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假寐的男人迅速睁开眼睛,眸底闪着危险的冷光,拉住她的手臂,似乎不敢相信,问道,“你说什么?”

不等她回答,又霸道地加了一句,“我不准!”

不是没有领教过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你弄疼我了。”孟遥光轻轻抽回自己被捏得微疼的手,撑着他的胸口爬起来,如瀑的黑发垂在他的脸颊两侧,仿佛隔开了外面的世界,她直直地看入他黑深的眸底,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回家几天。”

男人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孟遥光把手指放在上面,柔柔地向他唇边吹了一口气,阻止了他,“子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父亲?”

易子郗的眸光一亮,扣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往上抱了抱,两人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合着,平静的俊容依然难掩一丝激动之色。

如果没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她唤自己“子郗”,以前即使是在床上最亲密的时候,就算她被爱抚得意乱情迷,也只是用那柔媚的声音细碎地喊他,“易、子郗”,此刻却……

“我的父亲,他一直都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听哥哥说,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他曾带领一个小分队,穿过枪林弹雨,直捣了敌方的指挥部……他一生只有一个信仰,忠诚自己的祖国……他这一生,只爱过一个女人……”

“不要再说了!”心中的某个从未示人的角落被击中,易子郗不悦地皱起眉头。

“易子郗,”孟遥光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软声道,“我就回家几天而已啊!”

他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以后只能叫我子郗。”身下就着她依然湿润的穴口,又重新滑入……

……

“子,子郗,”孟遥光感觉腹间酸软不已,似乎还涨涨的,很不舒服,身上的男人还在一波又一波地深入,几乎要把她全然贯穿,她只能咬着他的肩,软软地求着,“出……出去好不好?”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哪里会把她的话听进去,稍稍把自己退了点出来,孟遥光松了一口气,又一个突然的盈满,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耐力持久的男人用热硬的某物磨着她最柔软的地方,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问着,“这样……”肿胀又往里面挤了几分,重重地撞了她一下,“还是这样?”

……

窗外天色微明,晨间的清风偶尔送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孟遥光刚想翻个身,却发现双腿间还含着男人的硕大,轻轻皱了皱眉头,心里又羞又气。

或许是有几天不能相见的原因,他折腾了她大半夜,直到她嗓子喊得嘶哑,还是不肯放过她,一直霸道地占有……

“再多睡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极了,下巴上的胡茬弄得她痒痒的,孟遥光清晰地感觉他退出自己的体内,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抽离声,脸红得不可思议,害羞地埋入他胸口,“不要,我和干妈一起回去。”

易子郗神色一凛,“她也要回C市?”

孟遥光慢慢地说,“听说干妈在C市有一个亲人,生了很重很重的病,但是一直不肯去医院治疗……”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易子郗脸上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她有没有说是谁?”

孟遥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只知道,那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亲人。”

易子郗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如水的神色,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待会儿,我送你们去机场。”

“好啊!”孟遥光从他怀里抬起头,粉嫩的小脸上一片晶莹的笑意,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愉快地应了一声。

如果易子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那些事,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自己身旁,然而……

他不是上帝,无法把一切掌控在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

第五十七章

机场的人并不多,易青自己走在前面,易子郗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孟遥光觉得他们姑侄间好像怪怪的,可又具体说不出来哪里怪。

三人一时无话,登机时间快到了,孟遥光回过头,唇边的笑像是含苞的花朵还未来得及绽放,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男人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身子,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消失——而这也是事实。

孟遥光这次向公司请了七天的假,这意味着他们至少有168个小时无法见到彼此,尚未分别,思念的滋味便像蔓草般密密实实地缠住两人的心。

唇边的笑容深深,孟遥光也用力回抱了他,小手像无数个夜晚缱绻之后那般,在他胸口画着不规则的点和线。

易子郗眸中浮现温柔的光,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以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也是。”

