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戏毕,这一出戏算是演完了,演的贵妃是抿着唇不出声,演的太子妃眼里浮着得意,口中更是欢喜:“瞧吧,当初好好的在家里叫嫁谁嫁谁,哪有今日的苦,这就是自找的!”

贵妃还是不言语,而此时太子妃却已经扒拉了手上的一个玉镯子下来顺手就往严公公那里递:“这得看赏,本宫实在喜欢,严总管,辛苦您把这个赏给出戏本的那个!”

严公公本已伸手去接,可听完了其后的话却缩了,而此时那贵妃开了口:“严总管,接啊!太子妃说赏呢,怎能不算?还不快拿着送到皇上那边去!”

严公公面露难色,份外的尴尬,而太子妃闻言一愕挑了眉:“怎得是送到皇上那里去?这不是教坊的本子吗?”

贵妃此时才略带一些笑意地说到:“太子妃原来不知道啊,这本子乃是皇上编出来着教坊戏演的。”

太子妃当即大窘,忙是把那递镯子的手放下,并迅速的缩回袖子里,而此时有太监跑了进来,严公公瞧见了,便出了戏阁,迎在园子。上,叽咕了几句又跑了回来在贵妃的耳边叽咕,于是贵妃看向太子妃一脸浅笑的说到:“皇上那边的朝会散了,叫着我过去伺候,因为知道我将白大奶奶请来了这里,也叫着同去,太子妃,我这厢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言语显示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一点,摆明了就是逐客,那太子妃虽是觉得不痛快,可也不能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只得起身说告辞,不过,她走前却偏偏抓了苏悦儿的手说到:“大爷已经在东宫做客,少时我会叫个小太监在殿外候着的,等你面圣出来,他自会引你到东宫去的,彼时我们再欢聚一堂好好地聊聊,晚上也就一并在我那里用膳吧!”

苏悦儿也不好说推辞的话,只能点头答应,待欠着身看着那太子妃带着一票人出了园子后,她才无奈的舒出一口气,而此时贵妃倒也不急着走,冲严公公摆了手说到:“去把东西先送过去,朝会怕还要半个时辰才散,你去候着,待皇上那边出来,就给递过去,叫个人来说一声,我和白苏氏自会过去!”

“是。”严公公应着就走,苏悦儿此时才反应过来贵妃刚才是拿皇上当幌子撵了太子妃走的,其实压根那边就没散。

而这个时候贵妃已经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白大奶奶说几句私话!”她这般散了四周的人,戏子们也都出了戏阁回去拆妆,那戏阁里片刻便只剩下她们两个。

“哎!”贵好叹了一口气,伸手扶额:“让你看笑话了。”

苏悦儿低头:“何来什么笑话,贵妃娘娘不必这般说的”

“哼!”似冷笑有似哂笑的,贵妃抬眼看向苏悦儿:“你不恨我?”

苏悦儿心里一顿: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苏悦儿一时无言做答,那贵妃却起了身往苏悦儿身边走:“其实你要恨我,大可把帐算到我的头上,何必将我一家推到这步田地?”

苏悦儿听不懂,自是摇头:“娘娘这话说的,民妇不懂。”

“行了,这里没别人,就只有你我!”贵妃说着已到苏悦儿身边,忽而噗通一下跪了地,当下把苏悦儿给吓了一跳,急退两步,满脑子都想的是这家伙是不是要栽赃陷害自己,岂料,那贵妃此刻抬眼盯着苏悦儿言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多算计,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东方家好不好?”

苏悦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说这贵妃怎么去求我 要求也是求太子爷才对吧?而贵妃因见苏悦儿不做反应便是急急地说到:“苏月儿!我求你放过我东方家吧!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既然恶人有恶报,那就报到我身上好不好?当初是我叫人骗了你把你接到京城哄你说送到太子身边去,我也承认是我搞的鬼,叫人下蛊封了你的记忆骗了你说你是红儿,让你与我弟弟相恋,而望你为我弟弟所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注意,我求你放过我东方家好不好?就让我东方家留一线生机可成?”

