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哪里？”雪宝一脸紧张地望着她，仿佛怕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似的。
“回去医院。”除了医院，她还能回去哪里？要她扔下浩浩一个人回家睡觉，或是留在这里，她的心里一刻都是不安的。
不管和颜文轩闹成什么样子，儿子总是要陪的，她要回去医院陪伴浩浩，她怕他会疼。
雪宝松了口气，道：“我陪你一起去，去看看浩浩现在怎么样了。”
“不用了，你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什么意义，看多了心里还难受。”蓝芯制止道，没错，看多了难受，她现在多看一眼浩浩的惨状，心里就难受一度。
实在是太可怜了，每一次换药，她都都不敢一起进去治疗室，要颜文轩抱着浩浩进去。
雪宝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安慰道：“蓝芯姐，你别太生气了，文轩有他自己的难处，作为医院的院长，医生，救死扶伤和无私奉献是他们最基本的操守。他忍痛把角膜给别人了，肯定会比你更痛苦的，别忘了，他是浩浩的亲生父亲。”
“如果他真的痛苦，他就不会这么随意就答应把角膜给别人了。”蓝芯苦涩地一笑：“舍己为人，他现在舍的是浩浩，不是他自己！”
“蓝芯姐，你想，如果这次把角膜给了浩浩，浩浩的眼睛好了，而那个女娃却瞎了，这辈子你能过得心安吗？”雪宝语重心长地说道，据她所了解，蓝芯一向来都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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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她的态度那么生硬都是因为浩浩，假如真到这种情况的话，她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就像张成事件一样，这就是蓝芯的真实个性！
“算了，说再多也没有用，角膜都已经给别人了。”蓝芯凄然地望向大门口的方向，她根本没能去想过以后，只知道现在她要救浩浩。
要使尽全力帮他复明，帮他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别的事情，她不想管！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我再过去看你们。”雪宝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担忧。
蓝芯点点头，转身往大门口走去。雪宝原本是不建议她开车的，可是她坚持要开，只好依了她了。
车子缓缓地驶上通往医院的道路，蓝芯眼眶中的泪水再度滑落。
目光透过泪雾，前面的车流惭惭地模糊起来，她慌忙用手摸去眼眶中的泪水。
这个时候她不能有什么闪失啊，浩浩还在医院里面等着她，需要她陪伴呢。
蓝芯回到病房时，已经是晚餐时间，浩浩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在病床前坐下。
呆呆地望着他安静的睡脸，只到耳边传来动静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颜文轩从阳台外面走了进来，她以为他忙去了，不想他还在这里陪浩浩。
她只冷冷地看了颜文轩一眼便低下头去，显然是不想理会他。而颜文轩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漠，轻轻地走了过来，然后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蓝芯奋力地将他的手往旁边一推，转身背对着他，不过颜文轩并没因为这个动作而放弃抱她。顺了她的动作从后面抱住她，紧紧地抱着，他想跟她道歉。
可是他很清楚道歉是没有用的，所以只能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轻盈的身子在怀中轻轻颤抖。
“蓝芯….。”抱了许久，颜文轩托起她的下颌唤了一声。蓝芯的泪水已经淌了一脸都是，他心疼了，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道：“蓝芯，不要这样…。”
蓝芯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像烙铁一样炙痛着，而最让他痛苦的还不是这个。
是蓝芯流泪哽咽出的话语：“颜文轩，我和浩浩都会恨你一辈子的！”
下一次恋爱恨他一辈子，他们的幸福生活一共才过了没有多少天，就要恨他一辈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蓝芯，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的，那个小女孩比浩浩更需要角膜…。”这个时候说这些大道理蓝芯能听得进去吗？他知道肯定不能！
可是他除了讲这些大道理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什么话才适合安慰蓝芯。
浚“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她啊，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浩浩？这一生我就自私这么一回都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来奉献？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有谁会愿意救我们浩浩？就他们可以自私吗？”
颜文轩一把扳正她的身子，低头凝视着她一本正经道：“如果没有他们的奉献，之前就不会找到与浩浩匹配的角膜了，我们需要这样的人，而这些人还是存在的。蓝芯，只要你能放宽心一点，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这么一个愿意为浩浩奉献的人！”
