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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高兴得太早。”在所有人都以为天下已经太平的时候,连天瞳却泼了他们一头冷水,“自己看看罢。”

其他三人一楞,顺着连天瞳的目光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散落在地上本是四分五裂的肢体不知着了什么魔,出奇迅速地重新合拢在一起,转眼间便见那两个“男女”又毫发无伤地立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怎么会这样?”钟晴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就算他灵力不够,可也勉强能够操控钟馗剑,即便被击中的鬼物不会立即灰飞烟灭,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根毫毛也没伤到啊。

“你伤不到他们的。”连天瞳走到钟晴旁边,“把剑收起来罢。”

“呵呵,早说过你绝非我们的对手。”女鬼翘起兰花指,掩口而笑。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刃玲珑又急又怕地冲他们大喊。

“把老婆子交给我们。”端立一旁的“男子”看了看钟晴身后,冷冷说道:“你们固然有些本事,可是,又能阻挡我们多久?!莫再浪费时间了,交出这个人,否则……”

“否则什么?!不交!”钟晴愤然打断了这个万恶该死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男鬼,将还在手里的钟馗剑指向对方的面门,“你们以为自己是万能胶吗,我还不信你们每一次都能把自己给粘回去!”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一直躺在钟晴后头的刘妈忽然动了两下,居然在这紧急的关口醒转了过来。

“你醒了?没事吧?”察觉到刘妈睁开了眼睛,刃玲珑忙跑了过去,蹲下身把她扶了起来。

显然刘妈还没有从昏厥前的恐惧中恢复过来,靠在刃玲珑怀里,她无力的垂着头,一手护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紧紧抓住刃玲珑的手臂,身子微微抽搐着,发青的嘴唇里念经似的重复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放心,已经安全了。”刃玲珑怜她年纪老迈还要受如此惊吓,忙拍着她的手好言安慰。

持剑挡在前头的钟晴回头望了一眼,马上冲刃玲珑大喊:“你们快带刘妈离开,这两只死鬼交给我处理。”

钟晴震天响的嗓门惊得刘妈身子一抖,慌慌忙忙地抬起了头,正正把漂浮在她正对面的两只鬼物看个一清二楚。

“啊!!”只听刘妈声嘶力竭地怪叫了一声,枯槁的手指震颤着指向那神态自若的女鬼,“二……二夫人……鬼……鬼……鬼啊!!”

叫罢,刘妈猛抽了两口气,头一歪,又厥了过去。

“喂!喂!刘妈!”刃玲珑赶紧晃了晃她,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怎么样了?”连天瞳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刃玲珑无奈地说:“还有气,只是又晕过去了。”

连天瞳略一沉思,退后一步到了KEN的身边,踮起脚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嗯,知道了。”KEN认真地点点头,随后一步跨到刘妈身边,抓起她的手臂麻利地把她背到了自己背上,又对刃玲珑说了声:“我们走。”

“啊?!哦!”不明就里的刃玲珑不敢耽搁,忙跟着KEN一起健步如飞地朝门外跑去。

“呵呵……”女鬼眼见着他们一溜烟儿地没了踪影,弯眉一笑,“跑到何处亦是枉然。”

“男子”与“她”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我看你们两个死鬼能笑到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越是笑容满脸,钟晴就越是怒气冲天,大吼一声,他腾一下高高跃起,也不管这么一个大动作会不会挣裂手臂上的伤口,压上仅剩的所有灵力猛挥利剑朝对方劈了过去。

轰,一声炸响,剑气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地面也开了一条弯曲不齐的窄长裂缝。

咬牙闭眼地一落地,钟晴当即感到脚下传来了轻度地震的感觉。

如果这般威力的一剑还不能灭了那两只恶鬼,便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钟晴赌气般在心里暗想。

睁眼,抬头,定睛一看,他一楞,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了下来,混着鲜血,冲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有点恐怖,有点滑稽。

看来,自己的名字的确要倒过来写了。

诺大的大厅里,哪里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踪影,仅见两缕青烟,从空中飘下,隐入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啪啦。

