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附近的富户一样,大门口只有两个人守着,影卫虽然已经乔装打扮成普通的家仆,但还是有种生人勿近的严肃感,不过见到岳凌兮回来面色都柔和了一些,并极为尊敬地喊道:“夫人。”

她脚下微微一顿,终究什么都没说,侧过身子进去了。

出去一趟染了一身灰,她本来准备直接回房清洗的,孰料经过花厅时不经意听到了楚襄和流胤的对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陛下,谢将军得知您已经到达江州就遣人送了这封密奏来,请您过目。”

须臾过后,窗纸上的火光爆燃了一瞬,似乎是某种东西被烧着了,紧接着就听见楚襄道:“别人听到朕微服南下,都拼命祈祷不要经过他们的地界,他谢怀远却反其道行之,朕刚到武陵,离他关东军驻扎的地方尚有百里远呢,他这请求视察的折子就飞过来了。”

流胤脸上露出一丝钦佩之色,道:“谢将军治军严谨,行事坦荡,实乃大将之风。”

“若非如此,朕也不会把行踪告知于他。”楚襄弯了弯嘴角,似乎甚是满意,“回书给他,就说朕过几日再去,让他静下心候着。”

“是,卑职知道了。”

流胤拱手准备告退,走到门前停了一会儿,旋即又折了回来。

“陛下,之前您让卑职在武陵城外选一处风水宝地为修仪的家人立个衣冠冢,过几日即可完工,是否要同修仪说一声?”

楚襄手里的笔微微一顿,几滴朱墨落在了文书上,鲜艳如血。

“不必了,无谓惹得她睹物思人,朕替她把祭拜之事完成即可。”

“陛下,这如何使得?”

流胤闻言神色一紧,显然觉得此举太不合宜,莫说岳家庶族跟那反贼岳群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做极易落下话柄,即便是个普通老百姓也受不起陛下亲自前去祭拜啊!

无须多说,楚襄肯定是知道其中的不妥之处的,甚至连门外的岳凌兮也很清楚。

陛下一世英名,岂可因为她而遭人诟病?

道理明白,情感上也完全能接受,偏偏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搅,胸口像是有鼓在擂,一下又一下,震得她浑身经脉都开始颤抖,廊下灯影也跟着晃了起来,被渐渐蓄满的水雾绞得支离破碎,最后化作一道银光没入腮旁。

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了。

明月当空,她的心却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像极了三月烟柳下的江南。

她没有再听下去,默然转身离开了花厅。

夜半。

即便有宁王摄政,许多事情还是要递交给楚襄看过之后才能完全定论,所以他并不轻松,就连到达武陵城之后都没有休息,一直忙到了深夜,待诸事都告一段落之后,他披着皎洁的月光穿过中庭,悄然来到了岳凌兮的房间。

此前两人扮作夫妻少不了要共处一室,现在地方宽敞了,外人也看不到宅子里的情况,也就无须再挤在一个房间里,他甚不习惯,想起已有小半天没见着她,就在睡觉之前过来看看,岂料才掀起幔帐就瞧见一双晶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炯炯地注视着他。

“怎么还不睡?”

楚襄很是诧异,因为平时岳凌兮的作息时间都非常规律,从来不会熬夜,今天赶了这么远的路,傍晚她又自己出去遛了一圈,按理说早该累得睡着了,这会儿不知哪来的精神,见着他就爬起来了。

“我睡不着。”

岳凌兮跪坐在他面前,青丝如瀑,散泻肩头,身上裹了件宽大的银缎睡裙,层层叠叠地铺展在床上,宛如黑暗中盛放的昙花一样,他仿佛闻到了那股幽香,长臂一揽,压着她双双倒进了凉绸软枕之中。

“看来少了我不行。”楚襄一阵低笑,顺手卷起她的一绺长发缠于指尖轻绕着,“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说完,他准备翻身下来平躺在旁边,岳凌兮却道:“不用了,陛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赶他?