孟遥光突然羞怯地垂下头,几缕发丝黑缎般遮住脸颊的绯红,胡乱地应了一句什么。

站在一边的易青见小俩口这样依依不舍,不禁觉得心中宽慰不少,轻咳了一声,正色道,“遥光,我们该走了。”

孟遥光红着脸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那我走了。”

易子郗只是轻轻把她垂着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嗯,我等你回来。”

“虽然我知道这是奢望,不过依然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回C市,”易青一语双关地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孟遥光一眼,诚意十足地伸手和他握了握,重重地咬住音,“子郗。”

“遥光,我们走吧。”易青转过身,像是完成了神圣的使命似的,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听天如命吧!亲情是他的禁区,这一次,她愿意选择相信爱情的力量……

她用的是“回”,而不是“去”,孟遥光不禁心生疑惑,难道他也曾经在C市生活过?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在视线中完全消失,易子郗才轻轻挪了脚步,微微松开了手,掌心躺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眸底染了一层薄霜。

从车上下来,孟遥光怔怔地站在门口失神,景物依旧,却奇异地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回来了。

“傻站着干什么啊?”孟璟从车里把行李搬下来,见孟遥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她的脑袋。

“我怕自己认不得路了。”孟遥光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脚已经不自觉地走了出去,推开那扇门,回忆像春天的杏花雨,纷至沓来。

那个地方她摔倒过,记得雨后总是会长满绿色的青苔,那个地方离天空最近,她喜欢在晚上一个人坐着看星星……

“欢迎回家。”孟璟提着行李走在她身后,连眉梢都染了一丝欢悦的笑,“小姑姑。”

“嗯。”

那么多错过的时光,是否承受得住她轻轻的一声应答,她……真的回来了。

檀木门轻微的“吱呀“一声推开,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的孟邦国听到声音抬起头,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遥光?”

“大哥。”孟遥光叫了一声,语气说不上生疏,但也说不上太亲密。有的时候,岁月是一道鸿沟,即使身上有相连的血脉,也只能隔着一段若有似无的距离,这么多年,他们错过彼此的太多。

在孟遥光很小的时候,孟邦国已经是政界的一把好手,后来事业更是如日中天,因为身体原因几个月前刚从中央退了下来,现在在C市市政厅担闲职。

“父亲呢?”孟遥光唇角微弯,却是没有笑意的,声音也很平静。

“哦!”孟邦国似乎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的话,“在书房。”又问了一句,“你是要现在去见他吗?”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没有忽略她脸上疲倦的神色。

“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坐了大老远的飞机,应该也累了。”关心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连孟邦国都觉得惊奇,从小两人感情说不上太熟络,加上官场多年,他向来内敛,更是不善于表达。

“不了。”孟遥光微微弯了弯腰,笑着说,“我先上去,代我向大嫂问好。”

礼貌又疏离的语气,孟邦国看着那抹柔弱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心里浮动着淡淡的苦涩,颇不是滋味,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切,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弥补?

老式的藤椅轻轻摇摆着,孟遥光把手放到背后,挺直了腰背,这才轻声唤道,“父亲。”

老人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时,苍老的眼睛里蓦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声音低沉得不可思议,“回……回来了。”

孟遥光轻轻应了一声,“嗯。”

此刻,心里百感交集。记忆中英气磅礴的他,不知何时白了一头的发,似乎连说话也不太利索了,英明神武的孟司令,习惯于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终究敌不过无情的岁月……

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生光明磊落、辉煌的人也会……

屋里静得仿佛没有人来过,孟老司令轻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相框,皱纹斑驳的手轻轻地抚着上面温婉而泛黄的笑颜,苍老的声音带着令人心酸的笑意,“阿余,我们的女儿,长得和你好像……刚刚,我还差点以为……是你……”

最近他总是太容易忘记东西,儿子和媳妇总是小心翼翼地从旁照顾,孟老司令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习惯于把亡妻的照片藏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他多么害怕在生命中丢掉了她,又要在记忆中把她遗忘……

