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知足。”

大概是迎新年,棒棒糖换了新包装,深深浅浅的星空图案,被明亮的灯一照,折射出细细的光。乔初意的眼睛就没从糖上移开过,瞥了薄昭浔一眼,他正把买的东西装袋,她趁机悄悄撕开糖纸揣进衣兜,把糖放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沉迷于吃糖而无法自拔。

收银员看着养眼的两个人,英俊的男生面无表情,眼神却似温柔的海,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旁边的女孩子,在她想去拎袋子的时候拍开她的手,他一只手拎着满袋子的零食,另一只手空出来,给她戴上围巾,一举一动都像在拍偶像剧。

“还想吃这个……”乔初意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糖纸,快速贴到他的手背上。

“我劝你适可而止,已经买了巧克力。”

“就一个。”

“乔初意,”薄昭浔低头,看向她,“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对着来?”

“没有啊,”乔初意一脸坦然,“我只是觉得好吃。”

“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薄昭浔把棒棒糖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下次再买。”

乔初意的胆量也只能和他顶一次,现在从善如流,只好扁了扁嘴说:“好吧。”

“回家。”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嗯”了一声,乖乖地跟在他身边向外走。

年夜饭由大厨乔爸掌勺,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摆了满满一桌,乔初意坐在薄昭浔旁边,一大家子人边看春晚边吃团圆饭,觥筹交错间有说有笑,年味十足。

离乔初意最近的一道菜是蒸蛋饺,她特别喜欢,翠绿的小油菜卧在上面,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倍增,她瞄来瞄去观察半天,找到最大的一个,献宝似的夹进薄昭浔碗里。

乔初敬目睹了整个过程,故意说:“小乔,哥哥也想吃蛋饺。”

乔初意努努嘴:“你自己夹啊,我又没吃光。”

果然女生向外,乔初敬心里一把辛酸泪,真是小白眼狼。

薄昭浔慢条斯理地将那个蛋饺吃掉,怪不得她会喜欢,真的很好吃。

吃完饭,乔初敬提议搓麻将,结果一呼百应,他们很快收拾出来一张桌子,热热闹闹地打起麻将来。搓

乔初意对打麻将一窍不通,看见那些图案就头晕,于是跑到阳台上看烟花。

几乎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远的、近的,好几处地方在放烟花。

大朵的烟花次第迸裂,一朵连着一朵,流光溢彩,给夜空镶上层层金边。

她的眼珠转来转去,追随着焰火的轨迹专心看。

身边有人站定,他的声音淡得像晚风:“喜欢烟花?”

“也不是喜欢,”乔初意摇摇头,“只是觉得有鞭炮有烟花才像过年,每年的最开始,都会觉得新一年自己会像一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薄昭浔似乎笑了一声,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说:“真希望以后过年会变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侧脸看她,眼眸似乎比飞溅的烟花还亮:“等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嘁,故弄玄虚,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她看够了烟花,趿拉着兔子拖鞋,去冰箱里找果汁喝,薄昭浔也跟过来,皱着眉:“你不是刚喝完可乐吗?”

“我爱喝果汁,偏要现在喝。”乔初意找到杧果口味的,拿到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还挑衅地冲他扬眉毛。

薄昭浔未置一词,坐在旁边,长腿交叠,陪她看嘻嘻哈哈的小品。

乔初意笑点低,一个小品让她笑得合不拢嘴,反观薄昭浔,他皱着眉,似乎在仔细寻找笑点,从面部表情来看,很显然,失败了。

小品结束,恰好她放在卧室的手机在响,大概是秦皎皎来电拜年,乔初意跑到房间里接电话,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再出来,刚才喝了三分之一的果汁瓶已经空了。

沙发空无一人,薄昭浔已经不知所踪。

居然偷喝我的饮料!乔初意摇着空瓶子,气得快要昏过去。

打麻将小分队一直奋战到凌晨三点钟,不时传来说话声、吵闹声,看完晚会直播缩在沙发上的乔初意迷糊着也没睡好,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乔初意洗漱完,去敲对面的门,没人在家,估计都回了老宅。

她悻悻地回来,从客厅转到厨房,想搜罗点吃的安慰安慰可怜的胃,突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红包,上面写着压岁钱,一看就是薄昭浔的笔迹。

她坐下来,打开红包,里面有好几张崭新的钱,面值整的零的都有,凑足一个吉利数字,乔初意数了一遍,忙不迭地给他打电话。响了两声薄昭浔很快接起,第一句话就问:“看到压岁钱了?”