对面,一只受了剑气“内伤”花瓶终于支撑不住,裂成两半,栽倒在地。

这声动静,惊醒了两眼发直的钟晴。

“人呢?人呢?藏到哪里去了?”钟晴跑前一步,两脚死命地跺着青烟消失的地方,上下环顾,怎么也不能接受两只恶灵轻而易举地从他眼皮子底下,从钟馗剑的猛烈攻击下逃之夭夭的事实。

“把地跺穿也无用。”连天瞳走到歇斯底里的钟晴身后,平静地说道:“在这里,倾尽所有人之力也伤不了他们。”

“什么意思?你说我们不管用多厉害的招式也不能击溃两只区区恶灵?”钟晴回过头,狠狠擦了擦眼睛,不服且不信。

启唇往空中吹了口气,连天瞳似笑非笑:“与空气为敌,你我怎会有胜算。”

“空气?”连天瞳的话让钟晴觉得头晕得厉害,“我什么时候跟空气为敌了?!”

“那两只,不过是借力而成的虚体罢了,攻击它们,与攻击空气毫无区别。”连天瞳不紧不慢地说着,而后掐指一算,低喃道:“嗯……差不多了。”

“借力?虚体?”钟晴过电影般回忆着刚才激战之中的各个场面,飞速地消化着连天瞳的解释,猜测着说:“你意思是说我打的都不是恶灵的本身,只是两个并不存在的幻影,真正的元凶根本没有露面,只是躲在背后‘借力’而已?!”

连天瞳看他一眼,眉头微舒:“呵呵,你还不算太笨。”

“难怪……”钟晴举起钟馗剑摆到眼前,恍然大悟地说:“我就奇怪,为什么劈了那么多剑,怎么我一点被反噬的感觉都没有,原来根本就没劈着正主儿呢!”

“反噬?”连天瞳听了他的话,很难得地反问了一次。

“不知道了吧!”钟晴把红光耀眼的利剑一挥,骄傲地说道:“钟馗剑是我们钟家伏鬼之术里的高招,剑身全为灵力所化,鬼物一旦被它击中,灰飞烟灭是唯一下场。剑虽厉害,但是却有反噬的副作用,加诸在敌人身上的剑气会以同等的力量落回到自己身上,反正就是砍你一刀再砍自己一刀,看哪个先躺下,懂了吗?”

“原来如此。”连天瞳呼了口气,又道:“此剑颇为凌厉,且会反噬,想来也是轻易不出的绝招,可你却使用地如此随意,不怕丢了小命?!”

“嘁!”钟晴不屑地应道:“不然要怎么样,我可是堂堂的钟家后人,保护老幼妇孺是我的责任,要是让那些恶灵当我的面伤了你们,我的面子往哪里搁?!还有,我身体好得很,那点点反噬之力还受得住。”

连天瞳看了看狼狈不堪却满嘴豪言壮语的他,唇角一扬:“呵呵,但愿如此。”

“嘿!还站在这儿干嘛?得想办法把两只死鬼追回来呀!”钟晴猛意识到自己尽顾着跟连天瞳说话了,“还有刘妈,你刚刚让KEN他们背着她去哪儿了?!万一他们被那俩死鬼追上就麻烦了,那兄妹两个可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我们也走罢。”连天瞳脸上并无任何担心的神色,转身朝门外走去。

“去哪儿?”钟晴收起钟馗剑,赶紧跟了上去。

连天瞳不说话,一直走到了门外。

院落里一片暗黑,黛青的天空里露了一小半月亮,冷清清地挂在黑云后头,一点点月光懒散而吝啬地投下来,不致令周遭伸手不见五指。(莲蓬鬼话,裟椤双树.著)

几树梅花前,连天瞳收住脚步,从枝上摘下一朵半开的红梅花,小心剥下一片花瓣,轻轻摊在掌心里。

见状,钟晴急了,窜上去大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摘花玩儿?!”

连天瞳根本不睬他,眉眼低垂,看定掌中花瓣,再以左手捏诀,并置指尖于唇上,朱唇轻动,念念有词,末了,将手掌向空中一扬,低喝了一声:“去!”

