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

  苏顾然很清楚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回到科里,医生办公室里的气氛空前凝重,主任和病人家属都在,见她进来,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了她。

  主任第一个开口,语气严肃到严厉:“冯医生刚刚告诉我们,你把病人袁源的病历弄丢了一部分,是这样吗?”

  她低了头,“我……”,却也只能承认,“是,我把病历放在办公室抽屉里,出去了几分钟,回来病历就不见了。”

  主任听懂了她话中之意,“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

  苏顾然点头,“我想去查一下科室门口的监控,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过。”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联系保卫科去查”,林卫国稍作停顿,又继续问道,“你当时离开办公室去哪里了?”

  “科室门口,有个……认识的人来找我,我们说了两句话。”

  “有什么话一定要去外面说?”

  苏顾然抿了一下唇,“一些私事……”

  私事,这两个字一出,林卫国的面色更沉,“因私误公,苏顾然,这样你犯的错可大了!”

  袁源的家属还有律师都在一旁听着,因而林卫国的语气格外重,然而对此,袁源的家属却并不买账。

  一旁,一身黑色正装的女律师强势地开口道:“林主任先别急着生气,现在由于院方病历的关键部分丢失,我们有理由怀疑在袁源治疗过程中院方的确存在问题,就在丢失的病例中!”

  在场的人听她这样说,莫不露出了惊讶的面色,因为病历丢失怀疑院方故意藏匿病历,这个律师真是好强的逻辑!

  这一下真是百口莫辩,苏顾然知道如果按这个想法下去,她就相当于陷冯易良于不利的局面,她的错可不是大了?

  苏顾然的手攥紧成拳,医疗官司当中举证责任倒置,没了病例这件事他们真的就很难说清,如果对方律师以此相要挟要求高额赔偿金……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怎么办?

  她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无措,就在这时,坐在那里沉默良久的宋乔生忽然开口:“孙律师这话说的太早,接下来我们会努力找回丢失的病历,院方的治疗有没有过错我们还是看到证据再说吧!”

  孙律师一笑,站起了身来,“那我们等着,不过我先提醒一句,接下来我们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如果开了庭还找不到病历,到时候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

  送走了袁源的家属和这位律师,林卫国让人将办公室的门关了上,再开口,声音比方才还要严厉了几分:“你都听到刚才人家怎么说了,我也想问,这病历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人专门到办公室来偷这几页病历?冯医生,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林卫国看向苏顾然与冯易良的眼中满是质疑,被那律师一提,他的确也觉得这里面可疑,这病历怎么就丢了呢?

  听到林卫国对冯易良的质疑,苏顾然先一步开口道:“林主任,我刚把病历拿回来还没看过就丢了,那会冯医生根本就还没回来,这件事和冯医生无关,是我的责任!”

  林卫国冷声道:“这是你承担不起的责任!”

  这一句话,似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

  苏顾然再一次低了头,她心知林卫国说的没错,她承担不起,因而也没有资格在这里多说。

  “对了,苏顾然,之前我好像看见你往科室外面走了,我记得你当时……”在一片安静之中,祁雪珍忽然出声,却又忽然停住,任所有人都明白是她想起了什么。

  林卫国蹙眉,“怎么了?”

  祁雪珍再开口,声音比刚刚小了许多,“我记得苏顾然当时手里好像拿着一些像文件的纸……”她说完又赶忙补充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苏顾然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出门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拿,她很确定这一点,祁雪珍这样说是陷害,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她因为病历里出现了问题而去把病历藏起来甚至毁了,这会为她平白引来很多的猜忌!

  最“妙”的一句是那个可能记错了,万一日后发现祁雪珍说的是假话,她也可以以一句可能记错了挡过。

  祁雪珍是在报复她!

  苏顾然看着祁雪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情况,如果病历找不回来,加上祁雪珍这个人证,如果大家再在“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真的认定是她毁了病历,那她的职业生涯……

  必毁无疑!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冷汗连连。

  苏顾然开口,斩钉截铁:“我很确定我没有拿东西出去。”

  “好了,不管怎么样,大家先找找看能不能在屋子里找到病例!”林卫国说着,站起了身来,“我也得想想怎么去和医院领导汇报了!”

  与此同时,外科大楼背后人烟稀少的地方,胡静颜踩着高跟鞋,心情甚好的向一名黑衣男子的方向走去。

  离的近了,男子小心地拿出了几页纸张,压低了声音对胡静颜道:“胡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剩下的钱也该给我了吧!”

