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女皇陛下喜爱礼佛,京畿之地的寺庙或富丽堂皇或恢弘大气,瞧上去庄严极了,相比之下崔凝从小住的道观里头三清殿寒酸的连人家后厨都不如。

崔凝表明来意,有小沙弥领着她去了后面的一座小院。

正直夏初,繁花似锦,虽说都是山上的野花野草,但经过僧人稍加打理便显得与众不同。许是僧人考虑到陈元平日不能见光,他的院子里树木最为繁茂,光是一棵紫藤便亭亭如盖,攀援于竹架之上,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正直花期,垂垂落落的紫色花串深深浅浅如梦似幻。

崔凝站在门口便看见了坐在树下的陈元。他似乎比之前长高了许多,瘦长的身子穿着宽大的白色僧服,肤色被衬得越发如雪,银发如瀑,眼上仍覆着一条黑纱。

她刚认识陈元时,他还显得不这么高,站在雪中梅树旁就像是雪中幻化出来的精灵,而这时身量修长,安静的坐在深幽的花树丛里又像深山里美丽不可方物的妖精。

小沙弥跑过去同陈元说了句话,他忙转头看向门口,待见到崔凝的身影,唇角慢慢扬了起来,启唇唤道,“阿凝。”

熟稔仿佛昨日才别过一样。

崔凝越发内疚,从护卫手里接过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了进去,“阿元,你都长这么高了呢!”

“你也长高了。”陈元站起来,高兴的手足无措。

方才只远看的时候,陈元显得很高,崔凝走近了才发觉他的个头竟与自己仿佛,她放下东西,抬手比了比,“咦,我好像比你还高一点呢!”

离得近了,陈元白净的脸颊上泛起红晕。

“你脸红啦?怎么你脸红起来也比旁人好看呢?”崔凝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米分米分的像杏花一样。”

陈元只觉得自己脸上被她碰过的地方有火蔓延,整个脸颊都发烫。

“咦,更红了呢!”崔凝笑嘻嘻的想去摸摸,但想到魏潜说男女有别,便讪讪手收回手,转而问道,“这院子里全是树荫,清晨阳光也不刺眼,怎么就带了黑纱呢?”

“看经文,若不戴,看上一会眼睛就痛。”陈元边说边抬手解开纱带。

黑色从那高挺的鼻梁滑落,崔凝看清了他的眼睛,白色睫毛长而翘,眼眸灰中隐隐带蓝,如此清浅的颜色被睫毛投下的阴影笼罩居然显得格外深邃,乍一看上去十分妖异,美的令人胆战心惊。

陈元见她惊异的表情,忍不住用手覆住了眼睛,声音微颤,“很可怕吗。”

顿了顿,他声音越发低落的道,“他们都怕我。”

崔凝回过神,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认真端详他,“可怕,好看的可怕。”

陈元脸颊滚烫,垂眸不敢看直视她的目光,“谢谢。”

他以为崔凝这话只是安慰,毕竟连他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生的好不好看,只知道所有人都怕他

崔凝认真道,“我是说真的,小时候二师…二哥给我讲过很多仙人奇闻,那些幻化的仙人都很好看,而且跟咱们这些凡胎不一样,你这样往树下一站,可不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么!”

崔凝从小受师父和二师兄的误导,总以为越漂亮的人本事越大,后来渐渐明白事理之后发现并非如此,可是潜意识里还是对好看的人抱有一丝崇敬感,也没有人刻意去纠正,她便从此在三观崩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然而正因如此,才使得她比常人更容易接受陈元异于常人的美。

“再说了,你是没见西市东市里边还有红头发绿眼珠的异域人,长安人喜欢的不得了。你这白头发也不稀奇,他们怕你,大概是因为你会卜卦,比那些异域人都神秘。”

陈元好奇道,“真的?”

以前他也住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但是一直被关在暗室内,那时候隔着墙听见喧嚣声,心里十分向往,便是现在亦如此。也许正因为这样,住持才迟迟不肯为他剃度吧!

他是如此向往红尘,却与红尘如此格格不入。

久不相见,崔凝絮絮叨叨的同陈元讲了很多事情,包括余家的惨案。陈元倒是有些能够理解俞织馨,他的异常也算是一种残疾,世俗异样的眼光令他恐惧,在这积压的越来越多的恐惧会逐渐变成怨气,虽然不多,但每一缕都是一股逆天而行的狠劲。

第195章 侄女

树下晨光疏漏,落在陈元披散肩头的发上泛着淡淡金光.

崔凝问道,“阿元不出家了吗?”

