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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妖孽,竟敢私闯阴阳界?!”

底气十足,声如洪钟。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竟从阴阳界中一穿而出。

黑脸虬髯,怒目圆睁,红衣黑靴,宽肩高耸,腰系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手执一把白折扇。乍眼一看,此人相貌虽丑,可那通身的正气与凛凛威风,却教人心生敬畏。

虬髯大汉扭头看了看刚才被盘古斧劈中的地方,一道小小裂纹清晰可见,当即暴跳如雷地吼道:“可恶可恶,竟弄损了阴阳界!”

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怪人,越看越是眼熟。

“钟……钟……钟馗?!”跌坐在地的钟晴,猛然想起了记忆中曾看过无数次的钟馗画像,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我的老天……”

KEN和刃玲珑的惊讶比钟晴弱不到哪里去,谁会想到能在这里跟这位一直被说成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人物碰个正着呢?!

连天瞳到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只是脸色比之前严峻了些。

面对这样一个与众不同威风凌厉的大汉,连倾城都退开了一步,连惯有的警告性的呜呜低鸣也没有发出。

钟家顶礼膜拜了上千年的老祖宗,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真是件比天塌下来还要让人不敢相信的事。

听到钟晴叫出了自己的名号,钟馗更是气恼,一步跨过来,揪住钟晴的衣领,抓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既知道你爷爷的大名,还敢私闯我管辖的地界!”钟馗横眉大吼,又将黑脸凑近了些,在钟晴身上嗅了嗅,骂道:“混帐东西,区区一个愣头小子,不好好做你的人,却跑来阴阳界捣乱,你可知你差些便犯下了滔天大错?!”

钟馗声音奇大,几乎要震穿钟晴的耳膜,被钟馗紧紧揪住的衣领弄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钟晴拼命挤出一丝力气对钟馗喊道:“老……老祖宗,您老人家先放开我……快被您勒断气了……”

“钟馗上师,手下留情!”连天瞳急忙上前,恭敬地朝钟馗一拜,“今次私毁阴阳界,实属迫不得已,冒犯之处还望上师海涵!”

看着钟晴的脸已经憋成了茄子色,钟馗重重地哼了一声,撒开了手。

“你们几个黄毛小儿,今日若非本座巡游到此,阴阳界破,恶鬼一出,怕是方圆百里都要遭殃了。”钟馗指着阴阳界上的“伤口”,怒斥道,“究竟因何要斧劈这阴阳界,可知会因此惹下大祸?!说!”

“我的老祖宗,您老人家误会了!我们不……不是来搞破坏的!”钟晴等不及呼吸恢复顺畅,马上抚着喉咙跳了起来,站到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钟馗面前,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我们是为了……为了救人啊!”

见钟晴这个从未谋面的人管自己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着,钟馗更是火大,骂道:“你这无知小儿,莫要同本座乱攀亲戚!快快将你们的企图从实招来!”

“我没有乱攀亲戚啊,我真的是你第NNNN代后人,钟晴啊!我是一不小心从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掉回来的,所以咱祖孙俩这才有幸碰到一块儿了呢!我还有个姐姐叫钟旭,她连名字都是仿着您老人家的取的呢!我们钟家历代都以收伏恶鬼为己任,救过很多人呢!”心急的钟晴噼里啪啦把所有家底都抖了出来,还怕他不信,马上献宝似的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牛骨护身符拿了下来,举到钟馗面前,委屈地说:“喏,这可是您老人家传下来的东西呢!我们钟家的传家护身符!”

“钟晴钟旭?!什么乱七八糟的……”钟馗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见钟晴又说得言之凿凿,完全不像是在撒谎,于是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地把手朝系着红线的护身符伸去,想拿过来仔细瞧瞧,“这又是什么劳什子破烂?!”

他的大手刚一触到护身符,一圈耀眼的红光当下便从护身符里跃出,钟馗手掌用力一握。

光灭了,可是他也觉察到掌中有些异样。

明明是一块实打实的牛骨牌子,可是,捏下去却同抓了一把空气没什么区别。

钟馗摊开手掌,却见护身符又好端端地吊在红线上头。

他心知有异,伸出一根手指朝护身符上戳了过去,结果是一穿而过,跟什么也没有挨到一样。

又试了好几次,不论他是抓是捏,那护身符就是看得见摸不着,似乎与他的身体是完全相容的一般。

“怪哉……”钟馗一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一手拿着折扇挠了挠头,转着眼珠,半晌,他大手一挥,怒气犹胜刚才,呵道:“罢了罢了,你们这群小儿莫弄出些小戏法来唬弄本座!什么后人祖宗的,本座没那个耐性同你们胡闹!还不快快言归正传!今日若不说个清楚,本座定不轻饶你们!”

