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奇背下了所有的责备,他们一直往家的方向走,往南走,可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在大雪到来之前越过平原,土地已经开始结霜,树杆上最后一批叶子被风吹落,他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这个冬天过得并不艰难,丛林里有太多的动物可供食用,可他们的心情并不轻松,家里有人等他们回去,可他们却被冰雪阻了道路。

每天都有想要回去的人被同伴拉回来,有时候一走两三个,最后都冻僵着回来,阿帕奇由着他们走,也由着他们回来,每一个回来的人都更沉默,他们无法想法家里的妻子跟孩子要怎么度过这异常寒冷的冬天。

贝克的土著语还是只会那几句,没了索亚,这些男人们都太沉默了,从他们的嘴里三五天都学不会一句话,他开始拉着阿帕奇交流感情。

一开始是他说阿帕奇听,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林薇有多么能干,他连说带比的告诉阿帕奇,林薇会做香肠,除了泥土,不管是什么她都有办法把它们做成食物。

在所有人都灰心丧气的时候,贝克每天都笑眯眯的,他哼着歌煮大家的饭,跳来跳去的去逗每一个面带怒容的人,他们在跟上帝生气。

终于他把他们惹怒了,几个家伙把他压在雪上狠狠揍了一顿,一开始是几个打一个,后来是两两扭打在一起,最后他们全都出了一身汗,倒在雪地上起不来。

阿帕奇在他们打架的时候一直站在石头上看,他其实比谁都更急切,他的小羊羔就要给他生孩子了,贝克说的话他能明白一半,可他还是放不下心,他比所有人都更想单身离开,他一定可以在风雪里找到回家的路,可他是酋长,族人是他的责任。

打过一架的猎人们脾气变得温顺了,贝克找来大雪压断的枯树做成跷跷板,他还用轮胎做了个秋千,他甚至还教会了这些家伙们打牌。

焦虑的情绪暂时得到了安抚,每当雪把他们堵在山洞里的时候,这些家伙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打架,打到彼此没了力气,一夜就又平安的过去了。

等严冬过去三分之二的时候,没有人能再等下去了,鹿跟羚羊在雪地里冻成冰块拖在身后,血腥味引来狼群,这一回它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已经忍了快一个冬天,一头狼都没能逃过,这些狼的尸体被挑在木棍子上,其它的野兽再也不敢靠近这些超级英雄。

伊戈大雪的时候不能飞,不下雪就成了天然的指路针,它往前飞一段又回来,在天空中盘旋着给阿帕奇指路,除了寒冷他们没遇到别的问题。

离家越近勇士们就越放松,贝克的美式小调成了流行曲,每个人都会哼上一段杰克逊,贝克拖着轮胎身上扛着死鹿的一条腿,摇摇摆摆的往前走,他要给他的小仙女做一个能荡到天上的轮胎秋千。

第95章 番外二

阿帕奇家里大变模样,他站在门口都认出不出自家的院子,踩着梗道往里走,院子里的地被分成正正方方的四块,虽然积雪还没有融化土地也没有解冻,但夏苒还是把土全部翻过一遍,捡干净碎石头,只等着天气热一点就撒种播种。

羊棚的门大开着,里面的地板早在上一个秋天就被全部掀起来,水槽里养着一指长的游鱼,这些鱼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摆尾巴,屋里的像部落里公共养鹿养羊的地方一样用木栅栏隔了起来,可里面除了两只鸡什么也没有。

阿帕奇还没走到正屋,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嚎叫声,他两步跳上门廊,一脚把门踢开了,大动静倒让里面的胖小子忘记了哭,他醒过来发现妈妈不见了,扯着嗓子喊起来,他拉粑粑了。

黑亮的大眼睛盯着门口,他盯着这个巨人,张开嘴“啊啊”了几声,抬起腿来抖了两下小脚,示意这个大家伙给他换尿布。

阿帕奇呆站着不动,小霸王又“啊”的两声,看他没反应扭过头去不理他了,努力伸着手指想去勾挂在他头面的骨头风铃。

阿帕奇蹲下来看着这个小东西,他上去软绵绵的,有人靠近也不怕生,咯咯一笑舞动着手脚跟他玩闹起来,阿帕奇用手去转那个风铃,骨头转动起来,中间挂着的竹片相互敲击发出脆响,只要一响小东西就咯咯笑,竹片一下他也跟着停下。

