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对不起…”龙轩烨再次默认了他杀我娘的事实。
对于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着怎样的意思，我都是了解的。
他的的确确是杀了我娘…
我心里存着的那一点不是他的期许，彻底的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们该如何再去相爱？
“绾绾…求你…别恨我…”龙轩烨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缓缓滚落，击碎我的心…
我默默的落着泪，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可以说不恨吗？他杀了我娘啊！
可是，我爱他，我是真的爱他…
爱与恨，爱情与亲情，交织在一起，我已经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龙轩烨，到底为什么？”我不甘，不想就这样给一个答案，不给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杀了我娘？
“我以为…以为时间久了…就没有人记得…记得这件事情了…可原来…做过就是做过…对…对不起…”龙轩烨握着我的手，猛的卸去了所有力气，那双带泪的眼，亦缓缓地落下了眼帘。
“龙轩烨…”我晃晃他的手，试探着唤他。
可他就是不肯给我一点的反应，就是不肯…
“龙轩烨，你不要吓绾绾，不要…”我握紧他的手，声声哀求，他却已经不再给我一点的反应。
“御医”好似七哥在大声的呼喊着，我却已经分辨不清，分辨不出。
所有的爱恨在这一瞬间被抽离，我跌坐在地，只能呢呢喃喃的说出一句话，“龙轩烨，你若是敢死，绾绾定然恨你一辈子…”
“丫头，你先起来，让御医看看皇上。”七哥抱起我，我却不肯松开龙轩烨的手。
“丫头，别这样。”七哥伸手强制掰开我的手，将我带到一旁。
我看着那些御医，将龙轩烨的龙床围了个水泄不通，却只是片刻，便已经齐刷刷的，都跪在了地上，“王爷，皇上已经闭气了，现在只余微弱的心跳，臣等罪该万死，实在无力回天…”
“他还有心跳，也就是说，他没有死，是不是？”我轻轻的摇头，等着那些御医给我答案，他们却半晌，也没有一个人理我。
“七哥，他们为什么不回答我？”我昂头看着七哥，等着他给我一个答案。
“娘娘问话，你们听不到吗？”七哥震怒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时，门口处亦传来了太监的高唱。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
几个女人风风火火的冲进门，脸上皆是带着焦急，却不见多少的哀伤。
“皇帝”太后走到床前坐下，握住龙轩烨平放在床上的手掌，轻唤了一声，得不到反应，便用食指探上了龙轩烨的鼻子下方。
随即，太后倒抽一口凉气，险些跌坐到床下去，幸好身后的太监扶住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哀家？”太后瞪向我和七哥，好似我们是罪魁祸首一般，用着极其恶毒的眼神。
“回太后，皇上怕您担心，所以便瞒下了消息，谁知道今天病情会突然加剧…”七哥松开我，弯下身，恭敬地回道。
“皇帝，哀家是你的亲娘啊！你怎么能这么傻？”太后哀切的哭嚷一声，神色陡然变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那群太医，“皇上患的是什么病？”
一群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人敢说。
“哀家问话呢！你们听不到吗？”太后厉喝一声，吓得那群太医们吓得皆是一哆嗦，太医院的院政才开口回道：“回…回太后…是一股急火引起的。”
“怎么可能？”我最先出声，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
“太医院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太后似没有听到我的怀疑一般，指责着那般奴才，“若是救不活皇上，你们全都下去给皇上陪葬。”
“太后，皇上现在…现在已经是药食无灵，若是想留住一丝命脉，臣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还是刚刚说话的那院政，这会儿似乎胆子大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结巴了。
“什么办法？”太后显然是一惊，只是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017 假死，瑾王监国
我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太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回太后，就是让皇上服下昭林山的假死丹药。”那太医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回道。
