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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素爽朗一笑,摆摆手,回道:“不用了,你照顾他吧,出去的路我还认得。”说完夙素便转身走了出去,桑暖倒也没追出来。

经过旁边的三间小屋时,夙素想起了秦芊,上次看到她的情况,非常的不好,夙素走到秦芊那间小屋旁,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轻响,夙素眸中精光一闪,用力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夙素大惊,喝道:“住手!”

☆、第四十三章为什么凶手是你?(上)

夙素眸中精光一闪,用力推开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夙素大惊,喝道:“住手!”

还是那间小房间,床也依旧摆在正中央,而拴着秦芊的墨色带子却已经解了下来,散落在地上,此时秦芊跪坐在床前的地上,发丝凌乱,一只手拿着一片薄瓦片,正压在另一只手腕上,目光紧紧地盯着那白皙的手腕,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夙素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着急,大喝了一声之后,脚下立刻运起了轻功,眨眼间,夙素已经冲入屋内,一把抓住秦芊拿着瓦片的那只手,怒道:“秦芊,你干什么!放手!”

本来还一脸呆滞模样的人,立刻疯了似的挣扎,嘴里叫道:“谁都别来管我,让我死!”

秦芊甚至将另一只细白的手腕不断地往瓦片上送,夙素怒了,干脆直接抓住那片薄瓦片,用力一抽,瓦片被夙素拿走,秦芊又猛地扑上来,夙素只是把那瓦片握在手里,任由她撒泼。

直到看到有血沿着夙素的指缝中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秦芊的手中也是一片粘腻,她才终于停了下来,顿时手足无措,急道:“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秦芊似乎清醒了些,夙素暗松了一口气,划破的地方虽然多,伤口其实并不算深,但是血还是染红了夙素整只手,秦芊脸色都青了,赶紧冲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白色方巾,又快速地跑回来,手忙脚乱的把方巾压在伤口上,“快,快包起来!”

夙素早在她背过身去找东西的时候,就将手里的瓦片扔出了门外,夙素暗暗叹气,不明白秦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伤你!”秦芊盯着夙素的手,一遍遍地说着,眼中有泪滑落,却没有一丝哭声。

无声的哭泣,更让人揪心,夙素单手压着掌心的白巾止血,一手轻拍着秦芊的手背,声音放得很轻,柔声说道:“秦姐,我没事,你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

秦芊轻轻摇头,紧紧咬着唇角,“我失去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让我死吧,我死了,就干净了。”

“秦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错的明明不是她,何必如此惩罚自己,夙素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些,“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你很干净,比这岛上的任何人都干净。”

夙素说得坚定,秦芊却更为剧烈地摇头,泪痕布满了整个脸庞,眼中满是绝望,似乎又陷入了魔障之中,“不!小树你不会明白的。我……我虽然不后悔,但是我……我好累,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你不知道,我……”

“秦姐?!”秦芊忽然软倒下来,夙素赶紧伸手接住她,抬头看向刚刚急忙跑进来的桑暖。

桑暖拔出扎在秦芊后颈的银针,说道:“没事,我只是扎了她的昏睡穴而已,她太激动了,如果再让她这样下去,我怕她会疯掉。”

夙素一边轻轻扶起晕过去的秦芊,将她放到床上,一边问道:“她怎么会这样?”

“早上我来看她,她看起来冷静多了,我想这样一直绑着她也不好,既然她慢慢好转了,我就给她解开了绳索,谁知道……”桑暖疲惫地摇摇头,看了一眼夙素满是血渍的手,说道:“你的手怎么样?我给你去拿些药。”

“不用了,就是一点小划伤而已,血已经止住了。”夙素苦笑地扬了扬手,又看了眼床上昏过去的人,夙素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片刻后,忽然说道:“麻烦你照顾她一下,我先走了。”

夙素说完便快步离开,桑暖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

“早。”

夙素刚走出医舍,便被某人招牌似的阳光笑容晃了一下眼,夙素抬眸看了看天色,嘴角勾了勾,回道:“早,我现在想去看看吴亩和易武的尸体,一起?”

