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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衍痕和墨少主眼神交流,夙素一点都没发觉,因为她此刻全幅心神都放在“心上人”三个字上。靳衍痕不回答她,她也不恼,仍是兴致勃勃地又问一遍,“你真的是辰姐姐的心上人”

女子亲热地叫楼辰“辰姐姐”,还和“苍鹰”的冷萧如此熟稔,靳衍痕猜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夙家赫赫有名,千年才盼来这么一个的宝贝小姐了。

这样算来,她辰儿的表妹,也就是他的小姨子

这位小姨子眼中狼光实在渗人,不过靳衍痕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辰儿心上人”的地位,于是坚定地点头:“对”

“嗯”夙素眼中兴味更浓了,缓缓围绕着靳衍痕转了一圈,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脸皮极厚的靳衍痕都快招架不住了,当然,造成这样的效果,那墨衣男子冷飕飕地目光也功不可没。凤凰小说网

夙素心里知道,如此放肆地盯着人家看,实在不太礼貌,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激动。

那是辰姐姐啊

冷漠又不喜与人接近的辰姐姐才出门半年,就有心上人了

能让辰姐姐放在心上的,该是怎样的人啊

夙素从头到脚,又把这男子瞧了个遍。他身材修长,体格健硕,应该也练武之人,可惜气息却并不太平稳绵长,这种情况要不就是武功不高,要不就是受了重伤。他长得很俊,和她平日里见的那些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们的俊不一样,与将军府中帅气挺拔的武将们也不一样。

他五官棱角分明,却并不冷硬,整张脸最惹眼的,是那双桃花眼,眼尾微扬,眸光盈亮,细看之下,只觉得满目桃花,竟让人心跳无端加快,怎么看怎么勾人。而那若有似无微微勾起的嘴角,又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生生破坏了眼眉之间带来的那种勾人魅惑之感。

夙素完全没想到,辰姐姐喜欢的居然是这种带着点痞气,懒散又不羁的男子。夙素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便低喃道:“原来辰姐姐喜欢这样的。”

靳衍痕微微挑眉,什么叫“这样的”

靳衍痕还在揣测自己是否过得了小姨子这一关,就看到刚才还低着头呐呐自语的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嘿嘿笑着,眼眸的狼光更甚,噼里啪啦问出了一大堆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啊你和辰姐姐是怎么认识啊认识多久了你是对辰姐姐一见钟情吗还有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让辰姐姐也喜欢上你的死缠烂打吗有没有被揍”

“”

靳衍痕嘴角抽了抽,他终于明白,辰儿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曲凝双格外照顾了,他这小姨子和曲大小姐还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不同的是曲凝双直爽又固执,而且少根筋,凡事直来直往,行事有些冲动,心思却是很好懂的。

而眼前这女子,虽然一样敢说敢做,自然大方,但她眼中总隐隐流动着狡黠的光芒,他能感觉到她对他很感兴趣,却感觉不到她对自己是喜欢还讨厌,情绪控制得非常好。辰儿家里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咳咳。”轻咳一声,靳衍痕微微抬手,将手中拿着的长管兵器往前送了送,又指了指身后的晒谷场,笑道:“我叫靳衍痕,姑娘的那些问题不如我们一会再聊,现在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其实靳衍痕想说的是,晒谷场上的形式还不明了,旁边的小屋里到底还埋伏了多少黑衣人也未明确,他手中这奇怪的兵器陵水盟到底有多少尚未可知,晒谷场紧邻的就是玉山,山上是否还另有埋伏仍不知晓。

虽然在屋里看到了冷萧,靳衍痕猜测楼曦应该是有所安排的,但在现在这样危机重重的时刻,谈他和辰儿是怎么认识的话题,真的好吗

靳衍痕说得很是隐晦,他已经不受大舅子待见了,不想再得罪年纪不大的小姨子。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近乎泼冷水的话,非但没让女子恼火,反而在她眼中看到了笑意掩盖下的欣赏