“如果真能找到，我连命都可以给你，更别说时间了，可是浩浩他没有时间等啊…。他的眼睛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了，角膜又是那么难找的东西。”
藐蓝芯低声哭泣着说完，奋力地推开他的手臂站起身子，转身快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颜文轩仍然没有追，回为他放下不浩浩一个人。他也相信蓝芯因为放不下小浩浩，一定还会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回来。
坐在床边注视着睡得很不安的浩浩，颜文轩的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蓝芯的话，恨他一辈子，浩浩真的会跟蓝芯一样恨他一辈子吗？
蓝芯走出病房，身子轻轻地靠在墙上，脸上的泪光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泛起晶莹一片。
映衬得她脸上的痛苦越发清晰无比，她没有走远，因为不舍，可是又不想面对颜文轩。
也根本没办法去面对他，听他那些道歉的话语和那些不切实院的大道理。
所以，她只能守在病房门口，任泪水在眼眶中结成霜，任路过的男女老少对自己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仿佛那一切都跟自己无关般。
路过的人群中终于有一个人停下来了，对着蓝芯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颜太太？”
蓝芯稍稍低下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意外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居然就是失踪了好些日子的张老太太。
蓝芯用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开始打量她。见她一身简单的衣衫，一头蓬乱的白发，脸上上唯唯诺诺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颜太太，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张老太太也在打量着她问道。
蓝芯芯低下头，将最后的一丝泪痕擦干，吸了吸鼻子道：“没事，没有人欺负我。”说完抬起头，望住张老太太，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回来了，算是回来认错吗？蓝芯自己现然都是一身的事情，突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管她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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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她只是问了一句：“孩子你还要吗？她一会可能会来医院。”
雪宝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浩浩，她可以让她把莹莹带过来，只要张老太太肯要的话。
张老太太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她的面前老泪纵横道：“颜太太，你和颜医生真的是个大好人啊，是你们救了我的小儿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还有….。”
老太太突然抬起头颅，扯着蓝芯的衣角流泪道：“还有…谢谢你帮我照顾莹莹，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不是故意要丢下她不管的…。”
老太太的声音消失在一片自责的抽泣声中，哭得已经快要说不上话来了。
如果换成是以往，蓝芯一定会急急忙忙地上前将她扶起，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是她自己有错在先，那就是一个那么爱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
可是今天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像疯了一般居高临下地瞪着张老太太大声责骂道：“道歉有用吗？你怎么可以把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扔在医院啊？如果遇上坏人你要她这辈子怎么办？她可是你的亲孙女啊，你居然可以这么残忍！”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她扔在医院的，我扔下她，是因为知道她会遇上你和颜医生这两个大好人。我是看到你们把她领走了才放心回老家的，我真的没能力再照顾她了啊！我对不起你们，颜太太…。”张老太太再次哭倒在地面上。
蓝芯不依不挠，继续发疯：“你以为我们愿意做好人吗？谁会愿意做好人啊？我才不要你们的一声感谢呢！我宁愿你像当初一样骂我没良心，心狠手辣，我才不要当好人…。”骂着骂着，她的泪水也跟着下来了。
是的，她才不要当好人呢，当好人要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话，她宁愿被万人唾弃，被苍天收拾，她也不要去当这个老好人。她要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啊！
听到吵闹声跑出来的颜文轩一看到这种形势，一时间既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僵了两秒才俯身将张老太太从地面上扶起，随即抱着蓝芯的身子情急地问道：“怎么了？蓝芯，你在做什么？”
书友上传VIP章节 下一次恋蓝芯奋力地将他甩开，收住泪水对张老太太道：“你要感谢的人是他，喜欢当好人的也是他，别跪错人了，我消受不起！”
