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也没回答对方,空气瞬时有点凝结,隔了几秒,她身后有个人说:“这是我们欧总。”

夏小星顿时明白了。

难怪童颜要把这样重量级的业务交给她,原来,这是欧雨声上班的地方,她竟然是到自己老公的公司来拉广告,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被人耍。

可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傻子吗?连自己的老公在哪上班,连他上班的公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样傻的女人,C市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她一把扣上电脑,把鼠标电源一收,起身就走。

推广部的五六个人看着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中止了演示,看她背着电脑,去向门。

欧雨声追上一步,拉住她:“夏小星!”她用力一挥手,甩开了他的胳膊,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出了门她就几乎跑起来,感觉有泪在眼中凝聚。

欧雨声在她身后追了上来。走廊里一下涌出了许多人。

快到楼梯口时,她的胳臂被欧雨声抓住了:“小星!”他叫着。

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不带姓的喊她,过去的三年,他从来都是叫她“夏小星”。

她用力的甩着胳膊,甩不脱,电脑从她另一侧的肩上滑下来,几乎掉在地上,她用没被抓住的手提住电脑,抬起脚,她向欧雨声踢去。

他没躲,一脚正中腿上,他的手依然没松。

她又踢过去,两脚,三脚,他还是不放手。

“小星!”他只叫着。

她抓起电脑背包,把它举起来:“你放不放?”她说着。

欧雨声看着她,她眼里含着两颗饱满的水珠,在滚来滚去。

他终于松了手。

夏小星转身向楼梯跑去。

欧雨声望着她在楼梯转角消失,怔了两秒就往楼上跑,龙辉站在楼梯口,看见他没用半分钟又从楼上冲了下来,他叫了他一声:“雨声!”

欧雨声抓着手里的钥匙向他挥了一下:“叫传达室把门关上,别把她放出去了!”

嘴里喊着,他已冲下了楼去。

如此陌生

夏小星被阻在了门口,之前那个和颜悦色的门卫此刻已换了副神情,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戒备和警惕。他刚刚接到指示,不能把那个正向大门靠近的女人放出去,所以夏小星连说几遍“开门,让我出去”,他却始终紧闭着嘴,巍然不动。

霏霏细雨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夏小星的脸上已挂了细密的水珠,头发也渐渐湿透,她还在对门卫喊:“你给我开门!”

门卫不理她,向她身后看去,她也回头看。

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她身边,欧雨声走下车,来到她身边拉开车门就想把她往车里塞,夏小星一边挣脱,一边拍打:“你放开我!让他开门!”

欧雨声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用劲握住,嘴里叫着:“小星!”眼睛望住她,声音放柔了,低声说着,“…别闹了!”

夏小星抿住唇,望着欧雨声坚毅专注的眼神,手动弹不得,只能提起脚又踹了过去。

欧雨声顺势把她推进了车里,用力扣上车门,他扭头对看傻了眼的门卫说了句:“开门!”就几步绕过车头坐进了车里。

铁门缓缓梭开,欧雨声的车开了出去。

不远处的环形楼里,三楼的一排窗户上凑在许多的脑袋,陆陆续续,二楼四楼的窗户也被人推开,在一片惊艳的目光中,欧雨声的车在路口转了个弯,不见了。

龙辉站在楼梯口正对着的窗前,他身边围着一圈人,看见目标消失了,大家集体转过身,其中一个小年轻说道:“Boss从开始到结束一共被踹了四脚,他没有采取防御措施。”

另一个接了一句:“从这种情况来看,Boss的防火墙基本已经失效了。”

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都集中在了龙辉的脸上,他眨了一下眼:“不要看我,我和你们一样的无知!”

看大家没反应,他拉高了嗓门:“看够了吧,现在是上班时间!”立即他就遭到了一堆白眼,围着的人一哄而散,他原地站着,过了半天才嘀咕了一句:“靠!难怪这名字那么熟!”

