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篡位将军的白月光上一章:第 7 章
  • 篡位将军的白月光下一章:第 9 章

林斐便笑道:“听说他们两个很是威武,这牌子我看正合适。那,我们出宫吗?”

林斐想着谢玉璋既中意那个李固,定是要出宫去见见他的。谁知谢玉璋却说:“不,我不去,你替我去一趟勋国公府吧。”

勋国公府杨家,先皇后的娘家。

谢玉璋知道自己可以亲自去结交李固和李卫风,可她不是一个人独活于世的,这和未来的帝王、大将军结善缘的好事,她想留给自己的外家。

“你去见怀深表哥,跟他说,这是我托他的事,要他务必照办。”

……

李固和李卫风这天晚上宴饮中结识了一个朋友。

“勋国公府杨二,名怀深,字景山。”那人身长玉立,相貌俊美,含笑自报家门,“先皇后是某姑母。”

李固和李卫风其实一直搞不清京城勋贵间那些复杂得让人头疼的亲戚关系,但杨怀深这个家门报得着实清晰明白。纵先皇后已经仙去,这也是正儿八经的国舅家。

且,他们两个人同时想起了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

果然,杨怀深下一句便道:“宝华公主是某表妹。”

杨怀深身上也带着云京城贵族子弟特有的富贵里养出的靡靡之感,但他比别人强的是,他的笑容和眼神真诚许多,显是带着诚意来结交的。

而且,他眉眼间竟然与宝华公主谢玉璋有那么几分相像。李固和李卫风对他第一印象就很好。

两人便叉手。

“某李七,名卫风,字子义。”

“某行十一,单名固,字辅诚。”

杨怀深折扇一收,笑道:“二位小李将军,可还适应云京的饮食?”

二人道:“还好。”

杨怀深坐在了他们旁边,道:“宝华担心你们二人不习惯,嘱咐我要我帮着看看。”

李固和李卫风对视一眼,道:“有劳公主惦记了。”

杨怀深却笑道:“她呀,就是小娘子家家的瞎担心。我跟她说,人家两位将军是沙场上下来的人,戈壁草原,行军的时候什么情况没遇到过,便是风餐露宿也是有的,怎地到了云京锦绣堆里反要她操心。”

李固二人亦失笑,道:“正是。”

三人相视一笑,顿时便亲近了许多。

李固二人很快发现杨怀深是个善于交际、受人欢迎的贵公子,有他在他们身边,不断地有人过来打招呼寒暄。便是此间的主人,威远侯府世子,中间都过来了数次。

他们二人这一晚认识的人,比这些天加起来都多。

到得夜深兴尽散席之时,杨怀深在侯府大门外又唤住了他们二人。

“宝华妹妹说,二位少年英雄,她见之心喜。此物是前朝匠师之作,正配二位将军。特嘱我替她转交给你们二人。”

将两只锦盒奉上,嘱他们喝了酒骑马走夜路要小心,又看了李固一眼,自己方登车而去。

待他离开,李固二人打开锦盒,凑着灯笼的光,看到盒中羊脂玉牌泛着莹莹的光。

“噫!这个好!”李卫风看了就喜欢,“你看这老虎,威猛!”

他直接将玉牌取出系在了腰间,拍着李固的肩膀说:“老十一,这都是沾你的光。”

李固拍开李卫风的手,将锦盒合上,塞入怀中,道:“七哥喝多了也别胡言乱语,这与我何干?”

李卫风挤眉弄眼地说:“宝华公主凭啥对咱们这么好,总不会是无缘无故。既然不是,那就是有缘有故。咱们两个里面,谁能是那个缘故?啧,你哥哥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李固这张脸,不是时下云京城人追捧的白面阴柔类的俊美,他肤色偏深,鼻梁高挺,相貌十分硬朗。

河西人可不追捧什么白面小生,在河西,李十一郎便以相貌英俊用兵神武著称。不知道是多少将门闺秀的梦中情郎。

待上了马,李卫风还兴致勃勃,说:“我今晚跟威远侯府的二郎喝酒,听他说这云京城的贵妇们,很是爱养小白脸。你说宝华公主她这金枝玉叶……”

“七哥!”李固喝断他。

李固眉目冷峻,沉声道:“你我都是头一回上京,京中子弟莫不当我们是土鳖看待,只有宝华公主对我们敬重有加,甚至托了杨兄照看我们。何况她还未及笄,怎可与那些放/荡/妇人相比。这样在背后编排她,七哥觉得合适吗?”

