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葵:我们出去办事。勿等。沈玉芳。”

卓正扬从她手里拿过纸条来看,仍旧放回桌上。

“真不在家。”

薛葵看卓正扬脸色,却又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他已经在兴致勃勃地四下打量,快活得很。

今天早上打电话回来还是友好气氛,约一起吃晚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立刻拨通薛海光的电话。

“爸爸,你们在哪?”

“我们在去格棱的路上。刚上高速。”

“啊?”

“你舅妈自己开车到了格棱,和舅舅在饭店里大打出手。我们不能不去。”

“那我和卓正扬?”

沈正芳立刻接过电话。

“厨房有剩饭,拿酱油拌拌吃。”

“妈妈!我们都说通了,你怎么能这样。。。。”

“好了!烦不烦啊,是卓正扬和我亲,还是沈正龙和我亲?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

薛葵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你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

“行了,你爸在呢。晚上我再打给你。拜拜。”

在一旁的卓正扬看得出薛葵颇有占垂头丧气。但还是抖擞了精神对他微笑。

“你先坐,我去倒水。”

他摇摇头,伸手抱住了她。不在也好。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他想享受一下和她两个人静处的时光。

拥抱了一会儿,薛葵觉得别扭,轻轻挣脱开。

“很怪。”

“怎么?”

“就是很怪。家里没有爸爸妈妈,难道不怪么?以前他们每次出差,我都难受的要命。你饿不饿?我们先吃饭吧。”她走进厨房,“我看有没有面条。。。。啊!”

她探出个脑袋。

“卓正扬,我要上菜了!”

她兴致勃勃地冲他招手,指着案台上一盘一盘如数家珍。

“珍珠丸子,糖醋排骨,妈妈做的;凉拌粉丝,手撕包菜,爸爸做的。。。还有锦绣鸡!爸爸的拿手菜!哈,叫我们吃酱油拌饭,卓正扬,我们把这些菜都吃掉!然后装作从来没有这加速,叫他们还耍我们。“

卓正扬想起薛海光曾经说过如果到姬水,一定执行载他吃当地特色锦绣鸡的许诺,搂了搂薛葵的腰。

“好。全部吃完。”

于是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把饭菜热来吃,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所以吃饭的时候都累得不怎么说话,吃完饭,天也黑了,有少妇牵孩子到院子里来玩,薛葵出去同他们说话,卓正扬在厨房里洗碗,隔着玻璃看薛葵蹲在那里逗那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尖叫欢笑声不绝于耳。

“好累。”

薛葵趁烧洗澡水的时候,稍微带卓正扬参观一下,一楼是客厅,厨房同卫生间,二楼两间卧室,中间隔书房。

她把贴着机器猫海报的房间门打开。

“你睡我的房间,我睡爸爸妈妈的房间。”

小小的一间卧室装满了十五岁女孩子的东西,俗气又艳丽,配一顶云帐的小床,堆放着许多洋娃娃,梳妆台上放着九十年代女孩子最爱的音乐盒,珠宝盒之类的小摆件,衣柜有一扇门坏掉,半挂在转轴上,吊着一只中国结当把手。

衣物下有一只铁盒子,放着她的秘密,包括水泡饼的包装袋。许多日记本,锁住,钥匙找不到。

她倒不觉得不好意思。空间逼仄,从床尾走过去开窗户透气,总会碰到书桌,又把凳子撞倒,她哎哟一声。

“每次回来都不会住很久,所以摆设都清寒是以前的样子。”

她的桌面下压着几张小时候的照片,幼儿园时载歌载舞的模样,还有戴红领巾穿运动服和父母的合影。卓正扬没有看过她小时候的样子,就两张照片看得意犹未尽。

“还有么?”

薛葵从书柜里拿出相簿。从刚刚出生,到趴到床上一脸敢相,从坐在童车里哭到穿着花裙子摆乡土造型。

“看,乖乖。”

一只很普通的小土狗被抱在一脸娇俏的小姑娘怀里,两只黑眼睛充满柔情地望着镜头。薛葵看看卓正扬,又看看乖乖。

“话说回来,你的眼睛。。。和它真像呢。来,抱一下。”她笑嘻嘻地拥住卓正扬,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真像!”

