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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枫脸色立变,冷声回道:“我没事,不需要什么大夫,让他走吧。”

卓晴头疼地看了顾云一眼,两人还在想应该如何说服青枫的时候,越昇冷哼道:“一个个脾气都挺倔,要我走很容易,不过我走了你那张俏脸就没救了。”

什么意思?青枫质疑地看向卓晴她们,卓晴轻声解释道:“我们找他来,是想帮你把脸治好,虽然脸上有疤也没什么,但是……”

她们以为青枫一定会发飙,谁知她一扫刚才的愤怒,认真问道:“他真的能治好我的脸?”

卓晴立刻点头,“嗯。”

“好,那就治。”

青枫的爽快让卓晴和顾云有些懵,而青枫眼眸中一瞬间闪过的阴鹜却没有逃过越昇的眼睛,有意思!越昇笑道:“你的脸伤的比她们严重,要治好可得受点苦头。”这个女人倒是比她的姐妹们下得去狠手,两道深深的疤痕将她绝色姿容抹去了七八分。现在想要治好,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想要回一张绝色的脸而已。

青枫面无表情的回道:“只要能治好,什么苦我都受得了。”

“好!”他就喜欢这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他不仅会把她的脸治好,而且还会让她比之前更加美艳三分!

“要受什么苦啊?”霸气的男声带着几分冷意,在从院外传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燕弘添刚踏进清风院,随行的太监宫女已经跪了一地,青枫俯身行了一个礼,顾云和卓晴也别扭地做了做样子,越昇则是依旧站一旁,似乎没有要行礼的打算。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霸气十足的男人,顾云嘴角微微扬了扬。带越昇进后宫自然是要燕弘添同意的,夙凌一早就去说了,而燕弘添过来看看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连那身明黄色朝度都来不及换,就有些太急咯。

“你能治好她的脸?”暗黑色的眸子扫过越昇平凡的脸,只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已经让人感到一股压迫感袭来。

燕弘添一向喜怒无常,卓晴开始为越昇担忧起来。越昇面色如常,冷声回道:“只要我想治,别说是这种小伤,就算整张脸都烂了,也能给她换一张新的。不过我帮她治脸的三个月内,除了我和她的贴身侍女,她不能见任何人,如果做不到,那张脸也就不用治了。”

黑眸一暗,燕弘添低哼,“包括朕?”

“当然。”

青枫也为越昇捏了一把冷汗,按照燕弘添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忤逆他的人好过,刚进宫的时候她就已经领教过很过次了。果然,燕弘添冷声笑道:“好,朕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三月内外人不得踏入清风殿。若是三个月后治不好她的脸,朕就要你的命。”丢下一句话,燕弘添拂袖而去。

众人皆以为燕弘添是对越昇恼火,顾云却发现,燕弘添转身之前,看了青枫一眼,青枫却是极快的别开眼,不与他对视,顾云猜想,燕弘添走时黑着一张脸,应该是因为青枫吧。

越昇看着燕弘添冷戾的背影,冷笑道:“煞气太重,难怪命中子嗣稀薄。”

听了越昇的话,青枫浑身抖了一下,脸色较之前苍白许多。

“你们俩也走吧。”朝着顾云和卓晴挥挥手,越昇把她们也赶出了清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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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是2号了,还是祝福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一百章恨的种子(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尖锐的叫声在漪澜宫内响起,辛玥凝一副急怒攻心的样子。水芯一脸平静,淡淡的将前面说过一遍的话,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次:“青灵和青末找了大夫给青枫治脸。皇上已经准了,下旨三个月内,任何人不得踏入清风殿打扰……”

“够了,别说了!”早就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辛玥凝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你不是说,青枫整天在院子里想儿子发呆吗?这分明就是快疯了嘛!不找人治脑子,治什么脸啊,而且她那张脸烂成那样,还能治好?”

辛玥凝在内室里烦躁的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时说着话,水芯也不回她,只安静的站在一边。

说着说着,她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水芯,急道:“万一她真的把脸治好了,怎么办?”