  胡静颜用眼角斜瞥了一眼那些纸,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谁要这些破东西!”自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她递给面前的人,“喏,剩下的钱都在里面了!”

  男子接过,用手摸了摸厚度,随即笑逐颜开,“多谢胡小姐,那我先走了!”

  胡静颜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今日专程来到这里,胡静颜才不是想和苏顾然过过嘴瘾,她为的就是要让宋乔生与苏顾然付出代价,这么长时间,她在宋乔生身上所下的工夫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可宋乔生却毫不珍惜,既然如此,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眼见着黑衣男子消失在视野中,胡静颜转身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有掌声响起,她一惊,赶忙回头望去,意料之外竟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是晋维宇。

  “如此手段,胡小姐想得出、做得到,我还真是佩服!”

  晋维宇的语气中、笑容里满是奚落之意,胡静颜的心里“咯噔”一声,原以为今日之事堪称圆满,谁能料到转瞬间就冒出了这位晋家少总来?

  付钱找人去偷病人病历,这样的事若被捅出去她就是刑事责任,因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晋总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晋维宇又岂是她三两句话能对付的角色?他冷笑了一声道:“你听不懂,我可是看懂了,胡小姐,刚刚那个人你说我追查下去能查出什么?”

  他今日原本是要去医生办公室找人谈自己母亲出院的事,然而走到门口却发现里面并没有穿着白大衣的医生,反而有一个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在苏顾然的位置上翻着什么,他心知此事蹊跷,想要看个究竟,因而跟了那黑衣男子一段路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胡静颜、见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交易,事情的前因后果变得清晰可见。

  “什么刚才的那个人?晋总这话是什么意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已出乎了胡静颜的预料,若是其他什么人撞见了,她还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解决这件事,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晋维宇,承认了是死路一条,抵死不承认或许还能蒙混过去。

  与胡静颜的慌忙否认不同,晋维宇面无表情的开口,然而声音之中却充满着威胁之意:“胡小姐最好能明白,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装糊涂,你觉着去查这么一个人对我而言会有多难?”

  能有多难?胡静颜自然清楚,以晋家的势力,只要他想查,很快就能查清。

  胡静颜终于装不下去,心一横,索性挑明了问:“那晋总想要怎么办?举报我?”她先是语气强硬,而后又软了声调,“你看,总归咱们胡、晋两家就要合作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事伤了和气?”

  她说着,迈步向晋维宇而去,原本他们之间近一米的距离被她缩短到了近乎为零,她抬手轻抚上晋维宇衬衫前的领带,又轻笑了一声道:“晋总你说是不是?”

  得到的是晋维宇的一声嗤笑,“好一个不相干的事,胡小姐果然会说话。”就在胡静颜以为她要说动晋维宇的时候,他却忽然将她的手自己身上甩了开,“可这不相关的事我还偏偏就想管了!”

  仿佛被人迎面给了一耳光,胡静颜气极,“为什么?”

  “苏顾然也算是救过我母亲一命,如果让你把这样一名医生毁了,我觉得可惜了。”

  “那你想怎么样?”

  “把拿出来的东西再放回去,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胡小姐,你自己好自为之!”晋维宇说完,也不再同她浪费时间,转身欲走。

  他的身后,胡静颜不甘地咬牙道:“你平常一向不爱管与自己无关的事,今天这么帮苏顾然,不会是也喜欢上她了吧?”

  苏顾然、苏顾然,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居然有这么多人肯帮她!

  胡静颜看到晋维宇的脚步一顿,而后听到了一声轻笑,很轻很轻的笑声,“那种固执又清高的女生真是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就是让人忍不住想帮她。”

  说实话,谁会喜欢打过自己的人?反正晋维宇不喜欢。

  苏顾然那么清高,是一个自尊到甚至有些自卑的女生,有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没了这份清高,她会是什么样?他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样的苏顾然不会敢去拦下自己主任的手术!

  作为一个女生,苏顾然不够温柔不够精明,她原本可以在他这里得到更多的物质利益,还可以要他欠她这个人情,可她偏偏固执地选择还他这一巴掌,两清,他见过那么多的女人,没有第二个会像她这么样笨!

