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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哦……好的……谢谢啊!”KEN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下,然后马上换上了感激不已的笑容。

“嗯。”这下钟晴才踏实地转过头去,双目微闭,凝息运力,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便见数道清晰无比的红色符文通了电一般在符纸上一隐一现,整张符纸随即也耀出一层亮过一层的金色光华,整条镜子走廊顿时化成了一个仿若足金打造的空间。

没想到那样一张惨不忍睹的符纸在钟晴手里竟然还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KEN对钟晴的信任值立即上升了几个百分点。

“伏鬼金剑,恶灵退散!出!”

钟晴大喝一声,只见数十道灵光刺眼的金剑从他掌中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之后,矛头一致地朝天花板上扎了进去。

两个人猛然抬起头,目光齐唰唰地追随着那十几道已经化成一尾金光消失在头顶上的无形利剑,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一阵嚣叫,无法形容的尖利,刺耳之极,从天花板上扩散到整个空间,猛烈地刺激着钟晴与KEN的耳膜。两人纷纷拿手指迅速堵起了自己的耳朵以防失聪。

虽然被这声音搅得心惊,钟晴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坏。他肯定,他的金剑定是准确击中了某个躲在后头愚弄他们的目标,否则,不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四周的异常反应越来越强烈。

叫声一直不曾消退,上下左右每一面镜子也跟着起了让人咋舌的变化。从在它们渐渐扭曲变形的“脸”,以及在那上头蔓延开的一条条粗粗细细,没有规则的裂痕上来看,这里整个空间似乎正承受着一股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强大挤压之力。

“这里……好像快被挤爆了!”KEN捂着耳朵,担心地看着四周,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钟晴凑上前,大声反问。他的听觉现在实在不太灵敏。

KEN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身边的镜子,声嘶力竭地说:“我说这里可能要爆炸了!”

“哦!爆了才好呢!”钟晴面上竟有兴奋之色,“说明我的金剑发挥作用了,它一定是寻到困住我们的敌人并破了它的法术了!”

“但是我们还在这里啊,把我们自己轰了怎么办?”KEN几乎喊到破声。

钟晴一愣,他好像压根儿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这里不是幻境,而是货真价实的镜子走廊,这么多面镜子同时爆开,产生的不计其数的锋利碎片定会铺天盖地,以爆炸时物体所产生的速度,再加上惊人的密度,一举撞到被包裹其中的血肉之躯上时,怕不是毁容那么简单吧。

“我们还是赶紧撤吧!”钟晴抱着头转身就想跑。

KEN一把拉住了他:“这里是这样,那表示整条走廊的情况都该一样,能撤到哪里去?!唉,这次被你害死了。赶紧脱了外套包住头趴下吧!”

钟晴闻言,没有再多嘴,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看来下次一定要先弄清楚是不是幻境再下手,否则遇到真墙真土,早迟把自己给活埋喽。

当他刚把外套脱下一半时,新情况出现了。

从镜子上那些悚人的裂痕里,突然不断渗出了暗绿色的浓绸黏液,像被化开的蜡一样,顺着镜面,有的向上,有的向下,缓慢地游走着。

整条走廊有被这些液体渐渐占据之势。所过之处,阵阵白烟滋滋冒起,却是那些镜子被逐一溶化时所产生。

之前那刺耳的嚣叫,也随着镜子的消失而低落下去,直至完全听不到。

见状,KEN松了一口气,被可能飞溅而出的玻璃碎片伤害的危险看来已经解除了。

“镜子……没有了?!”钟晴套着只穿了一只袖子的外衣,难以置信地四下观望,在看到那些绿绿的液体时,他当即做了一个厌弃的表情:“那些粘乎乎的东西又是什么?看起来怎么那么恶心!”

“不知道,管它呢。只要不被玻璃渣变成刺猬,我已经谢天谢地了。”KEN白了钟晴一眼,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个,嗯……”钟晴转了转眼珠子,拼命掩饰自己的窘态,辩解道:“不管怎么说,事实证明我的招数还是有效的,你看现在……”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些本在缓缓流动的黏液突然加快了速度,并且纷纷改了行进的方向,以他们两人所站的位置为中心点,沿着四壁,齐齐聚拢了过来。

“哇,这些东西想干嘛!”钟晴惊诧地跳着脚,低头看着不停朝他脚下收缩的绿色液体。

“别跳了,你看我们身边!”KEN扯了扯钟晴的袖子,双眼里满是警惕之意。

“我们身边怎么了……”钟晴心不在焉地应着,还没有把注意力从自己的脚下移开。

“你抬头看哪!”KEN忍不住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钟晴痛得大叫,猛一下抬起头,正要发作,却马上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像极了魔术师表演时,渐渐拉下遮罩在透明箱子上的黑布一样,那些铺满了整个空间的绿色黏液,正如同一大片遮住了“箱子”的布,被看不见的手,以他们脚下的位置为发力点,一点一点拽了下来。

