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挨板子的镇远侯也开始示软:“娘娘一心只为陛下,臣知之甚晚,还请娘娘莫行偏激之事,臣甘愿领罚。”
火候差不多够了。
见状,夜言修撩起下摆跪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严声道:“恳请娘娘三思!”
只听哗啦几声,殿内的所有人都乌压压地跪了下去,齐声高呼:“恳请娘娘三思!”
蓄满眼眶的泪水终于落下,岳凌兮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浑身僵直勉强站定的楚襄,刚要开口说话,腹间却突然一阵翻搅,疼得她霎时软下了身体,金簪坠地,凤尾摔得稀碎。
“唔——”
楚襄脸色遽变,微一使力就跃到了她面前,抖着手抱起绵软的娇躯,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岳凌兮抬起惨白的小脸,颤声道:“肚子…好痛…”
楚襄仿佛被人从心尖上撕了一块肉下来,剧烈的痛楚刹那间传遍全身,令他为之窒息,再也无法掩盖恐惧的蔓延。
“快去请太医!快——”
第133章 虚惊
御辇一路疾行,半盏茶的工夫就回到了玄清宫,楚襄把岳凌兮从车上抱下来,一言不发地进了寝殿,靠近龙床之后就撒手将她撂进了柔软的被褥里,然后交臂立于一旁,半晌都没出声,面色非常不善,显然气得不轻。
糟糕,怕是要天崩地裂了。
跟在后头的薛逢春抹了把汗,悄然拉上了纱帘,声音不大不小,犹如一根丝弦划过耳帘,岳凌兮只当没听见,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怎么,她犯了错还等着他先开口?
楚襄如此想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玄色龙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幅度见涨,就在怒焰即将喷发之时,岳凌兮抬起左手抚了抚高耸的肚子,随后低低地呻。吟了几声,月眉拧作一团,似有不适。
他的火气顿时一泄千里。
“真不舒服了?”
楚襄略显焦急地问着,同时掀起袍摆坐到了床沿,一边搂过娇躯一边探入衣下轻轻地揉着圆球,力道角度都拿捏得刚刚好,没过多久岳凌兮便舒服地软下了身子,沉溺在那片醉人的温热触感之中。
“跪得久了,这两个小东西不干了,在闹腾呢…”
“怪谁?”楚襄没好气地训着她,却温柔地抬起了她的腿,“膝盖疼不疼?我一并给你揉揉,回头再让她们拿热毛巾来敷。”
“不用。”岳凌兮掀开金黄色的鸾凤裙,又蹬了蹬小腿,两块塞着棉花的厚垫子就这么掉了出来,“我带了这个,书凝前些天做的,说是从话本里看到的,妃子们被关禁闭罚跪的时候都用它,出来一点儿都不疼。”
楚襄没理,还是给她揉了一阵,只道她身子沉负担大,腿不疼也会酸麻。
“脖子上的伤总要处理一下。”
“也没事。”
岳凌兮顺手就用锦帕擦掉了血迹,露出干干净净且没有一丝伤痕的玉颈,然后把那支特制的金簪放在他掌心戳了几下,尖头其实很钝,扎一下就往回缩,红通通的液体跟着往外滋,精妙至极,离得远了还真看不出个中玄机。
“这是我从姐姐那儿拿的,本来是暗器,我让工匠改良了一下,又往里加了些羊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准备得还挺充分。”楚襄盯着她一阵冷笑,“就是忘了跟参演人员说一声。”
自知做错事的某人垂低了脑袋,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气死:“若是事先跟你说了,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效果?”