叶冽眼中闪过惊讶,夙素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还主动相邀,真是难得,叶冽走到夙素身侧,笑道:“求之不得。”

眼光划过夙素的手,叶冽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划破了点皮。”

夙素显然不愿说,叶冽也没问,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医舍,里面空无一人。

两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吴亩和易武的尸体,竟停放在一处山洞里,山洞的位置,离树林还挺近,两人走到洞外,只看到一个人守在那里,看到他们,那人警觉地迎了上来,“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

夙素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回道:“当然是来看尸体,不然能干嘛?”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冽总觉得,今天小树的情绪有些不对,总感觉透着一股躁动和不耐烦。看那守洞之人听了夙素的话,脸色不太好,叶冽赶紧上前,笑道:“易当家的让小树找出凶手这件事整个岛上的人都知道,她想看尸体也是为了早日找出真凶,你不会阻拦吧?”

那人扫了夙素一眼,满是不屑,显然不相信她能破案,却也懒得阻止,“那你们去吧,快点啊!你们要看就看,别给我弄出什么事就行。”

那人放行,夙素也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进去。这个山洞很干燥,洞也不大,里面点了五六个火把,非常明亮,两口黑木大棺并排摆在洞中间,棺木没有盖上,尸体身上的衣服换过了,穿戴整齐,只是皮肤的颜色已经变成灰青色。

夙素走到吴亩身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托着他的头,回头对叶冽说道:“搭把手。”

叶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快速上前,帮她把尸体扶起来,然后就看到她竟然伸手解尸体身上的衣服?!叶冽惊道:“你!你要脱他们的衣服?”叶冽看她的眼神透着不可置信,夙素眸光微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道:“不脱衣服怎么检查?”

在夙素锐利的目光下,叶冽识相地闭上嘴。两具尸体都被扒得只留下一条亵裤的时候,夙素终于停手了,叶冽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人也太彪悍了。

夙素检查了尸体的关节和肌肉,尸僵的现象完全消失了,这两具尸体死亡到现在,都超过了三十个时辰,尸僵消失也是正常,夙素又检查了他们的鼻孔,里面都留着淡淡的黑色痕迹,不过和易浒比起来,要淡很多。

叶冽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那人目光如炬,面对已隐隐透着异味的尸体,面不改色,双眸亮得惊人,叶冽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热衷于看尸体?”

夙素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回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以前听人说,尸体上能看出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凶手是怎么杀人的,死之前遭遇了什么都能看出来,是这样吗?”

夙素终于抬头了,却没回答他,反而问道:“听谁说的?”

叶冽顿了一下,一会才回道:“仵作啊,我好友的爹就是仵作。”

夙素只是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回到了尸体上,她再来看一次尸体果然是对的,因为,她在吴亩身上,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为什么凶手是你?(下)

她再来看一次尸体果然是对的,因为,她在吴亩身上,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过的东西。

尸体的手臂上,颈脖间,有几缕如猫抓般的痕迹,不到两寸长,抓痕很浅,起码相较旁边的刀痕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之前没有发现,也是因为她第一次检查尸体的时候,那些狰狞的刀口还在冒血,完全将这些细小的抓痕掩盖掉了。

她在唤狼岛待了也有好几日了,从未在岛上看到猫或者狗,那么,留下这些痕迹的,很有可能是人,而这些痕迹实在太浅了,最有可能的,是女人。会是之前秦姐挣扎的时候留下的么?夙素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再睁开眼时,脸色就变了,起码,在叶冽看来,她的脸色是非常难看。

走到夙素身后,叶冽也低头看了一眼,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她变脸,叶冽倒也没打算憋在心里,直接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夙素的心绪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继续接下来的动作,每一个指缝,每一处伤口,甚至是耳后,关节弯曲时皮肤形成的褶皱,这些不易察觉的地方,她都没有放过,火把暖光映照下,她身姿挺拔,全神贯注。

这个人真的很神奇,她平时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有时甚至还有些滑头的感觉,但是,当她专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漩涡,让看着她的人,似乎都会陷进去。她独自抵挡蟾蜍的时候是这样,此刻,也是这样。

叶冽注视着她的目光越发灼热,忽然说道:“你真的愿意成为墨渊的仆人?”

