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继淡静的给他剖析了这样一个现实情况,令萧睦的脸孔变得越来越难看。

“今天,如果你不把我灭口,以后,我总会有办法让你自食恶果!”

萧睦恨恨咬着牙,将怒气凝成两道锋利无比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已经死了千百次。

“事实上我的确有那种想法。如果你想讨条死路走,那不是难事。如果这就是你想我的目的,我会请莫长官达成你的愿望。不用说谢谢,好得我们也算是认识一场…不过,今天,我觉得我和你实在没有再谈话的必要了。”

他站了起来,将背挺得笔直,从容离开。

“总有一天,你的所作所为都会曝光的…你觉得莫家真会保你吗?当你有一天成为弃卒的时候,你会沦落的比我还要悲惨。我等着这一天!”

萧睦恨恨的扯住着扣住双手固定在审讯台上的手铐,发出了一记绝望的困兽一样的低吼。

祁继顿了顿步子,回头勾了勾唇角:这一招挑拨离间,使得还不错,莫家的确有那个能力,借着这个机会,毁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

他淡淡瞟过莫尧之挑得老高的眉,往外走,临跨出门去,扔下一句:“也许,你等不了这一天就挂了!”

*

“真要处决了他?”

办公室,莫尧之跟进来问正在吞云吐雾的祁继,心里则在萧睦的话,能对他起到什么作用。

“怎么处置,你和莫司令看着办!我不参予意见。”

祁继瞟了一眼莫尧之那一脸若有所思的目光,又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整个人沉浸在一团青烟里,表情显得莫测高深。

“那些资料,你还是不打算交出来?”

莫尧之无奈的再次提到了那些东西。

他的回答,很甘脆:

“不交!”

“祁继,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你希望我弄虚作假吗?”

他突然反问。

莫尧之无语。

“如果不希望,那就放弃,时机一成熟,我可以拿出来。”

他掐灭了烟蒂,眯了眯眼。

“祁继,莫氏需要祁氏的经济支持,祁氏也需要莫氏的政治帮助。你不需要有后顾之忧。我父亲很看重人才。那些资料交上来,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萧睦说的事,不可能发生。你应该知道。我父亲一直把你当作亲外甥来看待…”

“我知道!如果我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得到莫司令的青睐,你们莫家也不可能让我活到今天。”

祁继淡淡一笑。

莫祁两家利益纠缠在一起,大选就要开始,两派即将进入巅锋对决,莫家需要他去拉票,祁家的影响力是巨大,祁继本身的号召力也是无比强大的——他的选票投给谁,会影响到一大批国民的决定。

祁继还是竺国商委会的名誉主~席,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得到某些同行的支持…

利益是相通的,但他还要是留一手的:那些资料的重要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交,但为自保——保自己,保妻儿,在这个圈子混久了,总得为自己留个后路。

“既然如此,你还在纠结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拿捏了自己的命运。还请见谅。”

他依旧满口拒绝。

莫尧之拿他没办法:“得,还是谈正事要紧…”

他没有再强求。

*

这一夜,祁继回来的很晚很晚,先回了一趟房,房内开着一盏床头灯,朦朦胧胧亮着,映得女人的睡脸分外的好看。

她睡得很香,他静静睇着良久,想亲她,低头在几乎碰到她唇的那一刻放弃,去了厨房,他忙得还没有时间吃饭,胃已经在抗议了。

简单做了点吃的,就是简单的把菜肉放在微波炉里热一下,终于让自己的胃不再空空的了。

休息了十分钟,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直接去了书房,他还有一个国际会议要开。最近,太多事凑到了一起。

开机,他看到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三点半,他去洗了一个澡,洗掉了那令她觉得讨厌的味道,回到床边,却抚着下巴看着。上床的冲动在不断的诱惑他,但,不行,他说过,他会给她选择的。

他不该再和她同处一室,她需要独立的空间来思想那个关乎他们未来的决定。而他不能去左右她的意志。这对于慕以淳来说不公平。

嗯!

对的,他就是有了这样一个该死的公平的想法,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不愿意,却要该死的表现的很大度。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不能收回,只能听凭她选择。

那真是一件让他情绪不宁的事。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很虚伪,也没法想象她要是真选择了慕以淳的话,他该怎么面对那种失去的痛苦。

等待答案,是一个折磨人的过程。

他嘘了一口气,忍着上床的冲动,走去书房,又泡了一杯咖啡,想再看两个企划案——天都亮了,他想他还是不睡了,繁忙的工作,能让人忘记那些烦心事,能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

*

第二天清晨,时檀发现身边没有睡过的痕迹,枕头和靠垫还是昨晚临睡前那个样子,淡米色的床单平整,没有热气。

她怔怔出了一会儿神,起床,套上昨晚上准整好要穿的衣裳,坐上轮绮,出房门,看到对面书房门半开,祁继身着一件白色睡袍,正靠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大约是文姨给盖的,一只手伸在外面。茶几上摆着一杯咖啡。她碰了碰还微热,显然是凌晨冲的,他在拿这个提神。

看着他静静睡着的这么香,想来是真累倒了。

可睡在这里怎么能舒服?

她上去轻轻拍他一下:

“祁继,到床上去睡!”

