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寂静的却只能听见那鸟儿在树上唱歌的声音,然而再下一秒,旁边的树丛冲出来了一个人,速度很快,有力的手臂一瞬间便打在了查子穆的胸口。

查子穆反应很快,他倒退了几步,不知何时,脸上已经狼藉一片,却在下一秒,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闫寻的目光落在沈酿的身上,瞳孔一缩,深邃的眼对上查子穆,里面是黑,是暗,是让人不自觉发颤的怕。

正如曾经,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时的表情。

查子穆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自己,挑起眉,却依旧挑衅着说道:“哟,您终于来了啊。”

闫寻没有回答他,高大的个头和迫人的气质,站在他对面,不寒而栗。

迎面而来的拳头和招式,都让查子穆无力招架,能够感受到从力量上本质的不同。

也对,在他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已经输了。

他从不是胜者。

倒在地上,查子穆看着闫寻将沈酿抱起离开。

他躺在地上,看着这天。

怕是过不久,就要下雨了吧。

第110章

沈酿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病房里面有一个护士,瞧见她醒来,赶紧叫来了人,对着她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一番。

她坐在床上微微失神,脑袋依旧是晕乎乎的,抬起头对着旁边的护士问道:“请问我是被谁送回来的?”

护士看着她,连忙说道:“送你过来的有很多人,不过现在都回去了,我们刚刚打电话通知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吧。”

沈酿唇角发白,点了点头。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手腕上那略显狰狞的刀疤,自嘲的笑了笑,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具身体就经历了两次足够要人性命的事件,也不知到底是天生命薄还是老天“厚爱”。

病房外,有人推门进来,高大修长的身型让人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那一边。

沈酿听见响声,转过头看见了一身便衣打扮的闫寻,黑色的墨镜遮住那深邃的眉眼,英挺的五官依旧好看多的让人发狂,他的旁边站着德尔,表演严肃。

旁边的护士和其他人都暂时离开。

沈酿抬起头看着闫寻,朝着他轻轻扬起一个笑容,清冷的眉眼舒展开来,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没由来的,总觉得第一时间会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永远是他,这是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的信任。

闫寻端端站着,高大的身影伟岸让人心安,他放下了墨镜,眼角处有一道一厘米左右长的裂口,眼神沉静,声音低沉而略带质感,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沈酿轻轻呼了一口气,扬着唇角,笑着说道:“很好,活着的感觉还真不错。”她顿了顿,继而看着闫寻眼角处的伤口,心底里面大概知道了原因,询问道:“你的眼睛怎么样?”

闫寻沉声回道:“没事,只是小伤。”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旁边的德尔心底里面却不高兴了,要知道闫寻这张脸可是相当值钱,虽说这次伤得不算重,但万一真有个什么,后果不堪设想,正因为如此,德尔对沈酿的印象降低了不少。

闫寻沉默的看着沈酿,看见她苍白的脸颊,看着她有些单薄消瘦的身躯,眼底微微一暗,薄唇轻启,说道:“你想怎么处理他?”

沈酿转过头,询问道:“他?”

闫寻回道:“查子穆。”

沈酿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对着闫寻问道:“我必须见他一面,有些话,我想问一问他。”

闫寻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并不赞成,一言不发。

德尔在旁边沉不住气了,他碧绿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愠怒,道:“所以说,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就听不懂啊?那查子穆不是也受伤了吗?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们三个人在山上到底干什么了啊?”

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爽。

闫寻侧过脸,看向德尔,说道:“德尔,你先出去。”

德尔闻言,内心顿时飘过无数只草泥马,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的咬牙说道:“你让我出去?”

闫寻木着一张脸俊脸,深邃的眸子对上德尔,表情认真,“嗯。”

德尔觉得自己真是日了一条狗了,好赖自己也做了闫寻十年的经纪人了,却比不过现在这个只是刚刚认识几个月的女人,呵呵,真是见色忘友,真是人心薄凉,不听就不听,有什么大不了。

但见,他对着沈酿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说道:“沈小姐好好养身体啊。”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看也不看闫寻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沈酿轻声笑起来,对着闫寻说道:“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没事吗?”

