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这次回来,除了爸爸的意思之外,他最大的目的是想找回陈佳若这个朋友。所以当天晚上回到家,他就写了封带着道歉性质的长信。

他想她不愿意说话,总不会连信也不看吧,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不会那么绝情的,也许白天冷漠的话,只是在逞强。自己多坚持几次,也许就好了。

小时候他们俩因为都有一对经常吵架的父母,都不愿意待在家里,而且两家住得又近,于是就经常一起出去玩。

他还记得答应过带她一起离开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太小了,根本没有能力。等有能力了,她又不给他机会了。正应了那句,有牙时没有锅盔吃,有锅盔了又没有牙了。

后来纪明远的父母离婚了,纪明远被判给了妈妈,妈妈带着他回了上海老家,之后又带着他改嫁他人。

因为生活一直很动荡,纪明远就没有和陈佳若联系过。继父人品不怎么好,加上继父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纪明远在家里经常被打得遍体鳞伤,纪明远不想让陈佳若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可惜如今他过得好了,陈佳若已经不想知道了。

以前虽然父母经常争吵,但是对纪明远还是好的,所以纪明远对这个社会虽然失望,却没有恨意,等到在上海的新家不断被打,他小小的心里就埋下了恨的种子。长大后也变成了一个桀骜不驯的人。

能用写信这种方式向陈佳若示好,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这世上只有陈佳若一个人是他的朋友了。爸爸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娶,当爸爸得知纪明远过得并不好,就想把纪明远接回定州,但是一直被纪明远的妈妈阻拦。

直到纪明远长到十八岁,自己也懂事了,得知爸爸在定州的八达商务学院做教师,就使用各种手段,脱离了妈妈的控制,回到了定州。

他本以为,回来了,就算生活不一定有上海那么好,起码心灵上能得到安稳。起码身边能有陈佳若这个家伙做伴,却没想到一别多年,陈佳若已经认不出他了。甚至在知道是他以后,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都说女大十八变,陈佳若模样没变,还是那么惹人喜爱,心态却变了,以前她那么黏人的,现在居然看到他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自己一封长信是否能让她绝望的心再燃起希望之火,但是他知道他得努力去做。

八达商务学院是大专学校,相对来说要简陋很多。纪明远和父亲住在教师宿舍里,生活过得非常单调,每天就是上课,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给陈佳若写信或者打球。

他人长得蛮帅的,加上以前经常挨打,练就了一副好身板,打架厉害,打球也厉害,到学校没多久,就进了校队。

入学的第三周,陈佳若的桌子上放上了纪明远的信,看着信封上陌生的笔迹和熟悉的名字,陈佳若心中没有被击起一丝涟漪,她就像看着同学的作业一样,看着纪明远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

佳若:

久别了,很多话本以为可以当面说的。

这年些我没有联系你,没有见你,我知道也许我显得很自私,也知道当初我不告而别让你非常失望。我的父母如何对我,我的命运如何对我,并不能成为不辞而别的借口。

当然我在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已经体会到了成长的滋味,一切磨难已经让我变得懂得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又专横又圆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说着豪言壮语的傻小子了。

这时候你完全有理由拒绝再认我这个已经让你感到陌生的朋友,可是我还是写了这封信,希望能找回我们的友谊,我现在没有办法相信周围的人,只把你当朋友。

回想过去,我只能向你道歉,当初离开的时候我还太小,不知道责任是什么,一看到父母彻底分开了,我心里只有悲伤和绝望。

等到了上海,妈妈不受外婆待见,我跟着妈妈辗转奔波,最后她嫁的人还不如爸爸,他们依旧争吵,后爸还经常打我,以往父母恶劣的关系和后来依旧矛盾不断的家庭,让我整个人都变了。

我也讨厌现在的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清楚我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不擅长用写信的方式表达自己,这种方式会让我语无伦次,所以我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我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要那么冷漠,给我一个重新回到你身边做你朋友的机会。

那天我看到了你身后等你的那两个女生,是你的新朋友吧,你现在能敞开心扉交到朋友了,我为你感到庆幸,我也希望以后能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善良地对待周围,有一群朋友,每天可以快乐地生活…

陈佳若没有看下去,这信确实写得语无伦次,不过意思总算是表达明白了,他还想做朋友,可是她总觉得有点怪异,对现在突然又出现的他,她感觉不到讨厌或者喜欢,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感觉,让这样一个人突然成为自己的朋友,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就这样吧,她也不打算回信,看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吧。