阿帕奇蹲在那里跟儿子玩了好一会儿,夏苒乍一进门没看清那个黑漆漆的巨大影子是谁,她像母狮子一样吼了一声,阿帕奇转身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

夏苒整个人被阿帕奇提了起来,面对着面,谁也没有说话。外面响起了贝克的声音,他正声情并茂的给林薇讲述他们的冒险旅程:“我们用冰块做了滑滑梯,还有冰铃铛做的风铃,木桩子浇上水冻一夜就是现成的跷跷板…”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林薇觉得只要听见贝克的声音都是好的,可等他开始胡扯他们在雪地里怎么救了一个人类婴儿,比划着那个婴儿的大小的时候,林薇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你说的是冰河世纪。”

贝克尴尬的挠着头发,拖一拖身后的轮胎:“我给你扎一个秋千。”一个他说过许多遍,他最初拥有的那个树屋前悬挂的秋千。

他的姑娘瘦了,黑了,看上去就像经历过蜕变,贝克搂着她的肩膀把林薇勾过来吻一口,他要给她扎一个一模一样的秋千,让她进入他的回忆,虽然过去已经没有办法交际,可他努力想让林薇多接触一些,如果他们能回去,他会带她去他出生的地方,甚至可能是他初吻的地方,记忆里的画面好像有人全部修了片,他只能看得见她的脸。

贝克找准了竹屋边的大树,他设想着怎么在上面悬起秋千,出着神叹息:“你就是我的女主

角。”林薇扭头看了他一眼,看见贝克一脸白日梦的表情忍不住靠进他胸膛里,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想起了些什么,但她觉得这一刻,异常幸福。

等贝克终于想来要去看看夏苒的小宝宝,林薇一把拉住了他,在贝克做梦回顾自己的人生,自动把女主角替换成林薇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响起三重唱了。

阿帕奇正在跟他的儿子进行着一场英勇的斗争,他抱着他丰腴了的小羊羔一口接一口的啃进肚里,可刚刚认识爸爸的宝宝却不乐意看见自己的粮食进了别人的嘴里,哪怕这个大个子看起来挺顺眼的也不行。

他哭叫得对面楼里都能听得见,夏苒一次次推开阿帕奇的进攻,她两只手抱住胸,再一次强调:“孩子饿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饿了,反正他生气了,他刚刚还乐呵呵把脚伸进嘴里吧咂着味儿,一眼看见阿帕奇掀开夏苒的上衣就瞪圆了眼睛,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阿帕奇从来没输过,但这回他输给了儿子,夏苒把孩子抱在怀里,他伸出两只小手,一左一右两边护住了,把头蹭着夏苒的胸撒起娇来。

阿帕奇的脸黑了,这个臭小子根本不是饿了,他只是护食。

他决定像所有的严父那样严厉的教导他,可夏苒温柔的吻着他的额头,觉得他做的一切都这么可爱有趣,甚至还抓住他的一只小手冲阿帕奇打招呼:“看看,这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阿帕奇不能继续发脾气了,他严肃的盘着腿坐下来,夏苒把孩子交到他怀里说:“我去准备午饭,今天有新鲜的肉。”刚才她就是去圆石广场上拿肉了,她以为会在那里看到阿帕奇,谁知道他会先回来。

夏苒心里甜滋滋的,她有那么多话要告诉他,她们怎么渡过了冬天,生孩子的时候又下了多么大雪,还有他们的儿子刚刚生下来就差点把她跟林薇的耳朵都哭聋。

小宝宝不哭了,他躺在阿帕奇盘起来的腿上,瞪着圆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大个子,妈妈不在身边的时候,他觉得没有危险了,吮着手指头打了个招呼。

阿帕奇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他打算把起来摇一摇他,可他的骨头太软了,夏苒怎么敢把这么软绵绵的东西抱在怀里,他看起来就是一团肉,还不如小羊崽子强,至少它们一生下来就能站。