“合着我就该被你吓到驾崩?”楚襄黑着脸反问道。
“莫胡说。”岳凌兮倒被那两个字结结实实地吓倒了,捂着心口偎进了他怀里,然后小声嘟哝道,“我知道怀孕以来你都提心吊胆的,所以在你过来抱我的时候就悄悄挠了你的掌心,你也反应过来了,还偏要说这种话来吓我…”
楚襄察觉她肚子里的动静又大了几分,心口也搏动得厉害,遂揽紧她安抚了一阵,虽然只是几个细微的动作,她却十分受用,挺着沉重的肚子往他怀里钻,抱紧了就不肯松开,那副依赖的模样就像是一壶冰泉浇在了他心上,瞬间熄灭了烈焰。
“下不为例。”
楚襄沉声开口,虽然仍是板着脸,却丝毫没让岳凌兮退缩,一个香甜的吻悄然印上侧脸,耳畔响起的声音也越发娇软。
“我爱你,夫君。”
“真是能耐了。”楚襄听得心头一动,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三下五除二就灭了我的火气,又一反常态地示好,这些招数都是谁教你的?嗯?”
岳凌兮抿唇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夫君受用就好。”
还学会卖关子了。
楚襄啼笑皆非,过了片刻又正儿八经地叮咛道:“我是受用,但你必须向我保证,今后不得再这般任意妄为了。”
“嗯,我记住了。”岳凌兮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细细地解释道,“我知道你能处理好这些事,可眼下宋家的案子还吊在那,大臣们肯定见风起浪闹个没完没了,我怕你心烦才出此下策,事实证明效果还是挺不错的,今天过后,应该没人敢再提这件事了。”
闻言,楚襄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胸中柔情饱涨得几乎溢出来。
她分明就是怕他为了她跟臣子们针锋相对,最后落个贪恋美色的昏庸帝王的形象,什么她情难自抑,纠缠不休,当真是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成全了他的名声,可那些臣子们又怎会知道事实根本就是反过来的,是他霸道地占了她的身子,让她为他孕育皇儿,亦是他一手将她捧上后位,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们更不知道,如此蛮横又狂放的他,遇见了她才懂得收敛。
可这些话也只能放在心底,她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护他,他总不能拆了她的台,这样也好,至少在她生下皇儿之前能够安宁一阵子了。
思及此,楚襄俯身吻住了怀中娇妻,仿佛永远也尝不腻她的甘甜,她一边承受着他的盛情一边低低地喘息,面泛红晕,嫣然动人。
“嗯…夫君…”
岳凌兮娇声呢喃着,身子软成了一滩水,任楚襄予取予求,而那只大掌也毫不意外地滑过了她的锁骨和胸蕊,在碰到圆滚滚的肚子时却猛然停下,所有旖旎绮思瞬间消散,楚襄撑身而起,看着桃眼迷离不住细喘的岳凌兮,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他真是疯了,这个时候还在她身上点火!
楚襄僵坐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安抚性地亲了亲岳凌兮,哑声道:“我去换件衣裳,等会儿过来陪你睡觉。”
说完,他立刻起身去了莲池,形色仓皇,就像是逃难一样,岳凌兮睁着水色淋漓的眸子望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他是怎么了。
书凝在外头吃吃地笑出声来。
不久,从太医院赶来的陆明蕊到了,也没顾得上让人通传,提着药箱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寝殿,不知有多着急。
“娘娘,微臣来了!”
水晶珠帘一阵乱晃,俏丽的身影从中穿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床前,却见到岳凌兮安安好好地坐在那儿,神情舒缓,脸色红润,完全不是宫人口中描述的凶险模样,陆明蕊呆呆地停下了脚步,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不是…不是动了胎气吗?”
岳凌兮掩唇轻笑:“是动了一点儿,没那么厉害。”
“嗬!”陆明蕊顿时反应过来了,抹了下脑门上的汗,将药箱搁到了一边,“那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说得那叫一个吓人,什么疼得不行满地是血…微臣唯恐自己来晚了,拎着东西一路狂奔,谁晓得是娘娘演得太浮夸,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
一番俏皮话把岳凌兮逗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正好孩子在闹腾,我就顺势而为了,不然这出自尽的戏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那是,都被您吓得一愣一愣的,您可真会玩。”陆明蕊拂去官服上的灰尘,撩起袖子在床沿坐下,捧来她的手腕细细地把着脉,“陛下呢?莫不是吓昏过去了吧?”