李卫风不过是跟军营糙汉们待久了,嘴上没有把门的。被李固这么一说,自己也惊觉十分不妥。宝华公主清丽似仙子的模样,拿军营里那些荤话调侃她,颇有亵渎之感。

他老大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嗐我就是嘴臭……”

他拍马追上,跟李固并辔而行,说:“咱不拿不中听的话说她就是了,十一啊,哥哥就是觉得公主殿下对你小子有意思。”

“七哥把这话吞回去吧。”李固目视前方,云京城不像边镇那样实行宵禁,这样的夏夜里还有许多小贩聚集,夜游的人们提着灯笼,远远看去一片繁华烟火。他淡淡地说:“我猜大人想为四郎求一位公主。”

李卫风讶然:“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李固道:“昨日回府,大人不是问我们觉得宝华公主怎么样吗?”

“咦?就凭这个?”李卫风不解。

李固颔首:“大人从来心里装的都是大事,怎地就突然关心起一个女子如何了?我说殿下是个贵人之后,大人神色间颇有沉吟思量之态。一个公主而已,又不是皇子,大人会放在心上,只能是因为她与我们河西有关联。”

李卫风叹气:“大人为了四郎,真是……要是四郎自己能立起来就好了。”

李固道:“不管四郎怎么样,大人于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怎么都是不能站到二郎那边去的。”

李铭有三个和他有亲缘关系的养子,其中行二的李令琮格外出色,文治武功都令李铭这一群义儿们折服。不光是二郎,大郎、三郎,也都出色。

后面他陆续收的义子,莫不是在军中寻来的优秀青年,哪一个在沙场上也不是弱手。

独独李铭的亲子四郎李启,因是中年得子,又是独苗,为后院太夫人宠溺得不像话。李铭每每想要管教,太夫人便哭喊着要去见李家祖宗,直说不要活了。

直到后来李铭见李启实在不成样子,狠狠心把他捆起来拎到兵营,一年没敢回家。自那之后,李启才算叫他摔打出些模样来,只是比起他的一众义子们,委实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

河西的事河西人自己心里清楚。哪里也不是铁板一块,李固二人都忍不住轻叹。

李卫风道:“大人这事做得……哎,大人给大郎二郎三郎娶的媳妇都是小官之女,四郎这里,当啷给大家请个公主回来,哎……”

他又忍不住问:“那你说大人想求哪个公主?”

李固说:“如果我是大人,我就给四郎求宝华公主。”

“为啥?”李卫风说,“论年纪,不是那个安乐公主更合适吗?而且这位公主的亲娘不是说宠冠后宫吗?”

“陈淑妃纵然宠冠后宫又如何,她的权势只限于后宫,至多在云京城有些影响。不过一个妇人,她的手伸不到河西去。”李固说,“大人想给四郎求公主,不过是想抬高四郎身份,如此,宝华公主是先皇后所出,身份更贵重。”

“这么说,她可能成为我们河西的世妇?”李卫风砸吧砸吧嘴说,“也挺好。”

“十一啊,刚才哥哥那些胡话就当是放屁,都忘了吧。”他说,“那样的人,原也不是我们能肖想的,就梦里想想就得了。”

他拍马向前,哼着小曲,赏起了云京城繁华的夜市景色。

李固落后了半个马身。

夜色中,他握缰绳的手紧了紧。

只能……梦中想想吗?

李固的眸子像夜色一样漆黑,又映着数不清的人间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掉落红包。

☆、第 10 章

翌日不是个好天气,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往日里这种天气,宝华公主便在室内玩耍,朝霞宫里永远断不了笑声。可自从前几天公主午睡梦魇,朝霞宫就想换了天一样,每日里都很安静。连最活泼的小宫娥走路的时候都会放轻脚步。

谢玉璋午睡醒来,耳边听到的只有殿外雨打芭蕉的沙沙之声。她坐起来,茫然了片刻,唤林斐:“阿斐,阿斐。”

林斐应声而至,撩开帐子,在榻边跪坐下来,笑道:“可睡好了?”

