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握住她手,觉到一片冰凉,叹了口气,怜惜道:“你看看,他不愿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晓得了,不是凭空多增了几分忧思?都怪我嘴快,早知道不该告诉你的。”

林娇长吸一口气,压下紊乱的心跳,这才笑道:“我晓得了,心中有数才好。谢谢干娘。干娘你真厉害,干爹什么都不瞒你。”

李夫人见她神色还好,这才松了口气,被她这样一赞,忍不住道:“那是。我要没这手段,能管得他到现在都不敢纳一个妾?”

林娇心情虽沉,却也被她这话给引出了笑。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李观涛今天带人到城外官道英王的路过之地设棚迎送的事,便推说家中有事告辞了。李夫人叫丫头装了一匣糕点叫她带回去给能武吃,一直送她到门口,这才分别。

~~

一个男人,他有自己的信仰和执念,这信仰执念就像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他就算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而挖掉这颗痣。

这种男人,林娇以前觉得可远观不可近玩。她会很敬佩,却绝不想自己摊上这样一个男人。

但是现在,很明显她中奖了。她的男人不但就是这样的类型,而且现在就要为了这颗痣而离开她了。

她一遍遍回想着他昨天与自己道别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投过来的每一个眼神,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这一去九死一生,这才会这样与她告别。他要扮演英雄,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是永垂不朽的那种。

她想和杨敬轩心头的那颗朱砂痣比重要,甚至挖掉它,就和女人想把男人脑子里对初恋的酸甜回忆彻底抹掉一样地愚蠢。

他既然是英雄,她当个英雄背后的好女人就是,自然不会拖他后腿。但是对他隐瞒自己的举动,老实说,心中的疙瘩越结越大。

她记得自己以前看小说电视时,每每看到主人公之一或身患绝症或身陷死门,一番痛苦过后毅然决定避开爱人远走他乡甚至故意弄个小三招摇过市就是为了让对方死心而自己还以情圣自居的烂剧情时就恨不得跳进去打编剧作者一耳光,要多脑残的人才会这么干?真要没救了,那就说实话。对方爱你,选择与你共同面对。不够爱你,与你再见。这样不更好吗?什么为了你好才隐瞒你,都是狗屁。说来说去,就是信任度不够。

不错,她以前对他确实一直欺骗。但人就是这么宽己律人,尤其对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来说更甚。她可以骗他,却不愿他也骗自己,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死的大事。

最后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还把隐瞒当情圣,她或许真的会重新考虑自己和他的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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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杨敬轩终于回了城。

西狄皇帝的寿日迫近,所以英王一行路上行色颇急。他年过四十,正当壮年,到时是下午,与李观涛会了面受过礼,打了官腔叙话几句,换过马匹行备过后,并未多做停留便继续往西。短暂停留之时,面上做得极开通。与李观涛打完官腔,当着众人面又提了一遍自己当年被杨敬轩所救的事,赞他英雄少年。旁人自然凑趣恭维王爷吉人天相必有后福,英王对着李观涛哈哈笑道:“本王向来爱惜英才,有恩必报。杨捕头这样身手,只在你这芝麻地方做个捕头,真当屈才了。日后天下若有不定风云,本王定要再来向老大人借人,还望老大人成全!”李观涛自然也笑着称是。一时主客尽欢。

点过了卯露过面后,杨敬轩与李观涛辞别,并未径直回县城,松缰任由身下马匹驮着他游荡在城外的野径之上。

他现在骑的是草炮。

草炮是匹不肯服老的老马。他之前想让它安享晚年,改用另匹红色健马,它有天在县衙的马厩里竟发飙撕咬那匹红马,后来将它分离开来,它便烦躁不安,连鱼也不吃了。那天他知道林娇出事后骑了它赶去,它仿佛得了表现机会,飞驰电掣而去,赶到时虽累得口吐白沫,杨敬轩却也看出它的状态及其兴奋。自那天后,他便明白了个道理。或许他以为的对它好,在它看来却是一种被主人的丢弃和不信任。对于一匹曾经驮过李大将军征驰四方的老马来说,与其躺在马厩软草之上安耽而死,还不如死在奔驰千里的路上。所以他决定尊重它的意愿,重新以它为坐骑。