睡在这里哪能睡得好。

祁继抖了抖那长长的眼睫儿,紧紧眯了一下,睁开,眼神有点迷蒙,看到她,马上翻身坐起,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说:“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六点,还早!到床上去眯一会儿!你昨天通宵了?”

“嗯!”

他望了望窗外那亮堂起来的天色,抱了一个抱枕,指指:“四点半时候冲的咖啡…都没喝!”

“去睡睡!”

她一脸的不赞同——她在关心他。

这让他感到高兴。

但他忍耐着不让这份高兴冲昏头脑,说:

“不行,上午还有会开!下午事情也排得满满的。”

把毯子一掀,他准备新一天的工作行程。必须把自己忙碌起来。

时檀的脸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牢牢不放。

那股好闻的女人香钻进鼻子里来,那柔软的触感也漫上心头来,他一怔,有种渴望把她拉进怀的***。但,他终还是把那***给压了下去,而示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需要休息,前天晚上一宿没睡,还受了伤。昨天没上又通宵工作,工作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必须睡一会儿!否则,今天你哪里也别想去!”

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流露出一股迷人的韵味来。

祁继被撩拨的心痒难耐,终于反手握住了那只素白的修长的指尖,并牵到唇边亲了一下,唇角还挂上了一朵轻笑,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老婆大人发威了呀?”

时檀在盯着他看,以确定他会不会照做。这个人的原则性,据说是很难打破的。

“睡觉去!”

她重复的要求了一遍。

那表情,让人不忍拒绝。

祁继没答应,也没拒绝,而蹲下来凝睇起她来,发现她的眼睛底有血丝,眼袋有点发青:

“你有黑眼圈。昨晚上什么时候睡下的?”

时檀摸了摸自己的脸孔:

“我等你等到快一点。”

“一点?不是跟你说了,我回来可能会有点晚吗?”

他轻轻责怪了一句,细细端祥起她。

这一刻,他的手指在她肌肤上细细抚了一下,手指上的粗糙感,令时檀生出了几丝异样的触动。

“不抱着你,我睡不安稳。”

这话,她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事实也是如此。

“啧,你这是在对我撒娇吗?”

他把笑容张大了一点,神情一下变得很愉快,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心里多了几分希望——这么的缠他,是不是她已经…

“我只是实话实说!”

要是换作以前,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对这个男人说出这种肉麻的话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这挺正常:夫妻之间就该这么亲密无间的说话,不需要转弯抹角。

腰间,紧了一下,他凑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一下,闪闪发亮的眼晴闪烁着迷人色彩,道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

“好,那你陪我睡,我就去睡!”

“不行,你需要的是休息!别动什么歪脑筋。”

她一呆后,急忙拒绝。

“我发誓我没在动歪脑筋。我只是纯萃想让你陪我睡!抱着睡!”

那笑容,怎么会变得那么坏,那么可恶,害她忍不住面红耳热起来,只能瞪他。

“走了,陪我眯一会儿,你也可以在我怀里睡个回笼觉…你可以好好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异样…”

他含笑,把那该死的某个保持距离的想法抛之脑后,没多想,将她轮椅上抱起,两个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一步一步回房。合上门,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钻上去,勾她入怀,用被子盖住彼此。

“你身上好香!”

他吸了一口,满意的闭眼。

这是他昨天晚上一直想要做的事。

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很好。

他一下有了几分睡意。

时檀呢,并不说话,靠在他怀里,手扶在他腰际,嗅着独属于他的琥珀松香,沸腾的心在一

点一点沉静下来。

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他的呼吸声在耳边有规律的响着,应和着房内那滴嗒滴嗒的秒钟走动声,形成了一个代表安宁的旋律。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喜欢上了这样一种状态,身边有个他,张着他充满力量的手臂,将她拢在怀里,一起进入梦乡。

她愿意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白发苍苍——对于未来,她有了这样一个憧憬。

“祁继!”

她轻轻叫,很想和他说话。

“嗯!”

他的声音困困的。

“你和韩珉…昨天谈得怎么样?”

“解决了!”

他闭着眼,唇,弯着。

“哦…”

她想:其他,她不需要再深入的了解了,谁都有过去的。

静默了一会儿后,她又想,她应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了。

“祁继!”

“嗯!”

耳边,他梦呢着答应,抱着她的铁臂紧了一下,并尽量小心的不碰到她的伤腿。

“昨天你问我那个问题…”

她慢吞吞的说。

他似睡着了,没有什么动静。

轻轻的,她掐了他的手心一下,他才应了一声:

“嗯…”

“我想好了!”

“…”

又没了声音。

这一次,她没掐他,静默几秒之后,她轻声表白了自己的决定:

“继之,这辈子,我想陪你走到底。所以,你要好好爱惜自己。别因为工作,把自己累坏,我会很心疼!”

时檀发誓自己从来没说过甜言蜜语,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向一个男人告白,表明自己的心迹。

这一次,她真的是弄明白自己心头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了。脸孔因为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行为,而止不住发热起来。

她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吻,结果,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一阵轻微的打鼾声。

呼噜噜,呼噜噜…非常的有节奏。

她抬头,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睡着了,而且很香,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妻子对他说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