欧雨声的车开出去不多远,还没出软件园,夏小星就喊着:“停车!让我下车!”不上车她出不了那个门,现在她只想下车。

看欧雨声没有停车的意思,她伸手就去推车门,欧雨声早有防备,一把按下了中央控制锁,并跟着踩了一脚刹车,把车靠着路边停住了。

刚才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先把夏小星带走,现在,他知道必须安抚她的情绪,今天,意外的让他抓到她,他已不想放她走。

扭头看向夏小星,他立即发觉自己疏忽了。她淋了雨,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湿没有湿,但头发却全湿了,虽没有滴水,却紧贴着头皮,脸上也尽是雨痕,肌肤莹白的没有颜色,看着凉飕飕的。

他伸过手去摸她的脸。

夏小星闪避着,抬手要推开他。两人的手触到,他立刻被冰了一下,握住夏小星的手,他这才仔细打量她,她竟然就在衬衫外套着一件小西服,一个纽扣还敞着,里面连保暖内衣都没穿,西服是V领,也开的很大。

他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昨天夜里就来了寒流,气温降了七八度,她竟然穿这么点。

这时他意识到,夏小星穿的是职业装,他想不起她几时这样穿过,他蓦地记起,刚才的夏小星,是童氏广告的业务推销员,她怎么干起这个工作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夏小星抱着的手提电脑上,那玩意那么沉,她一直背着,难道她就背着这个包,从江那边搭公汽过来的?

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她已经没有车了,他看见她挤公汽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那一百万?她宁可不要他的钱,也甘愿吃这种苦。他忽然有点理解夏小星为什么要对他说离婚了,他只知道她爱着他,他几时关心过她,又几时爱护过她?

他被一种忽然而起的内疚和自责攥住了,跟着而来的,就是心疼。

他恍神的片刻,夏小星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嘴里仍在喊着:“放我下车!”

他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伸手去解她的外衣,夏小星推着他的手,叫着:“用不着!我不要!”她不用他来管。

欧雨声不顾她的反抗,把她半湿的西服剥了,然后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套上,夏小星还在任性的挣扎,他倾身搂住她,把她用力一收,低声说着:“别闹了!听话点。”

夏小星被他箍住,动弹不了,抬头望向他,眼里突然就有点湿润,侧转脸,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欧雨声的外套已脱,只剩保暖内衣和衬衣,他身上没有松散的肉,被她咬住一点皮,很疼,他忍住了没动。

等夏小星一松开,他低头就吻向她,他感觉自己此刻很饥渴,好像许久没亲过的样子。用力吮住她的唇,他吞含着,侵占着,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想一直这样含住她,只想这样深深的吻下去。

许久,他才吻够,放开夏小星,她已不再乱扭,倚在他怀里不做声,他低头又用唇轻触她的面颊:“到我那去,你身上都湿了。”

“不去!”夏小星不抬眼。

欧雨声低头望着她,她依然不看他:“原来你不让我去,现在我也不去!”话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说完,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直酸到眼睛里,就有水想要聚涌,她把它逼了回去。

三年她都忍住了,现在做好了离婚的思想准备,她更不能哭。

欧雨声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变的很低沉:“以前是我不好,现在我带你去。”

“不去!”夏小星依然喊着,语气里有赌气,可也有八分的坚决。

欧雨声望住她,知道跟她来软的不行,眼神就渐渐变的霸道 :“不去也得去!现在放你走,就是让你生病,赶紧到我那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再把头发吹干!”说着他放开了她,就去开车。

夏小星还在喊着:“我不去!”

欧雨声扭头望着她:“把你捆起来你才去?”

夏小星屈服了。

欧雨声住的地方并不远,驱车十来分钟就到了。是个酒店式管理的公寓,有人负责做清洁,还有专业的家政公司送配菜,生活很方便,这里的住户大多是开发区的高收入单身白领,三年来,他一直住在这。

把车停在楼下,他替夏小星打开车门,看她下了车站着不动,他伸手过来牵住她,拉着她就向公寓的玻璃大门走去。

夏小星被他拖着在走。

公寓的管理员显然和欧雨声很熟,和他打着招呼,就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她。

她裹在欧雨声的衣服里,手在袖中被他紧握着,欧雨声看见了管理员的眼神,他简单的解释着:“我老婆。”