谢玉璋神情迷茫,问:“这里是朝霞宫吗?”

林斐微微色变,小心地回答:“是呀。”唯恐她又魇着了。

谢玉璋听了一会儿,问她:“怎么这么安静?”

静得像后来的逍遥侯府。没人说话,没人笑闹,生活在那座侯府里的人,个个如行尸走肉。

林斐松了口气,说:“怕扰了你午睡。今天可睡得安稳?”

谢玉璋沉默片刻,说:“叫大家不用这样,像以前一样即可。”

那样是最好的,那些轻松的笑声,叫人听了就心情好。否则为什么连陛下都爱时不时地来朝霞宫坐坐呢。

谢玉璋近日似有郁气郁积于心,更该让众人多到她面前来逗她开心才是。

林斐便拍拍巴掌,宫娥们鱼贯而入,服侍谢玉璋起身。

林斐道:“这天气可真无趣,快给殿下换好衣衫,咱们到廊下投壶去。”

宫娥们得她明示,一下子开了禁,叽叽喳喳起来。

朝霞宫瞬间便有了朝霞宫该有的生气。

谢玉璋跪坐在妆镜前认宫娥给她梳头,她却从铜镜里望着那一张张年轻清秀的面庞。她们笑靥如花,充满了生命力。

谢玉璋觉得自己苍老的内心里,也被灌注了这种鲜活的生命力。

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也露出了笑容,久违的笑容。

看着宫人们在廊下热热闹闹地玩起投壶,她轻声问林斐:“二表哥今日里可有派人来回复我?”

林斐“噫”了一声,惊讶说:“我没跟二郎说是这么急的,要不,我再跑一趟?”

谢玉璋想了想,觉得太着痕迹,无法跟表哥解释,便说:“算了,无所谓。”

林斐道:“昨日二郎一口应了,跟我说晚上威远侯世子召他们宴饮,十有八九便能见到那个谁,他定会好好照顾他,叫殿下不用担心。”

“什么那个谁?”谢玉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林斐带着揶揄的笑眼,忽地反应过来了。昨日里她为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可不是夸赞了李固生得好看了嘛。

“你怎么跟表哥说的?”她又气又笑。

林斐只当她害羞了,抿嘴笑:“我可没说什么,只说那两个人生得十分威武,与云京男儿不大相同,尤其那个叫李固的,生得好看。哎,我都还没见过那个李固到底生成什么样子呢,张嘴就夸人家好看了。”

谢玉璋扶额。

叫林斐这样说,杨怀深十有八九也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在给她和李固牵线,只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叫李固也误会。

只是这种误会……

谢玉璋目光穿过宫人们窈窕的身影,投向中庭。

误会就误会吧,这样的误会于她……也没坏处。

“你要那么想见他,等陛下宣了那李铭进宫,再过去看就是了。”林斐笑嘻嘻地说。

云京的小娘子们中意哪个少年,多是这样寻着机会去围观一下。有那胆子大的,还敢靠近了将手中花果或是香囊帕子扔过去。

这种少年男女间的爱慕,于繁华京城中常常可见。大人们不以为忤,若是门当户对,说不得还能结一门良缘。

谢玉璋不置可否。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多与李固接触,早早对他示好。所以她拜托了舅家表兄去做这事。

可情感上,她的内心里又十分抗拒与李固过于接近,所以,她没有自己去做,而是托了舅家表兄。

这自相矛盾的内心,令她自己也感到混乱。

雨一直下个不停,朝霞宫像是恢复了元气,投壶,打双陆,又唤了乐师和舞伶来给宝华公主解闷。

那些伶人们素日里陪着宝华公主练舞,十分受公主宠爱。她们舞完一曲,纷纷唤谢玉璋:“公主不跳一曲吗?”