草炮并未放蹄狂奔,而是慢慢四处游荡,仿佛怕惊扰了马背上主人的思绪。

到了一处水塘子前,杨敬轩翻身下马,坐在块石头上,面对将尽的夕阳,看着草炮惬意地甩着马尾驱赶靠近的蚊蝇,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到她时的情景。

严格来说,那次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但是有点奇怪,在他的记忆里,他总觉得那是他第一次与她的相遇。

就好像画上的一个女子,画师的技巧再高,丹青调配得再美,那也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纸美人而已。唯有她走下画卷,她有了眼波流动和一颦一笑,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

春娇如果不是那个河畔边敢放肆盯着他看,会与草炮做鬼脸的春娇,而是那个只会娇怯怯看人的春娇,她便是美得赛过九天仙女,也必定永远只会是他的侄媳妇,印象中模模糊糊的一张脸,如此而已。

他爱的是那个血肉鲜活的春娇。为她抛却他曾以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宗族礼法,他甘之如饴。

与她相处的往事一幕幕次第出现。他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唇角微微翘起,神色温柔而愉快。

但愿自己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哪怕被她骗得再次团团转,也是桩很得意的事。她不是说过吗,别人她才不愿意费心思去骗。

他的笑意更浓,直到草炮到了他身边,伸出潮热的舌头舔他的手背,这才惊觉而醒。

他与草炮纯净的圆圆眼睛对视,在里面,看到了自己镀着金色夕阳的轮廓。

他曾经自以为对草炮的好,在它看来是一种放弃。而现在,同样的事,他好像对她又做了一遍。

就这样带着不被她祝福的遗憾离去,真的是对她的好吗?

他心中慢慢生出了一种冲动。

他是这样的爱她,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呢?去告诉她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的想法,他相信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他需要一个知道他做什么,并且以他为傲的爱人。

杨敬轩被这种崭新的想法迅速俘获,猛地站了起来,翻身上马,朝着县城疾驰而去。

他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赶到了她的家。天刚擦黑,温暖而明亮的灯光从大开的门里照出来。他心中溢出了一种倦鸟归林游子归家的温暖之感。但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懵了。

她居然出去了,不在。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杨敬轩慌了,刚才的种种激动温暖都飞了。赶紧先赶去了衙门,她不在。又赶去杨氏家,也不在。摆脱了他妹子仿佛没有尽头的追问之后,他再怀着侥幸的心找去她家,得到的回答是她还没回来。

杨敬轩的心一直下沉。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除了这些地方,还会去哪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遇到危险了。但是曾威胁她安全的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牢。而且之前招娣的说法是她打扮得很整齐地出门,神色也很愉快,就像要去赴约见人。

她去赴约,约了谁?

杨敬轩的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了无数个可能的男人。后街开饭馆的鳏夫许九,拐角处的金匠康大福……他早从刘大同的口中得知这些男人之前都对她有点意思。除了这些人,他甚至想到会不会是那个何大刀突然又冒出来找她……

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很荒唐。所以立刻否定了。但问题是她真的不见了。

现在到底该去哪里找她?

杨敬轩后悔得要命。为什么昨天没早想到跟她交底?正发急,忽然仿佛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地方。立刻翻身上马飞快而去。

他终于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急匆匆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一个孤单的娇小身影正安静坐在他家小院里他平日用来练臂的大石锁上。听到门的响动,那女子转过了身,笑盈盈道:“我知道今晚城外的张庄正在唱戏。你带我去看戏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黄色月亮、过堂、喵tt、暗香、vt、梵高的耳朵投雷。

☆、V章

张庄出了一位百岁的寿星。今天正是老寿星的百岁寿辰。这件事连李观涛也知道,还特意亲自写了匾额送去庆贺。张庄深以为荣,族里决定搭了戏台请戏班子唱三天的戏。今天便是首台大戏。这对于平日只有过年时才能看几台大戏的人们来说实在是件难得的快活事,所以消息传来,不止附近方圆几个村的人都赶过去,连县城里也有不少人凑热闹,比过年还喜庆。