夙素继续检查易武的尸体,余光都没留给他,随口回道:“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又打不过他,也逃不出这个岛。”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打得过他,又能带你离开这个岛,你就愿意离开他了?”

夙素抬头,终于收回胶着在尸体上的目光,看向叶冽,轻笑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叶冽也跟着笑,“如果是我,你愿意和我走吗?”

这是要干什么?想拐带她么?紫铜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做你的奴仆?”

叶冽摇头,嘴角的笑也收了起来,“自然不是奴仆。”

“哦?”夙素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地回视着他,问道:“不是奴仆,那是什么呢?”

琥珀眼眸中的冷光与幽深的黑眸相撞,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叶冽终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夙素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再看他,又将易武的尸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才满意地退后一步,对站在身后一语不发的人说道:“麻烦你,帮他们把衣服穿上吧。”

叶冽依言上前,动作迅速地帮两具尸体把衣服穿好,两人沉默地往外走,出了山洞,叶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活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夙素冷淡地回道:“我想静一静,你先走吧。”

叶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眼中隐含着极浅地笑,有些意味深长。

夙素独自走在石板路上,脑子里,各种线索不断闪过,凶手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这时远处走来一群人,前面的两人手里提着刀,后面跟着十来个渔民打扮的男人,他们合力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盆,盆里是一网鲜鱼,应该是刚打上来不久,鱼非常有活力,在网里挣扎着,大木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不少。

一行人走得近了,夙素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拿刀的男子说话声音很大,一副兴奋的样子,“这些渔民还真是比咱们会捕鱼。”他们住在海岛,虽然也会定时上岸补给些东西,但也仅限于食盐,大米之类的,最主要食材,还是海鲜,他们自己也捕过鱼,却经常一整天只捕到那么三两条,比打劫还难,现在有了这些渔民,他们以后都不需要捕鱼了吧,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抓一批回来养着。

身边领头的男子白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怎么叫渔民!”

夙素迎了上去,对着领头那人说道:“能不能给我一尾活鱼?”她认得这个人,正是几天前被派去医舍看管桑暖和桑冷的人,男子好像也认出了她,看了一眼后面丰收的大网里活蹦乱跳的鲜鱼,大方地说道:“你要就拿去呗。”

男子说着,便走到渔网前,准备给夙素捞一条鱼,夙素指了指旁边渔民手里的一个小木桶,说道:“给我装桶里吧。”

男子好笑,“你还想养起来不成!”

夙素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男子也不啰嗦,接过渔民递过来的桶,从那大木盆里舀了半桶水,又从网里选了一条鱼,装好递给她,说道:“给你条大的。”

“多谢。”

男子不拘小节地摆摆手,一行人又热热闹闹地走了。

夙素看了一会木桶里畅快游动的大鱼,又从挂在腰间的小兜里,拿出了昨晚收起来的染血的墨色布条,在干涸的血渍上轻轻弹了弹,几颗细小的血块落入水中,慢慢地溶解,夙素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眸光越发的暗沉。

医舍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却始终没有说话,桑暖从药柜旁的小门里出来,看到站在门边,既不进入也不离开的人,微微惊讶,“小树?”像是想到什么,桑暖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来看秦芊的吧,她还没醒,你如果想看她,明天早上再来吧。”