闫寻眼底平静,一如平日,回道:“没事。”

沈酿点了点头,继续刚刚的话题,说道:“嗯,那么查子穆现在在哪?”

闫寻回道:“他现在在医院,经纪公司将消息封锁。”

沈酿抿着唇,低下头,回道:“是吗?警方有介入吗?”

闫寻点头。

沈酿抿着唇,看着雪白的床单,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在鼻尖弥漫,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闫寻站在旁边,远比普通人更加浅的瞳孔平静淡然,他像是要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声响打断。

守在外面的警察进门,朝着沈酿说了几句话。

闫寻走了出去,德尔正拿着电话在和别人谈着什么,他沉默的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面,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旁边的座位一沉,德尔挂了电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们这位充满谜团的超级巨星,晚上能抽个空去见一见《大赌徒》的导演吗?”

听着语气就知道还为刚刚的事情在和闫寻怄气呢。

闫寻十指交错,黑色的短发映衬着那英挺的侧脸越发刚毅,他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等待着。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

闫寻坐在那里,并不清楚沈酿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他起身正要进去。

吵闹声传进来,匆匆赶来的赵兴壹一身黑色的便装,压低了帽子,从他的身边走过,走到了门口,透过窗子,在看见沈酿的一瞬间,眼底所有的焦虑和担忧都像是终于卸下来了一般,喘着气,走了进来,注意力都放在了沈酿的身上,甚至连气场十足的闫寻都忽略掉了。

他的气息不稳,清秀的脸颊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担忧,他一来便是一大串的话,他说道:“你感觉怎么样?舒服吗?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在拍节目的时候昏迷呢?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酿打断了他的话,安抚着赵兴壹的情绪,说道:“我现在很好,只是比赛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没关系的。”

赵兴壹眼底带着几分自责,他说道:“要是一开始就没参加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事了。”

他看着沈酿略显苍白的脸颊,眼底越发心疼怜惜。

沈酿伸出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腕,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一个意外,我很快就能好起来。”

赵兴壹望着自己,似乎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来回的看着沈酿,直到确认她真的没什么大碍,才松下心来。

说实话,至今他都不知道沈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进的医院,节目组吱吱唔唔,其他人更加是闭口不谈,如今问起沈酿,她也只说是意外,虽然并不相信,但奈何无从下口,只能先把沈酿的身体恢复作为头等大事。

德尔站在门口,将一切看在眼底,转过头略微幸灾乐祸的说道:“看样子,这位沈小姐似乎并不是单身,yasar你…”他转头看向闫寻刚刚坐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他一愣,看了看四周,还是不见闫寻的人影,德尔紧紧拳头,咬牙低声道:“yasar,你给我等着!”

查子穆靠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扬着肿成猪头的脸颊,看着电视,在经历了经纪人和其他人的轮番轰炸以后,他倒是神色不改,该怎么说呢?就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轻松了不少也不为过。

他赌了一把,无论自己这一次是输是赢,曾经的往事都会伴随着这一次通通过去。

就算是一向爱惜脸蛋的自己现在肿成猪头模样,心境却完全已经和以前不同,豁然开朗,大概便是如此。

沈酿活着,他也活着,而仇和恨却已经没了。

也许他一开始就期望着这样的结局。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他舍不得,从一开始便舍不得。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查子穆手里拿着遥控器,调着娱乐节目。

门口的护士走进来,笑着对他说着:“查先生,有人来看望你。”

查子穆看着电视,回道:“如果是经纪人的话,就说我在睡觉。”

护士小姐摇了摇头,眼底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兴奋,她回道:“查先生,他说他是您的朋友。”

查子穆习惯性的挑起一只眉毛,眼睛却因为这样一个小表情有点发疼。

朋友?