“身子没好呢。”谢玉璋拒了,随手褪下腕上的缠丝嵌宝的赤金手镯,含笑说,“你们跳吧,谁跳得最好,这个便拿去。”

伶人们欢呼一声。乐师们也露出笑容——在宝华公主这儿不像别的贵人那样严苛,便是偶尔出错了,公主也只是温声指正,从未因此责罚过他们,还常常有赏赐。大家便重调了弦,打叠精神给伶人们伴乐。

重生回到少女时代数日,从混沌迷茫到渐有所谋,这一日,谢玉璋竟难得地重温了一日她少女时最正常的生活。

到得晚间,眼看着朝霞宫就要落锁的时候,却有东宫的人悄悄来扣门。

来的人是太子身边十分信任的內侍。谢玉璋遣开宫人,林斐去盯着屋外。那內侍只停留了片刻,说完了该说的话,就借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林斐送走了那人,折回内室,却见谢玉璋的目光投在地板上,烛光跳动着打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

林斐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问:“太子怎么说?”

谢玉璋抬眸看了她一眼。

“昨日里使者对陛下正式提了和亲之事,态度强硬,明说了不要宗室女冒充的,只有真正的公主,才配得上他们的阿史那汗。”

竟然,都和谢玉璋提前知道的消息一样!林斐的心揪了起来。

“陛下怎么说?可拒绝了吗?”她紧张地问,到底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期望。

谢玉璋摇摇头。林斐的心便是一沉。

“父皇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再议。”谢玉璋淡淡地说,“但他昨天宿在了玉藻宫,今天上午,淑妃便召了她的嫂子陈夫人进宫,傍晚时候,陈家的人偷偷摸摸去了驿馆……”

寝殿里静得落针可闻。林斐觉得口中发涩。

全都……全都被她们料中了。

“我们、我们也去请舅老爷……”她说。

“阿斐,没用的。”谢玉璋打断了她,“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我们没能力改变,没人能帮我的。”

陈淑妃用的是巧力,借势而为。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向眼前的局势低头。

林斐就是太明白,才觉得胸口像压了大石一般难受。

而她的殿下……为何能如此镇定?

林斐焦虑得一夜睡不着。反而谢玉璋证实了前世的猜疑,这一晚睡得反倒沉沉的。

第二天天放晴了,宝华公主似乎心情不错,林娘子却眼下青黑,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令宫人们暗暗奇怪。

这样的奇怪情形持续了数日,甚至流传出了“林娘子患了心疾”的传言。

连淑妃都听到了这消息,对谢玉璋说:“你身边那个林家的孙女,若是不好了就打发她出去。”

谢玉璋望着淑妃写满慈爱的脸,笑着说:“她不过是来葵水腹痛罢了。”

淑妃一副这才放了心的样子,赐了些药材给朝霞宫。

谢玉璋谢过淑妃,目光却只关注着两个一同来请安的小妹妹身上。

福康和嘉佑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席上,不摇不晃,显然礼仪规矩都学得极好。

从前,她只觉得两个幼妹乖巧讨喜,可现在想想,她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多么的跳脱顽皮,令母后头痛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正该是最好动、最顽皮的时候吗?

不知道是不是赐药这个事成了不好的兆头,朝霞宫的林小娘子身体无恙,淑妃却忽然病了。

后宫一通忙乱,又是太医院的御医们会诊,又是皇寺的僧人为淑妃祈福念经。乱了几日,淑妃也不见好,谢玉璋去请安都被挡在外面,说是怕过了病气。

谢玉璋回到朝霞宫,林斐还说:“淑妃娘娘这次是怎么了?病情来势汹汹的。”

谢玉璋却沉默。

她还记得这件事,淑妃忽然病倒,药石无效。后来父皇便请了皇寺的主持一和法师来看看,然后……

朱雀南街的李府中,李铭正听从人回禀。 

“怎么回事?”李铭问。

从人答道:“法师说,需个晚辈子女为陈淑妃祈福,安乐公主自告奋勇去皇寺后山的保崇庵带发修行三年,三年之内不说亲嫁娶。如今,云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了,纷纷称赞安乐公主至纯至孝。”

李铭脸色十分难看,他令从人退下,一怒将面前几案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到地上。

李固和李卫风面面相觑,出声:“大人?”

“什么东西,不过城门小吏之女!”李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