“什么？”太后一怒而起，“那不是要让皇上变成假死人了？”
“臣等现在实在无力回天，只能借用此药，先保住皇上的命，等有了别的办法，再救起皇上。”院政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太后，臣妾求您，让皇上服下假死的丹药吧！”我的身子软了下去，跪在地上，声音低低的哀求道。
我知道这里边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想让龙轩烨活下去。
我明白，让皇帝假死，这样不合规矩。
毕竟，皇上仍旧在世的话，新君的继位，便成了问题。
“绾妃，你胡说什么？皇上洪福齐天，一定能救活，何须变成假死人？”太后冷冷的盯视着我，好似我要害她的儿子一般。
只是，她的话，明明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医刚刚说的已经很明白，龙轩烨已经没救了，只能靠假死丹药维持生命，以后再想办法。
可太后为何要不同意？她到底是有信心救活龙轩烨，还是她别有居心？
我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得一惊，怎么都不敢再往下深想。
“太后，臣妾也恳求太后让皇上服下假死丹药。”温夕月上前一步，在我身边，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感激的转头看了温夕月一眼，她却不屑的一瞥唇，将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皇后，你这是何意，也要与绾妃一起胡闹吗？”太后的眼神渐渐变寒，看着又接二连三一起跪下去的嫔妃，才终是无奈的妥协，“好，哀家这就派人去昭林山取药。”
“太后”离末殇上前一步，弯身，抱拳，“末将手里正好还有一颗假死丹药，可以给皇上服下。”
太后的眼神一窒，显然没有想到离末殇手里会有丹药。
“太后，再晚就来不及了。”院政一脸急色的回禀道。
“哀家怎知这颗丹药是真是假”太后冷眼盯视着离末殇，摆明不信他。
我虽知道离末殇一定不会害龙轩烨，这个时候却没法开口。
太后本就排斥我，再加之，她似乎根本不想让龙轩烨服假死的丹药。
我若是这个时候开口，搞不好会给她拿去做借口。
“太后，离将军忠心为国，臣妾信他。”温夕月昂起高傲的头，看向太后。
“就算是皇后信他，哀家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太后说得理直气壮，好似这一屋子的人，只有她是真的关心龙轩烨一般。
“太后”温夕月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臣妾是一国之母，臣妾愿意信离将军。”
“你…”太后没有想到温夕月会这般忤逆，一时间气得只能干瞪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离将军，还不喂皇上服药。”温夕月冷冷的吩咐离末殇一声，整个人的气势，不比太后弱一分。
“是，皇后。”离末殇给温夕月行了个礼，便向龙榻边走去。
“有哀家在，哀家看你们谁敢动哀家的儿子。”太后对身后的奴才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便将龙轩烨的龙床给团团围住了。
“太后，皇上现在昏迷不醒，末将只能听皇后的。”离末殇先礼后兵，“得罪了”
话落，离末殇只是一挥手，就将挡在床前的太监打到了一旁去，迅速来到龙轩烨的床旁，将丹药放入他的口中，再拉起他，一拍后背，龙轩烨的喉结便动了下，咽下了药丸。
太后见一切尘埃落定，知道再多言也无济于事，只得不再计较。
“赵忠，你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皇上昏迷前，有没有留在什么诏书。”太后尽管语气低沉，听不出什么端倪，但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紧张。
“回太后，有。”赵公公回的迅速，肯定。
“拿给哀家看看”太后抿紧唇角，接过赵公公递过来的明黄诏书，展开。
“你确定这是皇上留下的诏书？”太后看罢，勃然大怒。
“老奴确定”赵公公眼中没有一点的惧色，反而又道：“如果太后看好了，老奴就遵照皇上的旨意宣读了。”
太后颤抖着手，将明黄的诏书递给赵公公。
赵公公展开诏书，众人跪地，只余太后还站在那里眼神发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知身子欠佳，特立此诏，待朕他日陷入病态之时，由瑾王龙轩瑾监国。”
赵公公的声音极高，将龙轩烨简短的诏书高唱而出。
这诏书也算是合理，毕竟龙轩烨无儿无女，他有事，由七哥监国，也说得过去。
“赵公公，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诏书？”太后不甘的又问道。
“回太后，没有。”赵公公恭敬的回道。
“那若是一直找不到办法救皇上，难道要让七王爷监国一辈子？”太后凝了七哥一眼，眼中已满是敌意。
“老奴不知”赵公公垂眉敛目，一脸恭敬的样子。