只见一个亮亮的红点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漾起了一大圈柔和的淡红波纹,须臾间,波纹褪去,一片足有一米长的大花瓣,泛着通透的光彩,呈现在夜色之下。

“我的天呀!你你你……你把花瓣发酵啦?!怎么变那么大?!”钟晴诧异地指着地上,不敢相信连天瞳竟然有本事把那芝麻大点的梅花瓣瞬间变大几百倍。

“快些上来。”连天瞳一步站到了花瓣中间,“我们去府中那方桃树林。”

“啊?上去?!哦!”钟晴皱了皱眉,稍一犹豫,还是快步走了过去,抬脚上了花瓣跟连天瞳站到了一起,天晓得这个怪异的女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站稳了。”

连天瞳开口提醒了一句,随即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又朝下方轻轻一划,低语一声:“动!”

钟晴当即感觉脚下一晃,有一股力量自下而上,托着他整个人轻飘飘地升了起来。

“哇!”钟晴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紧紧抓住了连天瞳,“搞什么呀?怎么飞起来了?”

连天瞳用力拂开他有吃豆腐嫌疑的爪子,冷着脸道:“石府过大,黑夜之中难辨方向,飞行远比步行轻巧。”

“哈,原来你怕迷路啊,难怪要居高临下。”钟晴的视角渐渐变化,苑里那两层高的小楼很快便踩在了自己脚下。

他们“飞”得并不算高,一低头就能清楚看到从脚下飞速滑过的楼宇亭台,如此情景令钟晴既紧张又新奇。

平生第一次不用坐飞机就能翱翔天际,感觉还真不赖。难以想象承载着两个大活人行于夜空中的,仅仅是一片薄薄的花瓣,更难得的是,整个“飞行过程”居然出奇地平滑稳当,看上去古怪又简陋的“花瓣飞机”,竟比真正的飞机更舒适。

兴奋之余,钟晴开始有些佩服连天瞳了。

很快,那一片白天曾经过的桃树林出现在前下方的不远处,树影婆娑中,隐约可见两三个人影在里头晃动。

连天瞳手指一动,花瓣就如得了令的小兵一般,听话地降了下去,一点颠簸也没有地落在了桃树林前的空地上。

二人的脚刚一离开,那花瓣便在原地打了几个旋儿,唰一下恢复了原状,小小的一片,转眼便被夜风吹得不见踪影。

钟晴举目一看,发现林中果然有人,细细打量,发觉在半空中看到的那三个人影,正是老早跑出来的KEN他们。此时,三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呆在林子正中间的一棵桃树下,KEN与刃玲珑分坐左右两旁,中间,还在昏迷中的刘妈耷拉着脑袋,背靠着桃树瘫坐在地。

“是他们?!他们几个在林子里头干嘛?”

钟晴看了连天瞳一眼,正要走上去同他们汇合,却被她拽住了。

“不只是他们几个罢。”连天瞳黠然一笑,指了指钟晴背后。

“嗯?!”钟晴楞了楞,本能地回过头去。

这回眸一眼,惊得他噌一下跳了起来——

那两只死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呈半透明状漂浮在地面上,“两人”脸上笑意全无,即便看不出半点表情,两张不属于人类的脸孔在夜色里仍显得尤为狰狞。

“两位在此处徘徊许久了罢。”连天瞳微微侧目,对后头的“人”冷冷说道。

“你……竟会让他们带那老婆子到这里来……”女鬼的口气听来既愤怒又有些畏惧,“你……你究竟是何人?”

“休管我的来历,到是两位的出处,我已然知晓大半。”连天瞳转过身,看定对方,“二夫人,傅公子,回头方是岸。做过错事的人,早迟会得报应,你们又何苦乱伤人命呢?”

“你……你如何识得我……”被连天瞳称作傅公子的男鬼,白净净的一张俊脸几近扭曲。

钟晴合上张得老大的一张嘴,这听起来十分耳熟的“傅公子”三字,令到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神叨叨的石家大小姐,也想到了多嘴的刘妈曾经说过的话。

“他就是傅公子?!这……他……”瞪着面前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钟晴又诧异又怀疑,舌头一下子打了结。

“我今既已来了安乐镇,必不会再让你们有害人的机会。”连天瞳没有回答“傅公子”的问题,冷眼警告道:“你二人还是速速去到该去的地方罢,莫再纠缠下去。我只想救人,不想伤人。”

“笑话!”女鬼,或者说是“二夫人”听罢,柳眉一竖,怒道:“区区黄毛丫头也敢对我们说教?!要那老婆子的命不过朝夕之事,即便进不了桃林,我们亦有别的办法!到是你这丫头,处处阻挠,早早除了你才是正经!”