他看了过去,眼底暗了下去。

第111章

沈酿在住院期间,病房里面时常都有人陪着,无论是在全国进行着巡回演出的莎纱还是每天都有三部戏要赶的赵兴壹以及出没时间诡异的闫寻等等,就算再怎么忙碌,他们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望她。

回想自己刚来的时候,偌大的病房里面,也只有赵兴壹来的时候,她才会说上几句话,平时的时间里大部分只有她一个人。

这算不算是一种变化呢?

她低下头自顾自的轻笑起来。

旁边为自己削着苹果的莎纱瞪着一双大眼睛,对着沈酿说道:“还笑,都住院了还笑,我看这节目以后也别去参加了,什么破玩意,拍着拍着竟然就拍到医院来了。”那张甜美的脸蛋一旦生起气来,整个脸蛋都嘟了起来,万分可爱。

也只有沈酿知道,节目组是莫名躺枪。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对着莎纱打趣说道:“你果然是很关心我。”

莎纱脸一红,瞪了沈酿一眼,扭扭捏捏的说道:“什么啊,才不是,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

沈酿瞧着她的脸颊,又开始笑起来,总觉得醒来以后,看什么都是美好的,能够有珍惜自己的朋友和关心自己的爱人,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莎纱一把将装着削好切好苹果的盘子推到沈酿面前,说道:“来,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削好的,我爸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从小就被宠着长大,进厨房的机会少之又少,平日里张着一张嘴也只管吃罢了。

沈酿看了一眼那垃圾桶里面扔着刚刚莎纱削苹果削出来无比厚实的皮,和自己的刀功简直不相上下,也是难为莎纱了。

她伸出手端起盘子,眼底带笑,说道:“好,那我必须全部吃完了。”

莎纱满意的点了点头。

拍完戏就赶来的赵兴壹推掉了不少工作,他一身黑衣打扮,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手里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他看见沈酿和莎纱,露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把墨镜摘下来,对着莎纱点了点头,说道:“你来了。”

莎纱看着他手中提着的东西,便说道:”二十四孝好男友,今天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赵兴壹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低下头将东西一一的摆在沈酿的面前,说道:“鸡汤和鸡丝粥,一些小菜,我带的比较多,你也来吃一些吧。”

莎纱摇了摇手,说道:“不用了,我不饿,刚才吃了东西,现在还在减肥,不能再吃了。”

赵兴壹了然的点了点头。

沈酿看着面前丰富的午饭,对着赵兴壹说道:“其实不用每天都吃这么丰盛的,多麻烦啊。”

赵兴壹坐在沈酿旁边,俊秀的脸上带着认真,说道:“不麻烦,你在康复就必须多吃点东西,我还觉得这些太少了。”

沈酿拿着勺子,吃起来。

赵兴壹又从旁边拿出一盒子类似于特产的东西,眼底带笑说道:“我前阵子在d市,知道他们那里的桃酥最好,里面有花香系列嗯哒,就买了一些,想着你可能喜欢吃。”

沈酿一愣,一眼就看见包装上面写着郁金香味四个小字,她看着赵兴壹,无奈的说道:“你这是打算把我喂成胖吗?”

赵兴壹眉眼澄澈,扬着唇,笑着说道:“你是应该多吃点,现在太瘦了。”

沈酿低下头,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心底里面却依旧是高兴的。

旁边的莎纱扶额,心塞的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不要再来虐狗了!我一个单身狗容易吗!还要看你们俩个人秀恩爱!”

沈酿眉眼舒展,轻声笑起来,说道:“我看韩霆不是不错吗?”