“是啊,”乔初意把钱一张张摊开铺在桌面上,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准备压岁钱,有点小开心,“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压岁钱了?”

“我妈说过,”薄昭浔回答得理所当然,“新年第一天,小孩儿都要给,讨个彩头,这一年都会顺顺利利。”

他一大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个红包袋,装上她那份压岁钱,临走前放到她能看见的地方。

小孩儿乔初意彻底凌乱了。

“新年好,薄昭浔。”乔初意收了压岁钱,当然要说句吉祥话。

因为过年,薄昭浔难得地穿了件红色的外套,衬得那张总是表情寡淡的脸更显夺目,他握着手机站在亭子里,嘴边噙着笑,初阳洒下点点光,假山上水流淙淙,水波似乎一直漾到他黑亮的瞳孔里。

“嗯,新年好。”

能和你看过晨光等夕阳,从旧岁到新朝,真好。

刚过完年没几天,薄昭浔又要飞法国完成微电影最后的戏份,过年期间,秦皎皎家餐馆的生意照旧很红火,她忙得团团转,连和乔初意打个电话互诉衷肠的时间都没有。

节气虽过了立春,但仍余有冬寒,景色还萧条着,乔初意不愿意出门,干脆买了几本关于糖果制作的书和简单的工具,潜心待在家里琢磨。

对于忙于工作的周迟深来说,过年期间也不得清闲,他好不容易才从各种应酬中抽出时间来,本来想约她吃饭,可每次打电话她都懒懒散散的,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拒绝的理由有一千个,根本约不出来,他只好亲自上门找她。

乔初意煮了一壶姜汁奶茶招待他,她不紧不慢,将生姜切成薄片,用沸水泡开锡兰红茶,倒入奶锅中小火煮,再加入鲜牛奶搅拌,待到盛进瓷杯里,满室飘着香。

她把其中一杯放到他面前:“找我什么事儿啊?”

浓郁的味道扑鼻,周迟深眉头蹙了蹙,小心地喝了一口奶茶,甜得发腻,堵在喉咙口,只有她们小女孩才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他放下杯子,正色道:“小乔,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你刀山火海,现在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过了啊,刀山火海哪算得上。”

“不过还真有件事。”不知周迟深刚从哪个场子赶过来,还一身正装,他倚在沙发上,十指交握,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精英的模样。

“后天我在万洲请客,就当是庆祝我伤愈,都是关系好的朋友,没外人。你也去热闹热闹,整天待在家里多无聊。”怕她拒绝,周迟深直起身,又补充,“对了,叫着乔老师一起,算是个拐着弯的谢师宴,之前没少给她添麻烦。”

话说到这个分上,真的没法拒绝了。

他因为帮她挡开水被烫伤后,乔初意费了好大劲才要来缴费单,大致算了算,先给他送去了医药费,周迟深当场沉下脸,宋叔自然更不会接,就那么一点钱,能买二少开心一周,怎么看都不是赔本的生意。

反正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像周迟深这样的,烫得脱了一层皮还乐在其中。

他不收钱,人情她只能欠着,现在他伤愈请客,再推托实在说不过去。

“行吧,我跟姑姑说一声,如果她有时间的话,后天我们一起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

只是坐了这么半个小时,周迟深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他按掉来电,烦躁地撩了下头发,站起来:“小乔,我还有事,先走了,后天我会记得提前打电话通知你。”

“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