“箱子”外头的真实风景,随即慢慢暴露在身在这个空间内的钟晴与KEN面前。

当这层绿色的“遮箱布”以一个绿色的圆点为终结,消失在二人脚下时,四周已是豁然开朗。

KEN与钟晴不约而同地用力眨眨眼,双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所站的“新”地方——宽敞的宴会大厅。

“嗳?!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钟晴最大幅度地转动着脑袋,看着灯火通明一派繁华的大厅,蓦然想起刚刚他追寻人符时,是经过了这个地方的。

“兴许我们刚才真的落入了幻境里……”KEN挠了挠头,皱起眉头嘀咕着。

“应该是的。否则那走廊怎么会在我们面前生生消失了呢。”钟晴点着头,肯定地说:“那些该死的镜子走廊,统统都是幻境,从我们一踏出那个房间开始,便中了敌人的计了。”

“现在也不能大意。”KEN把背在肩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谨慎地说:“或许这是另一个幻境也不一定。”

“不会吧……”钟晴嗅嗅鼻子,“鬼气比刚才减少了许多呢,我的金剑可不是吃素的,一旦被它击中,我不信还有哪个鬼物够灵力再做一个幻境。”

“但愿如此。”KEN对钟晴的话持保留态度。

正在这时,一阵类似老鼠叫的吱吱声从二人前方的供宾客休息的长沙发后传来。

声音很轻微,像是被刻意压低了一般,如果不是周遭的幻境实在太过安静,恐怕是很难被发现的。

“听到了?!”钟晴歪着头,凑到KEN那边,小声问。

KEN确定地点点头。

两人旋即放轻了步子,迅速朝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绕过绣着精致花纹的华贵大沙发,他们探头一看,先是一惊,然后乐了。

尤其是钟晴,笑得两排雪白的大牙在灯光下暴露无疑,洋洋得意之情一览无余。

沙发后头的空地上,四只长不过两尺,通身呈半透明状,头大体小,鼓眼咧嘴,尖腮长耳的“小怪物”按东西南北四方位置排开而立,每一只的手上都紧紧抱着一面已经裂开的小圆镜子,想动却不能动,在那里痛苦地吱吱乱叫——

四枝金光闪耀的剑型光线,端端插在它们的左脚上,将其牢牢固定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

“嘿嘿,看到了吧,我的金剑多厉害,一剑四雕!”钟晴叉腰大笑,一副做了一桩惊天动地大事业的表情。

KEN完全没有被他的高涨情绪所感染,他俯下身子,细细观察着面前的小“怪物”,说:“这些小东西有点名堂啊,你看它们脚底下。”

“脚底?”听到KEN正儿八经的声音,还在自我陶醉的钟晴有些扫兴地搭下眼皮,朝他指的地方看去。

在四只怪物的脚下所踩的地板上,有一个以白色颜料画下的奇怪图案。标准的正方形,四个角准确地对着四个方向,每个角上都画着不知道代表什么意义的符号,两条对角线的相交点上,摆着一撮金色的头发。

“这个……”钟晴越看越疑惑,“貌似某种灵术阵法啊,但是跟我们常用的又有不同。”

“这些怪东西,看起来像是怨气所化的低等灵体。”KEN不确定地看了看钟晴。

“好像是的,它们连人形都不具备。”钟晴抓了抓脑袋,先前的得意渐渐被新的担忧所代替,“但是,这里鬼气虽重,但是还不足以达到可以自行形成怨灵的程度。一定有人在背后以异术操纵,将所有能利用的怨气集合在一起,炼成这些可供其驱使的小鬼。”

“看来我估计的不错,这里真的有一只厉害的死老怪物。”KEN高深莫测地一笑,“那个正方图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西方巫术里的制幻之阵。以怨气之灵置于此阵的四角之上,执何物于灵体手中,则所造之幻境为何物,再将欲加害对象的头发放在对角线相交之点,便能使其陷入无穷幻境,不可自拔。”

“哦!明白了!它们每一只手上都拿着镜子,所以给我们的幻境就是无穷无尽的镜子走廊。那……”钟晴恍然大悟,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眉问道:“那如果它们手上拿的是……蛇,或者蟑螂呢?!”

“那肯定就是蛇堆或者蟑螂窝呗。”KEN回答得非常轻松,而后又严肃地说道:“这种巫术一直是西方灵异界的禁忌。虽然你的金剑破除了这个阵法,但是伤的只是这些被利用的工具罢了。真正的施术之人,怕到现在还躲在暗处偷笑呢。”

“还有这种邪术?!”钟晴继续挠头,突然明白什么似的,气急败坏地指着地上那撮金色的头发,“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的头发!”