水芯微微一笑,柔声回道:“娘娘不必担心,莫说她的脸没这么容易治好,就算治好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您是东宫之主,又有儆皇子在身边……”

听了水芯的话,辛玥凝点点头,脸色的焦虑之色退了不少,颇有几分得以的笑道:“也是,宫里哪个不是美人,她连儿子都死了,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水芯微垂下眼眸,不去看辛玥凝那张自鸣得意的脸。

青末竟然能找到鬼医来给青枫治脸,她倒是没想到,不过其实她还是挺期待青枫的脸治好的,看那么个美人儿耍手段,斗心机,多么赏心悦目啊。水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反正是他们辛家人说,不需要她自作主张,那就别怪她彻底不管了……顾云和卓晴出了清风殿,走在出宫的宫道上,顾云忽然拉着卓晴往旁边小路一拐,轻声说道:“我们去一趟御医苑。”

卓晴微微扬眉,几天前她就提议去御医苑看看,云一直说不急,今天忽然说去,应该是有了什么线索。卓晴点头,两人快步朝御医苑走去。

来到御医苑的煎药房,顾云朝里面扫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一名十八九岁的小药童身上。

“你就是张迁?”

那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听到背后的叫声,回头看去,不禁愣了一下,看她们的服饰不像是宫里当差的,但能自由进出宫闱的人,怕也是有身份的。张迁心思转了几个圈,嘴上讨好的说道:“两位姐姐是?”

顾云微微一笑,说道:“你出来一下。”

张迁看对方只是两个瘦弱的女子,便也没多想,就随着她们出去了。

刚走出御医苑,顾云单手拉着张迁的衣领,直接将他带到御医苑后面的小巷子里。卓晴好笑的看着顾云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拖着走,想起了以前顾云抓犯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不过那时的她做起来潇洒帅气,现在这幅发育不太良的身体做起来,虽然依旧顺手,但就是有些好笑。

张迁万万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力气居然这么大,随手就将他摔在墙角,张迁刚想叫人,就听到那女子冷冷的问道:“皇子夭折那日,拿走药渣的是谁?”

“你们……你们到底谁?”张迁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瞪着两人,后退一步,慌忙说道:“我怎么知道谁拿了药渣!那日又不是我当值!”

“你不知道?”顾云轻哼了一声,也不和他浪费时间,接着逼问道:“每个月初八和十六这两日,御医苑里当值的人最少,皇子夭折那日,正好初八,你以前都会溜进来偷些名贵药材出去买,那日你肯定就在御医苑里,藏药阁在煎药房二楼,所以你不仅知道药渣去了哪里,还应该看到了拿走药渣的人。说,是谁?”

听着顾云的话,张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大冷天的,额头上密密的全是汗,背心也早已湿了一大片,她……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迎着顾云犀利的眼眸,张迁心慌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一滴冷汗沿着额头留下来,正好滑倒眼角,张迁眼睛一痛,也打破了顾云的魔咒,张迁又往后退了一大步,背后抵着冰冷的墙壁,吼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不肯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顾云倒不急了,背靠着窄巷的另一面墙壁,不轻不重的说道:“我既然能说得出你做的这些事,手上自然有证据,偷偷贩卖宫里的药材,这一项罪就不清,而且这事一旦传出去,我想不仅我觉得你看到了那个拿走药材的人,估计那个人也会认为你看见了,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

卓晴失笑,顾云盘问犯人的技巧她一向都很是佩服,不管是滑头刁钻的街头混混,还是杀人如麻的毒枭头子,没有不手到擒来的。这么个涉世不深的小药童,如果他真的知道拿走药渣的人是谁的话,最后一定会吐露实言的。

果然,顾云话还没说完,张迁那张早就吓白的脸已经开始泛青了,上前几步走到顾云面前,张迁急道:“别别,您饶了我吧,我说就是。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不能把我抖搂出去。”

鱼儿上钩,顾云耐心也基本告罄,呵道:“废话这么多!说!”

