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俗话说,苍天饶过谁?起码没有饶过我和杜见襄,所以他这用力拉的后果是,我一个猛虎下坐,他闪身不及,然后成功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啊!”和“噗!”

忘了说,杜见襄卧室里的是圆形水床,所以前一声惨叫来自我身下的人,后面则是他家床喷薄而出的声音,整个房间顿时只听见哗啦啦…

因卧室发大水,又已夜深,没现成的保洁人员,杜见襄只能自己打扫房间。虽然我提出要祝他一臂之力,却被他断然拒绝。

“你放过我吧,自从你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后,我觉得日子比我读的那一年高中都还漫长。”

我眨眨眼,问:“你居然只花了一年时间读高中?!”

找不到重点的我让杜见襄很心累,他那张英俊的脸此时怒到扭曲,一手拄拖把一手指着我骂:“余笙!你说说你整天能干嘛?啊?能干嘛?你除了给自己和别人闯一大堆祸还没办法收拾烂摊子以外你还能做甚?!”

男子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下一秒他可能将我踢出公寓,而我正好想起自己是来求帮忙的,所以当即狗腿地就着擦水的姿势,跪在地上给他戴高帽。

“二少,你说得对。可退一万步说,我结交贵人的能力还是一等一吧?你看,你认识的我集闯祸制造事故于一身的人,而我认识的你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

结果我还没夸完,杜见襄已拄着拖把,被我夸晕在了地上。

白花花灯光下,他有致的眉目紧紧皱成一团,喉结没有规律地作者吞咽动作,身体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我这才恍然记起他还生着病,反应过来后慌忙打开手机想求助,然后在最近通话记录上边瞥见第一个名字,乔北方。

“你先别急,我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现在的交通状况我应该能在十分钟内赶到。为了节省时间,你现在想办法将他扶进电梯下楼,楼下等。”

听他镇定地发号施令我的慌乱有所平复,挂断电话后便伸出手去扶杜见襄。

杜见襄虽然偏瘦,可那一米八的个子也不是说来玩玩,我试了好几次,最后扒着旁边的衣橱借力,才将半昏迷状态的他扶起来。好在一出门便遇见电梯在这层楼停住,我咬紧牙根用拖的方式将他拉进了电梯。

下楼以后乔北方还没赶到,已是夏天,大雨说来就来,将城市的夜景凌乱分割。我出来得匆忙,穿的短袖,有些冷。杜见襄应该也是,模糊地呻吟着往我身后缩了缩。怕他再冻着病情加重,我心一横眼一闭,整个人贴上去抱住了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为他取暖。电视剧没有骗我的是,人体的温度果然比任何外套加温都快,因为杜见襄在被我抱住以后,彻底安静。

乔北方到来后,为了不耽误治疗,他将杜见襄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因为不是常去的那家,所以杜二公子住院的消息在短短一小时内不胫而走,记者将医院围个水泄不通。

杜丰与杜见修同一时间抵达,杜丰率先去了病房询问情况,杜见修留下来应付媒体。那是我第一次与杜见修正面交锋,他眼眉之间和杜见襄有神似,身上却带着对方没有的戾气,那一身黑色长风衣更衬得他生人勿近。我还没来得及怪他设计将我和杜见襄锁在酒店里,他倒先用眼神巡梭我良久,若不是有记者蜂涌上来,那持久力和穿透力估计真能在我身上凿一个洞。

“这位小姐就是发现二少晕倒在家里的人吗?请问和二少是什么关系呢?!之前杜家和许家联姻的事情似乎没有了下文,难道是因为这位小姐的介入?”

杜见修面不改色,明明是贬低我的字句说出来却那么顺理成章:“别为难这位小姐,她绝对是大家见过一次不会再见到第二次的人,今天一切纯属巧合。”

搞得我不知该感谢他为我解围,还是该讨伐他那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我猫着腰企图离开是非之地,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了那么一句:“她看起来怎么如此面熟?半年前许氏医疗事故之际,也是她站出来为许氏洗白的吧?!”

这一喊,现场彻底炸开了锅,原先涌向杜见修的人因为保镖的阻拦,最后都将矛头对向了我。杜见襄的病房在顶层被封锁起来,我们在楼下,医院走廊就这么大,我频频往后退也避之不及,人生中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惧怕记者的身份,正懊悔自己干嘛来管杜见襄的闲事,慌乱之中落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看见乔北方。

乔北方冷眼似雪的样子我见过太多次,不同的是,以前他的冰冷姿态都是对我,而我从未妄想有一天他会为了我对别人怒目相向。

“送杜先生来医院的是我,余小姐只是陪同,谁再继续上前一步,我保留追究整家报社的权利。”