莎纱闻言,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说道:“别跟我提他,一提他我就更心塞。”

自打上一次话剧结束以后,韩霆就告诉赵兴壹自己似乎对莎纱有意思,瞬即就对莎纱展开了追爱模式,听说自己不在的这几天,莎纱每每去一个地方演出,韩霆就绝对会奔过去,莫名其妙就成为了伴舞,然后大舞台上对莎纱表白。

莎纱没那个意思,现在只想把重心放在事业上面,所以对韩霆的追求真是苦恼万分。

莎纱对着赵兴壹说道:“你倒是给你那好朋友说一句,让他别来骚扰我了啊。”

赵兴壹眼底带上一丝无奈,回道:“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是他不愿意了,否则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理的。”

莎纱捂住脸,说道:“天啊。”

沈酿在旁边笑起来,口中鲜香的鸡丝粥融化唇齿间,不咸不淡恰到好处。

莎纱因为还有演出的缘故,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走出医院的时候,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的脸上几处都敷着纱布,看不太清面容,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也没在意,就给司机打电话,开车来接自己。

沈酿将赵兴壹带来的东西,基本上都吃完了,虽说看起来十分纤瘦的模样,但饭量一向都不小,再加上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所以她从来都不担心减肥这件事。

赵兴壹立马帮忙收拾,特别细心。

每天如此,就算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沈酿明白这个人对自己的好,她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对上他的眼,宛然一笑。

对方依旧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不好意思起来。

病房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俩个人看了过去。

几个人围着一个脸上受伤的男人,虽然面目全非,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来人,赵兴壹站起来,皱起眉头走过去,大概是看出来什么,迟疑的说道:“查学长?”

查子穆耸了耸肩膀,对着赵兴壹扬起唇,可惜这样一个小表情如今做起来也有点吃力,他说道:“哟。”

赵兴壹看着查子穆的脸,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查子穆笑了几声,说道:“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跟你解释。”

赵兴壹眼底带着几分狐疑,又问道:“那学长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查子穆的目光转到了沈酿身上,痞气的说道:“听说某人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赵兴壹一愣,转头看向沈酿。

沈酿点头,对着赵兴壹说道:“我有点事要和他谈一谈。”

赵兴壹沉默了几秒钟,点了点头,十分配合,说道:“那我先出去。”

待他走进,沈酿对着他轻声说道:“等等就好了。”

赵兴壹扬起唇,说道:“好。”

他走出病房以后,查子穆渡着步子走到了沈酿的床边,他挑起对着她说道:“看来,你们俩个人还真好上了。”

沈酿没有回话。

查子穆笑了笑,一张脸上除去一只眼睛完好无损以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挂了彩,他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面,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也好,赵兴壹这个人还算是不错,总比其他人来得强。”

沈酿看着他,依旧没有回话。

查子穆点着自己的手指,挑眼询问道:“娘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不是您找我过来说有话要讲吗?跟警察说这一次只是意外不打算追究责任,娘娘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酿看着查子穆,清冷的眉眼精致而沉静,她张开略显苍白的唇角,对着他说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上辈子,你为什么会死?”

查子穆低着头,笑了笑,说道:“好吧,作为娘娘不追究的回礼,我就告诉您吧。”

小柳子在被调到媛粲娘娘那里以后,很受器重,不久就成为媛粲娘娘最信任的太监,然而很快,沈酿上位,横扫后宫,曾经害得自己落了产的媛粲娘娘自然在劫难逃,几番折腾之下,有人像圣上通报媛粲娘娘与周遭的太监私通,但凡是眉清目秀的,皆是有上一腿,更是献上了媛粲娘娘与太监苟合的证据,事实摆在面前,龙颜大怒,媛粲娘娘被赐白绫,而她身边服饰的太监自然也受到了牵连。

他自然会记恨作为始作俑者的沈酿了。

沈酿静静的听着,她抬眼看着查子穆,问道:“只是因为这些?”

查子穆反问道:“那娘娘觉得这要人命的事还不够奴才记恨你吗?”

沈酿没有回答,她还要再继续询问什么。

却被查子穆打断,他说道:“娘娘,我刚刚说过了,刚刚那个问题是回礼,至于其他的我就不会再做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