苏悦儿听的脑后一片冷汗,心巾也是惊异连连,不过越是如此她越不好做出反应,只是盯着那贵妃,不知道她那张嘴里还能说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苏月儿,我已经跪下来求你了,你应了我好不好?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一个贵妃都给下跪了,你究竟还要我怎样?”贵妃说着那眼泪便落,而苏悦儿前后思想了下终于憋出了话来:“求我有什么用?一线生机要给也与我无关吧?”

“不,我知道你可以!”贵妃说着竟是激动的往前跪行了一步,“太子爷从未遗忘过你,他心里一直装的都是你,即便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但我相信,只要你为我东方家开口求请,他一定不会把东方家逼到死路的!”

苏悦儿的手指在袖子里搓了搓:“贵妃娘娘您别说笑了,我已是他人妇,更是白家的家主,不过是一个百姓罢了,太子爷凭什么会卖我的面子?再说了您是贵妃,救东方家您大可以向皇上求情啊,皇上一句话这事不就免了嘛!”

那贵妃身子哆嗦了一下,看着苏悦儿竟是苦笑!”我求?我如何求?如今我不出一声,他们还能被关在囚牢之中,还有生机,可我若是向皇上求了,便是等于下了催命符!苏月儿,我不过害你换了个夫婿,害你未能成为东宫中人,可你如今看看,你可是嫁给了白家大爷,你现在是钺国谁都不能小瞧的人,你其实是赚了啊!你也瞧见那太子妃是怎样的人,你也是知道东宫里那些良媛过的如何?假若我没拦着你,你此刻未必能在东宫内活的好好的!你,你可是得了大便宜!”

苏悦儿眼一转:“因祸得福,难道也算你的功劳?”

贵妃一顿,咬着唇冲苏悦儿说到:“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弟弟不过是受我之令,东方家不能就这么被我毁了…我求你,一切冲着我来好不好?”

“你,起来!”苏悦儿说着冲贵妃抬了下手,贵妃当即脸上浮现一丝神采:“你答应了?”

“我可没说我答应,我不过是低着脑袋有些累了。”苏悦儿说着自己回了下首的椅子坐好,看着贵妃说到:“起来吧,回你的位置上坐着,咱们好好聊聊!”

“你…”

“你一个贵妃这般冲我下跪,你就不怕一会突然进来个人?还是你压根就想这样陷害我?”苏悦儿话音才落,那贵妃立刻起了身,忙着摆手:“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那咱们坐着说会话吧!”此时苏悦儿已经完全成了主人一般,那贵妃小心翼翼的走回她的正位做好,便看着苏悦儿:“说?说什么?”

“你想我放东方家一条生路,其实这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想知道当初的事,包括所有的细节,因为我始终不明白,害我如此,你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贵妃闻言就是脸上一白,手指纠结在了一起,“我,我…”

“你何必什么都往你身上揽?明明就是你老爹算计白家的一切,你干嘛要说的你弟弟是为了你?”苏悦儿说着身子向后一靠:“贵妃娘娘,您根本没必要承认那些的。”

“不,是我,这些都真的是我的主意!”贵妃说着叹了口气,继而咬着牙低声说到:“我,我只是太过不甘!”

“你少来哄我,你爹算计白家不是一日两日了,好不好?”苏悦儿说着起身:“你既然不打算和我说真话,那我们怕没什么必要再说下去了吧?请容我告退!”

“不!”贵妃急的也站了起来,不过此时她更加焦急的补了一句:“你一定会后悔知道这些的!”