说完别过头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走廊的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均是对她指指点点，批评她不该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样子责骂的。
可是她不在乎，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打算过要当什么高尚的人。
张老太太转向颜文轩，说着又要跪下去了，颜文轩慌忙制止她的动作，将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安抚道：“阿姨，你已经谢过了，够了。”
张老太太摇着头呜咽：“你帮我家老二找了适合的肾源，让他能重新活过来，还帮我照顾莹莹，我怎么可以不感谢你呢？以前都是我不好，老是骂你们是坏人，请你们受我这个老太婆的道歉吧，真的很抱歉…。”
“好了，我知道了，我接受。”颜文轩慌忙招来两名护士小姐帮忙扶住张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将老太太劝住了，不再哭天抢地了。
这个时候雪宝刚好带着莹莹到医院里来，一看到张老太太后，莹莹没有像平常的小孩见到亲人那般欣喜若狂。
反而往雪宝的身后躲去，只敢伸出半张小脸，眨巴着双眼对着张老太太张望，仿佛张老太太是只吃人的老虎。
张老太太一看到莹莹这副排斥自己的模样，心里难勉难受和愧疚，僵张双手对她招了招。歉疚道：“莹莹，你不要奶奶了吗？快过奶奶这里来呀，奶奶带你回家。”
莹莹摇摇头，睁着大眼睛瞪着她摇头，小小声地说道：“莹莹不要回家，也不要跟奶奶在一起，莹莹就要跟雪宝阿姨住一起。”
这么小的小孩子说出这样一翻话来，是人听了都心寒，张老太太垂着泪哽咽道：“对不起，奶奶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奶奶只是想让你在这里住几天。”孩子就是孩子，不过才短短的几天罢了，就已经不要自己的亲人了。
颜家好吃好玩，又有人关心她，舍不得离开也是正常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她好谁就是亲人，就喜欢谁，愿意跟着谁一起生活。
雪宝将她从身后拉了过来，笑笑地劝慰道：“莹莹，奶奶才是你的亲人啊，雪宝阿姨只是个过路的，是念念哥哥他们的妈咪，每个小孩都有自己的家人，要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团团圆圆才会幸福的，明白么？”
莹莹望着她，含着泪水问道：“为什么雪宝阿姨不可以做莹莹的妈咪？”
雪宝被问住了，一时间张嘴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这个问题太艺术了，不是她能回答得了的。
最后还是张老太太走了上来，强行将她拽了过去，小声斥责道：“死丫头，你已经够麻烦人家了，还想麻烦人家吗？快点谢谢人家！”
“我不要！不要嘛！”莹莹挣扎着，小手腕被老太太抓得红通通的，一边哭一边叫道：“我不要跟奶奶回家，我要雪宝阿姨，雪宝阿姨….。”
她转向雪宝，一双汪汪泪眼盛满着期待的神情，看得大伙甚是不忍。雪宝自然也不忍，可是孩子毕竟是人家的，要打要骂也是人家的事情，她不能一直将她放在家里呀。
她只能吸了吸酸透的鼻子，拍着她的肩安慰：“莹莹不哭，以后莹莹可以经常到雪宝阿姨的家里去玩呀，现在先跟奶奶回家好不好？”
张老太太警告地扯了扯莹莹的手，莹莹立刻乖巧了，她转向雪宝歉地说道：“好心的小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莹莹，不用管她的，这丫头就是皮痒了欠打，过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了啊，你们都是好心人啊…。”
“不用谢。”雪宝说完，迟疑着开口提醒道：“老太太，教育孩子不能用以前的老方法了，不能打，越打就越叛逆，以后跟你不亲了。”
“没事，说不听的时候就该打，习惯了，我先走了啊。”张老太太再度转身颜文轩和呆滞的蓝芯，向她们深深地鞠了个躬后，拉着哭哭啼啼的莹莹往电梯走去。
病房内，颜文轩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蓝芯则坐在浩浩的床边发呆，脸上的泪痕尚未完全干去。
雪宝陪在一边，不时地来回看着沉默的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窒人气氛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蓝芯的肩上戳了戳，小小声地说道：“蓝芯姐，你别这样，说句话嘛。”
原以为他们两个的感情已经到了坚定不移的境界了，不想一闹起来更恐怖，简直跟仇人似的。
特别是蓝芯，一副打死不原谅颜文轩的架式。
蓝芯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苦笑一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只要别这样沉默着就好。”雪宝说着，走到阳台上将颜文轩手里的烟抢下，道：“还有你，快点进去陪蓝芯姐说说话。”
颜文轩深吸了口气，从阳台外面走到蓝芯的身边坐下，用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歉意道：“蓝芯，不要再生气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了。就算是恨我，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是不是？别这样好不好？”
下一次恋爱“如果浩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就当我是气死了吧，我确实已经气死了。”蓝芯看了一眼浩浩他已经睡了很久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他除了睡觉便是躺在她们的怀里玩一些简单的玩具，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雪宝一听她说出这种气话，忙道：“蓝芯姐，你不要这么说，浩浩怎么会有事呢？当初君毅这么奇怪的病文轩都能治好，怎么可能治不好一个小小的角膜损伤？”