  可平心而论,作为一个医生,苏顾然自有她值得佩服的地方,比起让胡静颜这样毁掉她的职业生涯,他倒更希望苏顾然是在下一次自以为是地拦下主任手术时被开除,看她以后还会不会再那么固执、那么清高、那么自以为是,又或者,就让她一直这么清高下去也好,总归这世上像她这样笨的女人也已经稀少。

  沉默了片刻,晋维宇又再次开口道:“胡小姐还是赶快去联系刚才的那个人吧,他不知道自己手里东西有多重要,要是毁了……”

  晋维宇没有再说下去,胡静颜却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寒意,若是那病历毁了,只怕晋维宇就会让她付出不管多大的代价,为了帮苏顾然!

  可恶!

  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好短信,胡静颜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按下发送键。

  苏顾然,算你运气好!

  与晋维宇前后脚从外科大楼后面走出,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胡静颜不得不又回了外科大楼里,走进大厅,胡静颜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她自己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原本在半个小时后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此时也不得不推迟,而且没有限期。

  助理十分为难,“那,请问胡总,我应该以什么理由和其他董事说呢?”

  胡静颜本就因为晋维宇的突然出现搅局,心情很差,此时不耐烦道:“我不管,什么都要我告诉你,养你们是干吗用的!”

  她的语气很凶,声音也不小,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向她看来,见她外表体面,说话却这么难听,大家皆是面露异色。

  胡静颜又哪里在乎这些,将手机随手扔进包里,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一声厉喝:“胡静颜!”

  那声音在大厅里格外的响亮,胡静颜一怔,只见不远处一人气势汹汹的向她而来,胡静颜只觉得这人眼熟,离近了,她忽然认出来,是钱倩倩!

  她们从前在商业聚会上见过,气场原本就不合,后来钱家落败,谁见谁也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没有像钱倩倩此时反应这么激烈过,胡静颜正觉得奇怪,就听钱倩倩厉声质问道:“胡静颜,是你干的对不对?病历就是你找人偷的对不对?”

  没想到钱倩倩叫住她竟也是为了苏顾然病历的事,胡静颜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苏顾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着她?胡静颜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人先后出现,把她的计划搅的一团糟!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钱倩倩的责骂却对着胡静颜劈头盖脸而来:“别装了!当时的情景顾然电话里都告诉我了,一定是你干的好事,这种下作的手段不就是你们胡家一贯的作风吗!”

  可嘴毒不只是钱倩倩的特长,胡静颜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屑,“我们胡家?我们胡家怎么了?总比有些人没家了强!”

  “你!”

  新仇加旧恨,钱倩倩扬手向胡静颜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胡静颜,卑鄙的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你最好赶快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否则……”

  胡静颜又岂是好欺负的?也不顾自己此刻脚上还穿着高跟鞋,她向前狠狠地推了钱倩倩一把,“否则怎么样?”

  你来我往,抓一下头发、扯一下衣服,钱倩倩仗着自己力气大些,刚占了上风,胡静颜脚下就用高跟鞋狠狠地踩了她一脚,她吃痛地叫出了声来。

  这个时候医院里人流量本来就大,一时引来了周围许多人的围观,眼见着两个人就要扭打起来,大厅门口的保安赶忙跑来拉架,“分开分开,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出去说!”

  被人拉到一边,胡静颜站直了身子,不忘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瞪了一眼那边的钱倩倩,撂下一句:“我没什么好和她说的。”转身就走。

  钱倩倩怎么甘心就这么放过她?在她的身后大喊:“胡静颜,你必须把东西还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听到钱倩倩这样指责她,胡静颜低声恨恨地咬牙道:“神经病!”

  事件的主角之一走了,大家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剩下钱倩倩站在原地,头发已经凌乱,她伸手一把将头上的皮筋扯了下来,动作利落的重新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她冷哼了一声,“贱人!”

  一转身,险些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她刚要说声“不好意思”,抬头一看,整个人一僵。

  “钱倩倩,好久不见!”

  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笔挺似刀裁,来人双手放在裤兜里,嘴角噙着笑,带着一种说不出闲在看着她。

  是晋维宇。

  钱倩倩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坦白的说,她没想过这样再遇到晋维宇,在她刚刚像一个疯婆子一样和别人打完架、嘴里还骂着“贱人”两个字的时候,一回首,看到这位晋少爷悠然地望向自己,而她,狼狈的可以。

  在她的预想里,她希望自己高昂着头,以一个职场女强人的形象出现,就算没了钱家,她依然不想在晋维宇的面前输去半分气势,可现实,刚刚相反。

  她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刚刚转身前将头发整理好了,不然落在他的眼里,她只会更加难堪。

  “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来这里?病了吗?”