“我这人从不后悔!”苏悦儿说得很坚定。

当下贵妃叹了一口气便把当初的事说了一遍,其中掺杂了不少个人情绪的言论,和一些明显有漏洞的谎言,苏悦儿边听边整合,尤其那些凌乱的部分她最后也理出了一个头绪来,最后加上自己的推理和判断,这才算大致搞清楚了整个事情的走向,也把她当初的一些猜测给

彻底的纠正与完善了。

原来,当初太子爷离宫出走,的确是向皇上撒气抗争婚事的包办,只不过当时有一个小插曲,乃是青春年少的太子爷在皇上的宫殿遇上了新进宫的兰美人,就是现在的贵妃东方如兰,当时就被她身上的那种不同于别人天真烂漫反而静雅幽兰的气质所吸引,于是他向皇上提出了,讨此人进他东宫的想法,甚至表示如果有她的话,他可以同意皇上为他安排的婚事;而皇上却未准,不但未准,还当夜就召了兰贵人侍寝,翌日将她封为兰昭仪,使得太子爷十分的不爽,而后皇上竟开始给太子爷操办婚事,这使得太子爷一怒之下离宫,就想不做太子,更想的是撒气,那知道这一出去,竟遇上苏月儿,反而两人之间生出了真正的情感来。

只是情感归情感,苏月儿本人因为在佛门的缘故,性情很寡淡,但也知大体,也就劝太子回去,后来在和太子分开前,两人去祭拜了故皇后,甚至挂了定情信物在那里,已做彼此的约定。

可太子爷离家出走,皇土真的会不管?其实是皇上安排了人跟着的,打算因此让太子爷出去感受下民生,知道下疾苦,结果自然而然,两人之间的感情皇上也是知道的。

苏月儿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破落名士的女儿罢了,太子爷把情感放到这么一个女人身上,皇上是很不乐意的,便想找个机会除掉苏月儿,可因为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皇上又不好立刻动手,他清楚若这个节骨眼上苏月儿来个死掉,那太子爷可能性子上要逆反,所以他选择了等等在说,可宫里的人却已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自然也包括兰妃。

当太子爷出走后,皇上再没碰过她,她费尽心机的打点才算多少知道了太子爷对自己动情的事,结果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就在此时,皇上却给了她一个机会,因为东方家与白家亲近,皇上便让她来做媒,让她东方家的把苏月儿给娶了。

皇上授意,她自是照办,便出家书给了二弟,要他向苏家提亲娶此女,可东方家自有自己的盘算,如此一来,也叫东方家为难不已。而另一面,为了创造机会,兰妃假借太子之意派人去了静月庵接了苏月儿出来,安置在离京城郊外的一家宅院里,而后就想让东方宇去和她会一会产生感情,却不想接到家书,家中二老并不是很愿意娶此女,而他老父的算盘她也是很清楚的。

她事办不成,岂不是让皇上寻她的麻烦?她不管不顾的书信急催,于是二弟还是到了京城,为了姐姐打算和苏月儿在一起,岂料苏月儿死,性,不但不移情别恋,更在得知皇上不会准他们在一起后,便是愿意一辈子都吃斋念佛等着去!这使得东方宇出乎所料,更使得兰妃一夜未睡。

不过这一夜,她想出了新的法子,用蛊。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皇上,皇上便叫人去找雾门中的人,不久后找到了身边一个给东方宇传接了法子,东方宇就准备迷惑苏月儿,可不知道是不是苏月儿的意志太坚定,几番用迷香都不能成功,后来只得用蛊把苏月儿的记忆给封了,而后骗她是红儿,再下蛊后让她与东方宇生情,打算过段日子,等两人情感深厚了,就说结婚的事。

于是当苏月儿成功的被封了记忆后,自是也与东方宇因蛊而恋,这个消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皇上便觉得此女对太子爷已经够不成威胁,便将兰妃晋升为贵妃以做奖励:而不久后,东方家就安排出了整个计划,大爷中伏受伤,但却没死成了痴傻,于是他们立刻把如眉给拉了出来,幸得如眉有了身孕,便就此想要扶如眉进白家做妻,可因为老太太相拦,最后只能做个妾。

而贵妃表示她很心疼二弟,见他不愿娶此女,不予为难,便干脆建议利用之。(而苏悦儿却自己得出了结论,她相信出这个馊主意的定是东方家的老爷子,绝对不是贵妃本人,毕竟一个已经当了贵妃的人根本

没那必要还关注自己,更何况它们也需要一个人来毒害白家大爷,谁让如眉那么爱大爷,足见她是下不了手的!)

