拍大腿,“小姑娘爽快人,那大哥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竟然真的旁若无人和同伴商议起来,既没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放大,只是平淡的讲。

如果不特地听,其实是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的,只是偶尔几句小心,决不可之类的话。

李狂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他们要做什么事,显然鹤唳和青山都有所感,所以她直接表示不干涉,并且仿佛真的事不关己的在一旁处理起刚抓的鱼和山兔,鹤唳还抓了点蝉蛹串了好几串架在火堆上烤,刚放上去就吸引旁边一片视线。

隔壁几个小年轻猛烈探讨了一阵,分明都是虫子、吃等关键词。

这一点李狂是暗爽的,愚蠢的人类根本不知道烤蝉蛹的美味,此时他方才觉出鹤唳率先划清界限的好处,既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分享,吃得毫无心理负担。

吃饱喝足,到后头的破井那兜了水洗漱完,三人便睡了。余道虎几人还在商量事情,神情很凝重。

清晨李狂起来,发现余道虎几人都已经走了,鹤唳和青山已经洗漱完毕,竟然严肃的在商量事儿。

“你醒啦?来,肉糊。”鹤唳很贤惠的指了指,随后对青山接着道,“可是官道上人不会少的,为什么我们要躲啊?就算被言四当成对方的同伙,那打就打好了,怕他们不成?我们如果再耽搁,惊蛰的方向丢了怎么办?”

“言四其人言行不一,性格诡谲,不可再接触。”青山沉声道,“余道虎他们并非言四对手,等他们分出了胜负,再行也不迟,这么多天惊蛰都没有隐藏行踪,以后必不会消失无影。”

“什么等分出胜负啊,不就是等他们团灭么?”鹤唳直白道,“那我们慢慢走吧,跟在后面也行啊,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打完。”

青山一想也是,便整理起东西,这是要出发的意思。

“你们在说什么?”李狂一头雾水。

“余道虎他们要埋伏言四。”鹤唳言简意赅,“听起来,余道虎被言四杀了全家,两个小男孩被言四杀了父母,小姑娘一个被言四弄给了一个高官圈圈叉叉,她自毁容貌出来,还有一个是余道虎的义妹,感觉之前应该是童养媳之类的,还有一个没说,但好像是师父或者长辈什么的被杀了……”

李狂目瞪口呆:“他们,他们全说啦?”

“他们没明说,但也没特地隐瞒。”鹤唳耸耸肩,“大概觉得我们也不会给那么一个恶贯满盈的人通风报信吧,而且他们打算今早就去前面的茶铺埋伏言四,应该另外地方还有眼线,知道言四昨晚进了驿站,而且只有两个人……”她顿了顿,“他们也知道我们,和言四是分开走的,比言四到得迟,所以觉得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儿。”

“啊,所以你们刚才在讨论的……”

“就是要不要按正常计划走啊,正常的话上午到了茶铺,就要看现场啦,毕竟我们比言四早走嘛。”

“所以最后决定……”

“走咯,怕啥,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管他们死活。”

李狂觉得自己好像没发表意见的需要,只能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餐,跟着再次上路。

“哦对了。”鹤唳忽然想起来,“说起这个言四,有一个你可能感兴趣。”

“什么?”

“他是东厂的,人称小厂公。”

“???东厂!WTF!”

“我就说,听这个就激动了。”鹤唳笑起来,“开不开心?”

“为什么要开心?”

“你研究历史啊,遇到小厂公诶,你不开心?”

“大姐,东厂厂公诶,我就算要开心,也得开心见过厂公居然还活着好吗?”李狂要叫起来,“我们的户籍到底是假的!路引啥啥也特么都假的!他查起来怎么办?暴露了怎么办?”

“哦……恩……”鹤唳挠挠头,“是哦,又不能动手……”

“对啊!”李狂拍胸脯,“我现在确实好开心!”

“哈哈哈哈!我问你,明朝研究员候选,你不是第一名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像你的前辈。”鹤唳突然瞪大眼,一副呼吸急促表情抽搐,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样子,“像这样,啊,心旷神怡,啊,激动到想猝死……”

李狂:“……”

“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理科男转文科硕博?”

“没想什么啊,”李狂道,“就是看了本明朝那些事儿,很感兴趣,随便找了些资料,看完忽然发现是考研必读,然后顺便就报了个名试试水,谁知就考上了……”

“……”鹤唳替广大学渣爆了句粗,“MMP。”

第143章 蛋蛋棍棍

纵使走得再慢, 该碰上的还是会碰上。

鹤唳和青山已经够警醒,等路面逐渐开阔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可是走过了一个拐角, 还是硬生生撞上了斗殴现场。

官道边的茶馆当然不会少人, 至少鹤唳他们几个到的时候, 不少人正惊慌的跑到这边来围观, 有人手里还死死抓着果子点心, 一遍埋怨一遍猜测。过了一会儿就只剩下远处和哈的打斗声和这边的嗑瓜子声了。

鹤唳看得眼馋,拍了拍一个壮汉, 巴巴道:“大哥, 瓜子好吃吗?”

大哥特别有眼力见, 蒲扇大的手掌平摊过来, 上面满满一把:“随便抓!”