小屋里上演的一切,晒谷场上对峙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湛无心被楼曦一语道破她与白逸间的纠葛,又听他言语间透出的轻蔑之意,心中涌起无尽的怒火,此刻只想打破他脸上的得意,让不住低呵道:“楼辰、楼曦,你们俩都很聪明,只是可惜太聪明的人一般命都不会长,既然今日你们都是要死在这里的,告诉你们也无妨,起码能死得明白。楼曦你自以为聪明,其实不过是白逸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哦”楼曦嘴角笑意渐收,说道:“愿闻其详。”

如愿的打破了楼曦那副温文尔雅的笑脸,湛无心心中的狂躁才缓缓平复了些,冷声道:“楼辰进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掉进了陷阱里了,凶杀案不过是为了在明面上让楼辰和靳家起冲突罢了,不管靳家会不会对楼辰出手,楼辰都是要死在靳家手里的。白逸只是没想到,楼曦你会来,而且来得这么快,不然对付你的法子,还有再周密些。现在这样也好,如果你也死在了燎越,那么靳家就彻底完了。燕弘添那样暴虐之人,可不会管什么千年传承的世家。”

陵水盟是白逸的爪牙,一切都是白逸的阴谋,但是他费那么大力气,冒如此大的风险,只为了让穹岳毁了靳家为什么

众人心思各异,还是齐长老最先回过神来,一张慈祥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警惕,摇了摇头,说道:“之前你就挑拨靳家与穹岳的关系,现在又嫁祸给燎越皇室,你以为故技重施,我们还会上当”

予弦一直都是沉默的,但听了湛无心的话之后,也皱起了眉头,“如果楼姑娘出了事,不仅靳家要承受穹岳之怒,燎越也会惹上麻烦,皇上没有理由这么做。”身为将军的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懂得战争的残酷,他虽然很想和夙家军较量一番,却一点也不想穹岳和燎越燃起战火,因为那样牺牲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和将士。

“没有理由”湛无心嗤笑一声,斜睨他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当然有理由,澹台少将军还不知道吧,白氏皇族觊觎靳家那样东西几百年了,不灭掉靳家,他根本拿不到那心心念念之物。白逸与燕弘添、楼夕颜的仇,在他还未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杀了楼曦楼辰,既可以让楼夕颜体会一下丧子之痛,同时还可以借助穹岳,灭了在燎越根基深厚的靳家,最重要的是,靳家一灭,那样东西最后只能落到他的手里,他这个局,可谓一石三鸟。”

那样东西

予弦显然是真的不知道“那样东西”指的是什么,故此心中没有一次触动,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湛无心。

而靳家几位长老却似乎想到了怎么,脸色骤变。

楼辰心有所感,觉得那东西应该就是那块许愿石。

楼曦默默地听着湛无心的话,若有所思,只是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众人脸色各异,实在有趣,湛无心对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很是满意,呵呵笑了起来,“好了,故事说完了,你们的死期也该到了。”怜悯看了一眼黑色骏马,湛无心啧啧笑道:“好可惜,真想亲眼看到燕弘添和青枫收到你们俩死讯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湛无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手,原本寂静无声的玉山和晒谷场周围的小屋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声,之后便是无数的人影倏地冒了出来。晒谷场上的众人立刻陷入了包围圈内。

靳家人只是脸色微变,倒是没有太多的慌乱,再次结阵,严阵以待地盯着周围。

楼辰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靳衍痕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晒谷场上,早没了他的身影。楼辰心中陡然一惊,随即又放松下来,无尘派了人保护他,陵水盟再厉害,也不可能无神无息把人抓走,那么,就是靳衍痕自己走的,他去哪了呢

楼辰记挂着靳衍痕,却并没有太过担心,想了想,她侧马往后退了几步,离方如辉和曲凝双近了些。

予弦好似没看到忽然冒出来的人影似的,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湛无心身上,无论如何,今日必定要主抓这个女人。楼曦的心思深沉,他一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若是让着湛无心逃了,楼曦再借题发挥,难保穹岳和燎越之间不会有一战。

