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笑容渐渐敛去,一双黑眸中深情而认真地凝视着他,黑的好似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流霜被他看的越发紧张羞涩,他俯身而上,她紧张的玉手抓住身下的锦被,手心隐隐有汗水渗了出来。

她又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还是紧张,还是羞涩。因为,在她的心里,这才是她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相对而言,百里寒其实也不比流霜娴熟。

看到流霜的紧张,他伸手,在流霜美好柔软的身上轻轻抚摸着亲吻着,直到流霜的身体越来越烫,直到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空气之中,充满了她动人的芬芳,他才栖身缓缓而入。

疯狂而迅猛的快感将两人彻底击垮,让他们体验到了灵魂失控的滋味。

他们在情欲中燃烧着,鸾凤和鸣。

……

满室皆是旖旎的气氛,百里寒拥着流霜,抚摸着她黑亮亮柔软馨香的发,心中甜蜜而满足。

可是,头脑却越来越眩晕了。看来那药性是开始发作了,他的心狠狠抽痛,难道他真的不能抵御弃情毒的折磨?

“霜,我记得你药囊里有一把小刀,让我用一用!”百里寒柔声说道。

“用刀做什么?”流霜不解地问道。

此情此景,他为何要用刀子?抬眸却看到他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变得苍白,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药效发作了的缘故,他似乎格外的虚弱。

虽然不知道百里寒要小刀做什么,流霜还是从药囊中拿了出来。

那是一把小巧锋利的刀,百里寒接了过来,轻轻吹了口气,忽然翻转手腕,在上面刻画起来。他要刻一个“霜”字,他不能允许他忘记她。

就算他忘了她,他也要凭着记号记起她来。

但是“霜”字笔画太多,他唯恐他刻不完。因为脑中已经开始眩晕,有白茫茫的雾气慢慢笼罩过来。他定了定神,决定刻一个“白”。

他提刀,用力,划了一刀,书写下一撇。神色淡定自然,就好像用毛笔在宣纸上写字一般。但是,鲜血随之温出,那一撇被红色浸染。疼痛袭来,让他略略清醒了些。

流霜却是大惊,在他望着自己的手腕思索的时候,她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此时见他在手腕上划了一下,流霜只觉得心中一疼,伸手便要将小刀夺下了。

百里寒抬眸微笑,“不要!霜,我要刻下你的名字!”百里寒颤声说道,声音已经很淡很淡,淡的好似轻风。他怕,怕忘记了她,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的挚爱。

他哆嗦着又在一撇下又划了一竖,想要理划横折时,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了。手一软,小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个白色终究没有写完,只留下一撇一竖,红艳艳的。

他的眼前那白茫茫的雾气越来越浓,一片模糊,他强行凝神,凝注着流霜满是泪痕的脸,渐渐隐在了雾气里。

那是他最后的意识。

望着昏睡的百里寒,流霜的一颗心一直下沉,下沉……

窗外的梅花,开的还是那么灿烂,香气沁入室内,馥郁清新。

她拉起锦被,盖在百里寒身上,彩绣锦被是那样艳丽,映的沉睡的百里寒脸色愈加晶莹剔透,俊美纯净如仙。

他似乎陷在了不好的噩梦里,修眉微凝,带着深深的郁结。流霜伸手抚上他眉宇间,想要抚平他的郁结。

他微哼一声,抓住了流霜纤细的玉手,好似抓住了挚爱的宝贝一般,抓得那样紧,一丝也不放松。眉间的郁结渐渐消退,他安逸地睡了。

流霜任他抓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希望他们就这样永远相握,永远不分开。

真的希望就这么下去,等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她,那样他或许就不会忘记她了。

可是,事实似乎难以如愿。

窗外的花影轻轻摇荡,一个人影忽然跃了进来。

此时已经是夜里了,醉花正是热闹之时,这个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打扮的很是鲜亮,似乎是来青楼寻欢的。但是,流霜知道不是,因为他是无色。

第149章 百里雪

这个冬天,与流霜而言,是最难熬的一个冬天。

如果不是亲见,并且住在这里,流霜真的不知人间还有这样的居所。

浪涛阁。

起初她不知这个名字从何而来,明明就是一处用坚实的石块磊成的院落,这山上又没有海没有浪的,何以叫浪涛阁,倒不如叫坚石阁更为贴切一点。

直到有一日,流霜从室内的窗子里望出去,看到那云雾缠绕的胜景,才真正明白了浪涛阁的来历。那飘逸翻腾的云雾,和浪涛是多么的相像。她站在窗子里伸出手,似乎就能掬到白云。

她倒是没有想到无色的老窝竟建造的这样特别,从室内出来,便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里苍木虬枝,一株老梅绽放着一树的琼花,暗香阵阵,疏影寒风。