怪不得第一眼就看中。

他极配合地凑上去吮她唇瓣,薛葵却机灵地躲开了。

“虽然爸爸妈妈不在。在我家里,还是老实一点吧。”

卓正扬搂住她的肩膀,继续看相簿,时不时想要不老实一把,都被薛葵躲开。

“薛葵,你这摆明了是有主场优势。”

“正确极了!”她把相簿一合,“水烧开了,你去洗澡,我看新闻。”

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沈玉芳的电话。薛葵看卓正扬很沉默,以为他是有点介意,于是抱歉道。

“如果不是临时有事,爸爸妈妈一定很想和你一起吃饭。”

“别道歉。”

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道歉不如接吻。

薛葵不想在自己家里亲热。薛海光和沈玉芳和影子无处不在。对他的要求十分为难。但还是依言亲了亲他的面颊。

再亲亲他的唇角。他今天真像个英雄,带她走过冰湖,值得奖励。

再亲亲他的嘴唇。一发不可收拾,湿吻。浑然忘我之后她完全克服了心理障碍,反过来调戏卓正扬。

“我手好冷。”

她呵着气,偷眼望向卓正扬,后者不知她有阴谋,便覆住她的手。

“见鬼,你的手比我还热一些呢。”

“哪有,就是冷。”她把手伸进他的毛衣下面,偷偷地解他的衬衫扣子。他的小腹上一点赘肉也无,一块块的肌肉,手感真好。

卓正扬喉头发紧,清清嗓子。

“薛葵,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薛葵正色:“当然不是。”

然后又笑嘻嘻。

“在我家里,还是老实一点吧。说不定我爸妈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我是真的冷。你别动歪心思。”

“真冷?”

“嗯。”

他把外套敞开,包住她。

“要不,你上楼睡。等伯母来电话了,我叫醒你。”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靠在他的身上,居然真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又听得见电视里的声音,在讲财经新闻。声音越来越小,怎么又变成了卓正扬在打电话。她翻了翻身,将脸更深地埋在他的外套里。

“嗯。谢谢。很好吃。。。。对。。。。对。。。。这没什么。”

做梦吧?他在和谁说话呢?是不是提拉米苏?她听见卓正扬轻松地笑。

“我会很疼她。”

她迷迷糊糊道。

“卓正扬,你和谁通电话呢?”

“哦,她醒了。”他把听筒递给薛葵,“你爸的电话,快接。”

薛葵接过电话。

“爸爸。”

“葵葵。”

她听见电话那头薛海光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和妈妈没事吧?”

“没什么。”薛海光轻轻弹掉眼角的泪水,“。。。没事儿,就是你舅妈一砖头砸我背上,疼得厉害。。。。皮外伤,我们正在医院呢。。。。你妈没事儿。。。。舅舅脑门上挨了两下,缝了四针。。。。舅妈吐的稀里哗啦,打了两针氟呱啶,睡了。”

“喔。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还得先陪你舅妈去看医生。”

当年那个冯慧珍呢?那个怀着沈乐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舅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薛葵闭了闭眼睛。

我们都只能自我救赎。

“妈妈呢?我要和妈妈说话。”

薛海光抬眼望望沈玉芳。沈玉芳坐在沈玉龙的病床边上,无声地流着眼泪,沈玉龙向薛海光要手机。

“我和葵葵说两句。让我和葵葵说两句。姐夫,求你了,让我和葵葵说两句。”

薛葵听见那边沈玉龙干嚎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总是这样。和冯慧珍吵架,就到他们这里来寻求安慰。找出种种自我辩护的说法,仿佛冯慧珍的病都是自作自受造成的,和他沈玉龙一点关系也没有。

“明天回来再说。我先挂了。”

“行,再见。。。。你们两个不要做坏事!”

他不太确定最后一句话女儿听见了没有,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沈玉芳一边哭一边拍打着沈玉龙。

“你这个混账,不是人,不是人啊!何祺华对葵葵的心思,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他对着葵葵淫笑,你还叫葵葵认干爹!葵葵只有十五岁,十五岁啊!你个混账倒好,看她成大学生了,转身又把她往何祺华怀里推!你还敢说你对她好,好个屁啊好!天底下有你这样对自己外甥女的吗?啊?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祸害完我不够,还要来祸害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