语毕,他不急不缓地虚揽着我,越过重重人海。这短短的数十步,却让我莫名惧怕起来。

我怕,怕前路再没机会和他这样携手一起,那他今日卷起的万尺浪,该如何忘。

第15卷:从来不会考虑我的立场。

杜见修成功转移矛盾,赤裸裸地越过记者们上了楼,我眼角余留下他风衣翻涌的样子,在心里暗叹以后少惹这主为妙。

乔北方送我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秦月亮心烦意乱到根本没发现我已经出去了一趟,不过她也没睡着,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客厅喝水,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憔悴。我中断了秦月亮喝水的频率,她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我:“还好你长得不漂亮,否则我会以为你这个点去做什么不正当交易。”

见她顶着十万外债又面临失业却为了不让我看出端倪继续开玩笑,我差点上去抱着她哭一场,但为了不弄脏她的睡衣而被半夜扔出去,我没有这样做,只趁她没来得及问我去哪里的时候径直回房间,快到门口了她突然叫住我。

“余笙,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我快速回头,以为她要卸下防备对我坦诚心迹,秦月亮凝重的表情维持了三秒后如释重负:“女孩子太晚睡觉会内分泌失调。”

“…靠。”

可能因为杜见修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我第二天没有登上头条,不过当晚,在现场的还有我们报社的人,所以我没有红遍N城但我红遍了《今事》。

“好大一出戏。”

这是方姐致电给我的第一句话,她说她真以为我高洁到宁愿没工作也要有自尊,结果没想到…

“你自己偷偷摸摸去找人家道歉!”

是的没错,在她看来,我一听杜见襄生病了就马上跑去医院看他,就是为了道歉,所以我还是害怕丢掉工作。

“好吧余笙,看来我低估了你。不管你从哪里弄到的第一手消息,总之我再给你延长半个月。半个月后,你活,要看见专栏,你死,也、要、看、见、专、栏。”

所以说,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而是屋漏一定会逢连夜雨。

杜见襄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发烧温度比较高,送到医院物理降温后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一手打着葡萄糖点滴一手给我打来了电话,却只说了四个字便挂断。

“过来看我。”

他仿佛能拿准我的命门,就是知道我会去,所以我到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吃惊,旁边的护工正在喂他蔬菜粥,见我进去,他迅速挥退别人:“让她来。”接着我竟然接收到了护工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顿时觉得这世界三观太不正。

“我只是好心来探望病人而已,可没说要来当奴隶。”

杜见襄胸有成竹地往后背一靠不再看我,做出自己要去拿粥的姿势:“哦?那现在看来,如果你对我有所求,我都有足够理由拒绝囖?”

语出,我一秒钟变狗腿子,刷刷跑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烫吗?”

“嗯,烫。”

“那吹吹。”

与此同时,杜见襄的助理乔治推门而入,恰好听见我两的对话,不知前因后果的他被雷在原地,那常见的高音都被捋得平直,结巴着问杜见襄:“董事长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不、不过,您让我准备的礼服和鞋是给余小姐的吗?”

我端着碗的手比对方进来的时候还抖得厉害。

“礼服?什么礼服?”

杜见襄从我手里拿下碗。

“我是不太明白你究竟有哪点可取之处让老爷子钦点你,可如果你要我帮秦月亮,后天得陪我回杜家参加寿宴。”

我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什么忙?!”

他冷冷一哼,不再看我。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抱着杜见襄在楼下等乔北方的时候,他虽然身体不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所以当我嘴里碎碎念着“杜公子你可千万别死啊,他还要代替月亮消灭怪兽啊”的时候,他才伸手抱紧了我。应该是,他当时是想掐死我来着,可惜力气不够…

杜丰大寿那天是工作日,但方姐已沉浸在我能搞定杜见襄的专访意淫里,很痛快就批了假期。

“压力大可以理解,回去好好休息,不过休息的时候抽空想想专访的事儿也是可以的。”

如果她知道我此去是为了将专访的机会让给秦月亮,天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之后我回了趟自己的家,因觉得生日不准备礼物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又实在没有送老年人礼物的经验,所以回去向我妈讨教,激动得她差点把房子给拆了。

“你这是谈恋爱了吧?!是要去见家长了吗?!”

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不听,由此我得知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抽风性格究竟遗传了谁。

我妈翻箱倒柜的劲跟小时候的我要去N城参加奥数比赛似的,恨不得翻出一传家宝来让我拿出去耀祖光宗。倒腾大半天,她还真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翻出一看上去就精美的小礼盒,欣慰地递到我手上说:“这对袖扣是以前给你爸买西装的时候买来备用的,反正放着没用,你看,名牌呢。”

我定睛看标志,果然是一牌儿,当即喜笑颜开地搂过她亲上一口:“这不说呢,关键时刻还是亲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