张迁左右看看确定巷子里没有人,才小声说道:“是……是明统领!”

“明荐?”卓晴愣住了。

张迁把手放在嘴边,急道:“嘘!别嚷嚷啊!”

“他什么时候来拿走药渣的?”

“就在……清风殿的如意姐姐过来叫走王御医和胡御医之后的半个多时辰。”

卓晴算了算时间,明荐拿走药渣的时间应该在茯苓过去找药渣之前。孩子是中午服的药,如果明荐是在药里下毒的人,应该在下午的时候就把药渣收走,而不是等孩子夭折了之后才来拿药渣。卓晴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云,她眸光沉冷,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卓晴也不打扰她。

张迁看两人都不说话,又往巷子外的方向挪了挪,“我看到的就是这些,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云不再为难他,挥挥手,说道:“你走吧。”

张迁脚下一刻也不停,一下子窜出小巷没了影子,一边跑,一边抹汗,吓死他了。他偷卖药材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实在不行……干脆逃出宫去算了,反正前几日他才把明统领拿走药渣的消息卖给如意姐姐,赚了不少银子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东窗事发的话他得把小命搭上,越想越觉得在理,张迁加快步伐往自己房间跑去。

两人一路沉默的出的皇宫,卓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会是明荐?他为什么要拿走药渣?”

顾云双手环在胸前,脸上的神情较之前轻松了一些,“如果是燕弘添授意的呢?”

燕弘添?卓晴停下脚步看着顾云,像是想通了什么,回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去拜访一下单提刑了!”顾云耸耸肩,一副正有此意样子。

两人之前就来过提刑府几次,守门的衙役都认得她们,把她们带到花厅,两人没有等很久,单御岚就来了。

“两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云敏锐的发现,单御岚刚才看到她们的时候,脸色极快的闪过一丝疑惑和惊愕。顾云安静的坐在不动,让身边的卓晴和他周旋。

两人向来很有默契,看顾云不动,卓晴自然懂得她的意思,朝着单御岚微微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验了孩子的尸体,有什么发现?是不是中毒?”

“你们?”他已猜到她二人为何而来,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小心应付,没想到卓晴这么直接且肯定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晓是一向沉稳的单提刑,也不免惊讶的晃了神。

他这样的神情,不需要多敏锐的观察力,也看出他肯定知道内情,卓晴也不绕弯子,说道:“我们已经查到是明荐拿走了药渣,他是燕……皇上的心腹,必是得了他的授意,才会这么做,皇上若对皇子死因有疑问,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让孩子入土。”

顾云始终沉默,一双厉眼丝毫不离单御岚,卓晴侃侃而谈,话语间尽是笃定。面对这两人,单御岚竟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苦笑的摇摇头,他也不用想法子应付了,这两人没那么好应付,叹了口气,单御岚点头,“当天夜里,我确实验过皇子尸身。”

“如何?”

她们既然已经知道孩子有可能是毒死的,楼夫人之前肯定验过孩子的尸体,只怕未能细看,所以才找他求证,单御岚也不多说,只回道:“皇子确是中毒致死,具体是何种毒物,尚未验出。”

“药渣里没有发现?”

单御岚也很苦恼,叹道:“药渣没问题,完全是针对热病的药材,没有毒。”

“药渣没有问题,药却不一定没有问题,药汁是如意亲手从药罐里倒出来,端到清风殿的,下毒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清风殿里的人。”一直沉默的顾云终于开口了,大有要查下去的意思。

单御岚看她们准备起身离开,眉头皱起又松开,几次欲言又止,“两位留步……”

第一百零一章恨的种子(中)

单御岚看她们准备起身离开,眉头皱起又松开,几次欲言又止,终还是低声说道:“两位留步,皇子夭折,皇上也很悲痛,这件事……皇上自然有他的考量,两位还是莫要操之过急,而且清妃娘娘的性子和二位完全不同,所以……”