夙素没说话,只是转身,将那扇常年大开的木门缓缓合上。

桑暖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也不说话,直到夙素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叫她的名字。

“桑暖。”

桑暖嘴角的笑意渐深,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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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骗你们吧,果然是(下)就揭露了凶手是谁啦,至于为什么凶手是阿暖?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做到的,且看夙素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上)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桑暖脸色不变,也没有丝毫惊讶,甚至笑得比平常更加温柔,连声音竟都透着愉悦,“你这是认定我是凶手了?按照你所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吴亩死的时候,我可是和墨渊在一起的。”

不管桑暖是怎样的表情,夙素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她,说着自己要说的话,“你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时间杀人,故意去了墨渊的房间,甚至还在房间留下了白玉流苏。其实不管我说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对你来说,都没有影响吧,因为那个下午,你在不同的时间段都有时间证人,因为直接对吴亩下手的,并不是你。我去看了尸体,他的颈脖和手臂上都有抓痕,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指甲抓的,他那天来找我约战的时候,脖子上可没有那些抓痕,如果是你自己亲自出手,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所以,对吴亩下手的人,是秦芊吧。”

桑暖眉梢微挑,轻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秦姐姐呢?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你让她用毒,桑暖,医毒不分家,你用毒之术,更胜于你的医术吧。”

夙素面无表情,桑暖倒是稍稍收了嘴角的笑意,“何以见得?就凭你的猜测?”

夙素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桑暖的手上,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的手指,太过洁白了。”

桑暖低头看着自己如玉的手指,微微皱头。看着那双手,夙素的语气稍稍缓了缓,低声说道:“你是一个医者,每天要接触多少药材,要晾晒要磨粉,还要配药,即使你再小心,随时清洗,日积月累下,也不可能如此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因为你制毒用毒,又不想让人看出你因为长期接触毒物而变得暗黑的十指,所以你每天都会用茹暑草和炎月木熬水清洁双手,我说的没错吧?”

夙素知道这些,是因为二姨母,鬼医虽然之前有三个徒弟,却没有一个跟他学医的,尤其是用毒,会收二姨母为关门弟子,正是因为,二姨母对毒非常感兴趣,也极有天赋,小时候,她去找甯姐姐玩,就常看到二姨母摆弄各种毒物,但都不许她们靠近,除非用药汁清洁了双手之后,才会抱她们,她当时就觉得很神奇,那浓黑似墨的水,竟能让人的手瞬间变得白若凝脂。

之前她也看到过桑暖的手很白,但是因为从没想过她会用毒,便没放在心上,想不到……

听了夙素的话,桑暖紧了紧纤细的手指,倒是没有反驳。

“还记得它么?”夙素拿出小兜轻轻一抖,一块墨色的布条飘然落地,正落在桑暖的脚边,桑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夙素盯着她因为蹙眉,越发艳丽的脸,继续说道:“只需要一点点血块,一条手臂长活蹦乱跳的鱼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死了,我想那些蟾蜍的毒性,可不是你所说的,不算强吧,又或者是你的血本身就有毒?如果我没猜错,桑冷之所以能挺这么久,也是你这些年来给他用了很多抗毒的药吧。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你是用自己的血作为药,为桑冷解毒,所以,脸色才会比他更苍白。”

桑暖轻抚了一下衣袖下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摇摇头,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敏锐也很心细,却没想到,你观察入微到这种程度。倒是我小看你了。”

“若不是你对尸体用毒,那毒性诡异,使得尸体长久不僵,我也不会算错死亡时间。你不正是看到了我敏锐心细的特质,所以在杀了易武之后,才安排了那一出埋鞋嫁祸的好戏,最后将易浒也引到了那间满是檀香的屋子里。”夙素仍是盯着她,从入门到现在,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夙素眼神犀利,直逼人心,桑暖倒也不惧,迎着她的目光,美眸中流光溢彩,“不管怎么说,易浒死的那天,我和桑冷,甚至是秦芊可都一直在医舍,他的死,又与我何关?就算我有可能在之前就在檀香里下毒,但那日的檀香你们都闻了,可没中毒。”