“朕看你是想被丢出去了。”
人随声至,楚襄穿着银丝睡袍从八宝屏风后面走出来,神态慵懒,古铜色的胸膛上依稀还缀着几颗水珠,似乎刚刚出浴。陆明蕊见正主儿来了,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背地里却偷偷做着鬼脸,惹得岳凌兮忍俊不禁。
无法无天的小丫头!
楚襄在旁边的竹藤摇椅上坐下,静候着她给岳凌兮把脉,顺便扳回了一局:“不是说不当太医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陆明蕊噎了噎,没好气地回敬道:“家里总得有个出来挣银子的,陛下削了远哥哥的职位,我要是还赖着不来太医院,日子就没法过了。”
楚襄眉梢一挑,戏谑道:“朕倒不知道谢怀远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人了。”
“你——”陆明蕊脸色乍红,双颊也微微鼓起,就像是一颗刚摘下的水樱桃,“就是我未婚夫了,怎么地吧?”
楚襄煞有介事地颔首:“挺好,陆院首的心愿算是了了,也省得朕下圣旨将你强许给别人,谢怀远虽然上不了战场了,但还是能帮朕分忧的。”
几句话差点没把陆明蕊气死。
岳凌兮见她鼓着个脸,一副快要爆炸又无话可以反驳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安慰:“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喜欢什么礼物?我回头挑些上好的物件让他们送去陆府,怎么说也是我们楚国首屈一指的女太医,可不能嫁得太寒酸。”
“还是娘娘对我好…”
陆明蕊瘪了瘪嘴,委屈得都快哭了,模样甚是夸张,显然是做给楚襄看的。楚襄远远地看了岳凌兮一眼,似在说你给她颜色她就开染坊,岳凌兮但笑不语。
嘴上闹了一阵,脉也诊完了,母子三人均无大碍,就是有点累着了,陆明蕊照旧开了几副安神益眠的药,嘱咐岳凌兮少操心多休息,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孰料在即将踏出寝殿之时楚襄突然叫住了她。
“回去好好给你夫君治伤,关东军统领的位置朕给他留着。”
陆明蕊心中霎时开出了花朵,也没管他的措辞,盈盈一笑道:“是,微臣记住了。”
说完,她迈着小跳步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鸡飞狗跳的一上午总算是过去了,闲杂人等也都不在了,楚襄回到榻上,正准备搂着岳凌兮睡个午觉,流胤却又出现在外间,看样子像是有紧急之事要禀报,楚襄示意他进来说话,谁知一听之下竟是平地起惊雷。
“陛下,宋正鸿在天牢被人毒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襄襄:戏精!
兮兮低头:说你们俩呢。
襄襄:我说的是你!
兮兮:我肚子忽然有点疼…
襄襄:…我戏精,我戏精行了吧!
第134章 元宵
又是一年元宵节,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前几天。朝里朝外闹得沸沸扬扬,都快赶上敲锣打鼓开戏班子了,今天终于被团圆佳节的气氛掩盖了过去,也让大部分人能够静下心来泡一壶清茶,赏天上星月。
暮色。降临之时,宁王府的两位主子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出门。
跟往常一样,这种节日他们肯定是要回郡王府过的,偏偏楚钧非要带端木筝一起去,上次不愉快的会面还历历在目,实在让她没法定下心来。
“筝儿,好了吗?”