这么想着,予弦不着痕迹地看向被保护在最中间的楼曦,他傲然坐于马上,如玉的俊颜上再次扬起了熟悉的温润浅笑,只是凤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只见他摇了摇头,一脸可惜地笑道:“是挺可惜的,因为,你恐怕是没有机会看到了,不过我到是可以把你的死讯带回去,让你的故人高兴高兴。”

什么意思明明是她胜券在握,为什么看到青年眼底的怜悯与讽刺,湛无心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计高一筹

什么意思明明是她胜券在握,为什么看到青年眼底的怜悯与讽刺,湛无心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虽然她是陵水盟的盟主,但也是一路摸爬滚打着走过来的,这种危险的直觉,救过她无数次,所以每次当这种感觉袭来的时候,她便会全神戒备,这次也不例外。

同样感觉到危险的,除了湛无心之外,还有紫苏。目光扫过树林中隐约可见的身影,那些是他们布下的暗棋,本该让她觉得安心的,此刻反而让她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向前走了两步,紫苏在湛无心耳边低声说道:“盟主,情况有些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按照原本的计划,陵水盟的所有人都应该在她抬手的时候,就将武器对准晒谷场上的楼曦,而此刻,除了自己身后几间小屋里的人对自己的指令有所回应,树林里的人却只是现了个模糊的影子,自己正对面那几间小屋里的人,干脆连反应都没有,可见那些人很有可能已经被楼曦的人诛杀取代了。

“湛盟主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就来这里送死吧”

下一刻,那个清朗温润的男子便用行动回答了湛无心之前的猜测,只见他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如湛无心之前那般,缓缓地抬了抬手。

在他抬手的瞬间,原本隐身在树丛中,只露出个模糊影子的人猛然窜了出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手中举着小巧的弓弩,一部分人身穿澹台府家将的服饰,手持长弓,全都齐刷刷地对准湛无心所在的方向,杀气从玉山上弥漫开来,即使只有几十人,却让人感觉那气势铺天盖地。

该死的楼曦湛无心暗骂一声,心里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温润青年,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可怕几分,他心志坚定,精于算计,今日想杀他,怕是不能了。

自从被湛无心戏弄利用了一番之后,靳家的人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和低调,所有人结成剑阵,戒备的观察着周围,却没有再强出头。

原本是湛无心占了上风,但好像在楼曦轻轻抬手间,形势一下反转了一般,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隐隐地楼曦还反占了上风。

三位长老对看了一眼,心中对那个名叫楼曦的青年,多了几份忌惮。

晒谷场上,双方对峙。靳衍痕在小屋里看得真切,湛无心身后,小屋里匿藏的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类似长管的兵器,想到这兵器能连发数枚暗器的威力,他的心便提了起来。尤其是楼辰还在晒谷场上

靳衍痕盯着那抹天青色的背影,怎么也移不开眼,抬手轻抚了一下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靳衍痕轻声叹了口气,放下手,回头对着冷萧说道:“既然你们早有准备,那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出去了。”

“等等。”一把漂亮的紫铜扇挡在了他面前,夙素低声劝道:“外面很危险,虽然曦哥哥做了部署,但你也看到了,湛无心身后的几间小屋里埋伏的人,仍然没办法清除,玉山这么大,估计也还藏匿着不少陵水盟门人,他们手里还有哪里厉害的暗器,你现在出去也只是当靶子罢了,还不如呆在屋里,等一切结束了再出去。”

感受到夙素的善意,靳衍痕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回道:“没关系,我自己还应付得来。”

夙素眉头微皱,扫了一眼他苍白的脸,不再避讳地说道:“可是你受了伤,伤得还不轻吧”他呼吸时急时缓,手无意识的抚过胸口两三次了,很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一定要跑出去

靳衍痕轻拍了拍胸口,无所谓地笑了笑,“小伤而已,辰儿还在外面。”