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凶手,必定是有了证据吧,但是那又如何,想让她这么快承认?怎么可能!她还想再领教一下呢。

“因为,你还有一个帮凶。”夙素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桑暖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才继续说道:“毒并不是下在檀香里的,而在叶冽递给易浒的那一块白色方巾里。我验过他们三人的口鼻,吴亩和易武鼻子里虽然也有青黑色,却没有易浒明显,那是因为易浒是将白巾直接捂住口鼻,所以他的鼻腔被毒气侵蚀得更加严重。叶冽,就是你的帮凶,能让你看得上,与之合作的人,身份只怕也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普通的买卖人吧。”

一直神色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桑暖,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此刻的她,看向夙素的目光冰冷无比,“你为何肯定是叶冽。”她要知道,他们到底输在哪里。

“这是早上的时候,秦芊给我包扎用的白巾。”夙素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缓缓张开,抓在掌心的帕子早已沾满血污也皱得不成样子,夙素毫不介意地展开它,说道:“叶冽这样的男人可不像随身带帕子的人,不过看那白巾朴素简单,我也没在意,但是秦芊居然也拿出颜色款式都一样的白巾,这就奇怪了,我在船上和秦芊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并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更不可能拿着和叶冽一模一样的白巾,那么,只有可能是有人给他们的。”

语尽于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桑暖笑了起来,轻轻地拍着手,清脆的笑声和着拍手的节奏,在这安静的医舍里响起,听着却是那么的刺耳,“精彩,太精彩了,真是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啊。”

缓缓收回手,桑暖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在夙素耳边说话一样,“真是可惜,利用秦芊确实是个败笔,若不是她抓伤了吴亩,又拿出了方巾,只怕你也没这么容易完全想通,果然愚蠢的人,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把毒药交到她的手里,下毒可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迫她。”

眼前的人,说话依旧很轻,却再也没有那温和的感觉,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能轻易割破你的耳膜,那双以前即使没有暖意,也还算平和的眼,此刻盈满了寒意,邪气的让人心惊。

夙素的心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想要推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叹道:“桑暖,此刻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吧。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又为什么一定要利用秦芊?”

“为什么?”夙素眼中的痛心,更像一根细针,刺在她以为早就冰冷麻木的心上,桑暖冷笑,原来也还会痛,这体验还真是不错呢。桑暖眼中的邪气更盛,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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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杀人不眨眼的海盗窝里成长起来的桑暖,怎么可能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柔弱无助地小白花?!她的残酷无情,隐忍与野心才刚刚开始展露而已,目前为止,阿暖是我最喜欢的女配,没有之一~

☆、第四十六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下)

桑暖眼中的邪气更盛,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那天中午,吴亩离开之后,秦芊就醒了,我只是告诉她,吴亩找你约战,生死之战,不是吴亩死,就是你死,我还告诉她,她弟弟被打成重伤,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去,而且一个月之后,她会有机会再见识一次自己的魅力,那天应该有更多的男人想要得到她。她不想你死,也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屈辱,她问我怎么办?我只是把毒药递给她而已,她当时可是想都没想就接过去了。”说着,桑暖眉梢微挑,眼中含着笑,心情像是骤然好了很多,“你问我为什么利用秦芊,我就是想看看,所谓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有个弟弟,当她想要保护弟弟,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又会做什么?结果我很满意,这,就是人性!”

夙素皱眉,“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桑暖瞪着夙素,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似夙素问的,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人真是可笑,永远都在找理由,你这是在帮我找理由吗?有些人,就是该死,这就是理由!”