从这个小小的庭院里出去,是一个更大的院落,三间石屋依着山势座落有致。院内种植着苍松翠柏,普通。但是越过石屋,到了后院,便是一处很大的后园。里面没有栽种任何树木,而是遍植奇花异草。这里的药草一点也不比流霜在岩底见到的那处药草少,不过那里的药草是适合暖湿环境里生长的药草,而这里的药草都是那种适合在寒冷高地生长的药草,甚至还有流霜从未见过的奇药雪莲。

自从那日在醉花楼被无色劫出来后,流霜便一直被他囚在这里。

说无色这个人行事怪异,一点也不为过,他明明喜欢代眉妩,却还要帮着代眉妩去争夺百里寒。

那一日,他将流霜劫了出来,带到了浪涛阁,流霜冷声问道:“无色,你为何要这么做,你不是喜欢代眉妩吗?你为何不将她留在你的身边?却要放她去找百里寒?”

无色皱了皱了眉,淡淡说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乖乖地呆在这浪涛阁就行了!”

“无色,代眉妩是不是会留在百里寒身边?”流霜有些艰难地问道。

无色黑眸一闪,眼底情绪极其复杂。

“是的!”他轻声道。

流霜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以手抚额,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以为,自己会一直呆在百里寒向畔,一直等到他醒来,可是,事实难料,她却被无色带到了这里。而代眉妩,却留在了百里寒身边。她不清楚代眉妩是以什么样的法子说服了张佐李佑,从而可以留下来的。但是,事实已经如此,她已经被无色劫走了,百里寒醒来后,不会见到她,见到的只会是代眉妩。

“为什么?”流霜喃喃说道。心中一阵悲戚。

无色眸光一凝,望着流霜伤心的样子,他心中又何尝不难过。

“百里寒为了你中了寒毒,而后,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便对你极其冷淡,希望你恨他忘记他,去追寻另外的幸福,你说他傻不傻?其实,这世间傻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流霜惊异地望着无色,看到他眉宇间的忧愁,心中感慨万分,代眉妩何德何能,竟能得无色如此情深,只可惜,她却不知珍惜。

看到流霜同情的目光,无色不禁邪魅地一笑,道:“你不必同情我,你不和我一样可怜吗?那个弃情毒,我猜眉妩下的分量一定足够大,足以让百里寒彻底忘记你!”

代眉妩让百里寒喝了弃情毒,然后又让无色将她掳到了这里来。

没有了她白流霜,是不是他们就可以相爱了?

流霜摇摇头,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忘记了我,他也不会爱上代眉妩的。”

流霜固执地说道,话语隐隐颤抖,其实她自己也是不自信的。

“哦?你就这么自信?”无色回首邪邪一笑,“我也希望他们不会!那样,她就会死心,重新回到我身边了!”说罢,转身离开,一身黑白相间的袍子在山风中飘荡。

在浪涛阁一呆就是一个冬天,流霜腹中的胎儿已经四个月大了,纤瘦的腰身也渐渐开始凸了起来,每日里,只要稍稍活动便会觉得累。

虽然担心百里寒,但是流霜还是尽力让自己放宽心,不然,总是忧心忡忡,对腹中胎儿也是不好的。流霜是医者,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无色之前是不知道流霜有孕的事情,一直到流霜的腰身渐渐显了出来,他才知道。他对流霜倒还是不错,派了几个婢女和流霜作伴,日常的饮食也是让婢女们精心为流霜准备。

那一日,无色为流霜诊了诊脉,微笑着说道:“恭喜你啊,你怀的还是一对!”

流霜心中一喜,本来她也诊出来了,但是却有点不相信。如今,听无色这么一说,便更加笃定了。无色虽然善施毒,但是,医术也不在她之下。

流霜虽然对无色有点怨,但是,对他,却怎么恨不起来。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无色,也是一个可怜人。

日子一日日滑向年关,一直到了旧历年三十。

这一日,无色倒也派人到山下买了一些过年用的东西,窗子上也贴上了窗花,门前也挂上了灯笼。但是,在这冷冷清清的山上,怎么也让感受不到节日的喜庆。

流霜坐在浪涛阁的室内,心内难免一阵酸楚。

去年的年关,她是和爹娘一起过的。谁曾想,只是一年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现今,她却要在这冷冷清清的山上,和一个自己心里怨恨的人一起过,何其讽刺。

流霜坐在室内,拨动琴弦,轻轻唱道:“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兮……多情多悲戚……抚一曲相思曲,难诉相思意……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偏大。……”

琴声叮叮,歌声渺渺,听得几个婢女忍不住想要抹泪。

就在此时,窗外花影摇曳,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喝道:“哪里来的女娃娃,竟敢在我的浪涛阁发此悲声!给我滚出来!”

流霜心中一惊,慌忙停止了吟唱。

浪涛阁平日里除了无色和这几个婢女外,并没有其他人。如今说话之人是谁?倒像是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莫非,莫非是无色的师傅毒手药王?