窗外种了几棵高大的梧桐,枝繁叶茂,密密实实地遮住了窗外的一角月光。

这间房间位于孟家后院,稍显偏僻,平时也比较少人来,窗口向西开,白天的阳光照不进来,室内昏暗阴沉,几乎说得上是这座精心规划的老宅唯一的败笔,不过,孟遥光倒是喜欢得紧。

一是日夜颠倒的生活这样的房间再适合不过,二来是喜欢在黄昏的时候,倚在窗边,夕照拢人,自有一番惬意安然。

梳妆台边垂着一缕黑发,孟遥光枕着手趴在桌面,小时候家里的小阿姨曾经说过,窗外的几棵梧桐是母亲生前种下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她,忽然想起藏在记忆里的几句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不知道那个人,仰望如今枝叶繁茂的梧桐树,是不是也会生出这般凄凉的情怀?想必是会的吧?毕竟他那么深爱自己的母亲。

夜,越发的深沉。

正是炎炎夏日,房间里没有冷气,不过窗户大开着,也不显得闷热。

明明是住了十多年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回忆的气息,孟遥光却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呼一吸间,心头好像空落落的,瞥见床头的手机,已经一点多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了不起的力量,不过只是十几个小时,少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竟然觉得心里怅然若失……

思念磨人,突然很想听一听他的声音,拧亮了台灯,微弱的灯光,映着孟遥光柔和的小脸,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有没有睡下?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电话只“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接起,但是孟遥光却后悔了,轻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总不能告诉他,我打电话只是为了确认……确认什么呢?

是不是我想你的时候,你也正好在想着我?她向来脸皮薄,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那边只有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从电话线里传过来,似乎还有些不稳,易子郗唇边勾起一抹温暖的笑,璀璨如窗外的明月,“孟、遥、光。”

他突然念出她的名字,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像是大提琴演奏出的最动听的那一部分,害得某人的心跳漏了几拍……

“还……还没睡啊?”不得已下,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只是话声未落,孟遥光便想咬住自己的舌头,真是笨啊!要是真睡了,能这么快接她的电话?能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她记得,他的起床气向来不小。

不过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手机没电了,用的是家里的座机,他怎么知道是她的?

还没想明白,孟遥光仿佛听见男人轻轻叹了一声,然后,脸迅速红了个通透。

“想你了,睡不着。”

这是真的。易子郗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她以前睡的位置上,枕头上还有着她淡淡的清香,思念的味道如影随形,缠在鼻间,氤氲着不肯散去。

真的想她。手臂弯成同样的弧度,却再也搂不住那个柔软温香的身子,那种隐隐的失落,扯动心间,是夜深人静一人的独鸣。

易子郗把手放到胸口的位置,想象着如果她还在怀里,被自己这么赤果果地“调戏”,想必是红着脸毫不犹豫地粉拳相向吧?

想到这里,易子郗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细腻的甜蜜。

相隔千里,他们共一轮月光。

温柔的夜,情人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星期天有重要考试(求人品求祝福!),明天后天都晚上六点更,见谅~

真的不会虐啊,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看出来虐了~~~~(>_<)~~~~

第五十八章

桌上的文件摊开着,许久却不见翻过一页,只有偶尔从落地窗外飘进来的轻风吹过,白色的页脚才意思意思地懒懒动一下。

易子郗单手撑着坐在办公椅上,修长而俊秀的手抵着下巴,目光幽深若深底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突然,深沉的目光下垂,落到锃亮的手工皮鞋上,旁边是一个垃圾篓,有几张细碎的小纸片沾在边缘,似乎摆动着俏皮的小身子,要落不落,“砰”的一声巨响,易子郗的拳头不耐地落到桌子上,光洁如镜的桌面反映着他紧抿的唇线,一张俊脸也是面无表情的。

半个小时前,他把易青在机场交给自己的纸条撕了个粉碎,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那简单的一行字,一笔一画,早像梦靥一样深深刻在他的心间。