这样想着,陈佳若就把信夹在了书里,然后关灯,睡觉。

02弱小的存在

黄思思家的小超市门口,梁言已经呆坐了很久,以往一直陪他下棋的老头生病了,他刚去医院看他回来。

老头的病有些突然,虽然不至于要命,却要在床上躺好一阵子了。这让梁言觉得落寞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人生无常。

多年前最喜欢的人,也是这样突然离开的,留下自己一个人,落寞了整个余生。那个人彻底离开之后,他也不是没有动过拿新情疗旧伤的念头,但每次稍稍有点动念头,太阳穴的位置就会疼。

像是一种预警。

陈佳若的出现也让他疼了一阵子,他不是看不出那女生眼中的光,他想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一点兴趣来,两个人就能如胶似漆地发展下去,至于年龄,根本不是现在的女孩考虑的问题。

莫说只是大六岁,纵使大大再多恐怕也不是她们担心的。只是这样的感情太脆弱了,等她们一长大,就会觉出各种不适。一个十八岁少女眼中的世界,和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的生活,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的。

梁言已经不相信例外,小超市门口就有一家福利彩票店,他从未去试过一次运气。倒是黄思思,没事就喜欢去买个刮刮奖什么的,心性还像个小孩子。

刚想到小孩子,梁言跟前就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是对面一个汽车修理店老板的女儿。

老板正在和他的老婆打羽毛球,小孩没人看管,看到梁言一个人待着,就来找梁言玩了,附近方圆十里的人大概都知道梁言喜欢和小孩或者老人待在一起。

不巧的是小孩刚走过来,梁言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编辑朋友。梁言除了帮姨妈在超市打杂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写作上了,留在定州也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好,不浮华,适合修身养性写小说。

编辑是个女生,梁言写的文章大概有一半能发表换钱,另一半则是被他存在邮箱里,只会偶尔到坟前读给那个死去的人听听,从不给活人看。

而那发表的一半,就要归功于这个女编辑。她可以说是梁言的经纪人,两个人相识已经有七八年了,梁言会退学,一半是因为喜欢的人去世导致他不愿意待在人群里。另一半的原因就是这个女编辑告诉他,他的文字足以让他不做写作之外的任何事都可以活下去。只是活得清贫点罢了。

因为有这层深厚的关系,所以她打电话来,也通常不是聊稿子的问题,经常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梁言也喜欢跟她聊天,因为她虽然不漂亮,却是个非常乐观非常阳光的人。不爱笑且总是容易头疼的梁言,只要听到她的笑声,忧虑就没有了,头疼也会立刻烟消云散。

梁言一边接电话听女编辑讲她在浮华的大都市的空虚生活,一边逗弄着身边的小女孩。

小女孩说:“哥哥、哥哥,你的手机有游戏吗?”

梁言说:“有的呀!”

小女孩说:“那哥哥给我玩玩手机吧!”

梁言说:“哥哥在打电话呢,等哥哥打完给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说:“好呀,哥哥什么时候打完?”

梁言说:“你数数吧,数到一百我就打完了。”

小女孩说:“可是你知道我只能数到五十的。”

梁言说:“那你数两次,两次就够了。”

小女孩说:“好吧。”然后就在一边12345地数了起来,于是梁言继续和女编辑聊天,女编辑听到了梁言和小女孩的对话,咯咯直笑。她说:“梁言你现在也只能哄骗小孩了。”

梁言说:“小孩太好骗了。哈哈。”

等到小女孩数完了来找梁言要手机,梁言说:“你再数一次,就够一百了,刚才哥哥算错了。”

于是小女孩又老老实实地数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女编辑也不是第一次在给梁言打电话的时候遇到他和小孩在一起。

“我在微博上看到,说喜欢和小孩小动物交朋友的人,不是因为有爱心,而是因为这些存在都比自己弱小,和他们在一起不会自卑…”

女编辑还要说下去,梁言却不想听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挂电话,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一向乐观积极充满正能量的女编辑开始变得消极。

他把手机给了小女孩,然后起身回到超市后面自己的房间,打算写好一篇稿子来压下女编辑的怨言。

梁言喜欢在写小说的时候听歌,最初是伴着歌声让心平静下来,当进入写作状态,就听不到自己在听什么了。听得最多遍的是五月天的《如烟》——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有没有那么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永远骄傲和完美永远不妥协,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还不如一片花瓣曾经鲜艳。

可是这一次这首歌听了一遍又一遍,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乱,往事一幕幕浮现,周小鱼带着泪水和他道别的脸,周小鱼被车卷起的轻薄的身体。