  他的目光让钱倩倩觉得有些局促,她别开了目光,“领导让我来给宋乔生送个文件”,想了想,又怕晋维宇不知道宋乔生是谁,补充道:“就是苏顾然的男朋友。”说完才想起来,苏顾然和她说过宋乔生是晋维宇母亲的主治医生。

  晋维宇了然地一笑,“你刚刚……是为了苏顾然的事?”

  方才钱倩倩一直逼着胡静颜去还病历,说是听顾然说了当时的情景,这个顾然莫非就是苏顾然?

  钱倩倩从前在高中时最讨厌的就是苏顾然,偶尔提到这个人,晋维宇从没听钱倩倩说过她什么好话,可今天,钱倩倩是为了苏顾然打了人?

  点了一下头,钱倩倩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我和苏顾然做了很多年的室友,我们现在……关系很好。”

  晋维宇轻笑出声,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你变了。”三个字,他说的那样确定。

  “啊?”钱倩倩微愣,随后自嘲道:“可不是变了,我都有室友了!”

  她从前自己的卧室都比她们现在住的房子都大不知多少,如今与别人挤在一起,巨大的家变,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千金小姐了,可不是变了?

  可晋维宇却不以为然地摇头,“你从前怎么会像这样为了别人打架?”更不要提那个人是她认为是故作清高的苏顾然!

  被晋维宇这样一说,钱倩倩凝眸思索了片刻,忽而也笑了,开口却依旧是俏皮话:“是啊,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愿意帮我打架的人还多着呢!”她并非不知自己变了,只是这样的改变是她不愿意同晋维宇说起的,在晋维宇的心里,她宁愿自己永远都只是那个挑剔任性的钱家小姐,她对他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晋维宇看着她,先是点头,而后又将她叫住,“苏顾然的事你别担心了,胡静颜会把东西还回去的。”

  他竟然清楚病例的事,他明白她刚刚为什么责问胡静颜!

  钱倩倩的吃惊不加掩饰,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晋维宇,这就是她认识的晋维宇,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可与他不相干的事他永远只会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十年,她变了,可他还是这样!

  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知道胡静颜会把东西还回去,可是刚才她和胡静颜打起来的时候,他不知道站在哪个地方冷眼旁观,并没有来阻止她。

  她低了头,终于只是说:“谢谢。”

  “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他稍停了一下,又道:“有机会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吧!我的手机号没有变,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钱倩倩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以晋维宇的性格,能对她说出这句话,她应该感到荣幸的吧?也许可以算是他对她这个前女友的特别优待?

  她谢绝的干脆:“谢谢,但不用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需要求助,晋维宇或许会是她最后才会去找的那个人,虽然钱家破产以来的这几年她经历了很多,面子里子早就丢得干净,但在晋维宇的面前,她还是想为自己保留一点颜面,她不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因为生存问题来找他这位前男友。

  面前的钱倩倩与十年前已经大不一样,晋维宇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清浅笑意,嘴角的弧度也变得柔和,“那是不是如果我说想再请你跳一支舞你也不会答应了?”

  跳一支舞……

  恍然间,钱倩倩似乎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一次商业晚会上向她伸出手的那个少年。

  那时两家的父母“导演”了他们的见面,她记得那次晚会上所有见到他们的人都会说“真是金童玉女”,可那其实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母亲在一旁听着,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开口道:“维宇,怎么不去请倩倩跳支舞?”

  晚会里,音乐声连绵,跳舞的人成双成对,少年闻言,竟真的向她转过身,做出一个格外绅士的手势,他的身形高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钱小姐,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请你跳一支舞?”

  那晚过后,又或者说那支舞过后,他们“顺应天意”地成了男女朋友。

  晋维宇在现在说出这句话已经超出了钱倩倩的意料,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竟真的笑了出来,可偏偏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些什么。

  再请她跳一支舞,难道是要她在做他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还有未来?她了解他,也了解他的母亲,更了解这个圈里的规则,她和晋维宇在钱家倒台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无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都已经结束了。

  她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疼,她还以为自己不会疼的,她做事虽然任性随意,可人生活到现在二十好几年,晋维宇却是她唯一交往过的一个……男生,她一直以为、确定甚至是笃定,他们之间只是利益的连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心里,这一切竟然跑偏了。

  兜兜转转到了此刻,面对着晋维宇,她能说的终于也只是两个字:“不会。”

  就算她答应了这一时又能如何?她明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避开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依旧还是笑着的,“我不想让顾然那个丫头瞧不起。”

  有的时候,她也想像苏顾然一样,清高一把。

  所以,晋维宇,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