阿帕奇辫子上绑着的皮绳子引起了宝宝的兴趣,他伸手去抓,软绵绵还带着肉涡的手指握住了皮绳,转着闪亮亮的眼睛冲爸爸咧开小嘴笑出口水,阿帕奇挺直的背放松下来,低头去看他,被宝宝用力一扯,绕在孩子的里的长发断了几根。

他根本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会有那么大的力气,阿帕奇哪怕是被狼咬的时候也没有皱过眉头,可他现在疼得直吸气,这个臭小子还觉得有意思极了,小胸脯笑得一颤一颤的,从他盘着的腿上滚了下来。

阿帕奇吓了一跳,小孩子骨头软,他的四周还用鹿皮羊皮拼了一块大大的爬行垫,滚在上面一点也不疼,阿帕奇把他翻过身来,他充满欢迎的“啊哦”了一声。

等夏苒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继续这个游戏,她手里的竹筐掉在地上,发着怒大吼:“你在干什么!”阿帕奇简直把孩子当成玩具,滚着玩变成抛着玩,抛得越高,这个孩子就笑得越大声。

夏苒简直气疯了,她扑过去把孩子抢下来,这两个竟然还在乐,孩子一看见她更乐了,手脚不停挥动着,夏苒把孩子放到毯子上,叉着腰对阿帕奇尖叫:“他的骨头还没长好呢,如果摔在地上怎么办!”

阿帕奇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发怒的母狮子,他甚至结巴了一下:“我会接住他的,绝对不会把他掉在地上。”

“不许这么做!”夏苒抬起手恶狠狠的指着阿帕奇的鼻子,跟他的魁梧比起来,她就算胖了也还是只小羊羔,阿帕奇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发脾气,对着他大吼大叫,而他刚刚进家门,他们之前已经分别了一整个冬天,他本来想的是她会抱着他嘤嘤的哭,就像每次他做的太狠,而她承受不住的时候那样,或者他们可以当场就再一次。

可他的小羊羔一下子变成了母狮子,她像所有母亲那样对他大叫,而那个引起一切变化的臭小子躺在地上咯咯傻笑,他以为这是个新游戏。

贝克在窗子外面探头探脑,看见里面平息下来扯一扯林薇:“可以开饭了。”他吁出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擦擦汗,接着偷偷看了林薇一眼。

这太可怕了,跟林比起来茱丽是个多么温柔的姑娘啊,阿帕奇竟然还能站着,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早就下跪投降,跟万能的上帝保证他再也不会这么干了,他不禁在心里给阿帕奇竖起了大姆指,他是个真正的勇士。

林薇把羊腿肉解了冻一片片切下来烤得脆香,蜂蜜已经结成了白冻,就像油脂那样,配上刚刚烤好的羊肉,用肉片的热气融化蜂蜜冻,半化不化的卷起来塞进嘴里,幸福的就像是上了天堂。

贝克吃进去一口就粗声喘气:“我又活过来了。”

林薇白了他一眼,刚才他们在村子里,可没少遇见跟他打招呼的土著人,她跟夏苒努力了半年都没做到的事,贝克轻轻松松就做到了,那些不苟言笑的大汉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多年不见的兄弟,他们不但击掌问好,还互喊了一段走调的杰克逊。

林薇看着贝克就好像他的脸上长出花,男人的友谊,她挑挑眉毛,然后拎着他们应得那份肉回了家,还没进门就看见一场大战。

她本来担心阿帕奇会生气,可在夏苒把注意力又转到孩子身上,发现宝宝竟然翻了个身,好让自己能躺着看他们吵架时,夏苒兴奋的抱住阿帕奇,而阿帕奇牢牢的托住她,一直沉默着听她吱吱喳喳的说这是个多么伟大的壮举。

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的分割不开了,就像她跟贝克一样。

林薇往自己面前那盘肉上抹上冻蜜,贝克把水送到她面前,两个男人在女人们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贝克咳嗽一声,给阿帕奇使了个眼色,他愣了愣,转身去摸自己的皮兜,贝克翻了个白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拳头那样大的钻石,他把它捧在手上:“亲爱的,这是送给你的。”