“许是机缘未到。”陈元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一个佛教信徒,“听闻你与魏大人定亲了。”

崔凝挠了挠脸,颇有点不好意思,“是啊…”

“魏大人挺好,只是…”陈元觉得说出来不太好,轻顿了一下,转而打开桌上的糕点盒,往里面看了一眼,笑道,“我最喜欢绿豆糕。”

崔凝听出他话中迟疑,“我们这桩婚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陈元是会看相算卦的,今日特地问起来,想必是之前留心过。

“也不是不好。”他到底是太单纯,全然不会做戏,内心的纠结全写在脸色,只是吱唔着不肯说。

崔凝不知道****是何等滋味,只知道倘若眼下教她去选择一个人过一辈子,魏潜绝对是不二人选,她不怕自己受难,唯恐连累别人,“你只需告诉我,我可会妨碍他?”

陈元动了动唇,半晌才答道,“他命硬的很,又岂会被你妨碍。”

“这样便好。”崔凝吁了口气,眼里又有了笑意,“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

少年清浅的眼眸里满是困惑,往常他帮人算卦,对方一旦听闻自身要遭难,准是慌的不行,有些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向他求破解之法,可为何眼前之人偏偏不同?他很是不懂。

崔凝瞧着他越发雪白清瘦的面容,不无忧心的道,“我听闻擅推命理之人皆不长寿,约莫是泄露天机而遭天罚,阿元日后还是少帮人看相算卦吧。”

陈元闻言,将方才的疑问抛之脑后,乖乖点头应了。

两个人喝茶吃着点心,玩了一上午。

约定好下回见面的时间,崔凝便要离开。陈元依依不舍的跟了又跟,直到快出树荫才止住脚步。崔凝也是一步三回首,方走到门口却见几个女子携手而来。

那几个女子说笑间猛的看见一身官服的崔凝不禁愣住,年纪略大的红衣女郎率先反应过来,朝她欠身施礼。

悬山寺坐落在灵山秀水之处,不乏冲着游玩而来的香客,崔凝心下没有多想,拱手回了一礼,不料在转身离开之际却听个脆生生的声音问,“大人也是慕名而来?”

崔凝脚步一顿,回身问道,“慕名?”

“是呀!”一个圆脸的小姑娘见她面露疑惑,嘴快解释道,“听闻此间有一株百年老藤,花开之际如满天云霞,美不可言。”

崔凝忍不住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陈元似乎也听到有外人的声音,脸色骤变,竟是脚步仓皇的跑回屋里。不知怎的,这一幕教她心口闷闷的难受,“没有人告诉你们,有人在此处清修?”

四个女孩面面相觑,红衣女子皱眉道,“这一片都是客院,我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来,有时还住在这间院子,竟不知何时有大师在此清修?也不知是哪位大师?”

“娘子既知是客院,里头住的自然不是寺中僧人。”崔凝不欲生事,便好言道,“我瞧寺内不止这处有紫藤花,诸位不如往别处赏罢。”

“这满长安紫藤多了去了,却只有这一株是百年老树,我见大人刚刚从里面出来,想是与这位贵人相识,还请大人帮忙问一问,我们去看一会便离开可好?”

能在这样香火鼎盛的寺院里住客院的人家,除了有钱且得有势才行,若是得罪了人,且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崔凝不知道陈元的五叔如何能占下这处院子,可就算他再有本事,如今撒手不管,陈元一个人住在这里,若是隔三差五都有这样的香客过来,他又如何自处?

崔凝沉吟片刻,方道,“几位稍等。”

她退回院内,走到房门口才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里头传来陈元弱弱的声音,“阿凝?”

“是我。”崔凝道。

陈元忙打开门,面上掩不住欣喜,“快进来吧。”

崔凝一边步入屋内,一边道,“这院子的门能顶什么用啊!风一吹就开了。”

这一座院落其实是大院中的小套院,不仅门扉是竹制,连院墙都很矮,上面爬满了花藤,看着倒是好看只是不实用,只需轻轻一翻便能入院内。

“近来这样的香客多吗?”崔凝问。

陈元心思简单,因此并不多想,只如实答道,“这院子清幽,冬季倒是没有人会来,开春之后便陆续有香客住在这里。”

此院位于整座寺庙的西北侧,一墙之隔外是一片幽篁,冬季时非但一片萧瑟,还有凛冽的北风,谁会想不开往这里头钻?可到了夏季这里则是整座寺院最为清幽凉爽之处,自是备受青睐。

可以想见,越是炎热此处香客便会越多,往后陈元怕是更不得清静。

“你在此处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想个法子帮你换个人少的院子?”崔凝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如今毕竟未曾出家,何况还要养身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的。”