“肯定是我的啊。”KEN的语气非常无辜,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说:“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剪了头发,这不能怪我啊。”

“剪的是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连累我跟你一起掉到那该死的幻境里头去?!”钟晴又气恼又不甘心,那阵法要对付的明明是他,为什么平白无故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时间陪他在一个无聊的幻境里乱转。

“我怎么知道。”KEN耸耸肩,“可能你时运低吧。人倒霉了,喝凉水也赛牙缝。”

“你……”钟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他气愤的目光落在KEN的衣领处,一小块露在外头的红色衣料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冲上去,一把扯开KEN的外衣。

“哇,你想干嘛?!”KEN赶紧护住自己被扯开的前襟。

盯着KEN穿在里头的红色衬衣,钟晴傻眼了。

他突然想起了他老妈对他的另外一个重要嘱咐。

这周,他忌红色。

可是,从他一进到这艘破船开始,他咬破手指画下的寻人符,插在花瓶里的杀人玫瑰,金剑符纸上的符文,哪一个不是红色的?!最夸张的是,自己身边居然还贴身跟着一个穿着该死红衬衫的大男人。

如此折腾,他能不倒霉吗?!

他真服了他老妈,说什么中什么,简直是天下第一乌鸦嘴。

“算了,我认了。”钟晴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既然幻境破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它们呢?你不收了它们吗?”KEN指着那四只被晾在一旁,可怜巴巴的小东西。

钟晴摇摇头:“不劳我动手,它们的级别太低了。等到金剑自行消失时,它们的灵气也会被彻底击溃的。”

“哦,那我们快……”

KEN的走字还没说出口,两个人却同时闻到了一阵异香,像酒,像花,又像蜜,好闻得教人心旌摇荡。

“好香……”钟晴贪婪地吸索着弥漫在空气中的诱人味道,不由自主地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腿。

KEN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道:“好像是女人的香水味,真浓!”

浓香之中,又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流畅悠扬,完全是大师级的水准。

香味,琴音,两个被本该是极美好极浪漫的东西,出现在这样一个既不美好也不浪漫的环境里,霎时就变得诡异无比。

“尊贵的客人,这么快就想离开了吗?”

一个娇媚的女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钟晴与KEN对视两秒,没怎么犹豫,同时转过了身去。

他们的后面,正是宴会大厅里的舞台所在。

半月形的舞台上,来时还是空无一物,现在却多了一架老式的钢琴,以及一个背对着他们正悠然弹奏着乐曲的女人。

他们与弹琴之人的距离,并不太远,钟晴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金色的及腰卷发,还有湖蓝色长裙上的华丽花朵。

“你就是这艘船的‘主人’?”

关键时刻,始终还是KEN更镇定一些,走前两步问道。

琴声嘎然而止。

纤长的手指停止了在黑白琴键上的灵巧飞旋。

“你……不认得我了吗……”

女人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

钟晴跟KEN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或者说是女鬼,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女人口里飘出,她微微提起拖曳在地上的长裙,以无比优雅的姿势站了起来,转过身,移步下了舞台,朝他们这边款款走来。

随着她的一步步靠近,钟晴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忘记了。

高鼻深目,肤如皓雪,一双灵光流动的眸子,碧蓝如海,两片玫瑰色的艳嫩嘴唇微微翕开,动人光泽闪烁其上,娇艳欲滴,高挑玲珑的身材亦被那一身华贵的束腰长裙衬托得完美无缺,一头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在身后俏皮地摆动着。

这个女人,实在很美,美得魅惑,美得妖异,见者无不怦然心动。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的目光,幽怨得很,固执地停留在KEN的脸上,再不肯移开。

那样两道销魂蚀骨风情万种的视线,任是放在谁的身上,承受者大概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光看钟晴的表情就知道了,而且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对方正眼看过。

但是,KEN却是一个例外。

他的表情除了镇静还是镇静,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果然是你,苏雅维娜。”

两人对视N久之后,KEN开了口,语气平淡得要死,像是打发一个不认识的路人。

“呵呵,我们,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吧。”女人眼里的幽怨之情一扫而空,美目微微一垂,翘起的嘴角带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绝美笑容,“难得你还记得这个名字,真让我高兴。可是,我更喜欢你叫我朵蓝。”

“你们……认识?”钟晴好不容易把自己粘在美女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惊讶无比地盯着KEN。

“嗯。”KEN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转而看定苏雅维娜,道:“看来,定是你收买了那些鱼妖吧,骗我说玲珑在这里。”

“呵呵。”她以手遮口,娇羞地笑道:“不然怎能让你大驾光临呢。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你回挪威来找妹妹呢。我苦等两百年才得来如此的大好机会,怎么可以浪费。”

KEN叹了口气,道:“当初你胡来也就罢了,留你一条性命是希望你知错能该。可惜,你始终固执己见,害人害己,已经落到堕为鬼魂的凄惨下场,为什么还是不能悔悟呢?”

闻言,苏雅维娜冷冷一笑,眼神里的阴沉绝望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当年你肯娶我,那么后来的事,全部都不会发生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我的确罪孽深重。”KEN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及时阻止你在挪威海上作乱,害了不少人枉送了性命,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