喀她的这些话蓝芯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苦涩地摇摇头，低声道：“雪宝，你不用安慰我了，没有眼角膜就算是神仙也难治浩浩的病。”
“我的意思是说，浩浩一定会等到适合他的眼角膜的。”雪宝偷偷地看了颜文轩一眼，这话她说得很没有底气，就像蓝芯根本听不进去一般。
因为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安慰的话，眼角膜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啊！
踊蓝芯突然抓住颜文轩的衣袖，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文轩，试试看我的角膜可不可以，我可以把我的让给浩浩，你快帮我试试看啊。”
颜文轩拉住她的手，摇摇头：“蓝芯，别说这种傻话，活体捐赠角膜是犯法的，是不合道德伦理的，而且…你虽然是浩浩的亲生母亲，但未必就能适合他。”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它合不合道德伦理？道德伦理重要还是浩浩的病重要啊？医院是你是，你要做什么谁能管得着？”蓝芯越说越激动虽然她已经在尽量控制情绪了，但还是很大声，还是把浩浩吵醒了。
颜文轩一把掐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说道：“蓝芯，角膜只能一个人使用，就算你和浩浩的配上了，难道你自己就不怕瞎掉么？你要代替浩浩瞎掉？”
“我不在乎，我可以代替他！”
“可是我在乎！”颜文轩突然打断她，满面怒容。
蓝芯突然愣了一下，仰起小脸呆呆地望着他，颜文轩的话终于让她冷静了那么一点。
抓在她肩上的手掌越来越紧，还有他越来越气恨的话语：“你觉得我失去了你就能好过吗？你以为浩浩他就愿意吗？你只想到自己心里好过，心里不痛苦就行了，为什么不能考虑到我和浩浩的心情？不如让我来代替浩浩，把我的眼睛让他….。”
“不要….不要！”蓝芯突然伸出手捂上他的嘴巴，制止他再说下去。
颜文轩抓下她的手，冷冷一笑：“怎么？你听不下去了吗？那你凭什么让我听这些这么残忍的话？你明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啊。”
“对不起，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蓝芯低低地呜咽着，泪水沁出她的指缝，一颗颗地落在地面上。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了，总是把一切压力都压在颜文轩的身上，却不理会他其实和自己一样痛苦难受。
“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吧，看浩浩都被你们吓呆了。”
雪宝抱着浩浩，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责备道：“你们两个一到紧要关头就乱了方寸，谁不想浩浩好好的，可总得慢慢来呀，急有什么用，怪谁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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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你们干嘛吵架啊？吵架不是好孩子哦。”浩浩低声说道，语气里面难勉有着害怕，毕竟他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啊。
“浩浩，我们没有吵架，我们不会吵架的。”颜文轩从雪宝的怀里抱过浩浩，搂着他柔声安慰道。
蓝芯的泪水不断地溢出，根本说不出话来。
雪宝看到一家三口明明就很亲密，却偏偏闹得这样不如快，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好好在这里陪着浩浩吧，别再想一些傻问题了，我先回去了啊。”
雪宝走后，颜文轩也被叫去开一个紧急会议，病房内只剩下蓝芯自己在陪着浩浩。浩浩起初还肯在病床上玩玩具，后来嫌烦了，就吵着要出去玩。
蓝芯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背着他走出医院的大门，医院的后方几百米外是一条穿南过北的铁路。
偶尔有火车轰隆隆地开过，浩浩总会问她：“妈妈，火车长吗？”
蓝芯点头：“很长。”
夕阳下，母子俩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浩浩舒适地趴在蓝芯的背上，他不痛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他安静的时候，蓝芯的心也能安定些，金色的夕阳照得浩浩的肌肤如凝脂般剔透。
只可惜原本就小的脸蛋却被白色纱布遮去了一片。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能坐火车啊？”浩浩一脸天真地问道。
“浩浩想坐火车吗？”
“想啊，火车可以跑得好快好快。”
“那等浩浩的眼睛好了，我们叫爸爸一起去坐好不好？”
“好啊。”浩浩兴奋地应了声，在蓝芯的背上挥舞着小手唱了起来：“浩浩的眼睛快快好，浩浩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坐火车喽！”
大人们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听到自己孩子爽朗快乐的笑声，蓝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浩浩这样子笑了。
心里不自觉地袭上一丝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当初颜文轩执起她的手，将婚戒套入她的无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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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爱爸爸妈妈吗？”她总是喜欢问浩浩这个问题，因为她喜欢听到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爱’，她也知道浩浩一定会这么回答的。