林薇怔忡着说不出话,夏苒又一次尖叫起来。

第96章 番外三

在科曼奇两岁的时候,林薇跟贝克回到了他们一开始挖的那个土屋,夏苒再三的挽留他们,可林薇下定了决心。

她还是更喜欢和贝克两个人一起生活,在部落里生活得久了,她开始怀念原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没有规定起床的时间,也不需要因为合群去广场上跟别人一起干活。

像现在这种大家庭生活的氛围是很温馨,可她需要自己的空间,自从住在白石镇里,她跟贝克再也没有放过假,没有那种突然的惊喜节日,也不再像住在树屋里的时候那样,只要想,就做。

科曼奇渐渐长大,会坐会爬会走,现在已经会迈着小短腿跟在他爸爸后面“蹬蹬蹬”的用力追赶了,他很长时间都不会说话,夏苒还以为他学不会,后来才明白,因为家里充斥着四种语言,他搞不清楚哪一种是什么意思。

贝克林薇夏苒三个人说英语,夏苒跟林薇两个人就说中文偶尔还会说家乡话,而贝克跟阿帕奇夏苒又是用土著语聊天的,连林薇都学了个一知半解,科曼奇虽然在玩耍,耳朵也没放过他们说的任何一个词,于是他根本搞不明白大家在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字眼都是怪腔怪调的。

一直到他再大一些才克服了语言交叉辨认的困难,不管他们在说什么,科曼奇都能插出来,搭上一两个词,他甚至还懂一些德语单词。

夏苒没有放弃她的想法,她想在这里开一间小学校,就像那位先辈打算的那样,开设语言课,教会他们写字阅读,她在带孩子的间歇,编了一本德语教材。

说是教材,其实只是二十三篇小故事,挑选这些故事很不容易,有些孩子已经很大了,有些孩子只比科曼奇大一点儿,刚刚会说话。

基础教育要普及实在很难,成了年的不会来听课,未成年的又怕他们不服管教,乌库姆姆就算能帮助夏苒也是有限的,她得自己干这件事,挑些孩子们能够听的懂的故事。

最后她挑选的故事里有一半都是中国古代小故事,因为历史更悠久,而且故事当中涉及到的人跟事都更容易理解,大部分只要用“有一个聪明人”这样的名子来概括,要是换成外国小故事,那夏苒就得解释为什么樱桃树是属于华盛顿父亲的了。

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属于这个概念,所有的食材都是大家的,就连开垦出来的农田,他们也是按照收成来分到各家,谁出的力更多,谁分到的就更多,除非是种在了屋子里,不然就得大家一起分享。

河岸的那一边全是长着长草的空地,很适合耕种,阿帕奇看过家里的菜田之后带着村子里的男人们把那一块地全部翻了一遍。

女人们负责把碎石头捡干净,男人们用竹子制的工具犁地翻土,林薇还用草木烧的灰沃肥,她比夏苒多一点常识,这样种出来的菜更肥,比野生的产量更多。

镇上的人们尝到了种植的甜头,一旦给他们开了个口子,人的智慧就泉涌一样源源不断的冒出来,很快大河上就架起了桥,这样就连孩子们也可以去帮忙,土地很快翻出黑色,撒下去的种子长出绿苗苗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开起了庆功会。

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们养过羊养过鹿还养过鸡跟兔子,但他们从没想过大地也能给予他们,夏苒勾着林薇微微笑,这些那位前辈没来及做的事,她都会一一完成,而且干得比他想像中的更好。

那些野生稻谷种进地里成活了一半,他们一直以为这些在山的缝隙里才能发芽,一想到夏天全部落的人都能吃上黑面饼,他们差一点把夏苒抬起来抛到天上去。

部落里的人们从来没有这么有干劲过,上一辈的人建立了镇子,造起了木墙,直到现在他们的天地才变得更广阔。

今年夏苒给阿帕奇定的目标就是去峡谷里捉一头角牛回来,那些差点把她顶死在大石边的野牛,驯养好了就能变成耕牛,代替人力劳动,不用几年他们的收成就会越来越丰富,都不必走得那么远去打猎,族人也再不会有危险。

可很快就出现了新问题,那些刚刚长出的细苗,被林子里的鸟儿当成了盛宴,稻草人对它们根本没有用,它们不怕这些不会动不会响的东西,只能派出人手天天坐在地里。

这回是阿帕奇解决的,他在给科曼奇做更大的骨头风铃时想出了办法,他把骨头磨得更薄,相互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更脆,把一长串的骨头串在一起,在田地中间竖起杆子,把这些用绳子穿起来的骨头像圣诞节的灯饰那样妆点起来。