于是,东方家调整了策略,东方宇成日的和红儿黏在一起,而后情感最深的时候,便把自己家族的种种苦恼说了出来,之后引着变成红儿的苏月儿做出牺牲的决定,于是苏月儿回到静月斋,他们东方家找人在外怂恿苏家老爷给自己的女儿定亲事,好把苏月儿给弄回来。

本来他们还安排了一些事,准备让他们彼此邂逅什么的,可是没想到,一提亲事,苏家老爷便想到早在一年前给苏月儿定了张家的亲,也就赶紧的把人给接了回来,打算过几个月就完婚的。

这人回来了,却成忘了自己是苏月儿的红儿,即便那日里归来还是在人前做了露脸的事,好让自己声名远播得白家关注,可无奈已经定了张家的亲,最后红儿只能表示不嫁张家,一心要嫁白家大爷,自然是打着为了苏家的噱头,而那边东方宇有找人找了白家的人,表示要请他去给自己做某处的一个小掌柜,那张家的公子也就因此对退婚的事没做计较,不过还是风声露了出去,这使得他们都担心红儿入不了白家的眼,却没想到白家太太还就相中了她。

这之后的事不用说,苏悦儿已经完全清楚,所以现在苏悦儿算是明白,就是这里面的阴错阳差,才真正的撮合了她与白子奇在一起。

这些事讲完后,贵妃瞧着苏悦儿一脸的解脱之色:“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其实最初也不过是皇上的意思,我们跟着事情变才最终对你如此,倘若不是你与太子爷生情,不是皇上究不下你,我们东方家怎么会选上你呢?所以你真格的要恨,该恨的绝不是东方家,可让你去恨他,也不现实,所以,我认,我来背负着一切,我只希望你能求求太子爷给我们东方家留一线生机!”

“你家不是还有东方大爷的吗?”苏悦儿依稀记得那他家还有个大爷。

“他与家人疏远些,尤其这次出了事,他竟和我们已经断绝了关系,不相往来。”

“那你的一线生机是什么意思?”

“活命,哪怕是散尽家财都好!”贵妃说的一脸真切,苏悦儿却听了觉得好笑,毕竟身为贵妃的家人,散尽家财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敛财也就是睁眼闭眼的功夫就能做的。

苏悦儿把手在一起捏了捏,冲贵妃说到:“这件事我可能帮不到你,要知道,你家参与的是谋反,太子爷收监不审,你东方家现在还有的活,我若去求,不说太子爷答应与否,我都是自己去沾麻烦,你家老大都知道断掉关系以避祸事,你又怎好叫我送上去?”

“你不一样,太子爷不会伤害你的!”

“可他未必就不会动白家!”苏悦儿说着无比同情的看了贵妃一眼:“而且最关键的一条是,我现在是白家的家长,你觉得我会对一个白家的敌人仁慈吗?”

贵妃闻言便愣在那里,此时苏悦儿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却看到有小太监进来,当下她冲贵妃轻言:“不管你信不信,眉夫人的孩子没了,与我无关,我这人狠归狠,但不会对一个无辜的小孩下手!”

贵妃眼盯着苏悦儿一时无语,那小太紧却跑了过来:“贵妃娘娘,严公公叫奴才来报一声,皇上已经在用药,叫您二位这会子就过去!”

一粉红的加更放到明天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这,不好!

站在金色的殿宇旁,苏悦儿看着那殿门上雕刻着的盘龙有些一愣。

因着太监来报,她和贵妃彼此心照不宣的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双双来到这承龙殿前。贵妃是妃,她是民,所以这会她立在这里候着,贵妃先进去伺候。

立归立,脑子可在转,她想着贵妃的言语,明白这皇上该下手的时候是个绝对不会心软的人,而且更加明白皇上对太子爷的行为,是想让太子爷明白若为君,很多都必将舍去。

有舍才有得!皇上想以此教育太子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想倒把事情给演变到这种地步,还真是把自己这个假苏月儿弄的有些尴尬。