说完也不等夙素再说什么,便动作迅速的朝着来时的小房间跑去。

“辰儿”听到这称呼,夙素浑身抖了抖,惊讶地忘了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利落地掀开门帘,推开窗户,消失在小屋里,还好一直跟着他的黑衣人随后也翻了出去。

有聚灵岛的死士护卫,猜想靳衍痕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夙素便也不再管他,快步走到冷萧身边,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兴奋地问道:“冷叔,那靳衍痕真的叫辰姐姐辰儿”

冷萧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好厉害”夙素盯着靳衍痕朝晒谷场远去的背影看,心中佩服不已,他居然敢叫辰姐姐“辰儿”,真勇敢而且辰姐姐居然还同意了,这人在辰姐姐心中果然很不一般呢。

夙素评估着靳衍痕在楼辰心中的地位,盯着他的目光,自然专注又灼热。她自己注意不到,一直默默跟在墨渊和夙素身后的厉阳却是敏锐的感觉到,自家少主此刻心情不太愉快。厉阳默默地把脸扭到一旁,不忍直视。这真的是他家性情淡漠,如高山孤月般可望不可及的冷面少主吗这样的醋居然也吃

再次回到晒谷场上的靳衍痕,并不知道自己有幸引起了墨少主的醋意,他此刻只想护在楼辰身边,刚刚靠近,就听到墨无尘有些兴奋又有些得意地说道:“辰姐别担心,你和你的那两位朋友待在一起,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靳衍痕脚步一顿,然后就看到楼辰面色冷淡,却眼神温柔的看着小舅子,还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靳衍痕嘴角抽了抽,果断上前几步,站到楼辰身边,低声叫道:“辰儿。”

楼辰立刻回头,目光在他身上飞快的扫了一圈,看他没有受伤,神色放松了些,问道:“你刚才去哪里”

感觉到楼辰的关心和担忧,靳衍痕心生暖意,连忙解释道:“我发现后面的几间小屋不太对劲,就和小黑潜进去查看,里面果然有陵水盟的人伏击,小黑解决了他们,后来我又遇到了冷叔,才知道原来楼曦早就有安排了,我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出来找你了。”

楼辰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语气不太好地说道:“你还出来干什么”她和夙素想的一样,现在的情况,小屋里比晒谷场上安全得多,靳衍痕重伤未愈,待在小屋是最好的选择。

显然靳衍痕并不是这么想的,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倒也没说什么反驳楼辰的话,只是一双桃花眼溢满深情,一眨不眨地盯着楼辰。

方如辉摇了摇头,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过火了,这种时候还要调情

靳衍痕那火辣的目光,比肉麻的话更让人着急不住,楼辰的脸倏地微红,连忙别过头去,只是那绯红的颜色还是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之间。

“天啊”造价不菲、行军打仗时专用的望远镜,此刻正被夙家的大小姐拿来偷窥,并且看得肆无忌惮津津有味。本来就不远的距离,在望远镜的作用下,几乎就像在眼前上演一般,清楚到楼辰微红的脖子上泛起的小鸡皮疙瘩都清清楚楚,夙素一边看一边啧啧叹道:“辰姐姐居然脸红了这个靳衍痕到底何方神圣,我都要崇拜他了”

听到“崇拜”二字,墨渊黑眸闪了闪,身体似乎比脑子快,在他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手已经盖在了望远镜上。

“”眼前忽然一黑,夙素不明所以,抬头看去,就看到墨渊冷着脸大手盖住了望远镜的前端,她倒也没有恼,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问和意犹未尽。

墨渊微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连她调侃般的夸奖别的男子,他心里竟也会不舒服起来,这是他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墨渊轻咳一声,不肯承认自己刚刚的失态缘于可笑的吃醋,缓缓松开望远镜,朝远处指了指,低声说道:“那个女人要跑了。”

夙素一听,果然不再追究墨渊奇怪的举动,连忙将望远镜掉了个方向,看向湛无心。

就在刚刚,随着湛无心一声令下,无数暗器竟如箭雨一般,朝着楼曦一行人袭来。

楼曦在她下令之前,已低呵一声:“退。”