杨敬轩带着林娇挤在戏台下的人群里。他们到的时候,头一出贺寿的热闹戏已近尾声,现在换了一出他不知道名目的戏。比起先前的锣鼓齐鸣要清净不少,只有一个穿了身粉红脸抹得像刚从面粉堆里扎出来的女伶站在台子中间,扯了方帕子翘出兰花指,依依呀呀开始唱道:“二十姐儿弗着在踏床上登,一身白肉冷如冰。便是牢里罪人也只是个样苦,生炭上熏金熬坏子银(人)……”

这便是乡下摆戏台的风俗了。这时令,风俗虽鼓唱保守严防男娼女盗,只是食色却是人之天性,又怎么可能彻底被压灭?所以千百年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乡土地方,只要是搭戏台唱戏,前头那正戏过后,待夜幕变深,后头便必定会上演一出俗艳戏。内容多是才子佳人小尼姑思春大闺女闺怨,必定有一幕艳遇,而也必定没好结局。所以绝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伤风败俗。

现在也是这样,这戏子一开腔,登时便吸引了台下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妇人和躲在背后的羞红了脸的大姑娘们退到边缘角落,却也不肯离去,一边对着摆头弄尾的戏子指指戳戳,一边摇摇晃晃踩在高高田垄和石头上翘首看着台子上的动静。男人却无顾忌了。不管老的少的纷纷朝戏台子前挤涌着去,仿佛靠那台子越近,离那香艳而挑拨人心的艳遇就会近一些。

那女伶发完了一阵闺怨,又出来一个白面书生,对唱了几句,戏子又依依呀呀唱:弗见子情人心里酸,用心模拟一般般,闭子眼睛望空亲个嘴,接连叫句俏心肝……

随她抑扬婉转的声音,台下男人的魂都被勾了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只化成一个:微微张着嘴,眼里冒着光,恨不得自己能爬上戏台钻进去化身那个白面书生才好。

杨敬轩的脸慢慢地红了。

他现在很忙。要保护着林娇不被人潮挤冲到,更要防止她被心怀叵测的粗鲁男人趁乱占便宜。刚就有个女人发出声尖叫,又半嗔半怨地斥骂了一声,大约是被近旁的什么男人给抓了一把,随即是阵哄笑声。大约是平日压抑太过,逢到这样的场面,台子下的灯火也照不亮每一处,人天性里的俗陋劣根便都肆无忌惮地开始蔓延抬头。现在他听到台子上女伶这样的泼艳唱词,鼻息里吸进她的体香,她站他身前时,不可避免地又不时与他的身体有些挨擦碰撞,前夜与她未竟的那一幕竟又浮上脑海,一阵耳热心跳。

“阿娇,咱们走吧……”

当台子上的女伶和书生开始扭扭捏捏对走花步,引来台下一阵喝彩声的时候,杨敬轩终于忍不住,俯到她耳畔低声道。

林娇却正看得兴起,摇头不愿。杨敬轩无奈,只好又陪了片刻。看到那台上的二人眉眼传情,唱词勾搭渐渐更甚,听得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走,自己身前的她却丝毫不怯,一咬牙,一把抓住她手,便把还津津有味的女人给拖出了人堆,一直到了人少些的田边,林娇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灯火辉煌的戏台子和翘首而立的黑压压人群,埋怨道:“人家第一回看这样的戏,正看得好,干嘛不让我看?”