此时殿门一推,身边立刻一些太监与宫女在进进出出,他们端着一些扣着金钟的盘鼎,飘出一丝香味来,未几,打内里出来个人,乃是韩大总管,传唤了她进去。

殿内,金砖锃亮,龙柱威严,忙碌的太监与宫女把两张大桌撤了后,韩大总管带着她穿过这些饭香味到了一边的隔间,就看到正对的软榻上,贵妃娘娘跪在其上为歪着的那位老人擦抹着手指头。

玄色的衣底,金色的盘龙,暗红色的滚边,稀少的发盘在头顶上,是一个小小的髻,插着金龙簪,那一张脸黄而黯淡,正是昨日里的那位老头,只不过今个看起来,显得比昨个憔悴许多。

他旁边的架子上搁着那种带珠帘的冠冕,他所躺的软榻之上更铺着兽皮,乃是白虎之色。

“还不行礼?”韩大总管轻飘飘的丢了一向话来,苏悦儿赶紧的下跪,韩大总管在旁自是扶了一把。

“民妇平城白苏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照规矩自是要脑袋触地,可苏悦儿那大肚子挡着,她也触不了,只等于是欠了身,而此时那软榻上的老头摆了手:“免!起来吧!”

苏悦儿言了谢,韩大总管将她扶起来,她便毕恭毕敬地立在那里。

“听说你很有些主意,白家,咳咳,如今都被你弄的红红火火呢!”皇上的话语比较轻,似是很虚弱,底气不足一般。

苏悦儿低着头不出声,一副恭敬之态,此时那贵妃开了口:“可不是?陛下不知,今早我与白大奶奶相谈的功夫,她可说了有心要在京城也置办出个乐购行呢!”

苏悦儿心里微微凉了一下,人还没开口一又听到皇上相问:“哦?是吗?那这么说,白家是打算做些别的了,若是如此朕是不是就要另觅人选来做这粮业了?”

苏悦儿闻言立刻出言:“皇上不必担忧,白家乃以粮业为基业,这是不会变的,其他的乐购之类,说来也并非我白家产业,不过是神门自身为利钺国百姓,而开展的一些商业尝试,这成了,百官可见,也能效仿而普及全国的,自是利民利国;若不成了,也是神门自负盈亏,再来新的尝试。”

“什么?那不是白家的产业?”贵妃显然没预料到而惊讶发问,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对帝王不敬,但监礼之责的韩大总管没有任何表情,皇帝更似不觉得有什么一般,只歪在软榻上瞧着苏悦儿等她的回答。

“是,白家乃受皇上照护之恩,以小小一铺演变为今日米粮业之龙头,岂能不知皇恩在上?一国之力强劲在于乓,一国之势安稳在于民,民食有粮,住有居,则乐也,我白家担负钺国粮业一系起,尽心尽力安民护国,时至今日也不曾改变初衷,民妇有幸掌家,更得家主相传红门之权,深知神门之责乃护卫钺国,坐能不知安民为重?所以,白家绝对不会在粮业上马虎,而乐购行乃是神门之尝试,所用银两更是神门之资,未动白家一份,所得亦不是白家之利。”

苏悦儿一气说的清楚,把神门的责任,白家的觉悟全部点到了,于是当下那贵妃有些发愣,皇上却是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而后说到:“你能心有钺国,朕就安心了,封你白家‘第一世家’也是期望你们能知民乐民,让百姓相安,毕竟粮业是大事容不得马虎,封你们第一也是想让你们为百姓做个表率,切莫贪利取宠,而往了本!”

“是,民妇谨记皇上的教诲,白家自当以护国安民为第一准则,必将粮业之事放心其上。”苏悦儿刚做宗表态,那皇上就摆了手。

当下韩大总管上前一步,便是冲苏悦儿努了个嘴,苏悦儿明白这就是面圣结束,要她退下了,于是她立刻扶了韩大总等下跪准备告退,却没料到此时贵妃开了口,她是冲皇上说的:“陛下,白家如此知民乐事,您该赏!”

皇上抬了头看着贵妃轻笑,话语也透着宠劲:“哦?爱妃觉得该赏,那自是要赏的,就是不知赏什么?”