“不知不知，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皇上的？”太后陡然震怒，一挥手，“来人，将赵忠给哀家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太后”七哥上前一步，将赵公公挡在身后，“儿臣监国，如果没有赵公公从旁提点，儿臣怕不能胜任。”
“瑾王这是在以监国的身份压哀家吗？”太后冷笑一声，拉过柳蓉蓉，“瑾王可知德妃已经怀有身孕？”
七哥一惊，随即才回道：“儿臣不知”
“那瑾王现在知道了，看这事该如何是好？”太后冷笑着，逼问道。
“儿臣不懂太后的意思”七哥迎上太后的视线，神色上没有一点的惧怕。
“国不可一日无君，瑾王毕竟只是监国，哀家希望瑾王可以保证，待德妃的龙裔出生后，若是皇上还没有醒，瑾王可以让出皇位给皇帝的嫡系血脉。”太后不见半点痛色，有的只是寸步不让的利益之争。
“太后，儿臣怕是没有这个权利，儿臣只是监国，皇上也仍然在世，儿臣又怎敢保证此事？”七哥婉拒太后的要求，语气虽低，却也是寸步不让。
“也罢，这事还是容后再议。”太后忍下满心的怒气，视线竟是调向了我，“来人，将这个妖孽给哀家压住，哀家赐她三尺白绫。”
“太后，臣妾犯了何错，要让太后如此待我？”我并不惊讶，早就料定，她一定会对付我。
龙轩烨健康的时候，她忌惮着龙轩烨，不敢动手，但现在不同了，她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你妩媚皇上，气得皇上急火攻心，还不该死？”太后咬牙，狠狠地道。
她的话，一下子戳到了我的心窝，竟是让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轩烨死前说过的话，再次回荡在我的耳边，如根根芒刺，刺入我的心里。
“将绾妃送回绾平阁，你们送她上路。”太后森寒的声音不绝于耳，我这才反应过来，迎视着她，回道：“太后，这事无凭无据的，您怎能就这般定了臣妾的罪。”
如果龙轩烨不在了，我一定会追随他而去。
可现在，他还活着，我又怎能轻易死去，留他一个人孤单于世。
“太后，皇上刚一如此，太后就定了绾妃的罪，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恐怕会影响了太后的仁慈之名。再者，皇上重病在床，本该大赦天下，又岂能这么快就杀生？为皇上种下孽根。”七哥语气低沉的出声，显然不是在劝，亦不是在商量。
“瑾王，呵…”太后打量了一会儿七哥，才收回视线，“摆驾，回宫。”
太后一离去，一众嫔妃对龙床上那个已经变成了活死人的男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索性一起离去。
但，唯留一个人，还未曾离去，那便是温夕月。
“瑾王，本宫可以与你单独聊两句吗？”温夕月待众人散去，这才出声对七哥道。
“皇嫂请”七哥并未拒绝，与温夕月随即走了出去。
*** *** ***
我一步一步走到龙床前，缓缓坐下，握住龙轩烨的手，眼泪便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龙轩烨，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先我一步长睡不醒…
不是说，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不离不弃吗？
你起来啊！起来兑现你的承诺，我不许你言而无信，我不许。
“娘娘节哀，皇上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的。”赵公公站在我身侧，低声劝道。
“赵公公，为什么会这样？”我昂头望着赵公公，心头不停滴着血。
“娘娘…”赵公公神色为难的看着我，并未答我。
“赵公公，是不是因为我，他才会急火攻心？”我周身颤抖着，问出了口，竟是害怕知道答案。
“是”赵公公对视着我，回的肯定。
我握着龙轩烨大掌的手，缓缓的松开，只觉得全部神志已经被抽走。
赵公公一直待我极好，谁都能骗我，只有他不会。
“赵公公，你胡说什么？”离末殇怒斥一声，急急的对我道：“娘娘，皇上不是因为您，您不要往心里去。”
他看向离大哥，感激的对他笑笑，才道：“你们出去吧！我想陪陪他。”
“是”
“是”
两人领命，一同步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关上，我才再次握住龙轩烨的手。
“龙轩烨，为什么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将他的手掌拉起，手背贴到我的脸上，低泣起来。
“你答应会陪绾绾去看雪，赏梅，怎么能说话不算呢！”
“龙轩烨，绾绾只剩几十日的寿命了，你也要丢下绾绾不管吗？不要这般狠心，求求你，早些醒来，好不好？”
“龙轩烨，我恨你，你怎么可以让我又爱你，又恨你之后，狠下心，丢下我呢！”
“龙轩烨，绾绾还有许多想不通，你还欠绾绾许多解释，你不许就这样一直睡着，不许…”
我哭了，低吼了，骂了，求了，可他都终究不肯给我一点的反应。
我终是面对了现实，站起身，走出了龙延宫。
“离大哥，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两句吗？”我看着仍旧站在龙延宫门外的离末殇，低声问道。
“好”离末殇一向最重视男女有别，这一次居然出奇的没有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