杨敬轩不理睬,只带着她到了拴马的一棵树旁,解了马缰,趁着暗夜无人看见,将她抱了坐上马背,叮嘱她抓牢缰绳,自己便牵着马缓步朝县城方向的小路去。

月儿爬上了柳梢头,朦朦胧胧照出前方曲折的小路,两边都是平展展的田地,远处漆黑一片,只有远山在深蓝夜幕中勾勒出起伏的脊背。身后戏台上的所有浮华秾丽都被夜色吞没,离他们越来越远。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他和马上的她了。

“阿娇,我先前到处找过你,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他停在了一株大香椿下,转身看着高坐在马上的林娇,“明天我要去的事,并不是一件普通的差事。如果我一个不慎,或者我运气不够好,很有可能我就回不来了。”

林娇默默望着昏黑树影下站在自己脚前的这个男人,终于朝他弯下腰去,双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将唇送到他耳畔低语道:“那么为了我,你一定要回来。”

杨敬轩感觉到女人身体的重量压到了他的肩上。他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感觉到她的唇开始亲吻自己的耳垂,一阵战栗迅速传遍了全身。

“想要我吗……”

她歪着身子,一半挂在马上,一半挂他身上,在他耳畔娇声软语地道。

杨敬轩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来,脑海里又闪过前夜的那一幕,却只僵硬地摇了下头,沙哑着声道:“阿娇……别这样……我真的不能……”

林娇不理会,整个人已经顺势滑下了马背,完全地挂到了他的怀里。她踩着他的脚面,仰头亲他的唇和长出微微青刺的下巴,忽然他浑身一僵,感觉到她的一只手竟已悄悄探到了他的下腹处,隔着衣衫握住了他的贲发,慢慢地抚揉。“还骗我,都这样了……”

她仿佛很开心,带了些促狭地含住他下巴咬了一口,手也忽然加力一捏。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都朝她掌握的那里咆哮而去。他猛地捏住了她还在对自己施罚的手,将它带离了那里。

“阿娇,我真的不能。”

他几乎是哀求般地这样说道,咬牙推开了她柔软如水蛭般紧贴于他的身体。

林娇嗯哼了一声:“为什么?前夜要不是李大人来叫,你不是就要了我吗?”

月光透过斑驳树影投在她脸上,她的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此刻头顶的星子,带了蚀骨的力量,他极力抵挡着才不被彻底吸进。

“阿娇,我要回来。但是万一我回不来,你还可以再嫁人。我现在若要了你,我怕你会遭日后那个男人的轻看……”

他话没说完,听见对面那女子轻声嗤地笑了出来,娇软的身子已经再次扑入了他的怀中。

“抱着我,”她命令他。

他怔怔望着,知道这一次他若不再抗拒,从此真的就永无回头之路了。

“抱着我!”她再次命令,仰头看着他,神情倨傲而娇媚,就像一个女王。

他的手终于还是背叛了脑子,忠诚于他的心。

他抱住了她。

她仿佛满意地轻叹了一声,这才踮脚到他耳边,轻声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呢?我告诉你吧,我早是你的人了。所以你必须要回来娶我!”没等他开口,又飞快道:“上次你被我迷倒之后,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你看到的那些血,都是真的。”

杨敬轩怔怔不动。

林娇借了月光,看见他一脸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阿娇……我被你弄糊涂了……你一开始说是我醉了乱来,后来说那晚根本没什么事,血是假的,现在你又说有事了……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我那晚乱来了吗?”

他终于憋出了心中的疑问,有点语无伦次。

林娇嗤一声笑了起来,贴到他耳边道:“我给你吃的是迷药,不是□!所以是我乱来了你,不是你乱来了我!”见他还是不解,叹了口气,贴过去把女壮士的一幕略略提了下。话说完,觉到他全身立刻又僵硬起来,连呼吸也粗浊了不少,吓得微微后退了一步,望着他半是讨饶半是撒娇道:“就这样而已,你都知道了。其实也没把你怎么样,我都疼死了呢……你不会生气吧?”