楚钧穿着一身常服从门外进来,看到端坐在铜镜前打淡扫蛾眉轻理云鬓的端木筝,冰眸顿时微微一亮,上前揽了她起身,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红衣鲜艳似火,步摇斜弯如月,简单却不失妩媚,一颦一笑俱是撩人的风景。
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不必因为任何人而掩藏。
楚钧轻吻着她细白的脖颈,道:“筝儿,你真美。”
端木筝俏脸微红,不自在地理了理裙摆,仍有些紧张:“我穿成这样合适吗?王妃会不会不喜欢姑娘家这么张扬?要不我还是去换一套吧…”
说着她便要招来紫鸢为她更衣,谁知道被楚钧一下子拉回了怀中,然后紧紧箍住。
“为夫喜欢就行了。”
听到这话,端木筝颊边的两团红云越来越浓,烫得几乎烧起来,“今儿个是怎么了,这般油嘴滑舌…”
楚钧俯身亲了她一口,未作多言,直接拉着她出了门。
马蹄纷沓,穿街过巷,途径无数雪柳星桥,火树银花,美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因为西夷没有放花灯的习俗,端木筝一时看得入了迷,竟忘了先前攥拳捏汗的紧张,楚钧见状,冷峻的面容终于浮现一丝悦色。
“喜欢的话,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一盏。”
端木筝毫不矫情地点了点头:“那我先自个儿挑一挑,看中喜欢的再同你说。”
“好。”楚钧欣然应允,却替她把斗篷束紧了些,免得吹风受了凉。
一路挑挑拣拣,几条街都过去了,端木筝却怎么也看不够,只因王都的能人巧匠最是繁多,扎出来的花灯也是百花齐放,什么样的都有,而且栩栩如生,那振翅冲天的火凤凰和横架在天边的鹊桥就像是真的一样,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看着看着就忘了身在何方,直到马车停下,硕大的镶金牌匾出现在眼底,她才蓦然醒神。
到郡王府了。
想她孤身仗剑走江湖之时从未怕过些什么,到了这却像个孩子一样畏畏缩缩,心生退意,端木筝自己都有些嘲笑自己,晃神之间,楚钧温热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了上来。
“走吧。”
她点点头,准备硬着头皮上了。
郡王府的守卫自是认得楚钧的,远远地开了门然后弯下身体行礼,余光不经意瞟到他旁边那抹怒放似火的身影,动作不禁微微一滞。
王爷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情况出乎意料,反应也跟着慢了一拍,两名守卫向楚钧请了安,却不知该怎么称呼端木筝,一时有些呆怔。楚钧脸色一沉,眼看着就要发火,端木筝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角,满脸恳求之色,他这才勉强收起了脾气,领着她大步朝内而去。
行至院内,耳畔陡然传来一声怒喝:“给我站住!”
楚钧停步转身,淡淡道:“母妃。”
霍司玉沉着脸从廊下走过来,柔软的披帛轻曳在后,却掩不住周身凌厉的气势,仿佛已经不是平时那个端庄高傲、静如止水的郡王妃,而是手握长。枪力拔千钧的女将军,随意一瞥就能让人软了脚,打从心底地畏惧她。
“把他们带下去,每人杖责三十。”
一句话出口,门前的两个守卫都白了脸,却也不敢为自己求情,哆哆嗦嗦地就下去了。端木筝知道他们是因为没有拦住自己才遭此横祸,也知道霍司玉是故意要给她个下马威,本来还算镇定,可在听到后院传来的板子声之后不由得也僵住了。
怪的是楚钧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看来母妃并不欢迎儿臣回来。”
霍司玉冷哼道:“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天在朝堂上闹得不够,还要回郡王府来闹?你别弄错了,我是你母妃,不是那些因为畏惧你的权势所以对你娶了个西夷女人不敢发声的人!你莫忘了现在还是开战之期,你又是三军主帅,一旦出了什么事陛下都保不了你!”
“母妃…”楚嫣摇了摇她的手,试图阻止即将到来的争吵,可惜毫无作用。
“儿臣知道,您这一生是不曾被人左右过,无论是儿臣还是父王都改变不了您的想法。”楚钧抬眸直视着她,隐隐现出一丝坚持,“可您有没有想过,儿臣也不愿被人左右。”
“你不愿?”霍司玉冷冷一笑,目光如箭,笔直刺向他身边的端木筝,“你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为了她跟家里闹得四分五裂,还谈何不愿被人左右?”