就譬如今日,倘若只有陈元一个人,门扉轻轻一推就开了,陈元若是不想见外人就只能自己猫在屋里头,想想都让人心酸。

陈元听她句句都是为着自己考虑,不禁喜上心头,“都听你的。”

“那几位娘子要进来看花,你若不想见,我便帮你推了。”崔凝顿了一下,建议道,“不过既是要换院子,也不必白白得罪人,万一生出什么纠葛叫人盯上了,日后便是换了院子也总不得安宁。”

以往何曾有人为陈元考虑这么多?他听着听着心里却是越发依恋,崔凝说什么他都一味说好。

崔凝瞧着他的神情,心道,好单纯的小孩子,若有人对他口蜜腹剑可怎么好!

她只感叹陈元不谙世事,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尤其是刚刚下山那会,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一根筋的认定魏潜能帮她,也不想想万一魏潜就是那种黑心之人怎么办。

崔凝出门让几位娘子进院,自己则退回屋内陪着陈元。

两人摆了一局棋安安静静的对弈,外面阳光明媚紫藤盛放,少女们叽叽喳喳,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陈元何曾见识过此般美好情景,心里自是想去瞧一瞧,于是拈着棋子的修长手指便不安静的摩挲着。

若是以往,崔凝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而如今毕竟也是经历过几个案子的人了,“可要出去玩一会?”

“不,不。”陈元被看穿,表情一时有些狼狈,“我不想出去。”

“阿元,我哥哥曾同我说,世事大都是两面的,没有什么绝对的好坏,于自身而言,端看利弊而已。你其实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对吧?你天生外貌异于常人,一般人乍一见自然说什么的都有,肯定有人会怕你,也定会有人像我一样觉得你美好。我不是想怂恿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倘若不能承受别人的眼光,就要学会享受孤独,否则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注活不痛快。”

崔凝口中的哥哥自然指的是二师兄,其实回头想想,他这个人虽然放浪形骸,可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

“大人,外面风光大好,不出来坐坐吗?”院中一名少女道。

崔凝见陈元满是渴望的看向门窗,眼中又十分挣扎,便道,“我先替你出去探探。”

她不希望他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接触外界便被刺伤。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子对容貌好看的男子也愿意多几分包容,陈元模样怪异些,却不能否认那一张脸当真生的谪仙一般,俊美不似凡人,也许女子更容易接受他?

崔凝这回再见四个小娘子便认真打量一番,穿红衣的那个生的并不是多么绝色,但皮肤白皙如凝脂,在鲜红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明艳,只不过她举止端庄沉静,竟是把这般热烈的颜色压下去几分,端透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按规矩,时下对女眷日常服饰颜色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这样扎眼的红色还是不能乱穿的,至少得是家中长辈品级较高的世家贵女才行。

另一个身着浅青色绣八宝纹娘子年岁与红衣女子仿佛,瞧着聘聘婷婷一副柔弱之态,崔凝始终没有听见她开口说话。而其他两个娘子年纪就略小了,一个和崔凝差不多大,性子很活泼,长得圆脸杏眼,正是方才在外头与她说话的那个,剩下那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怯怯牵着圆脸小姑娘的手,好奇而又惧怕的看着崔凝。

“大人是崔家二娘子吧!这般年纪便为官的怕是只有您了。我是陆家大娘,名唤凭风。”红衣女子道。

崔凝诧异,“是出自《赤壁赋》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陆凭风微微笑道,“正是。”

倒像个郎君的名字。

崔凝兀自腹诽,却听陆凭风又道,“大人许是不知,我姑姑是魏家二郎君的夫人,按理该叫五郎君一声五叔。”

第196章 无妄之灾

第196章

定了亲就算半个家人,魏潜的侄女也就是她崔凝的侄女!崔凝有些新奇,自己才十二三岁呢,竟平白多出这么大个侄女,眼见陆凭风认真行礼,便笑眯眯道,“咱们年纪差不多,随意一些吧。”

若是旁的女子遇到未婚夫家的亲戚难免会害羞,可陆凭风瞧着这未来的小婶子面上竟然不仅毫无羞色甚至还颇是兴致勃勃,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这是我表妹慕容绿衣。”陆凭风向崔凝介绍那青衣女子,待其见礼后,又笑道,“这两个小的,皆是我二伯家的妹妹,云姝、云惜。”

圆脸杏眼的小娘子很是活泼,笑眯眯的冲崔凝行礼,“五婶叫我阿姝好不好?”