看得出,鬼王钟馗绝对是言出必行之辈,如果不打通他这道关口,要送碧笙进冥界无疑是痴人说梦。

突然冒出如此强大的一个“障碍物”,众人顿时没了主意。

一番暗自思量,连天瞳计上心来。

“怪哉……”钟馗一手捋着自己的大胡子,一手拿着折扇挠了挠头,转着眼珠,半晌,他大手一挥,怒气犹胜刚才,呵道,“罢了罢了,你们这群小儿莫弄出些小戏法来唬弄本座!什么后人祖宗的,本座没那个耐性同你们胡闹!还不快快言归正传!今日若不说个清楚,本座定不轻饶你们!”

看得出,鬼王钟馗绝对是言出必行之辈,如果不打通他这道关口,要送碧笙进冥界无疑是痴人说梦。

突然冒出如此强大的一个“障碍物”,众人顿时没了主意。

一番暗自思量,连天瞳计上心来。

她走到钟馗面前,将揣在怀中的小瓶掏了出来,说:“不瞒上师,这瓶中,盛的是个十岁小儿的魂魄,我们大费周章要救的人,便是他。这小儿身世离奇,且委实堪怜,为了免他魂飞魄散,我们才棋出险着,只为送他入冥界。”

钟馗盯着她手中的白色瓷瓶,口气似乎放缓了些,问:“身世离奇?!说与本座听听!”

见自己的开场白有了点作用,连天瞳立刻不慌不忙地将发生在碧笙身上的种种事件言简意赅地向钟馗讲述了一遍。

听罢,钟馗唰一下打开了折扇,狠狠扇了起来,用他总是跟大吼似的大嗓门说道:“一只畜生,到赛过世上不少可恶之人哪。咳,如那对母子一般的可怜人,着实太多了。这人要使起坏来,比鬼使坏更难应付,可恨!可恨!”

“上师说得极是!”连天瞳趁热打铁,又说:“上师素来以诛邪救人为任,有悲天悯人之心,今日能得一见,实是我们之大幸,更是碧笙之幸!”

说到这儿,连天瞳突然单腿跪下,将手中瓷瓶高举过顶,恳切地说:“望上师念在碧笙年幼可怜,请破例带碧笙入冥界罢!”

“这……”钟馗的黑脸上出现一丝犹豫之色,摇着扇子,似在考虑之中。

见钟馗没有马上答应,连天瞳灵机一动,故意说道:“我们也知冥界之中上有冥王下有阎罗,所有入内的魂魄都要按规矩行事,若上师怕担下此事而被冥王怪罪,那……”

“呸!什么冥王阎罗,他们算个屁!管天管地管生管死,就是管不了你钟馗爷爷!”钟馗像是受了莫大侮辱似的,气冲冲地打断了连天瞳,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瓷瓶,说,“就将这孩子交与我罢,我去跟冥王那个老不死的说说,看看能不能寻个空缺让他投生去。若实在没有,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当我干孙子罢!”

“上师大恩,没齿难忘!”连天瞳按住心头大喜,朝钟馗一连三拜。

这戏剧性的大转折,令所有人都大喜过望。

“起来罢。”钟馗伸手将连天瞳扶起,有几分赞许地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说:“你们这群小儿,虽是莽撞,但难得心性纯良。这回你们毁坏阴阳界之事,本座便不与你们计较了,但是切记,下不为例!否则闯下大祸,本座绝不轻饶!”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谢谢老祖宗啊!”钟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冲上去拽住钟馗的袖子说:“这回您老人家可算帮了大忙了!”

“你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哪里有我钟馗的风范!莫再叫我老祖宗了!”钟馗甩开他的手,目光却在他胸前的护身符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而后他又盯着钟晴的额头看了半天,说,“不管你这小子是从何处冒出来的,遇到本座也是你的造化,提醒你一句,在你额间有道阴蓝之气,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自个儿多加留意罢!”

“什么气?”钟晴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老祖宗你说什么呢?”