单御岚说话很少这样晦涩不明,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明燕弘添应该早有交代,卓晴爽快的回道:“你放心吧,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会让青枫知道,也不会……打草惊蛇的。”

顾云和卓晴走出提刑府,两人均感到很无力,因为单御岚刚才那番话,顾云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说话也有些冲,“燕弘添肯定也怀疑孩子的死因,不然不可能一开始就让人去找药渣,还让单御岚去验尸,既然怀疑又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相较与顾云的不解和烦燥,卓晴更多的,是担忧。夕颜这些日子的异常,单御岚的劝阻,都让她隐隐感觉到这次的事燕弘添不会就这么算了,只是他瞒着青枫做这些,不让她知道,真的好吗?

算了,反正青枫治脸还要三个月的时间,等她的脸治好再说吧。

……。

清风殿里,除了茯苓能留下来,其他人都被赶出去了,青枫看了一眼大树下的婴儿摇篮,随即闭上眼,几次深呼吸之后,转身对身旁的越昇说道:“可以开始了。”

越昇斜睨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内。

青枫瞪着那道傲慢的背影,咬了咬牙,没说什么,跟了进去。

越昇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书房里挂的几张画,眼中划过一丝欣赏,不过也只是极短的一瞬,脸色又恢复了那目中无人的神情。看到青枫和茯苓也进了花厅,越昇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我自然随时都可以开始,就要看你准备好了吗?”

青枫面色不变,问道:“需要准备什么?”

“你脸上的伤痕很深,现在也已经全长好了,要想恢复以往的容颜,需受剐面之苦。”说着,越昇从袖间抽出一小卷的牛皮,抽开捆绑的绳子,牛皮展开,里面包着几把长短不一,厚薄各异的刀子,旁边还有几支长长的银针和钩子。

每一把刀看起来都十分锋利,青枫只是皱了皱眉头,茯苓盯着泛着寒光的刀锋,再想到刚才越昇所说的“剐面之苦”,心立刻揪了起来。

“要先把那些死了的肉剐去,再辅以我调制的药,每日外敷内服,方能见效。不过,肉长好之前,每次换药都会如万蚁啃噬一般的疼。”越昇将刀具一把把的拿出来放好,又用棉布轻轻擦拭,极其细心,说出的话却明显漫不经心,好似万蚁啃噬的痛楚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刚听剐面的时候,茯苓已经心惊肉跳了,再听到万蚁啃噬之痛,茯苓不自觉的抓紧了青枫的手,她能感觉到那双手的冰凉和极力压制下来的颤抖。“主子……”

青枫用力握紧茯苓的手,看向越昇,冷声问道:“还有吗?”

越昇微微抬头,看到青枫那强自镇定的样子,嘴角扬了扬,笑道:“没有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青枫松开了茯苓的手,“没有就开始吧。”

“好。”不拖泥带水,越昇显然很满意青枫的态度,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越昇对着还僵在一旁的茯苓说道:“打一盆水进来,再备些干净的棉布。”

“是。”茯苓不敢迟疑,立刻出去办。

茯苓端着水和棉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越昇利落的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利刃靠近青枫,茯苓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水盆的手紧了紧。

刀锋刚靠近青枫的脸,她忽然叫道:“等等。”

越昇手一顿,眼里升起一股怒意和不耐,但握着刀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把东西放下,茯苓你出去。”

茯苓急道:“主子,奴婢可以留下来帮……”

不等她说完,青枫厉声呵斥道:“出去!”

青枫看也不看她一眼,茯苓没有办法,只能将水盆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慢慢退出门外,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主子纤细的手紧紧的抓住木椅的把手,声音也不如之前有力,“继续吧。”

门最后还是不得不合上,茯苓的手不能控制的抖了起来,茯苓退后几步,将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轻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

“啊——!”