楚襄眯了眯眼,颇有种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岳凌兮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已经深知他的脾性,看见这个微小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遂轻轻一叹:“陛下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

一句话说完,他仍是面色不善,岳凌兮只好从他身下扭了出来,缩到床内侧躺好。

既然劝不动他回去,倒不如就让他在这睡下,横竖在客栈里也是这样同床共枕,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楚襄在边上僵了半天,然后才翻过身来抽手揽她入怀。

她一心记挂着他的身体,生怕他休息不好,殊不知客栈的每一夜都是甜蜜的折磨。

在边境遇到她时,她干干瘦瘦的像个火柴棍,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后来进了宫,他每天揪着她一块吃饭,人看着看着丰盈起来了,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极有手感,就像现在这样。

这件寝衣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是附属国上贡的云缎所制,轻薄透气,非常受她喜欢,只是他就有些不顺手了,每每强行压着她,她总是像条滑腻的鱼一样轻轻松松就溜出去了,那种凹凸有致的触感却被清晰地勾勒出来,蹭过他的胸膛和手臂,然后残留在他感官之内,似潮水般汹涌起伏,绵绵不绝。

旁人觉她纤瘦,只有他才知道,那一袭庞大繁复的女官服下裹着的娇躯有多么诱人。

如此想着,怀里的那团温软恰好沉沉地倚了过来,小臂搭在他腹间,细腿也抵了过来,他下身不自觉又硬了半分,低眸看去,她已在他轻柔的摩挲下昏昏欲睡。

罢了,回去冲个凉好了。

楚襄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将依偎在身侧的岳凌兮与自己分开,岂料才一动她就醒了,胳膊不经意划过他腹下三寸,与某位昂然挺立的小兄弟撞个正着,她迷迷糊糊的,手下不知轻重地压了压,它却反抗似地朝上顶了一下,登时令她瞌睡全消。

不是不明白他有欲望,只是一贯遮掩得好,从不让她知晓。

今天亦是一样,他若无其事起身穿鞋,然后站在床前对她道:“睡吧,我回房了。”

语气依然温柔,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岳凌兮静静地凝视着他,目光似能穿透一切,片刻之后,菱唇忽然微微一动,吐出几个清脆如珠的字:“陛下是想要我么?”

自从上次问过端木筝之后,她已经很清楚这些身体反应代表着什么。

楚襄听了这话霎时眸光一凛,喉结亦缩动了下,却是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岳凌兮对他的艰难毫无察觉,仍用那双深涧绿溪般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右手却悄然探入裤底攀上那一处热硬,松松缓缓地握于掌心。

“陛下既然想要我,为何又隐忍不发?”

话未说完,楚襄脸色已变了几轮。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可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处于低潮期,尚未从家仇中走出来,他不想平白给她增添压力。

所以这一题依然没有答案。

岳凌兮并没因为他的沉默而停止追问,微微仰起小脸,就像平时在御书房内请教某个艰涩的字如何写一样,又轻又软地问道:“陛下既不愿意,那我帮陛下舒解一下可好?”

说完,她的手慢慢地动了起来,隔着单薄的锦裤,上上下下地套.弄着他的坚硬,不过几个来回就感觉有些握不住了,热得烫手。

就在这时,僵立着的楚襄倏地俯下身来将她拽入怀中,铁臂自腰后狠狠箍紧,似要把她揉进骨血,她柔软的双峰被挤得胀痛不已,却忍下了溢到嘴边的呻.吟,只是轻咬着唇看向他,眸底水雾淋漓,宛如一蓑烟雨笼罩下的湖畔,惹得他心潮狂涌。

“这也是端木筝教你的?”

楚襄咬牙低喘,抽出一只手扣住她的皓腕,然后才勉强挤出这句话,相比之下,她风轻云淡得异于常人,摇了摇螓首直言道:“是我在书上学的。”

他怎么不知道藏书楼何时收有这种淫.书艳画了!

浑身紧绷之际,她又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我弄的不舒服?”