近卫军护着楼曦急退十来丈,予弦带来的十几名家将配合默契的冲到最前面,抽出长剑阻挡已经近在咫尺的暗器。靳家的人一直盯着楼曦的动向,看到他退,也跟着退。

暗器确实厉害,但射程有限,如果背后这排小屋里埋伏的人没有被冷萧全部解决,那么楼曦他们肯定腹背受敌,到时避无可避,伤亡必定惨重。而现在一行人退到小屋围墙边,暗器已经打不到他们身上了。

陵水盟的人现在只能躲在靠近玉山附近那一排小屋里对楼曦他们放暗器,而攻占了玉山的苍鹰和澹台家的将军却可以沿着玉山一路往前,僵持下去,湛无心很有可能被围困在小屋内。

紫苏和几个黑衣人一路护着湛无心退到小屋内,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还好盟主早就准备了退路,紫苏低声劝道:“盟主,玉山上的人正在向这边逼近,还请盟主先行离开。”

湛无心透着敞开的窗户,阴冷地看了对面的楼曦一眼,回头对着身边的人低声说道:“走。”

即使隔着这么远,湛无心眼中的讽刺和挑衅依旧毫无障碍的专递了过来,楼曦眸光一暗,低声说道:“弓弩。”

身旁的明荐立刻将一把弓弩和一支弩箭递了过来。它与苍鹰所用的弓弩有所不同,它体型有一尺多长,并不能连发,但射程极远。箭尖上泛着幽兰的暗光,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那上面必定淬了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该死

楼曦伸手接过弓弩,白皙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将泛着暗光的墨色长箭卡在弓弩之上,利落的抬起,微微歪头,凤眼微眯,松手,一支弩箭破空而去,一切发生只在瞬息之间。

那箭速度极快,势如破竹,就在湛无心转身的一刹那,没入了她的肩头,强势的力道,几乎把她的肩膀击穿,若不是在弩箭袭来时,被其中所带杀气所震,湛无心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几分,那弩箭刺入的地方,就不是她的肩头,而是心口了。

“啊!”入骨的疼痛,让湛无心低叫了一声,同时身体往前踉跄了两步。

“盟主!”一直护卫在身旁的紫苏立马伸手扶住她,不敢置信的盯着几乎全部没入肩头的弩箭。这怎么可能?!整个晒谷场如此之长,楼曦一行人已经退到暗器射不到那边,那么他又怎么能把弩箭射出这么远,更别说,他们还在屋里,这需要箭术多么精准,才能射中?!

肩膀上的剧痛,让湛无心的思绪更加清明,不再去看楼曦,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低声说道:“走……”

紫苏也回过神来,一手扶着湛无心,一手抓着“止戈”,推开小屋的后门,往玉山另一个方向逃去。

陵水盟以小屋为屏障顽于抵抗,想攻克少说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湛无心如此干净利落的潜逃,肯定留了后路,若这次让她跑了,想再抓住她就难了。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明荐有些急切地叫道:“公子?”

楼曦食指轻敲着冰凉的弓弩,冷声说道:“追,我要看到她的尸体。”

“是。”明荐带着二十近卫军迅速追了过去。

湛无心确实准备好了退路,玉山与普通山峰不一样,山上的绿树和灌木是终年长绿的,她准备的后路,就在山脚下。

紫苏扶着她走出小屋后门,沿着小径走进玉山,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

“盟主,这边。”一道压低的男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从一片灌木丛中,站了起来,他一身灰衣肤色苍白,看到紫苏扶着湛无心脚步踉跄的冲了过来,眼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很快又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男子正是方子亦,他身后的灌木似乎比旁边的要茂盛一些,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最为茂密之处,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显然下面应该连着地道或者别有洞天。入口如此之小,又是在这般隐蔽的地方,湛无心若真的躲了进去,就算明荐立刻追过来,也不定能发现得了。