钟馗没有再理会他,顺手拔开了瓶塞,低念了一句咒语。

一个白色的光团,从瓶口飘出,缓缓落地,化成了一个忽隐忽现的小小人形。

双目紧闭,无知无觉,正是碧笙无疑。

见状,钟馗摇摇头,牵起碧笙的手,引着漂浮不稳的他转身朝阴阳界走去。

“哎!老祖宗您等等!”见钟馗就要离开,钟晴忙撵上去,对着钟馗大喊,“您可一定好好安置这孩子啊!还有啊,您老人家给留个联络方式吧,有时间一起去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

钟馗停下步子,回手就是狠狠一扇子,敲得钟晴眼冒金星。

“终日只知吃吃喝喝,此等德性怎配作我钟馗的后人!”钟馗浓眉倒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吼道,“此后不必再见,本座终日忙碌,哪里有闲工夫听你这小子乱弹琴……啊呀……不好……小鬼们今日要送酒来!晚了晚了,赶紧回去!”

说完,钟馗带着碧笙,嗖一下穿入了阴阳界。

“今朝且醉今朝酒,魑魅魍魉鬼见愁!哇哈哈哈!”

钟馗豪爽的大笑从缓缓消失的阴阳界后传出,随着阵阵流过的夜风,慢慢隐去。

“嘁,说我吃吃喝喝?!”钟晴揉着脑袋,看着眼前已经恢复正常的夜景,忿忿不平地大叫:“你自己还不是屁颠屁颠喝酒去了!!真是的!”

“如今我愿意相信你的确是钟馗的后人。”连天瞳呵呵一笑,“你们两人的脾性,真是如出一辙。”

“什么叫你愿意相信?!我本来就是他的后人啊!”钟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说,“哼,钟家人动不动就出手的毛病,铁定是他遗传的!”

连天瞳朗声大笑。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呢。”钟晴拿出护身符,“为什么老祖宗会触不到它呢?!怪。”

连天瞳盯着他手里的小东西,摇摇头:“兴许这东西本身就跟你的老祖宗有莫大的关联罢。可以与他本人相溶,除非这护身符里有他的精魄。你没见你老祖宗刚才的脸色么,我想他是知道这点的,只不过没有明言罢了。”

“是吗?!家里没人告诉过我啊。”钟晴半信半疑,又看了看,把护身符揣进怀里,说,“算了算了,我祖传的东西,肯定是不会害我的,不管那么多了。”

连天瞳笑笑,拾起落在一旁的盘古斧,走到倾城身边,附耳对它说了两句话。

她刚一说完,就见倾城呼哧呼哧地点了点头,马上在原地转了个圈,一片金光闪过,它又化成了那只金毛巨兽,大嘴一张,从连天瞳手上衔起盘古斧,羽翼一展,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你这是干什么?!”钟晴不解地望着天。

“我将盘古斧交给倾城收藏,此物太过霸道,除非必需,否则还是少在世间出现为妙。”连天瞳如是说道。

“哦。”钟晴点点头,见识过此斧厉害的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别的不说,拜今夜这番可以称得上“奇遇”的经历所赐,总算无惊无险地妥善解决了他们最大的一块心病,从现在起,总算可以彻底轻松下来了。

走在回半边村的途中,一路上都听到钟晴聒噪个不停。

“你们说啊,要是碧笙不能投胎,跟在我家老祖宗身边,搞不好将来也能成个有用之才呢!”

“有可能罢,也许成就在你之上,因为碧笙似是比你聪明一点点。”

“你这个女人,又损我?!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嗳……等等,老祖宗是不是说过要收他当干孙子啊?!那……那他辈分不是比我还高?!这怎么行!”

“碧笙本就比你年长一千多岁,作你长辈有何不可?!”

“开玩笑!那怎么行!不成,下次如果还有机会见到老祖宗,我一定要他打消这个念头!”