楚襄还没说话她却像是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水眸垂低,盛放的光泽亦开始转暗,想要抽身退下,奈何楚襄纹丝不动,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眼底已经燃起浓烈的情火。

“不,你做得很好。”

楚襄哑声说完就伸手探入她臀下,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转个方向落座在床沿,她则跪坐在他腿上,衣袂纠缠,视线相交,满室静谧之中只听得见他的喘气声。

“兮兮,帮我。”

按住手腕的大掌已经松开,她的动作再无阻碍,一时轻一时重,生涩却极为撩人,他身体里的火瞬间焚遍四肢百骸,血液亦直冲头顶,再也无法忍耐,扣住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嗯…”

滚烫的唇息涌入喉间,岳凌兮忍不住细细地叫了声,宛如娇莺轻啼,楚襄听了不由得身躯一震,下身愈发坚硬如铁,胀满她的掌心,她渐渐握不住,又加了一只手进去,速度越来越快,教他濒临疯狂。

“兮兮…”

他不再亲吻她,转而捏住她的软臀,用力压向自己的身体,再后来,他浑身绷至极限,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周围,一片漆黑之下她悄然无声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满满地倒映着她的影子,如火一般炙人。

“陛下…”

岳凌兮软软地叫着,却感觉到掌心一阵痉挛,楚襄低吼出声,热流霎时溢满指间,烫得她心头一颤。

半晌,楚襄收回了涣散的神思,也不顾衣摆裙间一片黏腻濡湿,伸手便将岳凌兮拥入怀中,俊脸尽是满足之态。

“我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叮,你的女流氓作者已经上线

第41章 调查

都说江南气候温和,适宜居住,孰料这凉爽的秋风亦能不知不觉送寒入体,昨夜岳凌兮只不过是在被子外头多待了一会儿,早上起来便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本来想忍下来随楚襄出门,他却坚决不同意。

“听话,把姜汤喝了,回屋再睡一觉。”

楚襄见她无精打采的,一时深悔昨夜不该与她闹得没了度,她身体本就比普通女子要弱些,到了这里没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要更加注意保护才对,眼下天气已经转凉,不能再像夏天时那样穿着单薄的寝衣到处晃了。

他的话向来不容置喙,岳凌兮也顺从惯了,当即就一口气喝完了姜汤,然后用那双雾蒙蒙的眸子瞅着他道:“陛下,我送您出门可好?”

既然不能跟去,看着他离开也好。

楚襄岂会不明白她心里惦记着什么?看着她懂事却难掩失落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抚上她的侧脸,道:“放心,有我。”

她轻轻颔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仰慕。

他是她英明神武、智勇无双的陛下,哪会有事情能难住他?她若连他都不能放心,恐怕这世上再无可信之人。

行至门口,马车已经停在外面等候,楚襄阔步走下台阶,临近上车又回头看了岳凌兮一眼,她穿着一袭素衣交手立于门房下,淡如飞絮,静若凝霜,眼中依稀含着期盼,就像是一个等着丈夫回来的妻子。

楚襄嘴边浮起一抹淡笑,旋即转身上车,袍摆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苍蓝色的弧线,翩翩落低之时,人影已没入车内。

“去巡抚衙门。”

武陵乃是江州首府,统辖诸城要务,所有农商政事但凡需要呈上定夺的都会汇集于这里的衙门,由知州审理之后再交由巡抚过目,若无疑议,便依照程序发往王都,待上面的公文下来再付诸实行,并备档留存。所以说,如果哪里还能找到十年前的案子遗留下来的东西,一定非此地莫属。

一州之长为巡抚,知州次之,但巡抚常换而知州常在,谈及当地之事,或许还是知州了解的多一些。楚襄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新任江州巡抚还未上任,于是他就让谢怀远以安排驻防为由暂代此职,并向知州转达了他即将前来巡视考核的消息。

当然,打的依旧是宁王的旗号。

知州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等了许多天却不见人来,只道是宁王奉密旨下江南巡查,行踪自然不可为人知晓,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就等着谢怀远传令下来再去接驾,谁知人早就进了城,招呼都没打就直接上衙门来了,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都说宁王不好相处,果然如此。

秋风四起,一片萧索,分明已是天凉露重的季节,站在堂下的陈秋实汗却没有停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悄悄擦干净,很快又冒了出来,鬓边挂着的水珠连乌纱帽都染湿了,幸好府衙大门关着,不然就要让百姓看笑话了。

说来也怪,他自问并没做亏心之事,宁王进门也未说几句话,可他就是无法像平时那样镇定自如,仿佛有一股强压笼罩在头顶,令他难以自持。

陈秋实脑海中闪过一系列有关宁王的传闻,大多是铁血刚戾、冷面无情的军人形象,可眼前之人英姿勃发,气度雍容,犹如骄阳般盛放着强烈的光芒,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难道是传闻有误?