管理员立即张大嘴“噢”了一声,然后就对着夏小星笑,她却笑不出来。

她没有幸福的感觉,反倒有点微微的酸,这里是欧雨声一直向她关闭的地方,是她一直想来却来不到的,今天走进来,原来是这种滋味。

这样的情景,如果提前两个月出现,也许那时的她,会像个傻子一样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欧雨声住十二楼,电梯里还有其他人进出,他一直没松开拉着她的手。

直到进屋才他放开她:“去洗澡,就用我的毛巾,把水开热点。”说着就把她领到浴室,他这只有淋浴房,没有浴缸。

看她站着不动,他伸手帮她脱衣服,夏小星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欧雨声眼里带了笑意:“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只能穿我的了。”说着就出去了,没一下就返回。

进来看见夏小星还在原地站着,连纽扣也没解一个,他放下手里的衣服,突然过来搂住她,低头寻着她嘴就用力的亲过去,吮住她柔软的唇在她嘴里肆虐一番之后,他低声对着夏小星耳语:“不习惯了?才分开了几天而已。”

夏小星忍住酸涩的眼睛,半晌才说:“你出去,我洗。”

欧雨声在她唇上又印了个吻:“记得把头发吹干,缺什么就叫我,我去做点吃的。”

夏小星低头不语。

她开了水洗澡,把水调的滚烫,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头却开始昏了。浴室里蒸汽腾腾,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是她熟悉的,欧雨声喜欢用的洗发液,欧雨声喜欢用的剃须水,欧雨声喜欢用的沐浴露…就连毛巾,都是她给他买的。

可是为什么如此的陌生?

这里她不认识,这里的欧雨声她也不认识,以前他们只在床上接吻,他不会这样吻她,似乎他有了改变,可是她也在变,她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夏小星,她已不再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孤勇,唯一不变的,是欧雨声亲过来的时候,她永远拒绝不了。

现在的他们算什么?已经没有家了,算夫妻?还是算分居?还是算离婚前的暧昧?

她无法定义,就像她看不懂欧雨声的心。

她又陷在了迷惘里。

从浴室出来,她穿着欧雨声的保暖卫衣,衣服很大,罩着她的整个臀,裤管挽了三挽,还是遮着脚,她穿着他的大拖鞋,一步一步汲着走,不敢走快了,生怕裤腰瞬间滑了下去。

这时她才观察欧雨声的公寓,两室一厅的房型,收拾的很整洁。她像参观陌生人的房间一样虚虚的看着,那间大点的,应该是主卧,床上有欧雨声的睡衣;另一间房稍小,却也有一张床,好像也是有人睡的样子。

他的生活,她一点都不了解,这的欧雨声,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

她在那门口愣了一下,随后就退回到客厅,厨房里传出锅碗的声音,欧雨声似乎在做饭,他会做饭吗?在他们原来的那个家,他是从来没下过厨房的。

她只觉得脑袋很昏,不能多想。

欧雨声走出厨房就看见她愣怔在客厅里,人显得很小,包在他的衣服里,脸上洇着沐浴后的两团嫣红,眼神空茫茫的,神情竟像不知所措,仿佛是个莽莽撞撞闯入了禁地却瞬间迷了路的孩子。

他心顿时一紧,觉得被什么东西锥了一下,这样茫然无措的夏小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把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他过来就拉她手,她的手拢在卫衣长长的袖管里,他伸进去好远才摸到。一摸就感觉不对,夏小星的手滚烫,温度过高,他看她的脸,飞着两坨绯色的酡红,异乎寻常的艳,那种丽,似乎过了头,仿佛像在燃起来。

夏小星在发烧,这烧来的很快,她立即就陷入了病倒的状态。

爱上就输

欧雨声把她裹在沙发里,用绒毯包住她,这是结婚以来他第一次见夏小星真正生病,以前她或有小感冒,但都是咳嗽两声就过去了,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发起高烧。

夏小星也意识到自己生病了,她头很昏,却还在嚷着要回家,说母亲行动不方便,不能没人管。其实,母亲也能自理,她就是不想在欧雨声这过夜。

欧雨声原本就不打算放她走,看她这样,更是有了留住她的理由。

他给岳母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徐淑云立即在电话里嘱咐女儿好好养病,夏小星立刻知道,今天回不去了。

