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尽然,那地方简直是游离于天道之外众生不容的禁地,没准他想转世,都没那机会。

“啊?”苏竹漪侧身让开,指了指身后的床。

她用阵法结界护着,又点了凝神的香,味道很浓郁,加上秦江澜气息太微弱,小骷髅一时没有发现也很正常,但现在她让开了,小骷髅神识看过去,就看到床上躺了个人。

白发如霜,满脸皱纹。

可即便是老了,他也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小叔叔。

“小叔叔不是飞升成仙了吗,他怎么了?”

苏竹漪两手一摊,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等他醒来才知道了。你去要点儿好药来,藏宝楼的仙丹什么的还有吗?他们要是不给的话,你就凶一点儿,知道吗?”

“怎么会不给。”小骷髅道,“小姐姐最近三年一路挑战,每天都有战报送回古剑派,古剑派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你立了大功,要点儿丹药怎么会不给。”他刷的一下站起来,“我马上去。”

小骷髅已经风风火火地往前蹿出了好几步,走出老远又猛地停下来,他转头,冲苏竹漪喊道:“小姐姐,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凶她。”

苏竹漪:“…”

她凶她干嘛?嫉妒她比自个儿年轻?

年轻又如何,这姿色嘛,虽然很不错,比她只逊色了一分,但这气质就差太远了。

一看就呆呆傻傻的,以后长大了也是个傻大姐。

小葫芦正低头吃糕点,感觉到师父的视线,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嘴角上还沾着糕点屑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两下,都快哭出来了。

“师父…”刚一开口就呛着了,正好,把眼泪都咳出来了。

苏竹漪:“…”

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蠢徒弟。所以光长得好看还不行,还得聪明,不然就是个草包,是花瓶,落到修真界里,没人照顾的话只能给人当炉鼎。

她扯了扯嘴角,道:“慢点儿吃,别噎着。”

“嗯,谢谢师父。”师父没生气,她立刻笑了,眼睛完成了月牙儿,看着也挺讨喜。

罢了罢了,懒得管她,收都收了,难不成还能逐出师门。苏竹漪没关窗户,她返回了床边,又在秦江澜身边坐下了。

她不知道他还要多久才会醒来。

她愿意等。

春去秋来,窗台上的紫玉兰又变成了万寿菊。

小骷髅说小叔叔现在年纪大了,摆上万寿菊更吉祥。

秦江澜一直没醒,不过身上的气息稳定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少了。当时他修为几乎全失,灵气也耗尽,人自然会老。如今体内有了灵气,修为也慢慢恢复,人也变得年轻多了,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清隽出尘,宛若仙人。

可他依旧没醒过来。

苏竹漪在床边坐得烦了,这会儿正斜靠在窗台上,她穿的依旧是最艳的红,也没穿鞋袜,脚支在对面的窗棱上,脚踝上还绑了串铃铛。

微微动脚,那铃铛就轻轻摇晃,放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是清音铃,配合静心咒使用有安神的作用,苏竹漪想给秦江澜安神,又懒得自个儿在那摇铃铛念咒语,就把铃铛绑在了脚上,只要她一动,那铃铛就会自动响起来。

至于咒语,她念不出那味道,还不如,唱唱小曲儿。

想当年秦江澜日复一日地给她念咒,也真是难为他了。

桌上的万寿菊开得很艳,黄橙橙的十分显眼。

苏竹漪曲指一弹,指尖便射出一道剑气,这是她新的剑招,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哪怕剑祖宗没捏在手里,也能随时随地地射出剑气。

剑气唰地一下刺过去,将万寿菊给切了一朵下来,她手一抬虚空一抓,那万寿菊就到她手里了。

万寿菊层层叠叠,花瓣多得数不清。

苏竹漪将菊花捏在手里把玩了一阵,扯了一朵花瓣往窗外一丢,“醒…”

金黄的花瓣落在雪地里,被那片雪白刺得更加灿烂,熠熠生辉。它给白雪添了妆,也高贵了自己。

“不醒…”

又丢了一瓣,被风一吹,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地上。

“醒、不醒、还不醒…”

“醒、不醒、再不醒…”

好好的一朵万寿菊被她拔成了秃头,满地的花瓣落在雪地里,被风一吹,又飞起来,犹如金黄的小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

苏竹漪一手撑了下巴,一手伸到窗外,她手腕翻转,那些飞舞的花瓣又合拢起来,纷纷涌入她掌心,在她手心里再次聚拢,赫然是朵万寿菊。

她用灵气裹着那朵万寿菊飞到眼前,“花能再开,人呢,何时醒来?”