鹤唳很开心,很淑女的抓了一把吃,各种道谢。

“你居然就拿那么点儿?”青山不要吃, 李狂从她手上凑了两颗,吃着觉得说不上好不好,只是奇怪在这点上。

“下面的都被他手汗弄潮了。”鹤唳答得很不要脸, “要你你吃啊?”

“……”

前方余道虎一行六人此时形容有些凄惨。他们的对手显然出乎了之前的预料,不仅有言四和一狼,还有三位锦衣短袍的护卫,四人都身手不凡挡在言四的前头将他护得密不透风,言四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偏头扭腰躲一躲漏过来的攻击, 偶尔喝口水,自在的让人绝望。

按照余道虎他们原本的计划,相当利落美好,乔装,凑近,包围,一击必杀。按照鹤唳这种专业人士的设想,其中双方可能有交手的时间绝不超过三十秒,可现在光他们要瓜子的时间就不止二十秒了。

“所以他们是打了多久了呀?”鹤唳兴高采烈的问。

“好小子,可久咧!黏黏糊糊的!”瓜子大汉很有经验,“那几个爷们儿还好,两个小姑娘拖了后腿,哎!“

鹤唳看了一会儿,深表赞同:“还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双方乒乒乓乓的,余道虎一身横练功夫,拳脚虎虎生风,两个青年擅长配合,各执一把小斧,似乎是兄弟。剩下一个擅一对小流星锤,挥得风声猎猎。偏余道虎的义妹一条软鞭使得很是费劲。而那刀疤美女更搞笑了,双手一对分水峨眉刺,猛扎猛刺,真当针使。

“她怎么不干脆拿绣花针呢,也比峨眉刺好的多。”

“她怎么了?”门外汉李狂不耻下问。

“你看,峨眉刺,中间有个扣,使的时候掌腕并力,拨挑拦划,节奏掌握得好时,看起来就像在飞速旋转,根本看不清两头刺哪在哪。你现在随便看看,你看得清她手里的刺尖尖指着哪吗?”

“看得清。”李狂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上来就碰到明朝大规模斗殴,他也很爽啊。

“这不就是了嘛!”鹤呖一拍他肩膀,“连你都看得清!这姑娘分明还是个菜鸟呀!就她那打法,凿船似的,一针扎满转三百六十度都不带伤筋动骨的,真替她发愁!”

“……”李狂默默擦汗。

两个妹子精神是最可嘉的,奈何技术实在拿不出,在旁边当拉拉队都好过在里面碍手碍脚,旁边明眼人纷纷大叫让妹子不要拖累人,有其貌不扬的义妹是犹豫了,那个被毁了容的却愈发疯狂。

“言锦春,我杀了你!”她神志不清的样子大概真的降低了一狼几人的警惕,竟然真的给了她窜进护卫圈的机会,她毫无章法的扑过去,居然要张嘴咬人!

言四都惊了,他精美的脸上头一回出现僵硬的表情,优雅造作的防御动作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后仰左手护胸右手狠狠一巴掌!

啪一声,妹子被扇得侧翻三周半撞到一边桌子倒在地上。

群众哗然。

但哗然的不是某人狠辣的举止,而是某个名字。

“言锦春!”

“是言锦春!”

“哎哟我的妈喂!“

“快走快走!看言锦春的热闹,不要命了!”

前头那五大三粗的壮汉也不嗑瓜子了,跟着群众打算绕路走,鉴于方才大概有一把瓜子的缘分,他好心的提醒呆站的鹤唳:“小姑娘,可不兴再看了,再看要没命了!”

“怎么了?”

“小厂公的热闹也敢看?哎哟,他最喜欢折腾你这样的小姑娘。”

“他不是太监吗?”鹤唳一脸天真的歪着头。

大汉噎了一下,竟然不知怎么解释,只是朝她身后的两个“护花使者”道:“你们可护好吧!多危险啊!”

等那大汉走了,周围还有人没走,大多不是为着看热闹,只是迫于行李放在那儿,只能在旁边巴巴的等着,这时李狂在后头阴阳怪气的解说了:“来来来,大明王朝李狂百家讲坛时间。”

“恩恩老师好!”

“明朝的太监,只取蛋蛋,留着棍棍,是能圈圈叉叉的。”

“……哇!真的?那取蛋蛋干嘛?”

“类似结扎啊,不会生孩子了呀,皇帝虽然难免头顶一片草原,但至少没了隔壁老王嘛。”

两人旁若无人的探讨了一阵蛋蛋和棍棍的友好关系问题,旁边青山脸都黑了:“所以说,这个言四……”

“我以为你真不担心呢!”李狂心里终于爽了,“人家是真的可以勾搭你老婆的,还不会让你老婆受生孩子的苦,你居然那么沉着冷静。”

“恩……”青山沉吟了一下,眼神完全不像语气那么淡定。

此时,余道虎几人纵然有圣斗士般的生命力,也已经被纷纷打趴下,一狼几个还带着刀却不用,硬是用刀柄将他们一个个打翻,三个小伙昏死在地上,满头鲜血,不知道活没活着。

只剩下余道虎了,他被一个护卫踢了一脚,半跪在地上,欲站起,又挨了一脚。

他们不打算杀他,污辱就够了。

“言锦春!你不得好死!”余道虎怒吼,“不得好死!”

“哎,知道了,我还断子绝孙呢,是不是?“言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来惭愧,言某残缺之身,家人倒是安安稳稳的,倒是你余道虎,可护好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