再往前跑十来丈,就能走入那片灌木丛中,湛无心却忽然身体一震,“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紫苏只觉得身上一重,湛无心整个人便歪倒在她身上。

因为湛无心一直穿着黑衣,紫苏只以为她肩部受伤,根本没注意流出的血有什么异状,但现在看到她呕出的血,分明是暗黑色的。紫苏猜测,盟主可能是中了毒,仔细看向她肩头的伤口,果然发现不仅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就连伤口附近的皮肤,也黑了一大片,可见这毒有多厉害。

紫苏朝着站在远处的方子亦叫道:“弩箭上有毒,你快过来看看。”

方子亦心中有些不耐,脸上却不敢表现分毫,快走两步,扶着神志已经不太清明的湛无心坐下,抬手给她把脉。

湛无心嘴角的血一直在流,止都止不住,整张脸的颜色也开始发青,她紧紧地拽着紫苏的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人听得异常费劲,“紫苏,这次……陵水盟损失惨重,万一那人不认账……你就、就拿着止戈……去找……”

湛无心用尽全力将紫苏拽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紫苏一怔,眼中满是不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方子亦垂眸,看了一眼紫苏抓在手里的止戈,缓缓收回把脉的手,低声说道:“盟主,这毒十分霸道,原本是沾之必死的,但盟主常年用药温养身体,体质特殊,才能坚持到现在,我暂时还找不到解毒的方法,这里有一瓶清心露,盟主先服下,可以暂时抑制住毒性,不过也只能抑制住几个时辰。”

说完,方子亦便从腰间小袋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紫苏麻利地接了过来,拔开木塞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沁人心脾,应该是能解毒的药。

湛无心知道方子亦并没有说谎,这毒的确霸道,肩头的疼痛已经传遍全身,那种痛苦,就像是骨头被人生生捏碎一般。

“想不到……那小子这般阴毒。”湛无心有些后悔,她知道楼曦肯定不好对付,但是却没想到,这青年不仅多智善谋,手段还如此狠辣。

紫苏确定瓷瓶里的药没问题,立刻将瓷瓶送到湛无心嘴边,就在她准备将药汁倒入她口中的时候,忽然手腕上剧痛,手里的瓷瓶再也拿不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浅绿色的药汁从瓶中洒落,立刻就被混和着落雪的泥土吸收的一干二净。

紫苏的手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已经血肉模糊一片,因为疼痛,她的脸色也瞬间惨白。湛无心盯着掉落的瓷瓶,目瞠欲裂,低吼一声:“谁?”

“你们用毒害人的时候,就不阴毒吗?人家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我看这毒,下的真真是好!”

稚气的声音在密林之中响起,还带着笑,更诡异的是,那声音就像是近在耳边,让人毛骨悚然。

好在来人也没打算隐匿身形,话音响起的同时,一只小手扒开茂密的树枝,显出身形来。

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翠绿衣裙,长发和绿色丝带交织编成了辫子,此刻正坐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脚在空中惬意地荡着,整个人仿佛融入山林一般,她手上正在把玩着一条绿色丝带,眼眉间带着桀骜又幸灾乐祸的笑容,漂亮又灵动,还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紫苏看着那道身影,完全忘了手腕上的伤,目瞪口呆,嘴张了张,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

“你……没死?”湛无心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不远处的女孩,正是应该已经死去的慕苒。

慕苒轻轻一跃,翩然落下,斜睨了一眼半靠在紫苏怀里,目光越发涣散的女人,轻笑一声,“就你们那点破招数,还想要我的命啊?”

慕苒走得近了,方子亦和紫苏才发现,她手里把玩的,并非是什么绿色丝带,而是一条通体碧绿,筷子粗细,还在“嘶嘶”吐着信子的小蛇。虽然那蛇很小,但被它猩红的眼睛盯着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湛无心此刻已经视线模糊,双耳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但她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看着慕苒模糊的声音,哑声说道:“炸死是你和楼辰布的局,为了引我出来?”