“爱。”
“有多爱？夸”
浩浩歪着头想了好久，张开双双臂比了个最大的幅度答道：“这么多。”
蓝芯笑了，那已经是最多了，她的浩浩是最爱爸爸妈妈的！“浩浩，爸爸妈妈也爱你，知道么？”
“知道。”浩浩欢快的声音织着暖暖的夕阳，消散在风里。
蓝芯和颜文轩没有再让浩浩住院，毕竟医院里面做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方便，依照颜老爷的要求一家三口回到颜家大宅。颜老爷从浩浩生病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自责着，认为浩浩会生病都是因为搬到别人家里，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颜老爷的迷信程度大家一早就见识过了，他的话没有人会听，颜文轩担心他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甚至公然禁止他插手浩浩的事情。后果就是颜老爷表面上满口答应，私底子正满世界地给浩浩寻找合适的眼角膜索。
毕竟是颜家的子孙啊，他和大家一样担心浩浩的病，担心得不是了，想让他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想让他不插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白天颜文轩还是会上班，但大多数时间都会陪在家里，陪浩浩和蓝芯。蓝芯已经好久没有管过公司的事情了，一心一意地在家里带孩子。原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没想到一点不习惯的感觉都没有，也许是浩浩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去想别的事情吧。
这一天蓝芯和颜文轩一起带着浩浩去医院的时候，在治疗室门口见到那位年轻的少妇。那位总是以泪洗面的女子，蓝芯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笑。
没错，她现在在笑，幸福的笑。手里牵着的小女孩有着白嫩的肌肤，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孩子。蓝芯呆呆地注视着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很难想像这么可爱的女娃娃，如果瞎掉了会是怎么样子。
“蓝芯，我们走吧。”颜文轩见她一直在盯着小女孩瞧，很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是用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地唤道。
年轻的少妇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们，嘴角的笑容一僵，随即敛去。目光无意识地望向双眼被蒙上纱布的小浩浩，感激的面容在她的脸上浮现，更多的是愧疚。
她的女儿好了，可以重见光明完全是因为颜文轩把机会让给了她，而浩浩却只能继续忍受着看不到光茫，偶尔会痛得死去活来的痛苦。
“颜医生，颜太太。”少妇牵着小女孩走了过来，来回扫视着一家三口感激道：“谢谢你们把机会让给了我家妞妞，妞妞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重见光明了。”
少妇说着晃了晃妞妞的小手，轻声诱哄道：“妞妞，快点谢谢叔叔阿姨，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弟弟，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小女孩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们，甜甜地说道：“谢谢叔叔阿姨，妈妈说妞妞的眼睛是叔叔阿姨们救好了，要妞妞记住叔叔阿姨的恩得。”
记住了又有什么意思？感谢了又有什么意义？只会让她更加羡慕和心痛罢了，蓝芯在心里苦笑。多么可爱的孩子啊，如果颜文轩没有将机会让给她，现在这么可爱地在这里活蹦乱跳的一定会是浩浩，是她的儿子！
颜文轩怕蓝芯太过于伤心，一手搂着她的双肩对少妇道：“不用谢了，这是我们医院应该做的，恭喜你们终于可以快快乐乐地生活了。”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少妇不停地点着头道歉，她不敢抬头看蓝芯，因为她知道蓝芯是有多不远意把这个机会让给她的。
蓝芯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肩上拍了拍，扯动唇角笑笑地提醒道：“小朋友，既然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以后要小心点保护眼睛知道么？”
“知道，医生叔叔有说过了，谢谢阿姨。”小女孩眨巴着双眼望住她，一个月前，她还是被纱布蒙着双眼，被医生宣布即将失明的。一个月后就已经可以健康成这样了，蓝芯突然有了信心，相信她的浩浩一定也可以这样好起来的。
“蓝芯，我们走吧。”颜文轩一手抱着浩浩，一手搂着蓝芯往前面的治疗室走去，尽管蓝芯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甚至愿意对着小女孩笑了。但他可以感觉得到蓝芯的笑容有多么的牵强，有多么的苦涩。
蓝芯像每次一样站在治疗室门外等，她根本没有勇气和颜文轩一起进去，没有勇气看浩浩的眼睛。她只能站在门口听着浩浩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和他一起痛。
每次颜文轩都不让她等在治疗室门口的，因为不想她听到浩浩的哭声太过难过，只是她自己执意要陪伴在此。没有勇气一起进去治疗室，她已经是个很不合格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