她感觉自己被绑架了。现在的她,不想和欧雨声有太亲密的接触,那种暧昧,是她不愿再承受的伤。

晚饭她也没吃,欧雨声专门熬了稀粥,端到沙发边来喂她,她也只喝了两三口。

欧雨声像变了一个人,对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她不习惯这样的他,也许,这是他不想离婚的缓兵之计。她想起他的公司,原来已做的这么大了,难怪他要面子,又要名声,这些对他,也许真的很重要。

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对欧雨声一无所知,她突然觉得这三年,是她做了场荒诞的梦。

闭着眼,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睡。

欧雨声看她真是病的重了,放下喂她的稀饭,出门去给她买退烧药。

走出公寓大楼他就有点后悔,他没有把门反锁住,他忽然就有了那种担心,不知道在他出门的时候,夏小星会不会乘机逃走,那一刻,他几乎想马上返回,冲回公寓。

他克制住了,只是用小跑的速度向马路斜对面的超市赶去,超市里设有药品专柜,到那买了就走,来回不用十分钟。

心却那样的急。

从超市出来,他等着过马路。天已黑了,这里靠近城市边缘,晚上的霓虹不是那么的明亮,可是车却很多,一辆跟着一辆,许多还是大卡车,都开得很快。

他身边旋过一阵阵疾风,疾风里带着迷眼的沙尘,他却大睁着眼,透过夜幕和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紧盯着不远处公寓的方向。

他怕看见夏小星的身影出现在迷迷蒙蒙的路灯下,或者,在他买药的时候,她已经出现过了。

心被这种猜测抓着,他一阵阵的焦虑,可是车却没完没了,像永远过不完似的,他只觉得,时间那样的漫长。

终于可以过马路了,他双腿飞快的迈了起来。

喘着气,推开公寓的门,他一眼看见沙发上卧着的身影,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笔直的走过去,他想赶紧看看那张脸,夏小星似乎睡着了,微微蹙着眉,唇异样的粉,像小孩子。

他心瞬间柔软的不行,蹲下身,摸着她的额头,还是滚烫。

他的手大约带着屋外的凉气,夏小星醒了,睁了一下眼,看向他。

他低声说着:“我买了药,我去给你倒水。”起身他去了厨房,端了温水回到沙发旁,托起夏小星的身子,把药喂进了她嘴里。

哄着她又喝了几口水,他用手指抹去她唇边的水痕,对闭着眼又想睡觉的夏小星说:“去床上睡,沙发睡的不舒服。”

夏小星睁开了眼:“我不要跟你睡!”声音很无力,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明确。

他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夏小星在他怀里扭起来,还在说着,“我不要跟你睡!”

他一声不吭,只是把她塞进被子里,看她还在不安分的扭,他低下头,一下覆住了她的唇。夏小星像被点了穴似的安静了,她嘴里热烘烘的,唇滚烫的像在融化,舌也是分外的糯软,他几乎就想流连,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抬起头,他半哑着嗓子低语:“我不会趁你生病欺负你,乖乖睡觉,别闹了!”

夏小星睁开眼睛望着他,眸子里隐约像有一层水,似乎是委屈,又似乎是熠熠的波光在闪动,他和她对视着,忽然觉得灵魂被她摄住了,要是一辈子和她这样看下去,再不看旁人,只对着她的眼,似乎也不错。

凝视了许久,又或许只有一瞬,时间在这无法计算,他低头在她唇上又啄一下,轻声说着:“快睡!我守着你。”

夏小星闭上眼睛睡了,退烧药两个小时后起了作用,他用冰块敷着她的额,感觉到她的体温渐渐恢复了正常。

他去洗了个澡,又把她的衣服用洗衣机洗了,回到卧室,他站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夏小星,她睡得很酣,屋里只听见她的呼吸声,浅浅促促,宁静而安详。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腿,那里有两块青紫,这个女人又在他身上做了记号,他皱了下眉,可是很快眉心又舒展开了,这就是夏小星,不是踢,就是咬,她就不能换点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