风一吹,整个田地上全是骨头敲击的声音,不仅吓跑了白天的鸟儿,也吓跑了趁着夜色来偷食的田鼠,麦子到了秋天压低了麦杆,孩子们背着竹筐去捡掉在田里的谷粒,林薇叉手看着贝克跟那些孩子们跑前跑后的奔忙,抬手遮住太阳:“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把这里改变得太多了些。”

是太多了些,简直就像是个中国乡村,除了村民们都穿着皮衣之外,夏苒笑眯眯的看着科曼奇跟着那些大孩子后面跌跌撞撞:“如果有蚕,我还能做出衣服来。”摸索是最困难的,有了概念要做什么都不会特别难。

林薇就是这个时候提出住回去的:“我跟贝克想回到小屋去。”甚至她早就开始整理那儿了,竹片重新钉在墙上,贝克还学会了用竹子做家具,屋前屋后又一次种上鲜花,院子前面还开了半亩地。

夏苒愕然的看着她,她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就像在学校里一样:“你要离开?”

林薇耸耸肩,她这个动作越来越熟练了,看上去跟贝克一模一样,她看看了夏苒身上的皮裙皮衣,再看看自己身上那条破烂发白天牛仔裤,淡然一笑:“你过得很好,我也想过得更好一点。”

就算不住在一起,她们也可以像朋友那样相聚,定下时间一起吃饭聊天,说说男人跟孩子的话题,每个人做个拿手菜,就像原来住在宿舍里那样。到了节日的时候还可以一起过节,比如春节的时候就用黑面饼包饼子,圣诞节的时候就烤一只野鸡。

她可以去找夏苒,夏苒也可以带着孩子跟男人来找她。

夏苒马上明白了,她嫁给了阿帕奇,他们还有了科曼奇,可林薇和贝克不一样,他们永远也不会对这个部落产生归属感的,她回应了遥遥冲她招手的科曼奇一个笑,点头说:“别忘了让贝克每周过来上一节课。”

小小的部落学校里,配了三位老师,夏苒教语言,阿帕奇教他们打猎,贝克就教孩子们踢足球,他很擅长这个,现在部落里的男孩子们学会了好多种战术,他们还聪明的把这些战术用到了打猎上。

只有林薇,音乐美术一点用也没有,这些孩子的手工比她更精致,没有货币连教数学的必要都没有,他们有自己的计量单位,动物用只,粮食用筐,更高一点乘除根本不必涉及。

林薇有了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她用花藤把屋子绕起来,贝克还给她扎了一架秋千,他虽然喜欢跟大家在一起,但更喜欢跟林薇两个人在一起,搬屋子的第一天夜里,贝克就没忍住,他把林薇架在秋千上,用他跟她都没有试过的姿式一直从晚霞升起来,忙到月到中天星星爬满夜空。

除了去部落上课的那一天,他们又回到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半天用来收集食物,半天用来休息。

贝克带着林薇去了山间的溪涧,一边泡澡一边捉贻贝,透明的小虾从他们指间游过,长着蓝羽毛红嘴巴的鸟儿站在树梢歪头看着两个在池子里叠在一起的人,林薇狠狠抓着贝克的背,喘息着透不过气来,他们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太阳落山不那么晒的时候,贝克就带着林薇去爬大石山,这座山面对着平原,山顶上一棵树也没有,只有鸟儿留下的草籽发了芽,红色的石块里长出青绿色的草,站在山顶上远眺,落日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林薇抱着肚皮趴在贝克背上:“我想吃咸蛋黄了。”最好是配粥,再加上一根油条,配酱油。

贝克回过头来看着她,蓝眼睛里满是林薇的影子,他温柔的吻吻她的脸,林薇闭上眼睛,闻着贝克身上汗味跟草籽清香混在一起的味道,双手圈住他的腰:“如果明年我们还回不去,那你就在里面。”

贝克怔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抽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林的意思是她要给他生个孩子!