一声“五婶”令崔凝生笑容一顿,想到魏潜,心里一时不免有几分异样,面上便带出丝许,“你们叫我名字吧。”

陆凭风心下犹豫,崔凝年纪尚小,少说还得两三年才能成亲,眼下直接称呼“五婶”为时尚早,可直呼名字似乎又有些失礼…

那边陆云姝和陆云惜可没想这么多,一个拉着崔凝脆生生喊了“阿凝”,一个乖巧的跟着喊“凝姐姐”。

陆凭风笑着点了点陆云惜,“喊的这样顺嘴,且看五叔打不打你。”

旁边的慕容绿衣年岁大些,与魏家的亲戚关系又比陆凭风她们远一层,便只唤了声,“崔娘子。”

慕容绿衣的声音柔中带着微微沙哑,并不是时人喜欢的那种清灵之音,但崔凝听着便想起师门后山那片松林中清风拂过松针,于是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在清河那阵子,崔凝被恶补了一堆规矩,也知道贵族一般不会给自己家孩子起“绿衣”这样的名字,说好听点像个婢女,说不好听的,像个伎人。

慕容绿衣抿了一下唇,很快又松开了,但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纵然从小到大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可仍不能淡然处之。她的母亲是个歌伎,父亲一夜风·流有了她,慕容家认下了她,却又当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个玩意罢了。小时候主母令侍婢暗里虐待她,她哭得哑了嗓子,不再像黄莺一般清脆,也不能像母亲那样唱出好听的歌,后来慕容家留她有用,又花重金给她调理,于是便成了现在这样,不是大多数人喜欢的,但会有一些听惯了清脆声音的权贵觉得别致。

她不恨,也未曾觉得自己身世可怜,只是她明明和这些贵女是不同圈子的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挤,时时刻刻承受着被排挤的压力,她觉着自己快要崩溃了。

崔凝笑着对她道,“既然都是亲戚,这个称呼未免有些生份了,若是不嫌弃,不如也唤我一声阿凝吧。”

慕容绿衣抬起头,见她面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并没有丝毫轻视,不禁惊愕。

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怪异,慕容绿衣连忙敛了表情,轻声道,“阿凝。”

崔凝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内情,再加上她接触推理破案一段时间,想得就更多更具体了。人生除死无大事,崔凝性格如此,因此她丝毫不轻贱慕容绿衣,却也没有太多同情心,此刻只是想着自己到底是冲动了,各人出身秉性各有不同,不了解清楚的人怎么能随便往陈元面前领?

正准备找托词把人请走,便听陆凭风道,“我命人准备了斋饭,阿凝若是不曾用过,不如与我们一道?”

陆凭风在此地住过,知道这院子并不大,几个人在院子里许久都不见主人出来,倘若真有人,定然是为了避开她们而躲在屋里了,想来是她们强要进来打扰了人家清修,想到此处,她自是不好意思再停留。

原本她们是打算把斋饭摆在这紫藤树下,身边婢女也早就打发去准备,若再耽搁一会等素斋送过来就不太好收场了。

陆家的霸道在长安是出了名的,便是连崔凝都有些耳闻。别看陆凭风这会儿客气有礼,先前她可是存着把这院子里人“请”出去的心思。

说起来,陆家往上追五代,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毫无底蕴可言,但如今却是不折不扣的皇亲贵胄。

陆家的发迹史说来话长,传闻陆家祖太爷出身绿林,跟着高祖东征西战时是锐利无比的冲锋军,狠勇至极。

所谓冲锋,作战时需突入敌阵短兵厮杀,拥有一支好的冲锋军便可有效撕裂敌军布阵,以方便主力军挺进,其意义可想而知。而陆家祖太爷就是高祖手下最得力的冲锋军将领,被高祖称之为“刀尖”的传奇人物,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每每都能从最危险的境地全须全尾的回来,开唐以来也就他一个。高祖在位时,陆将军只算是一员猛将,而非重臣,后来其子效力于秦王,兵变之时作为前锋首先杀入宫闱,妥妥的从龙之功。权利更迭之中,陆小将军选择放弃掌重兵的机会,为自己的儿子求了个公主,此后整个陆家依然兢兢业业的为大唐训练冲锋军。

太祖在位期间,陆家有九个男儿作为冲锋军将领战死沙场,其中就包括公主的亲生儿子,若不是公主还有个幼子,陆家可就断了香火,说是满门忠烈一点都不夸张。

相比那些手握重兵的权臣,太祖对陆家这样臣子更加放心,也更信任。陆家每代都有人尚公主,到如今,几乎所有的后代都有皇家血脉,这样紧密的姻亲关系,满门忠烈又不贪恋权利,试问皇帝又怎么会不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