思及此,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楚襄的目光,霎时惊得屏住了呼吸。

“陈知州。”

楚襄神态闲逸,三个字不急不缓地溢出嘴边,却令陈秋实骤然绷紧了心神,连嗓子都来不及清便急声答道:“下官在!”

“你不必紧张,本王只是例行询问罢了。”

“是,下官明白。”陈秋实见他态度温和便放松了一些,竖起耳朵静待着他的吩咐。

“本王知道你在任已有八年,武陵内外繁荣兴旺,长治久安,你这个知州功不可没,本王此番前来也不过是例行考察罢了,你且将巡抚衙门历年来的纪要及档案都呈上来即可,本王查阅之后,若无虚假错漏自会原样交还与你。”

这几年朝廷为了发展渔业往江州投了不少银子,陈秋实以为他是要查这个,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将账簿和单据等相关之物都提前准备好了,无须让他多等,岂料他让人把东西都搬过来之后楚襄只是瞟了几眼,坐在上首动都没动。

“陈知州,本王要的是十年以内的所有东西,包括刑案卷宗。”

陈秋实蓦然一震。

十年?刑案?宁王到底是查什么来了?

他内心百转千回,表面上却不露分毫,嗫嚅道:“王爷,十年前我还没有上任,好多事情实在是不清楚,何况时间也过去太久了,衙门几次变迁,有些档案也找不到了…”

楚襄淡淡地凝视着他,神色未变,眼底却渐渐凝冰透寒。

陈秋实悚然一惊,只觉胸口像被隐形的冰棱穿过,寒入骨髓,即便立刻错开了视线那股令人颤栗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盛。

他之前怎么会以为宁王温和良善?

一片骇人的沉默中陈秋实迅速改变了口吻,声音隐隐发虚:“…不过下官会尽全力把那些遗失的档案补全的,还请王爷宽限一些时日。”

“三天。”楚襄拂袖起身,走到他身侧微微一顿,“三天之后,东西和乌纱帽你选一样上交。”

陈秋实呼吸一窒,勉强从齿间挤出一个音:“是。”

楚襄徐徐往外走,修长的身形迎着阳光在门廊投下一线暗影,衙门里的人迫于压力都不敢轻易张望,仅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渐行渐远的影子,谁知他忽然又停下了脚步,那些人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知州。”他缓缓侧过身子,意味深长地问道,“十年前岳群川谋反一案,你可知道?”

闻言,陈秋实猛然僵住,明显的顿促之后才回过头来干巴巴地答道:“王爷说笑了,此等大案下官怎会不知道?”

楚襄定定地看了他半瞬,旋即转身离开。

夜半。

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四下静谧无声,唯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虫在啾啾低鸣着,门扉开合的瞬间光线漏进草丛,它们顿时四散奔逃,一眨眼就不见了。

楚襄一进房间就看到岳凌兮卷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发呆,乌黑的发丝遮了半边脸,在青灯帐影下显得格外娇柔,宛如一朵纤弱的芙蕖,顾盼盈盈,他缓步走近,按下心中的悸动将她捞进怀里,她这才恍然回神。

“陛下。”

“还在想以前的事?”楚襄把薄被往上提了提,盖住玲珑娇躯,“可有眉目了?”