他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捧着她的脸狂吻,最后他的眼睛盯住林薇的脸说:“我们不必有个孩子。”贝克知道女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他跟他的爸爸一起看着两个妹妹是怎么出生的,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吓软了腿,他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能够坚持把这一切都录下来的。

等到长大了他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爱,她爱他,很爱很爱,所以才愿意生个两个人的结晶,可他也很爱很爱她,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林薇以为他们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生活了,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会说服贝克的,她见过阿帕奇有多么高兴,这个像山一样沉默的男人在面对科曼奇的时候温柔的让人不敢相信。

小小的阿曼奇像猴子一样挂在阿帕奇身上,他用他爸爸的手指头磨牙,冲他呜哩呜哩发脾气,有一次还趴在阿帕奇的脸口找奶喝,阿帕奇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奇迹,眼睛都会发亮。

她跟贝克也可以拥有一个这样的小宝贝,如果是女儿更好,林薇喜欢女儿,她原来还担心有了孩子太孤单了,现在她有一村子的人可以交流。

可没等她和夏苒开始第一次聚餐,她跟贝克就回到了现代。

林薇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最后的印象是旋转起来的云,天空好像静止了,连风都不再吹拂长草,云朵聚集在一起扭曲起来,卷得就像绕在细棍上的棉花糖。

贝克抱住了她,脸上还带着笑,他说:“看呐。”林薇抬头,接着,他们眼前的一切都颠倒了,绿色黄色红色蓝色,所有的色彩打翻了揉在一起,等她清醒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色。

漂亮的金发护士正在给她调试吊管,见她睁开眼睛冲她一笑,用缓慢的清脆的声调问她:“你还好吗?”林薇骤然一惊,她猛得坐起来,帘子后面的隔壁的病床躺着她最熟悉的男人,他们一起,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番外

别急,定制番外会在定制出这后陆续更新哒

第97章 番外四

林薇跟贝克接受了非常仔细的盘问,他们消失不见了四年,而在这四年里,不管怎么搜救都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就像是在地球上平空消失了一样。

车行超过预定天数还没等到他们来还车并不在意,这是经常有的事,年轻人玩得疯了,忘记了时间,可他们总会在假期结束之前回到学校的,老板又等了一周后终于报警,在这之前公路上没有接到一宗报修或者是报警电话。

他们就是这么不见了,好像他们从没有出现过。

这是很不寻常的事,他们既没有按原定计划到达露营地点,也没有中途改变方向驶向别地,高速公路上的休息站还记录了他们买零食饮料的身影,可就在经过加油站之前,他们不见了。

店员还记得詹姆斯说要去加油,这个英俊的男生问她附近最近的加油站在哪里,那个甜妞因为这个多推销出去一袋子碳,这里靠近湖泊跟林地,每年都有许多人来露营。

搜山队出动了,一下子不见了七个人,连车也跟着一起消失,警察启动了直升飞机,找了沿路的河流,怕他们醉驾开车翻下去。

他们经过前一个摄像头,可却没有到达下一个摄像头,中间二百米的距离,人跟车都不见了。这件事变成了又一件公路之迷,在当地的网络跟学校的论坛上传出多个版本。

有人说他们不见了是因为让鬼怪搭了顺风车,连人带车都被带到了地狱;有人说他们驶进了次元的裂缝,现在正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

林妈妈接到了大使馆的电话,跟夏苒的家人一起来了美国,无望的等待了几个月之后,把宿舍里属于林薇的东西都带回了国。

夏苒的家人在美国继续等下去,除了政府,夏爸爸还出钱请私人队伍去找他的女儿,他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可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哪怕是带着这七个人指纹或者唾沫的垃圾也没有。

如果是离家出走,他们总要找落脚的地方,如果是被人绑架,总会有人为此付出赎金,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最后负责这宗案件的警员合力写了报告,他们没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案子被当成疑案封存了起来。