屋内传来一声极其痛苦而又努力压制的叫声,茯苓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想到那一把把利刃划过血肉的感觉,剐面……难道真的要用刀子生生割脸上的肉么?茯苓蹲在冰冷的石阶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过久,或许只是半个时辰,或许已经半天,茯苓靠着石阶默默的等着,不断想象刀锋划过皮肉,血肉模糊的景象,她觉得自己快疯了的时候,越昇的声音终于响起:“外面的人进来。”

茯苓僵了一会,下一刻立刻站起身子,推开门冲了进去。

茯苓刚进入屋内,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那盆清水已经变成了褐红色,沾满血迹的布条也扔了一地。

“主子?!”青枫被放在屏风旁的软榻上,茯苓跑过去一看,主子已经晕了过去。

“给她换件衣服。还有,把所有镜子都收起来,别让她看到。”说完越昇收起桌上的牛皮卷,走了出去。

直到越昇离开,茯苓才敢细看软榻上的人,青枫脸上包着厚厚的棉布,只露出一双紧闭的眼睛,看不见出她的脸色,也看不到她刚才到底受了什么苦,只是她的衣领上全是血迹。茯苓抖着双手轻轻的握着那双曾经羡煞旁人,此刻却满是伤痕的纤纤玉指,哽咽道:“主子……您……您这是何苦?”

茯苓一直守在青枫身边,好在晚膳的时候,她总算醒过来了。青枫坐直身子,伸手碰到自己脸上缠绕着的棉布,手顿了一下,又缓缓放下,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每次换药的时候,主子从不让她在一旁,一开始的几天,茯苓还会听到主子极力隐身下发出的呻吟,后来便渐渐的没了声音,只是主子手指上的伤痕一直都没有好。在这样重复的煎熬中三人度过了平静的十几天。

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停滞,春的脚步也如约而至,阳光消减了初春的寒意,让冷了一季的万物渐渐焕发生机。

青枫如往常那样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手中握着这次日子以来终日不离身的暖玉,轻轻的抚摸着。那块暖玉是楼相送给小皇子的,后来一直带在皇子身上,入殓前,主子把暖玉解了下来,带在身边,时常拿出来看。

平日里,除了给主子换药,越昇大多数时候,都独自待在房里,或者是因为今日天气好,他竟也在院子里坐着,从一个小瓷瓶子里倒出一只拇指大小,双眼猩红,通体碧绿的蟾蜍。茯苓在越昇屋子里见过它一次,那是越昇来这的第一天。那时他给她列出了长长的药单子,里面不乏很多珍惜名贵的药材,好在御医苑里药材丰富,很快备齐了,她把药材送到越昇屋里,就看到他把那些名贵的药材,都用来喂了那只蟾蜍。

那蟾蜍刚从小瓶子跑出来,就乖乖的趴在越昇手心里晒着太阳,只是才过了一会,它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坐了起来,碧绿的脑袋左右看着,忽然从越昇的手心一跃而下,朝着青枫的方向跳过来。

茯苓吓了一跳,立刻拉起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青枫往后退了好几步。这般鲜艳的蟾蜍,怕是有毒。

青枫忽然被人拽起,狼狈的站了起来,一时不察,暖玉从手心滑落到地上。

那只碧绿的蟾蜍倒没再追着青枫,而是绕着暖玉跳了一圈,对它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青枫回过神来,想要上去捡,一道灰白身影快了她一步,越昇勾住暖玉的穗子,轻轻一提,暖玉便到了他手里。

“还给我!”那是她能找到的孩子最贴身的东西,也是现在唯一的念想,青枫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把暖玉抢回来。

越昇一个闪身,躲开青枫扑过来的手,将那块暖玉捏在手里,拇指在暖玉上揉搓了一会,随即冷哼一声,又将手中的暖玉扔回给她,傲慢的声音里,满是不屑:“熔山暖玉确实是好东西,不过你这块染了毒气,晦气!”

狼狈的接过越昇扔过来的暖玉,宝贝似的紧紧拽在手心里,青枫的心才安定下来,下一刻听到越昇的话,心不禁猛地一跳,急道:“毒气?什么意思?”