一转头,忽然见到床上躺了那么久的人坐了起来,她手一抖,那些灵气聚拢的花瓣又簌簌落下,在她身前下了一场花瓣雨,落满了衣衫裙摆。

艳丽的红配上细碎的金黄,让她变得娇艳又高贵。

秦江澜都看痴了。

梦中,她款款走来,收拢了天光,清脆的铃音,在此刻也宛如勾魂曲一样,让人如痴如狂,入了魔障。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的心跳声犹如密集的鼓点,那颗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样。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便已撩拨得他失了方寸。

秦江澜眼神一黯,心中默念了清心咒,待再睁眼时,苏竹漪已经坐到了他身边。

“老神仙,你醒了?”

秦江澜:“…”

他的下巴被苏竹漪轻轻捏住,往上一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秦江澜静静看着她。

“看了你这模样,我便知道为何那些凡人会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说完,她一撩裙摆,垮坐在了床上,身子微微前倾,松开的领口便露出大片雪肤,连肚兜上的细绳也垂落出来,动作可谓是彪悍大胆。

虽然隔了一床薄薄的被子,但她这姿势,依旧是骑在秦江澜身上。

“不如,跟我做鸳鸯怎么样?”明明恨不得打杀他一顿的,但现在他醒了,苏竹漪觉得她应该在别的地方惩罚他。

先满足自己,再教化他人。

第169章 尾声

苏竹漪像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她如火的红裙撩到腰际,层层叠叠的裙摆遮了腰臀,但腿却是遮不住了。

两条笔直白皙的大长腿明晃晃的晃得人眼晕。她跪坐在那,一手捏着秦江澜的下巴,一手从他衣襟领口伸进去,在他锁骨处摸了几下后又道:“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有多老?”

“我跟你说,你脸上长满了皱褶,那皱纹深得哟,蚂蚁丢进去都爬不出来。”

可就是那张老掉牙的脸,她都看了那么久,日复一日地看,也没觉得厌。

她现在的修为,跟上辈子的秦江澜差不多,情蛊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日复一日的比剑当中,已经彻底消磨了。

现在的她,并没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有心,也有情,有爱,也有怨。

她从未想过飞升。

凡间无限好,为何要飞升成仙。

无欲无求她做不到,众生平等她更做不到。

在她眼里,喜欢的就能宠上天,讨厌的就能一巴掌打死,喜欢的犯错了她也纵容,陌生人就算是对的,她看不顺眼也能出手教训,就是这么任性,这么张扬。

眨了眨眼睛,苏竹漪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颊,“你再看我,是不是还是那么美。”

接着,那玉指又指着秦江澜的胸口,连戳了好几下才道:“所以吃亏的是我,不是你。”

清风诀施展出来,将秦江澜从头到尾洗刷刷了一遍,手剥了他的上衣,顷刻间就剥了个光洁溜溜的,她嬉笑一声,双手环在了他肩膀处,身子也凑近了些,在他耳畔轻声道:“怎么一动不动?是不能动,还是不敢动?”

说话的时候,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

轻轻含着吮吸两下,口鼻呼出的热气,把他耳朵都烫红了,全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那火苗子悉数往身下某处涌去,叫他有些难以自控了。

被子很薄,苏竹漪又时刻关注着秦江澜的身体状况,她自然看到薄被上的异常,笑得分外的妩媚。

“老神仙,不能近女色?”

她挺了挺胸,胸口都快蹭到秦江澜脸了,一副得意的模样,“破了色戒会如何?”手慢慢下滑,隔着被子揉了两下,眼睛笑得眯起来,狡黠如狐。

秦江澜哑然失笑。她一来就用威压制住了他,他根本动不了好么,否则的话,哪里会由得她这么张狂,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就是不办正事。

他知道,她心里头还是很不痛快。

所以,她来给他找不痛快了。

“我没有成仙。”秦江澜道。

“那只是骗了天道,求的一线生机。”他现在还是很虚弱,至少修为不如苏竹漪,若她一直这么压制着他,他就真的从头到尾都不能动了。

若真是躺着享受也罢,偏偏,她存了心思要捉弄他。若不说清楚,只怕他日子会很难过。

这女妖精以前可是血罗门里头的高手,会的手段不要太多。

“哦?”苏竹漪坐正了身子,她解开了束发的丝带,又把头发上的发簪取下,让一头青丝如瀑般自然滑落,接着才微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肌肤似雪。

乌发如云。

红裙似火。

那火烧到他心头,让他语速变得急促,声音也沙哑了许多。

“我以身祭镜,让时光倒流,本不该存于天地间,因为你记得我,所以我一直在,没有被流光镜吞噬抹去,而是渐渐开始掌控它,跟它合作。我们都以为流光镜原身的魂魄已经完全碎了,但即便是碎了,初心还在。”

让流光镜成为逆天神器的初心还在。

“你遇到危险,我强行出来救你,那时候已经让流光镜沾了戾气,若非后来转生池里得了好处,我和流光镜或许都坚持不到后来。”