这一个冬天,流霜都没在山上看到无色的师傅,据无色说,他师傅行踪不定,不定是去哪里云游去了。

如果这声音的主人是毒手药王的话,那倒也不奇怪,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他回来,是不奇怪的。但是,令流霜感到奇怪的是,这毒手药王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流霜疑惑地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红棱绿窗,惊异地看到院内那株老梅下,伫立着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灰袍,背对着这边,看不到他的容貌,只看到一头白发飘飘。

流霜心中有些忐忑地从室内走了出去,在毒手药王身后施礼道:“不知这位老爷爷可是毒手药王?小女子白流霜,是被令徒掳来暂居此处的!”

那老者一听流霜报了名讳,背脊忽然一僵,缓缓转过了身。

流霜微微抬头,本以为毒手药生的怎生凶神恶煞,却不想是一个面目清俊的老人,白发飘飘,白须冉冉。更令流霜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老人,竟然是她的爷爷,也就是她的养父白露的爹爹白亦青。

老人见了流霜,也惊得睁大了眼睛,道:“霜儿,怎么是你?”

“爷爷!”乍然见到爷爷,流霜心中顿时悲喜交加,扑到爷爷的怀里,一番痛哭。

爷爷一向很疼她,经常偷偷教给她医术,那些爹爹不愿让她学的金针刺穴,都是爷爷教的。但是这些年爷爷很少在家,总是行踪不定,是以流霜很少见到爷爷。如今见到,怎么不喜?

哭得够了,流霜诧异地说道:“爷爷,你怎么成了毒手药王了?”

白亦青掳着胡须笑道:“爷爷在江湖上的名号一直就是毒手药王,只是你和你爹爹不知道罢了!对了,霜儿,你怎么到了这里?”

流霜见了爷爷,心情好转,嗔怪地说道:“还不是你的那个好徒儿将我掳来的!”

“哦?阿雪怎么做起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了?”白亦青挑眉道,“是他看上你了,你肚里的孩子也是他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竟敢得罪我孙女!”爷爷倒是眼光尖利,一眼便看出了流霜有孕的事实。

白亦青情绪激动地说罢 ,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爷爷,你说的阿雪就是无色?”流霜问道。

“是啊!”白亦青答道。

流霜没想到,无色的名字里竟然带了一个雪字,真是意外啊。

“爷爷,你错怪他了,他掳我来,并未对我做什么。我腹中的孩儿也不是他的!”

白亦青惊奇地说道:“那他为什么将你掳了来,那小子的脾气我是清楚的很,若没什么意图,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爷爷说对了,他掳我来,确实是有意图的!”流霜淡淡说道。

“哦,什么意图,霜儿,你细细说来!”

当下,流霜便将这些日子无色的所作所为向爷爷一一诉说,包括无色潜到皇宫做太监,帮助皇后谋权;包括无色给皇上用迷魂丹,到了最后关头,又忽然改变主意,救了皇上;甚至将无色帮助代眉妩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一边说,流霜心中一边想,她这算不算是告状。

告状也无妨,她就是告状,让爷爷好好治治无色。

本以为爷爷听了这一番话,会大发雷霆。毕竟无色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大逆不道的。可是,爷爷听了,却是面色一沉,很是平静地掳着胡须,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没有动怒。

“爷爷,你怎么了?”流霜看着爷爷发愣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哎……”白亦青长叹一口气,负手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向窗外云雾蒸腾的霞彩。

夕阳在窗外缓缓沉落,整片天空都是彩色的,爷爷的背影也被那晚霞映的一片华丽。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霜儿,你可知道阿雪的全名叫什么名字?”爷爷沉声问道。

流霜连阿雪这个小名还是才听爷爷说的,又怎么会知道无色的全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他叫百里雪!”白亦青道。

百里雪!

流霜念着这个名字惊得退了两步。

百里寒,百里冰,他叫百里雪!

难道,无色,也是玥国的皇子?

“爷爷,难道,无色是皇上的儿子?”

白亦青点了点头。

流霜惊得无以复加,再也没想到无色竟这样的的身世,他竟是百里寒和百里冰的兄弟?

“可是,既然是皇子,为何会流落江湖?”流霜不明白。

“哎,这都是一番孽缘啊。”白亦青长叹一口气,叫流霜坐下,便和流霜讲述了一段宫廷密事。

二十多年前,白亦青还是宫里的御医。那时候,皇上百里浩的皇宫内嫔妃倒也不少,但是,最得皇上喜爱的只有三个。便是沈皇后,郑贵妃,还有荣妃。

沈皇后和郑贵妃的娘家在朝内都有后台支撑,只有荣妃娘家无权无势,只是一介平民。所以荣妃怀上无色的时候,便开始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