杨敬轩觉得这会是他这一生中经历过的最荒唐、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他居然会被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用药迷翻弄到床上剥成白肉任由对方肆虐……最不可思议的事,过后的他不但毫不知情,还一直以为是自己侵犯了对方,那个心理包袱重得……一度简直要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林娇见他瞪着眼死死盯着自己,呼吸越来越重,倒真的有些不安起来,忽然后悔自己多嘴。

干嘛要跟他说老实话?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男人尊严的事情……

“喂,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娇靠近他一点,怯怯地扯了下他衣袖,微微晃了下,小声求饶。她话还没说完,发出了声尖叫,因为已经被他像拎小鸡般地拦腰提了起来,丢上了马背。

林娇趴在了草炮背上的马鞍中,重心一时不稳,胡乱伸手出去想抓住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摇摇欲坠姿态很是不雅,腹部又被马鞍顶得生疼,刚才的胆怯后悔一下没了,嘴里胡乱嚷道:“好你个杨敬轩,你敢这么对我!你看我……”

她这个“我”字刚出口,忽然觉到臀部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货真价实的一巴掌,火辣火辣地疼。又羞又气,也不嚷了,只朝身后的他胡乱踢腿,另边臀却又挨了一下。

“你个混蛋!居然真打我!”

怒火之下,动作立刻敏捷了不少,林娇终于挣扎着摆正了自己的体位坐在了马背上,对着还站在自己脚边的杨敬轩怒气冲冲地嚷道。

“阿娇,我现在才知道,论起混,我可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往后你再敢这样胆大包天,我发现一次,打你屁股一次!”

杨敬轩在月光下朝她露出一口白牙,森森一笑。转眼已是翻身上了马背坐她身后,箍住她腰身道:“咱们这就回去,好好再算下我们之前的帐。一笔一笔,谁也不许混过去!”

他话音刚落,草炮仿佛也觉察到主人的心思,低哕一声,撒开了蹄往县城方向去。

夜风迎面扑来,林娇打了个寒颤,牙关微瑟,不知道是因为风的寒还是身后男人胸膛前传来的炙人热气。她刚缩了下肩,便觉身前一暖,他已经脱了外衣包在了她的肩上。

草炮的马蹄落在干泥地上,发出一种枯燥却节奏的韵律,林娇包裹在他的衣衫靠在他的身前,刚刚被打屁股引发的尊严受损怒气渐渐消退,只那口气却始终咽不下去,心中顿时冒出一个恶念,手悄悄后探了过去,在他衣衫的遮掩之下,再次重重把上了一柄坚物,听见他轻微嘶一声,回头笑眯眯道:“敬轩叔,这样算胆大包天吗?要不要再打我屁股?”

☆、V章

杨敬轩应该算得上是个保守禁欲的人。在他看来,亲热的对象、时间、场合都有定数。对象只能是自己的妻,时间自然是入夜,而地点合在内闱,至于顶无片瓦的野合,简直就与无知畜类无二了。但是现在,犹如命门被她一只柔荑掌控,他竟丝毫不能抗拒。那阵突然袭来的施压带来初始的些微痛楚之后,身前的女人仿佛忽然善心怜惜了他起来,不再粗暴待他,改为手心密实覆握,仿佛安抚地轻轻揉蹭。

他已经听不清她在对自己说什么了,两边耳鼓被轰鸣而来的血液冲刷不停。他极想令她停止这种带了致命狼毒的骇人诱惑与折磨,却又不愿意张口,私心里仿佛希望她这样对待。

身下的马还在欢快扬蹄,背上两人的重量于它似乎全无干系。

那只小手渐渐不满足于隔着衣物戏弄他了。

因为今天要随拜英王,所以他穿得比平日正式,除了刚脱下的罩她身上的那件最外皂衣,还穿了两层里衣。现在他感觉到那只小手摸索着终于撩开他的层层重叠衣襟,仿佛灵蛇般地钻了进去,最后终于准确地找到了他仿佛失去源泉焦渴无比的欲地,或是试探,或是继续施诱,指尖带了半爿指甲轻柔从头至根刮擦而过,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他焦灼地闷哼一声,揽住她腰腹的一只手猛地收紧,将她身子掳到了自己身前,让她后背与自己紧紧相贴,于是那只调皮的手被可怜巴巴地夹在了中间,紧紧地与它先前逗弄过的那仿佛有生命的男人□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