慕苒向前走了两步,甚至蹲了下来,像是怕她听不见一样,大声回道:“我确实是要引出给我下毒的凶手,不过你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本小姐演这出戏,自然还有别的打算,只是你马上就要死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清脆的嗓音刺痛耳膜,湛无心心口猛然一痛,再次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软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盟主!”紫苏低叫一声,再次将人半抱进怀里,可惜湛无心面色青灰,只能艰难地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慕苒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微皱的裙摆,居高临下地看着湛无心和紫苏,说道:“你们这么喜欢用毒,现在正好能死在毒之下,应该死而无憾才对。”

她声音稚气,眼眸清亮,笑容迷人,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起码方子亦心中就满是恐惧,一点也不因为对方只是个小女孩而放松警惕。

方子亦慢慢弯下腰,捡起被紫苏放在一边的止戈剑,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只要他能躲进地道,里面有十几条岔路,通向不同的出口,到那时谁也别想抓到他。

就在他离洞口不到三丈的时候,只听到那道悦耳的稚气女声忽然说到:“杀了他。”那轻巧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

方子亦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抹人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也来不及拔出止戈,人头就已经落地。

湛无心眼前一片漆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空气中瞬间弥漫的血腥味告诉她,方子亦那个想要临阵逃离的人,已经死透了,她低低笑了两声,想跑,死得好!

她现在不仅骨骼寸断,浑身还仿佛掉入了千年冰窟,血液凝固,心跳也缓缓停了下来,这种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的感觉,还真是让人绝望。

当年她给青枫的孩子下毒,如今死在楼曦的毒箭之下,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只是不甘心,居然没有让楼辰和楼曦给她陪葬,她振兴陵水盟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可惜再怎么不甘心,结局也已经注定,湛无心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天际,最后也没有闭上。

紫苏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逃跑,一直将湛无心小心地抱在怀里,也不管她身上流出的血,是否有毒。直到湛无心气息全无之后,紫苏才抬起手,轻轻一抹,将她的眼睑合上,还用衣袖抹去她嘴角的污血,让她不至于死不瞑目,污浊不堪。

慕苒站在一旁,静静地看她做完这一切,点了点头,似嗤笑又似赞扬般说道:“你对她倒是忠心。”

紫苏心中苦笑,从她被捡回来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为了完成任务,她背叛过太多人,马婆婆、慕苒并不是第一个。她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只知道背叛和出卖的人,所以她让自己对湛无心死忠,这样至少她还可以说,自己是一个还拥有忠诚的人。

现在这样也好,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死有余辜,一切总算结束了。紫苏把湛无心轻轻放在地上,最后看了慕苒一眼,微微仰起头,闭上眼。

慕苒盯着紫苏看了一会,那张漂亮温婉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几分释怀的笑。

慕苒微微皱了皱眉头,“把她绑了。”

紫苏倏地睁开眼,在她心一横,想干脆自尽的时候,慕苒身后的黑衣人再次出手,在她惊愕又疑惑的目光中,点了她的穴道,并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死的死,伤的伤,甚是无趣。慕苒半蹲下身子,透过低矮的小灌木,看到了晒谷场上的情形。

湛无心走了,陵水盟的门人显然抵御不住苍鹰和澹台府家将的围攻,很快败下阵来。

靳衍痕还是那样死皮赖脸地跟在楼辰身边,而之前那个与人周旋时温文尔雅,举起弓弩时果决狠辣的青年,策马来到楼辰和靳衍痕中间,无比自然又强势的将靳衍痕隔开,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对楼辰说了什么,楼辰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也没恼,还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怎么说呢?慕苒歪着头想了想,就像是……雨林中雨后初晴的天空,让人移不开眼。

看得她好想捏一捏!

慕苒双目发光,和她手上的小青蛇看到猎物时的一模一样。敲了敲小青蛇的脑袋,慕苒低声说道:“脆脆,楼辰这个哥哥,好像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