C市市中心医院A609。

谁生病了?又是谁值得她大费周章亲自来S市一趟?易子郗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立刻帮我订一张飞C市的机票。”

“是!”秘书很快应道,想起什么,犹豫着问,“可是易总,四十五分钟后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嘟嘟嘟……”内线电话传来忙音,那边的人已经挂了电话,想必是事态紧急,秘书也不敢懈怠,立刻打电话订了一张飞往C市的头等舱机票。

昨晚电话讲着讲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孟遥光睡得还不错,伸了个懒腰,视线落到窗外,几棵高大的梧桐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树叶上闪着湿润的绿意,像是会流动似的,乍一看,原来是晶莹的露珠。

几只小鸟在树梢间跳来跳去,吱吱喳喳地唱着歌儿,清晨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孟遥光顶着一头乱发,粉嫩的脚丫踩在原木地板上,唇边的笑容纯粹干净。

听说“栽桐引凤”,母亲出生于书香世家,品性高雅,想必栽种这几棵梧桐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浪漫的想法吧?

孟遥光想象着,一个温婉的妇人,穿一身优雅的旗袍,偎着丈夫,梧桐树间投下的阳光在她香肩上落下美丽的光影,她微微笑着仰起头,眸底倒映着一片晶莹的笑意,那个时候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会不会在心里幸福地想,这是她当初栽梧桐引来的凤凰呢?

可惜……最后他们迎来的不是凤凰,她这道遥远的光,或许在千万里之外是一道炽烈的闪电,晴天霹雳,在他们头上炸开……

孟遥光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吐了吐舌头,走回床边叠被子去了。孟老司令虽然从小不疼她,实际上可严格着呢!按时起床、起床后一定要叠被子,被子要叠成四个角,对角线必须要齐,厚度不能超过XX公分……

吃完早餐后,孟遥光自动自觉地去祠堂跪起了家法,四周静静的,案台上供奉着他们孟家的祖宗,庄严的牌位,按照辈分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这个地方孟遥光一点都不陌生,小的时候每次闯了祸都是在这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思过的,近年老爷子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不然这个时候,他应该板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根拐杖,“笃笃笃”地在地上敲着,用那骇人而威严的声音粗粝地喊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不是看在祖宗的面上,看我不把你打死!”

这个时候孟璟早就被吓得哭得稀里哗啦的,哆嗦着双腿软在地上,痛改前非的声音无不悲凄万分,动人肺腑,“太爷爷,太太爷爷,太太太爷爷,太太太太爷爷……我错了,真的错了哇!您们帮我跟爷爷说个好话,不要打死我啊!”

想到这里,孟遥光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笑声里含着若有似无的薄凉,孟璟虽然辈分比她小,但哪次受罚不是挡在自己前面?他是这个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孟遥光端端正正地跪着,腰挺得很直,淡淡的目光从牌位上扫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目光一顿,恍然大悟似地笑了笑。

她的父亲深爱了母亲一世,即使是死后多年也念念不忘,却无法在这个祠堂上为她留得一席之位,孟家的祠堂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从来只供奉家族中的有功之人,而且永远把女子拒之千里之外。

所以,纵然被孟家的一家之主爱了一生,却只能在族谱上留下一个卑微的“孟林氏”,何其讽刺。不过,孟遥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实在有着太多的羡慕,听说外公外婆把她疼到了极点,又把她教得极好,知书达理,温婉如玉,然后在最美好的时光里遇上了心爱的男人,顺理成章成了婚,婚后一年诞下一子……

如果没有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这个女人的一生都是要为世人所妒忌的吧?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上来,“哈哈,我猜得没错,小姑姑,你果然在这里!”