他原本有机会成为流光镜的主人,只是为了提前出来,就失去了成为主人的机会,依旧是个祭品。

“然我心魔太重,执念太深,转生池的洗涤只能缓解一时,情蛊的出现,就像是埋在我心中的刺,让我变得更加偏执和疯狂,好在轮回道即将成功,为了保住轮回道和流光镜,我索性封印了自己,将自己剖成了两半,相当于元婴后期能修的一门法术,分身之术。”

“一个陪着你,一个坐镇流光镜。只是陪着你的越来越强大,而真正的本尊,反而越来越弱小。”

修士的分身之术苏竹漪知道,就是给自己炼制一具身体,用神识操控,办事方便。不过分身都会比本尊弱,而分身受伤本体也会跟着受伤,所以炼制分身吃力不讨好,一般来说没人愿意干。特别是若是有心魔,心魔爆发反噬主人,那就惨了。

修道之人谁没点儿心结,产生心魔也正常不过,只要能克制就问题不大,但一旦炼制分身让心魔钻了空子,后果就难以想象。

“苗麝十七死的时候,我在建木之树陨落的地方,就是那座坑里,想要找到它的残魂。”

“他死了,你哭了,我疯了。”

“分身本体都是我,只不过一个理智一些,一个则疯狂一些,若我一旦彻底疯魔,流光镜就会堕落成魔器,轮回道不复存在,而你这天道异数,也会被抹去。我们此前所做的一切,俱都白费。”

“在我尚有一丝理智之时,建木之树的残魂出现了,教给了我一个瞒天过海的方法。关系到你的生死,所以我听进去了。”

建木之树陨落了,可它还有残留的意志,它记得流沙河。

它还记得保护流沙河。

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心魔彻底滋生壮大,斩亲人,斩师门,斩无辜百姓,斩徒弟,天下众生死活皆不顾,眼里只剩下了苏竹漪一个。

在那一瞬间,建木之树的残魂涌入他体内,帮助他本尊保持住一线清醒,冲击修为境界,迎来天劫。他赌的就是那一瞬间,赢得就是一线生机。

本尊在流光镜里,他渡劫,就像是流光镜在渡劫。也正是渡劫时汹涌的灵气,把苏竹漪肚子里的息壤给吸引了过去。

他赌成功了。

息壤进入流光镜中,轮回道便已然成型。

“我不是渡劫成仙,只是利用了那一瞬间的假象,吸引息壤入内,让流光镜成为神器。”

“天道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我钻了空子,那时候确实有一种顿悟,欲乘风而去。”结果就骗过了天道,也骗过了真灵界的芸芸众生,骗过了青河洛樱,让他们都以为他斩断心魔,羽化升仙。

“可你也知道,我是假冒的,哪里真的成仙。若真的成仙,哪怕是在荒芜之地,也能用他的神念,开辟出一个仙界来。”

然而他没有。

天上也没有仙界。当初的真灵界,早就被流光镜给吞了,如今已成了轮回道的一部分,他现在上去,只能去到那毫无灵气的天罚禁地。

“我几乎所有的力量,都在那具分身上。分身被雷劈散了,本体也受了重创。”

“天罚之地没有灵气什么都没有,我身上有伤一动不能动,只能坐在那里。”

等你,或者等死。其实他没想到她真的会来,所以才会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轻笑一声,“等到你了。”

苏竹漪愣愣地问了一句,“若是我不来呢?”

秦江澜微垂眼睑,“不来说明你忘了我,命运已经改变,你不用时刻握着替身草人,担心被天道抹除,会过得很好。”

他所求的,不就是她能过得恣意潇洒么。

“你都把镜子留下来了,为何不跟我说一句?”

当时为了瞒过天道,他不可能说这些,也没时间说这些。陪在苏竹漪身边的,是理智全失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她的心魔,更不可能说这些了。

秦江澜却是摇了摇头,“流光镜是神器,我也不是它的主人,我留不下它。”

那是谁留下它的?

苏竹漪眼前浮现了那个坐在建木之树上的少女,她喃喃道:“是流沙河。”

若她不去,或者说若她去得太晚,想到这里,苏竹漪就浑身发寒。她身子软绵绵的都没什么力气了,对秦江澜的威压也不知不觉地撤了去,这会儿瘫在他怀里,只觉得一阵后怕。

是不是她天天把流光镜又摔又打,所以流光镜才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猜不透那镜子的想法,只觉得心中惶恐不安,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了。手紧紧揪着被子一角,苏竹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一只手已经穿过她的腰,将她轻轻揽住。

另一只手则是划过她的领口,钻进了肚兜里,停在她胸前。

耳边传来他暗哑低沉的嗓音,“竹漪。”

“嗯?”

“我能动了么。”虽是在问,手却已经不老实地轻揉慢捻了起来,被子也被他一把掀开,把人直接塞到了被子底下,去除了那层屏障,给他贴身挨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