梁言摘下耳机,在电脑前流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周小鱼,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忘记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肯从我的生命中离去?为什么人生是这样,为什么人生要变成这样?纵然有一天我站在王者之巅,你已经不在了,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梁言自言自语之后,合上电脑,把身体放在床上,昏昏睡去。

一门之隔,刚刚醒来的黄思思,还是第一次听到哥哥的内心独白,但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03是你安排她来到我身边的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把纪明远抛在脑后,爸爸就来学校找陈佳若商量外出旅行的事情了。国庆七天假,爸爸和妈妈准备去旅行,问陈佳若要不要一起。

陈佳若记得上次一家人旅行已经是十年前了,十年间父母争执不断,突然和好如初,倒让她有些不适应了。她不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如果这次旅行再找不回当年相爱的感觉,她又爱又恨的爸爸妈妈就要永远分开了。

爸爸说了行程,前后要去五六座城市,时间虽然紧迫了点,但还是足够把当年他们一起走过的路走一遍。

想到爸妈难得和好,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一直渴望去外面走走看看的陈佳若选择了拒绝。

除了为父母着想,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去黄思思家里度假。晚上和黄思思住在一起,白天和黄思思一起去找份兼职,趁着假期赚点钱,这样一来可以增加见到梁言的机会,二来有钱了就可以买更多的书。

刚好定州新开了一家武侠风格的主题餐厅,需要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做金童玉女在门口充当迎宾,站一天有一百块钱,虽然辛苦点但是是靠自己赚钱,黄思思就和陈佳若去报了名。

她们寻思如果没有被录用,那就去进一些便宜的饰品拿到步行街之类的地方去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们瞒着了吕仪,不然吕仪就会说:“缺钱了跟我说,我一天给你们五百块钱陪我玩好不好,不要去辛苦地做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也只有在钱这件事上,黄思思和陈佳若能毫不犹豫地站在一起,其他事情上,黄思思还是和吕仪聊得来一些,因为吕仪更直率。

在等待国庆节到来的日子里,陈佳若心里充满了期待:“就要再见到梁言了,自己的热情能融化如冰的他吗?听黄思思讲他过得不快乐,自己准备了一笔记本的笑话,如果送给他,他无聊的时候会翻翻吗?”

陈佳若还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男生,正应了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去勉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可是如果不去争取,只是一个人单相思,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陈佳若从书里找不到答案,同样没有恋爱过的黄思思也没办法给她解惑。好在国庆节很快就来了,爸妈一走,她就收拾了东西和黄思思住到了一起。

这是第二次到黄思思家里,到的时候梁言正在房间里写小说,写了很久,吃晚饭的时候叫他他也没有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黄思思正在超市前面的空地上切西瓜吃,梁言拿起一块,看了看陈佳若,陈佳若脸一红,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于是在这一小片空地上,两个人一人坐着一个石凳,第一次单独相处,面对着半个切开待吃的西瓜和一桌子的西瓜皮。

“我听说你一直在写小说?”还是陈佳若先开了口。

“嗯。”梁言还是很冷场。

“我喜欢看书,也想写作,你可以教教我吗?”陈佳若不放弃。

“这个,似乎没有办法教。”梁言又打量了一下陈佳若。

“那,我写了文章可以给你看看吗?”陈佳若心说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和你聊下去,反正也没别人,也不怕丢脸。

“可以。”梁言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不断打量这个女生了,因为她长得很像大一号的周小鱼,尤其是眼睛。

第7章 故人归(2)

一想起周小鱼,梁言就有些抑郁,西瓜也吃不下去了。他起身跟陈佳若道别,如果不是深夜外出会让姨妈担心,他真想立刻跑到周小鱼坟前,告诉她他遇到了一个像她一样的女生。

“是你安排她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吗?”梁言很想这样问问周小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盯着天花板,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那一年梁言刚满十九岁,在上海读大一。周小鱼十八岁,在定州读大一。那一年的暑假,梁言的妈妈来定州看望她的妹妹,顺便带上了梁言。这一个顺便,彻底改变了梁言的一生。

在去定州的大巴车上,梁言心里是不爽的,他本来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探险度假的,结果妈妈硬是不允许,说什么夏天他们几个年轻人憋不住就喜欢到野外玩,非常危险。说她就这一个儿子,必须得带在身边才放心。如果梁言知道他的命运将就此转折,也许他会希望那大巴车开得快一些,以便他早点遇上她。