孟遥光胡乱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绽开一朵绚烂的笑颜,“阿璟。”

孟璟先是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心意到了就好,老祖宗不会责怪的,我有些事想和你说说。”

两人沿着一条小道慢慢走着,树影婆娑,清风送爽,丝丝缕缕送入心间,吹散了阴魂不散的暗云,孟遥光倒是觉得心情仿佛突然好了起来,脚步也不禁轻快了几分。

孟璟看着她欢快的身影,俊朗的脸上含着温润的笑意,迅速跟了上去。

“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孟遥光回过头,因为小跑的缘故,小脸红扑扑,像红苹果似的。

“你……”孟璟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目光飘到远处,“真的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孟遥光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

他问得郑重,孟遥光也不敢随便回答,偏头思索了好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是的!”语气非常坚定。

“为什么?”孟璟急急问出口,甚至拉住她的手,目光直逼着她的眼睛,“给我一个理由。”

孟遥光轻轻笑了出来,甩开他的禁锢,像是对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若无似有地叹了一声。

哪有为什么呢?阿璟,这和我小的时候缠着你问,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他这么讨厌我?都是一样的道理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能强逼着自己去喜欢,这都是无解的。

“爱情对我而言,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会遇见他,爱上他,根本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只能告诉自己,那是命运的安排。”

不然,我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在茫茫人海中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不是怦然心动的一见钟情,而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允许他一步一步走进我的生命,花开花落,韶光匆匆,心甘情愿被他牵动一呼一吸,哪怕被剪断双翅,再与蓝空无缘,也甘之如饴。

“他有这么好?”孟璟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似是不以为然,“跟我比呢?谁比较好?”

孟遥光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给我的是割不断的亲情,他给我的,是珍贵的……爱情。这是不一样的,更是无从比较。如果真的要选……

孟璟冷哼了一声,揉乱她染着淡淡清香的长发,笑了笑,“既然不说话,那大少爷我就默认自己比较重要好了!”

心里的那丝叹息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在他问出谁比较好的时候,自己就输了,不是吗?孟璟自嘲地笑了笑,“他什么时候娶你,难道就这样让你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们孟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喂!”孟遥光红着脸嚷了一声,“拍拍拍”小手不断在他身上落下,“孟璟,你真当自己是我爸了是吧?”

“我可不敢!”孟璟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连连地向后退,“老爷子不把我打死,我家老头子也会被我活活气死的!”

两人的打闹声,在午后的风中逐渐淡去……

易子郗抵达C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在病房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隔着一道小小的距离,他还是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心底蓦地被什么狠狠一扯。

里面准备入睡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打着点滴的手无力地扬了扬,走到门口的护士立刻又走回去,“先生,您现在不宜激动……”

仿佛怕错过什么似的,易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床头的水果花瓶全部被他推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低低唤着,“子郗,子郗……”

护士凑前去听,模模糊糊地好像听到“窒息”两字,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又柔声安抚道,“先生,您别激动,慢慢呼气,慢慢吸……”

等呼吸平缓过来,再看向门外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易辛整个人虚弱地倒在床上,“你出去吧。”

原来只是一个幻觉,是不是在梦里见过无数次,所以才觉得这么真实?真不该奢望的,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轻轻的脚步声,惊醒了他凌乱的梦境,易辛昏昏沉沉醒过来,看着站在病床边的高大颀长的身影,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只是,喉中已发不出一个音。

这是他的儿子啊,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全部的骄傲!如果,没有那件荒唐的事,是不是……

“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男人的声音是清冷的、淡漠的、疏离的,一个字、一个字没有温度,却让床上的人热泪盈眶,“子郗,子郗,真的是你!?”

不是一个幻觉吗?真的不是吗??巨大的狂喜几乎将易辛整个人淹没,他重重地咳嗽起来,艰难地、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只是那个人,又在视线中渐渐远去……

从病房出来,易子郗感觉自己像是在冰水中般,冷汗涔涔,双腿灌了铅似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

他老了,他一半的头发都白了,那双曾经带给他力量的手,如今,也骨瘦如柴……

曾经,那个人,也是他心中的英雄。只是,曾经。

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孟遥光接起来,听到一个别扭而稚嫩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多莉。孟遥光把笔记本上的文件存档,数着手指,认真想了想,“嗯,大概五天后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离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