“我没有给你找理由,你杀了人,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是杀了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夙素却再也说不出来,刚才桑暖那声嘶力竭的笑声,听得她心悸。

“杀人……”桑暖呢喃着这两个字,涌动着邪气的眸子渐渐染上疯狂,“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海盗窝,死在吴亩、易武、易浒手上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那些白骨,堆起来够将你淹没!那些死去的人的哀嚎,你又听得见吗?你根本想象不到,发生在秦芊身上的事情,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若不是阿冷,我八岁那年要经历的,比秦芊残酷百倍,救我的代价就是阿冷几乎丧命。你以为我为何能算得那么准,易浒一定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易武的房子里找证据,因为哪怕有一丝丝机会,易浒都想要阿冷死!”

果然……夙素暗暗叹息,这海盗窝的残酷,她不是早在上岛的第一天,便领教了吗?桑暖此刻所说的,只怕也是万中之一吧。

夙素的怜惜,在桑冷眼中,便是怜悯,再一次深深的刺痛她,她宁愿看到她的厌恶不耻,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现在这样,就好像她心似白莲,自己却满身泥沼,这一刻,桑暖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胸中涌起无尽的恨意,猛地伸出手,紧紧拽着夙素的手腕,厉声叫道:“夙、家、大、小、姐,你的手上,是否就从未沾染人命?你夙家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时候,刀下的亡魂又有多少?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姨夫,肃清朝野的时候,又扫除了多少绊脚石?那些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哦,对了,还有你手中那把紫铜鳞扇,将它赠与你的敖岛主,死在他手上的人,又有多少?聚灵岛的规矩你别说自己不知道,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人命!怎么?战场上被你们屠杀的人就不是性命,被当做商品一般砍下头颅的人不是性命?还是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就叫死有余辜,死在我手上的却是残害生灵?你告诉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恶毒?!”

他们果然还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了,紫铜鳞扇,天下瑰宝,落在她手中近十年,没有人知道是不可能的。

桑暖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那憋在胸中不得释放的疯狂,让她明艳的面容染上了薄红,就连双眼,似乎都布满了血丝。夙素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躲闪分毫,手也任由她死死的拽着,清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皇上与敖岛主所为,并非我能评价得了的,至于夙家,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夙家军对敌,向来狠戾,但却从不虐杀战俘,从不残害百姓。夙氏一族千百年,并不忠于某个人,某个王朝,只择明主从之,夙家杀戮,只为止戈。只要民得安生,君能安枕,即使手中沾满鲜血,刀下系满亡魂,终有一天,迎接天道的惩罚也再所不惜。我夙家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再多罪孽,也愿背负,也敢背负!桑暖,那你呢,你想要把自己,把唤狼岛,甚至是桑冷带到何种境地?支撑你的,就只是你心中那抹仇恨与疯狂吗?”夙素一个反手,抓住桑暖的手腕,冰冷又坚硬的紫铜面具就是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冷如冰锥直戳人心。夕阳映红了她的身影,那挺拔又坚韧的身姿,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这就是夙家的女儿吗?桑暖暗叹,抛去了那终日嬉闹的笑脸,这,是不是她真实的样子?

夙素渐渐收紧手指,桑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用力甩开夙素的手,眼光躲闪,不愿去看那双坚定又犀利的眼,头扭过一边,“你明知道我疯狂,还敢独自前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就不怕我对你用毒?”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对我用毒,我会不会中毒而死还是未知数,但你一定已经身首异处。”夙素眼光扫过那扇半掩的小门,眼中寒芒凌厉,“躲在后面偷听了许久的那个人,绝不会有机会救你。”

“阿暖,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夙素没再看桑暖一眼,转身离开。这声“阿暖”,让桑暖心头一怔,看着那清廋的身影渐走渐远,桑暖只觉眼中刺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种奢侈的东西,她早就没有了。

桑暖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内院走出来,赫然是夙素所说的帮凶,叶冽。盯着夙素的背影,眼神同样灼热,“果然不愧是夙家的女儿,真让人忍不住想要……”