那时黄思思的爸爸已经去世,但是妈妈还没有下岗,一家人还住在城西的老房子里,黄思思还在读小学四年级。梁言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在姨妈家住下来之后,他因为喜欢看书,每天都会去定州的大小书店溜达。后来被他物色到一个不错的书吧,于是一整个暑假他都泡在那个书吧里了。

而周小鱼,那一年在那个书吧打工。周小鱼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把她养到五岁之后就去了云南,然后再没有消息。她是靠着奶奶在路边摆小摊子卖梅菜扣肉饼养大的,但是到了十八岁,读大一这年,奶奶也去世了。

失去了经济来源的周小鱼一开始还想靠着勤工俭学把大学读完,后来遇到了转学来的同学纠缠,她干脆就退了学,在书吧找了份服务生的工作。那总是纠缠着她的同学,就是吕仪的表哥钱锐,梁言不久后就和钱锐成了同学。

梁言第一次在书吧看到给自己的茶杯续水的周小鱼时,心就重重地跳了下,手上虽然还捧着书,眼睛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在书上停留。

一个下午,他都在座位上看着周小鱼忙前忙后。周小鱼天生美貌,脑袋也灵泛,看到角落里那个望着自己一副痴傻表情的顾客,就知道对方心里另有所想。

本来她因为被钱锐纠缠,已经厌烦了这些不正经的男生,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梁言这样,偏偏是一丝不爽也生不出来,反倒有些想在他面前多走几次。

等到周小鱼下了早班,换掉工作服准备回家去的时候,梁言也结了账,跟在她后面,欲言又止。还是小鱼自幼没有失去双亲,经历的事情颇多,没有那么羞涩,直接就问梁言想干什么。

梁言吞吞吐吐了半天,只说出一句:“想和你交朋友。”

周小鱼说:“来日方长,你这样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立刻答应做你朋友。”

梁言本就是很识趣的人,见周小鱼这样说了,也就不再跟了,思量了一会儿,他直接回到书吧,办了张会员卡。

自此以后,梁言就天天泡在书吧里,书吧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小鱼上早班他就泡白天,小鱼上晚班他就泡晚上。时间久了,书吧里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出了他的意思。他也不遮掩,等小鱼下了班,还主动约她去吃甜点。

梁言生就面善,又喜欢看书,谈吐优雅而且颇具幽默感,小鱼自幼孤独,也乐得有这么一个朋友,于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经常同出同入,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

然而好景不长,暑假转眼就结束了,梁言要回上海去,不但梁言不舍,周小鱼也有些难过。

如果一开始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给你一个好东西,在你非常喜欢的时候再夺走,这是最摧毁人的了。

于是两个人临别前都说不出话来了。平时都是滔滔不绝的,周小鱼经常被梁言逗得哈哈大笑。梁言也喜欢听周小鱼讲她小时候的各种独特经历。

相对无言了半天,梁言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转学到定州来,住到姨妈家,这样可以经常和周小鱼见面。反正自己在上海也没有关系好到不能分离的朋友,加上在上海总要被爸妈约束,非常不爽。

不过做了决定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开心起来,因为怕梁言的父母不答应,毕竟从大城市到小城市来读书,怎么说都不是好事。如果跟妈妈说了周小鱼的存在,就更不可能被批准了。

不过梁言有自己的办法,仗着妈妈疼爱自己,他先是说要退学,觉得上学没意思,他说他要靠写作维持生活,以后一辈子就做作家了。

妈妈死活不同意,非要他读完大学再说。这时候他提出到定州来读书,说讨厌上海的环境,做妈妈的怕儿子退学,心一软就答应了。

不得不说梁言还是个蛮有心机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对妈妈都用上了兵法。而且在定州一个月,每天都外出,愣是没有被妈妈察觉出什么。

因为怕贵族学校约束太多,梁言就进了相对来说比较自由的八达商务学院,虽然要上学不能有太多的时间找周小鱼玩,但周末还是能在一起的,这已经让梁言很开心了。

不巧的是梁言被分到的班级,刚好是周小鱼原来的班级,梁言到学校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正是纠缠过周小鱼的钱锐。因为讨厌钱锐所以周小鱼从未在梁言面前提起过他。

在梁言到定州读书半年以后,他和周小鱼已经发展成了热恋的关系,平时在街上都敢于不避人地牵手了。周小鱼依旧在书吧打工。

有一天梁言放学了去找周小鱼吃饭。钱锐那天要去赛车,在路上看到了昔日自己苦苦追求却没有到手的校花和他的新朋友梁言。

钱锐横行惯了,虽然周小鱼从未接受过他,但他却认定了周小鱼是他的人,即便失去联系了,他也觉得那是他喜欢过的人,别人不可以碰。看到朋友和周小鱼亲密地在一起,他第一反应就是梁言这个人很浑蛋,立刻下车想要教训梁言。