“呵呵……”

四个人中,一直只听到钟晴跟连天瞳在一唱一和。KEN和刃玲珑,与往日有些不同,在这个大事已成本该轻松相对的时刻,却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偶尔符合着钟晴他们笑两声,而KEN不时看向刃玲珑的眼神,竟是带着一丝戒备与警惕的。

与钟晴他们的兴高采烈相比,这兄妹俩的表现实在耐人寻味。

当看到半边村村口那块大石头时,月儿还高悬在空中,静谧如初的村子漆黑一片,村民们无一例外还沉于梦乡之中。

放轻了脚步走回到自己的住所,连天瞳对钟晴说道:“好好歇息去罢,碧笙的事已有了圆满的结果,总算不必再挂心了。”

“是啊是啊,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那个倒霉石家给我们招来的事,算是到头了。”钟晴打了个呵欠,“不行了,困死了,我睡去了。”

“嗳!”连天瞳叫住了准备进屋的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双子水晶,递到他面前,“借我的东西,还你。”

钟晴低头看了看,挡开她的手,说:“我看你近来运势比较差,这块水晶或许能帮你挡挡煞,再借给你戴戴吧。”

“这不是你传家的东西么?!”连天瞳看着手中漂亮异常的晶体,“怎能……”

“罗嗦,让你戴着就戴着吧!”钟晴瞪她一眼,转身伸着懒腰,大步流星走进了屋去。

“这小子是在……”KEN盯着钟晴大大咧咧的背影,摇头一笑。

捏着双子水晶,连天瞳轻轻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朝她们的草屋走去。

经过刃玲珑身边时,见刃玲珑还呆站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钟晴他们的房间,连天瞳喊了一声:“玲珑,还不进屋休息?!”

“啊?!哦!”刃玲珑这才醒过神来,又看了KEN一眼,这才快步跟着连天瞳回了屋子。

看到她们关上大门,KEN脸上神情复杂,又呆站了一小会儿后,才返身进了屋里。

此时,钟晴已经舒服地钻进了被窝,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心情一松加上疲惫不堪,在KEN进屋时,他已经睡得呼噜不断了。

走到钟晴床前,借着窗外透来的一缕月光,他端详着他香甜的睡脸。

“你这个家伙,怎么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这么一来……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KEN喃喃低语,坐到窗下的椅子上,全无睡意。

在连天瞳她们的房里,两个女人都没有入眠的意思。

连天瞳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坐下来,将双子水晶提到灯前,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支着下巴,轻轻晃动着水晶的挂绳,水透大眼入神地盯着这个在灯光下更显光彩的小东西。

“你动心了?”她背后,突然传来刃玲珑冷冰冰的声音,“难道你真的相信那则预言?!”

似乎被破坏了好兴致般,连天瞳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手指一拉,一把将水晶抓到了手里,头也不回地说:“无谓相信与否,事实便是事实,你自己不也看得很清楚么?!”

“可是……”刃玲珑走过来,坐到她身旁,“我并不以为他值得你去……”

“我做事向来不考虑值得与否,只照我的心意去做。”连天瞳脸上有了一丝不悦,转过头,看着刃玲珑,“若你非要同我论及值得不值得,那就得先问问你自己。仅仅一面之缘,便甘心花去两百年时间在一个人身上,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她一番话,不偏不倚刺中了刃玲珑的痛处,紧抿着嘴唇,良久,她才缓缓说道,“跟在他身边,就是种幸福……两百年时间,这样的感觉从未消退过。”

“那不就够了么,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连天瞳放缓了口气,“说起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想到出现在我眼前的,会是这样一个人,呵呵,看起来一无是处的家伙……”

“姐姐……”刃玲珑突然不再称呼她为师傅,略一犹豫,问,“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么?”

连天瞳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地答道:“会。”

“为什么会这样?!”刃玲珑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你才认识他不久啊……难道那几句所谓的‘预言’对你影响那么大?!”

“当你面对足以致命的一击时,有个人毫不犹豫挡在你面前……”连天瞳淡然一笑,看定刃玲珑的眼睛,“若也遇到同样境况,或许你便能明白我的心意了。不管怎样,他救我于万劫不复,却是不争的事实。单就这一点……”

“单凭这一点你就想以身相许么?”刃玲珑噌一下站了起来,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连天瞳,“姐姐,这一点都不像你了。”

“是吗?!”连天瞳垂下长长的睫毛,不以为然地说道,“当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表面看来,你与从前并无二致。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封上了自己的心,连我都拒绝在外。我却从未问过你原因,也从不问你两百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等你自己来告诉我……你与我,究竟是谁变了?!”

“姐姐……我……我……”刃玲珑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只想要他好好活下去而已……”

见她痛苦至此,连天瞳站起身,扶住她的胳膊,问:“究竟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