越昇蹲下身子把那只蟾蜍提了起来,丝毫没把青枫放在眼里。

听到毒这个字,青枫的心早已不得安宁,拦住越昇,青枫有些不依不饶:“什么毒气?”

越昇仍是不理她,靠坐在大树旁的石凳上,将手摊在日光下,给那只绿的扎眼的小东西晒太阳。

青枫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声请求道:“求您告诉我。”

她也会用“求”字?越昇终于抬了抬眼,单手撑着石桌,身子稍稍前倾,冷睨着青枫,刁难的回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与我儿子的死因有关。”说着,青枫又紧了紧手中的暖玉。

“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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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恨的种子(下)

“与我何干?”越昇显然没什么兴趣,轻轻抚摸着手上的蟾蜍,一副不愿与她多废口舌的样子。

青枫沉默了一会,才又缓缓开口:“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你若不肯说,那我便也不会再配合你治脸,三个月后没把我的脸治好,皇上可是言出必践的。”

越昇冷哼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青枫像是早猜到他会这般,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你武功高强,或许大内侍卫抓不住你,不过皇上必定会全国通缉你,到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所谓鬼医连一张脸都治不好,还要狼狈逃窜。欺世盗名,不外如是!”

越昇抚摸蟾蜍的手顿了一下,一双冷眼看向青枫,沉稳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威胁我。”

“是。”青枫回得坚决。

“你不怕,我杀了你?”

越昇一向给人傲慢的感觉,此刻他眼中忽然迸发出的杀气,惊得茯苓脚不自觉的往大门的方向移了两步,现在还是早上,明泽应该还当值。

青枫自然也感觉到了那摄人的杀气,不曾后退,青枫只是笑了起来,笑得凄惨:“没有什么比我儿子的死因更重要。”

这些日子以来,越昇看多了她这种无望凄楚的样子,忽然觉得吓她很没意思,越昇不再看她,继续逗着手里的小蟾蜍。

能感觉到青枫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越昇心中升起了几分不耐烦,“知道了你又能如何?”

“报仇。”

简单的两个字,越昇先是一愣,立刻哈哈大笑:“好,非常好!”显然很满意这答案。她说的是报仇而不是讨回公道什么的,十分合越昇胃口。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道!心情大好,越昇便不再为难她,大方说道:“熔山暖玉性温,可驱风邪,同时也易沾染佩带者身上的毒气,好在它自己也能自洁,一般一两个月毒气就会散去。”

孩子离开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青枫急道:“那还能知道是什么毒吗?”

越昇伸出手,青枫赶紧把暖玉递了过去,刚才还懒洋洋躺在越昇手心的蟾蜍忽然来了精神,芝麻大的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暖玉。越昇单手捏着暖玉,轻轻揉搓着,然后闻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盯着暖玉的眼神也变得森冷。越昇沉默了一会,将暖玉伸到蟾蜍面前,那小蟾蜍更兴奋了,伸出黑色的舌头在暖玉上添了几口,越昇立刻又把暖玉拿起来,一会过后,蟾蜍舔过的地方,呈现淡淡的褐红色。

“是祛泠散。”越昇把暖玉还给青枫,脸色不太好,“祛泠散,本可用来治疗寒毒的,以毒攻毒,寒疾可以治愈,但是单独服食祛泠散,就会中热毒而死。”祛泠散若是一次服用过量,身体就如被烈火烧灼过一般,那孩子被认为是热疾而死,下毒之人必是少量多次下毒,如此看上去才会像是热疾而亡。

越昇自然不是什么善人,死在他手下的人多不胜数,只是用这样阴毒的方法对付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对那下毒之人,越昇亦是极为鄙视的。同时他也觉得有些奇怪,祛泠散江湖中人用得较多,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青枫捏着那块已经渐渐由褐红色又变回纯白色的暖玉,心理默念着祛泠散三个字,脸色也不好看。

茯苓一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听到小皇子居然是被毒死的,心里也不好受,回忆着那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茯苓轻声说道:“会不会有人把它下在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