“你最好不要动她!”桑暖眼中的疯狂早已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寒。

叶冽啧啧笑道:“怎么?你还想保她不成?阿暖~”那暖字的拖沓尾音,满满的都是嘲讽。

忽然,一抹白色粉末朝着叶冽袭来,叶冽眼神一暗,屏住呼吸,掌风一扫,将粉末挥散,并往后跃出一段距离,才险险躲过,桑暖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阿暖两个字,还轮不到你来叫。你最好记住,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桑暖说完不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内院。叶冽轻哼一声,也没跟过去,只是盯着那早已没了人影的大门,眼中暗芒涌动,昭示着他志在必得的决心。

夙家的大小姐呢,这趟还真是收获不小。

小树,你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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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卡断点哦~还有就是,女配深情凝望男主什么的,是不会有的,凝望女主……倒是有可能~(并没有!)

☆、第四十七章把她交出来

夙素一步一步走出医舍,身体挺得笔直,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她敢独自前来,自然是不怕桑暖用毒,她不信天下间有什么毒药,能在她全神贯注地戒备之下,仍让她中招,被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所俘。但是她没想到,内院里居然还藏着人,若不是最后那人不知怎的,呼吸忽然变得稍微急促了些,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只能说明,那个人的武功在她之上。如果那人和桑暖一开始就想要她命,只怕她现在还真走出那间医舍。

凶手找到了,夙素却没有一丝喜悦。脚步依旧坚定地一步步往前走,心中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中仍是憋闷得紧。

“不是说去找凶手吗,怎么在这发呆?”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清音,夙素蓦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跃,看清那人是墨渊,夙素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哼道:“你怎么也在这?”

她刚才是在害怕?敛下眸中的冷光,墨渊淡淡地回道:“自然是布阵。”

布阵?夙素看看四周,原来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海边,海面正东的位置,距离海滩百来丈的地方,竖着七根大木桩子,排列的顺利很凌乱,夙素看不明白,应该也是阵法的一种吧,不过要在海边不一个大阵,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不是说要走吗?夙素奇怪地看了墨渊一眼,问道:“你不是不管唤狼岛死活了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夙素脸上一副“你本来就打算不管还狡辩的神情”,墨渊摇摇头,叹道:“我昨晚说的话,看来你都没在听。”

“什么?”他昨晚说了那么多,指的是哪一句?

“这岛本来就是墨家的,也只能属于我墨家。”

墨渊的声音永远是那样冷冷淡淡的,但是落在耳边,也总是清清楚楚不容置疑。若这岛是墨渊的,那易当家又算什么,墨渊在岛上完全是一副客人的样子,还有就是桑暖,她对墨渊的态度也很奇怪,夙素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猜测,夙素皱眉,“你也是桑暖弄到岛上来的?”

弄?墨渊一向面瘫的脸上嘴角抽了抽,不过那个“也”字,倒让墨渊有了几分兴趣,清冷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看来,你是找到凶手了。”

夙素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墨渊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早就知道?”

墨渊一点也不避讳,回道:“比你早一些。”

墨渊居然早就知道凶手是桑暖?她之前一直思考的方向都是凶手是谁,凶手的杀人手法是什么,她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桑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他们,而且还是一下连杀三人,桑暖不像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以她的聪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除掉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桑暖,叶冽,墨渊,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燎越围岛,与他们是不是也有联系?

太多的谜团,再一次涌上夙素的心头,以至于她看向墨渊的眼光,也带着凛冽的寒光,“叶冽是桑暖的帮凶,那么你呢?你又扮演什么角色?”

夙素面色不善,墨渊反倒心情颇佳,手一抬,轻轻在那紫铜面具上敲了一下,回道:“用你聪明的脑袋去想啊,你不是最善观察,最喜解密的吗?不急,我可以再给你几天时间。”

夙素猛然往后推开一大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墨少主仍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完全无视夙素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