谁知道贝克跟林薇会在四年之后突然出现,裹着兽皮掉在玉米地里,被当地的农夫发现送进了医院,离他们失踪的地方隔了整整一个州。

负责案件的托马斯警官一接到消息就开着车到达了内布拉斯加,他把贝克当作了首要的疑犯,他做了个大胆的假设,是贝克威尔森拐走了林薇。

这是个合理的假设,在林薇上他的车之前还从没有见过他,也许是他见色起义,半路改变了主意,没有带她去露营地,而是把她囚禁了起来。

至于另外一辆车去了哪里,托马斯警官相信只要好好盘号这个威尔森,一定会有结果的。他在到达了医院之后就申请了另一间病房,让他们俩分开治疗。

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治疗的必要,两人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有些缺乏维生素之外,他们看上去比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要健康得多。

林薇几乎是立刻发现她跟贝克被隔离了,早上她还跟他一起珍惜的喝完了鲜榨橙汁,并且还多要了一份奶酪,贝克几乎把手指头都要咬掉了。

混合在面包上烤得微微化开来的奶酪,他们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尝过了,贝克一边吃一边禁不住想要流泪,他还甜蜜蜜的跟主治医生商量着他们的晚饭能不能吃批萨,双重芝士的那一种。

可到中午他就转了另外一间病房,那时候他还跟林薇打招呼,告诉她他会溜回来看她的,他们都以为只是换一个病房,可能是要做一些男女分开来的检查。

贝克没想到他面对的是好几场一次比一次更严厉的盘问,这个精明干练的警官把他当成了疑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重复他们是怎么离开定好的路线,又是在哪里度过了这四年。

托马斯警官的眼睛就像探照灯那样把他从头扫到尾,对他的幽默感一点也不欣赏,每次贝克试图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他就皱着眉头,一付要拿枪指着他逼他说实话的可怕神情。

可上帝知道,他对他们怎么穿越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关于他们怎么回来的他到是能说上两句,他们是被云层卷起来的,然后就失去了意识,贝克满怀期待的把这个答案告诉托马斯警官。

托马斯警官对着他笑了一下:“威尔森先生,你说的那是奥兹历险记,我五岁的女儿最喜欢这个动画片了。”他的脸板得像块硬铁:“还有五个人失踪了,据说其中一个还是你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对此就没有什么线索吗?”

无论问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于是托马斯警官又去了林薇的病房,她正珍惜的吃着米饭,虽然医院里能够提供的米饭真的非常难吃,可她还是一粒都不剩的吃了下去,把玉米粒跟胡萝卜都吃得干干净净。

托马斯警官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了才发问:“林小姐,我想知道你们这四年在什么地方。”

来了,林薇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位警官不会相信他们说的话,哪怕全是真话,对他来说贝克掠走了她,把她囚禁起来,躲在森林里过了四年这个说法要易于接受得多。

她沉默着,用叉子敲了敲空碗:“我想通知我的家人。”医院昨天就通知了她跟贝克的家人,林妈妈听到女儿声音的时候站立不稳,半个钟头的通话几乎一直在哭。

自从林薇不见了,林妈妈就信了佛,电话里一连声的呼着佛号,让林薇赶紧回来跟她一起去还愿,她立誓只要女儿能回来,这一辈子再也不碰一点荤腥。

林薇听见她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信仰,她还真怕妈妈撑不下去,早晚课加起来她的大半天就过去了。

如果她妈妈来了,那么夏苒的爸爸也会来,林薇想了一个晚上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夏爸爸说,他的女儿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托马斯警官以为会看见一个痛哭流涕或者畏畏缩缩的女性受害人,可林薇不仅在他的注视下吃完了医院的午餐,还先发制人的提出要求。

她的身上既没有出现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也没有被长期囚禁后斯德歌尔摩症状的表现,这真是他从警生涯后从未见过的。

“林小姐,请你认真的回答问题,贝克威尔森是否伤害过你,是不是他绑架你,有没有限制你的人生自由。”托马斯警官认真的在他的小册子上面写写划划。

林薇无奈的看着他:“没有,先生,您说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只是在山里迷路了。”她不想说的太多,可他们现在分开了,也不知道贝克会说些什么,他一直向往成就一个传奇,而现在看上去是个好机会。

托马斯警官合上了小册子,他盯着林薇的脸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吧,会有医生给你做心理方面的检查。”他还是不相信林薇没问题,她一定是隐藏的比较好,专家会揪出她的毛病的,只要能证明威尔森对她造成过伤害,那就能撬开他的嘴,让他把罪行都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