“儿臣为她所做的一切皆属自愿。”楚钧定定地吐出四个字,“儿臣爱她。”
霍司玉胸口一阵翻搅,越发痛恨起端木筝的存在,“所以你就要为她跟这个家闹翻?哪怕再也无法进门?”
“是,您今日如果不让她进,儿臣便与她一同离开。”
如此坚毅且不留后路的语气着实惊出端木筝一身冷汗,眼看场面即将不受控制,她悄悄地捏了捏楚钧的手,低声道:“王爷,别…”
“你今天走了就别再回来!”
一句说完,院内静默了片刻。
楚嫣知道大事不妙,刚准备脚底抹油溜去书房请楚峥河过来,楚钧却已经吐出了沉沉的几个字:“儿臣告退。”
说完,他拉着端木筝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来,反是端木筝犹犹豫豫的,一步三回头,刻意拖慢了步伐,霍司玉见此情形顿时陷入了暴怒之中,忍不住扬声喊道:“即便我能让她进门,你又岂能容自己一生无后?”
楚钧身形刹止,英挺的背影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变得僵硬。
她在说什么?
端木筝隐约意识到这件事与自己有关,惶惶看向楚钧,似乎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他却伸出双臂缓慢地把她按进了自己怀中。
“原来你还没有跟她讲。”
霍司玉一瞬间了悟,声音却不再咄咄逼人,反而有种淡淡的迷惘。
儿子居然连这件事都瞒着她,难道真的已经爱她爱到了这种地步?
楚钧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再出声时已如料峭春日里的微风,带了些许寒意:“您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霍司玉忽然有些心虚,撇开视线道:“以我的身份想在太医院查几个医案并不困难。”
楚钧点点头,极其平静地说道:“儿臣回来之前,筝儿身子虚弱待在府里调养,您不由分说就打了她一掌,如今儿臣回来了,您在这本该团圆的夜里又往她心口插了一刀,您是痛快了,可您不知道,伤害她就是在伤害儿臣。”
说完,他摸了摸端木筝的发丝,将无声泪流的她抱得更紧了些。
“儿臣已经向陛下请旨,等拿下西夷之后就留守于当地,替陛下好好打点那片崭新的疆土,筝儿也会随儿臣一起去,来日方长,希望母妃保重身体,一切安好。”
他这是要跟她永别!
霍司玉霎时白了脸,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从不示软的她竟生出了后悔的念头,可惜楚钧并没有继续停留,甚至没有再听她说一句话,带着端木筝就离开了郡王府,坚定且决绝。
回去的路上,端木筝一直瑟缩在角落剧烈地颤抖着。
她早该明白的,自从楚钧回来之后他们日夜欢好,从未做过任何措施,可她就是怀不上孩子,太医说是平时给她调理身子的药里含有麝香,不易受孕,而她居然也信了,完全不曾想过这是他让太医编造的谎言。
那个不得不舍弃的孩子一去就是永别,再也不会投胎到她的肚子里了。
端木筝死死地咬住下唇,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天都塌了下来,她甚至不知要如何面对身边的楚钧,更不知该怎么跟他继续在一起。
失去一个孩子已经够了,她怎能让他此生无后?
内心撕扯之际,一盏亮晶晶的花灯忽然捧到了面前,照亮她的泪眼。
“筝儿,为夫给你买了白兔灯,喜不喜欢?”
端木筝眨了眨眼睛,那张熟悉的俊容近在咫尺,在暖光的映衬之下竟显得格外平静柔和,向来不掺任何情绪的眸底,满满当当全是她的影子。
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
“我不想要花灯,我想要个孩子——”
楚钧搂着她,一边吮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哑声道:“可是为夫的愿望早就许完了,我们只好就这样了。”
“什么愿望?”端木筝泪眼朦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