关键时刻还是周小鱼眼尖,他看到冲过来的钱锐,拉起梁言就跑,边跑边跟梁言解释,可惜还没解释清楚,迎面一辆车开过来。来不及躲闪的周小鱼关键时刻猛推了一把梁言。

梁言斜跨两步跌坐在地上然后就看到周小鱼的身体像一张纸一样飘了起来,落地后鲜艳的血流满了地面。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梁言完全愣住了,冲过来的钱锐也愣住了。等到梁言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抱着周小鱼失声痛哭的时候,钱锐已经悄悄的跑掉了。

04故人归

第二天一早,梁言没有吃早饭就出了门,在上公交车之前他买了几个鸡蛋和两盒酸奶,打算到了墓地再吃。

定州最美的时刻就是早晨,路上车少,空气清新,车上人也不多,梁言出门前又带了本书,因为距离远,就在车上看了起来。

在离周小鱼的墓还有很远的地方,他就看到了那束花,已经枯萎了,此前下过雨,被淋散的花瓣弄脏了之前被梁言打扫过无数次的石板。

周小鱼在这座城市没有亲人,当初的葬礼都是梁言和姨妈两个人操办的,能给小鱼送花的人,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不过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他,又回来了?

顾不上吃东西,梁言先把墓地打扫了下。他不认为有人可以替他或者和他一起爱周小鱼,不管周小鱼是生是死都是他一个人的,他对此特别敏感,在打扫完墓地之后,他已经确信那个该死的家伙又回来了。

当年他弄明白周小鱼是因为被钱锐欺负,那天又是被钱锐追赶才发生的车祸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找钱锐理论,毕竟如果不是钱锐追赶,周小鱼根本不会死的。可是钱锐家大业大,他连钱家的门都进不了,最后钱锐因为这件事总被同龄人议论,就干脆离开了定州,据说是去了国外,很多年都没有再回来。

此后的几年,梁言就住在定州,除了守候着周小鱼之外,他对钱锐以及钱锐背后的那个大家族的恨意并没有消除,如果他知道吕仪是钱锐的表妹的话,那么在吕仪那天到黄思思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就会把吕仪轰出去,并且要求黄思思和吕仪绝交。

在墓地待了一整天,本来是想和小鱼说说陈佳若的,想告诉小鱼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女生呢。

结果因为一束花,他彻底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他蹲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没用动一下,像个雕塑一样。

陈佳若一觉醒来,本想找机会再和梁言聊聊的,不聊生活哪怕聊聊文学也可以,结果直到吃完早饭,也没见梁言回来。

对此黄思思已经习以为常,梁言不是死宅就是一去没影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不担心梁言去了哪里,只是着急让她们等消息的那家餐厅还没有打来电话。

“如果等到十点他们还是没打电话来我们就去步行街进一些小饰品来卖吧?”看到陈佳若不慌不忙地看着梁言的小说,黄思思已经有些心急了。

“再等等吧,如果进货的话就跟做生意一样了,搞不好要赔钱啊,还是去做门童好,不需要本钱。”陈佳若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只是想着多等一会儿也许就能看到梁言了。

“如果怕赔了本钱,那不如去发传单,只要你不怕被晒黑,我们就去站大街去。”只有七天假,黄思思觉得不管干什么都比待在家里强。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陈佳若是那种你给她几本书她可以一天不出门的人。

“站大街多难听啊,我倒不是怕被晒黑,胖我都不怕了还怕黑吗,只是觉得发传单搞不好会被同学看到,尤其要是被吕仪看到了,她绝对要扔了我们的传单让我们陪她玩。”说这些话的时候,陈佳若还在翻着手里的书,眼睛都没有离开一下。

“不如就去找她玩算了,也不挣钱了,我们也挣不到几个钱,至于体验生活,到寒假再体验也行。我听吕仪说她最近在家里装了套家庭影院,在家可以体验到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效果,她还搞了个k吧,以后都不用去ktv了。”

“我不喜欢那些,我宁愿在家里看书。”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实话,你是不是在等我哥?”黄思思终于看出了眉目。

“嗯,这个嘛,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就是在等他,你作为我的好朋友,是不是该帮帮我?你哥这人也太冷了!”

“你自己要往钉子上碰,能怪谁,那个,那天给你送钱的那个帅哥也不错嘛,你干吗舍近求远呢?送上门的不要,偏要吃我哥这个涩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