岳凌兮黯然摇头:“我想不起来,好像从没见过陈秋实,甚至对这个名字都没有印象。”

“那时你还小,不记得也属正常,况且目前我只是怀疑罢了,并无确凿证据。”楚襄顿了顿,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莫想了,天色已晚,休息吧。”

岳凌兮一心只想找出陷害家人的罪魁祸首,如今有了怀疑目标怎会轻易放下?亏她自认为记忆力好,现在脑子却似一团浆糊,搅也搅不清,实在是沮丧得很,不过她已经习惯听楚襄的话了,勉强压下心事回到内侧躺下,可脑袋才沾上枕头就觉得有所不对。

是了,从昨夜起她就不是独自入眠了。

不知怎的,她一看到楚襄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根灼热被圈在她手心时的触感,仿佛有簇野火沿着血脉一路烧遍全身,令她口干舌燥,心跳失序,甚至有种想要掀开他的衣袍再看一遍的冲动。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尊贵无双的他失了沉稳和淡定,如猛兽般不断喘息低吼。

记忆中的情景实在是刺激万分,她的身体又开始发烫,却流不出一滴汗,仿佛浑身水分都被蒸干了,抬眸看去,楚襄还撑在床沿未动,她顿时觉得自己率先睡下实在太过失礼,便又爬起来为他宽衣。

不太对头。

楚襄瞅着眼前这个格外殷勤的小马屁精,眉梢微微挑起——昨夜弄得那般乌糟都是他自己去清洗的,今儿个她竟知道为他宽衣了,莫不是开了窍了?

想归想,他也没动,任由那双白嫩的柔荑如蝴蝶般上下翻飞,解开盘扣,抽出玉带,然后替他换上海蓝色的寝衣,衣襟还未完全合拢,他忽然朝她压来,两人双双扑倒在床榻上。

“回宫以后住到玄清宫来,夜夜为我宽衣解带,可好?”

“之前不也是如此吗?”岳凌兮深感奇怪,因为平日在宫里只要他不赶她回去睡觉,她都会伺候他歇下的。

“那不一样。”楚襄眼神灼灼,又执着地问了一遍,“兮兮,好不好?”

“好。”她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陛下从来不会做不对的事,亦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

楚襄自是不知她心里如何想的,光是干脆的态度就已经让他身心舒畅,格外满意,于是翻过身将她搂入怀中,跟着弹灭了火烛,道:“睡吧。”

屋内陷入黑暗不过几秒,他肩窝微微一沉,尔后就听见了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怕她不敢乱变姿势僵着难受,就把她的腿勾过来搭在自己身上,她扭了两下,月眉渐渐舒展开来,显见是舒服了,又不自觉地向他靠拢了些。

想当初两人在客栈里留宿,她总是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从而冒犯了他,如今算是被他练出来了,将所有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怎么舒服怎么躺。

楚襄想着想着,唇角忽然绽开一缕笑意。

早晚有一天她会彻底习惯这一切,因为她这辈子的枕边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

第42章 赴宴

三日后,陈秋实果然把东西都交了上来,工工整整十几箱,全都送到了楚府。

流胤着人清理了一天,把十年前的卷宗都挑出来呈到了岳凌兮面前,楚襄巡视海防回来,发现书房堆了一地的泛黄卷宗,而她就跪坐在正中央,不停地从各个方向探手取物,飞快地翻开又合上,然后扔到一旁,折叠的纸页如长龙般铺陈开来,纵横交错,几乎将她淹没。

她在这找了一下午?

楚襄眉峰微折,还没出声,边上的流胤已主动说明了缘由:“修仪不让卑职插手,卑职也不敢打扰她,所以…”

话语消失在楚襄抬起的手中。

他迈过门槛,远远就闻见一股霉味,那是纸质物品长年累月被存放在暗处所致,十分难闻,他眼角微微一沉,直接拨开堆积如山的杂物走进去,劈手就把她拽了出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岳凌兮慢慢抬起脸来,眸色泛灰,隐隐透出失落之情,“陛下,这里面没有一册记载了岳家被判流放的事情。”

闻言,楚襄的心蓦然一软。

几个时辰就把这么多卷宗看下来是非常费力的事情,她再天赋异禀也不该这么折腾自己,他本来有些不悦,可一见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双手转而覆上她的肩膀,轻缓地掸去了上面的灰尘。

“去换身衣服。”

这话转得十分突兀,就像是没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似的,她尚未从低潮中走出来,也没有深想,只恹恹地问道:“我们要出去么?”

“嗯。”楚襄搂着她的腰沉声答道,“陈秋实在玉观园设宴为我接风,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