“呸!刚才多亏你闪得快,否则早就成我剑下败将了,我们没收拾你,你到乱吠一通!”钟晴立刻反唇相讥,摆开架势又打算请出他的钟馗剑。

这边,连天瞳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上前拉住钟晴,对他附耳道:“此处不需用剑,火攻即可,会吗?”

“嗳?!”钟晴眼一瞪,小声应道:“用火?!会啊,怎么不会!”

连天瞳满意地一笑。

“聒噪的小子,大话说尽,且连你一道除了,换个耳根清静!”那“傅公子”斜睨了钟晴一眼,一抹杀气窜上眉梢。

话音刚落,就见“傅公子”将口一张,竟吐出无数条黑亮亮的毒蛇,每一条都如发现了最美味的食物一样,凶悍无匹地朝钟晴这边汹涌而来。而“二夫人”也没有闲着,怪叫一声,双只手掌顿时化成两个巨大的,且分不出是何物种的怪物头颅,两排尖利的兽牙突兀而凶猛地暴露在大张的嘴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连天瞳那边扑去。

“哇!怪物呀!”

钟晴大叫,慌忙向后一纵,唯恐那些滑腻腻的软体动物沾上自己分毫。

蟑螂和蛇,是钟晴平生最最害怕的两种动物。

那群毒蛇,在扑了个空之后,迅即抬起头,吐着鲜红的信子,看准钟晴又集体冲了上去。

那头,连天瞳朝空中一跃,轻轻巧巧地避过了那两头怪物要人性命的猛攻。

“莫管那些蛇,以火攻其主人!”连天瞳停在半空中,一边闪避着怪物连番的攻击,一边镇定地冲着钟晴大喊。

被毒蛇追得上窜下跳的钟晴听了,忙纵身朝前一跃,暂时甩开那群恶心的敌人,再瞅准一个最佳位置站定,微闭双眼捏决念咒。

连钟馗剑都能使用自如,玩火之法术更是小菜一碟,双目一开,钟晴大喝一声:“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出!”

霎时就见一道灿金烈焰从他掌中奔出,杀气腾腾地朝毒蛇的主人扑去。

“玄天之川,不冻不灭,万涓一流,伏妖斩魔!”

与此同时,空中亦传来连天瞳不慌不乱的声音,听来也像是在念咒语。

混乱中,钟晴惊见一股晶莹透亮的水流,如盘龙一般从连天瞳掌中飞出,与他的九焰地火在空中纠结成了一体。都说水火不容,可是这一水一火不仅没有互相克制,反倒迅速形成了一条半火半水的柱型巨流,力量比之前更胜百倍,龙卷风一般朝“二夫人”和“傅公子”冲去,势头之猛,难以形容。

“啊!!!”

两个敌人躲闪不及,被严严实实地埋在了这强大的水火之流中,转眼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两声凄厉的惨叫。

已经扑到钟晴背后的毒蛇,在下嘴咬人的那一刹那,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不动了,而后便跟它们的主人一样下场,不声不响地消失在了空气里。

见状,钟晴一吸气,收了回自己的火焰,连天瞳亦从空中跳了下来,轻松地拍了拍手。

“哈,那俩死鬼彻底玩儿完了吧!”钟晴看着地上那团被烧得焦黑的地面,高兴地咧嘴大笑,“跟我玩儿,玩儿死你们!哼!”

“治标不治本。”连天瞳半点高兴的情绪也没有,淡然道:“卒子而已,并非元凶。”

“啊?”钟晴又被泼了一头凉水,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他们背后的‘借力’之人?!那个人……那个元凶,可能现在正毫发无伤的在暗处偷笑?!”

连天瞳朝远处的层层楼宇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举步朝桃林里头走去。

“喂!”钟情紧跟上去,追问道:“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元凶你有线索吗?喂喂,你到是吱一声啊!哦,还有,刚刚你手里喷的是什么水啊,看起来有点名堂。喂,你说句话好不好?!”

一个不说话,一个不停追问,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桃林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