“陛下容臣妾想一想!”贵妃说着眼却看向了苏悦儿:“白家乃大富之家,钱财不缺,奇珍异宝只怕也是常见的,还真不知道赏什么好!不过…白家再是能干也非臣子,而陛下乃九五之尊,承天之泽,所以臣妾觉得不如皇上赏白大奶奶一个愿望!”

“愿望?”皇上说着转头看向了苏悦儿,一直都浑浊的一双眼总算正儿八经的打量在苏悦儿的身上,那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苏悦儿分明感觉到帝王的这双眼混浊里透出了犀利之色。

“是啊,陛下您乃是天子,您说什么就什么,身为百姓总有许多无能无力之事,也许白大奶奶有什么请求也不一定呢,不如让白大奶奶说个出来,皇上您成全了她,将来传出去,也是皇上您对忠臣顺民有所奖赏,相信更能得百姓之心!”贵妃说的句句冲着皇上,可那双眼就一直盯着苏悦儿,这使得苏悦儿明白,其实她是在逼自己,借这个机会来请,至于请什么,那是不言而喻的。

“白苏氏,贵妃让朕答应你一个请求,你快想想有什么合适的吧,只要朕能答应你,朕自是准了!”皇上说着那盯着苏悦儿的眼便是轻闭,贵妃则见状,冲着苏悦儿努嘴,并眼有祈色。

就此,苏悦儿是可以得出结论,贵妃的言语在皇上面前是很有分量的,但是姐却更清楚皇上那犀利之色对自己的提醒是什么,所以苏悦儿做出一副思考状后,才一脸认真的说到:“其实民妇还真有个愿望。”

皇上眼一睁:“哦?说说!朕看是否允得。”

“是啊,你快说吧,只要不是摘星星,取月亮,皇上还有什么不能应的?”贵妃自是再旁搭梯子,把皇上往高度上架,当下还转头看向皇上,用甜笑带娇的声音冲他说到:“您说是不是啊,陛下?”

皇上点着头,笑得一脸开怀,眼却再一次落到了苏悦儿的身上,他选择了不答。

贵妃则看着苏悦儿,脸上都紧张的笑容已经开始出现僵色,双眼全是期待。

“民妇这个愿望就是想得皇上御书的一幅匾额!”苏悦儿说着便是微笑,当下她看到了贵妃的双眼发直,而皇上眼里的安心。

“哦,匾额?好说!就是不知道你要什么匾额!”皇上这次明显说话快多了。

“民妇来了京城,就发现这里繁华非常,所以想在京城开一家店铺,当然也是神门之业。”苏悦儿强调了一句,便顶着贵妃那灼热的眼神,继续冲皇上说到:“民妇想求一个‘大富之家’!”

“大富之家?”皇上轻念了四个字后,笑了:“好说!朕,允!你起来吧!”说完便看向韩大总管:“备!”

于是韩大总管当即把苏悦儿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这就出去招呼了下人,当下进来两个太监,手脚麻利的一个在书桌上铺纸另一个自是磨墨。

书桌玉案的位置乃是另一边,所以皇上怎么也要起来,于是苏悦儿看到皇上用十分缓慢的动作,扶着贵妃坐了起来,而后贵妃便下了软榻,穿好了鞋子后,那韩大总管与贵妃一起把皇上给连扶带架的弄了起来。

龙袍之空,仿若挂在一个细细的衣架上,已经有些失去了形状,那慢慢挪步的动作,看得苏悦儿竟有些心惊,不自觉得想到,若这个时候皇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挂掉了,那是不是自己也会被判罪?

不过幸好,皇上没有倒,他去了案边,挑了最大的一只笔毫在手,贵妃给喂墨之后他便拿着开始慢而顿的书写。

每一笔,都似乎是以顿开始,总是一笔之后,他都要顿那么一下,好似要喘气集力一般,看的苏悦儿心里越来越不安,昨个他还自己一个出门走人,虽是靠着一根拐棍,虽然是有些老态龙钟,但却也不知道虚弱到这种地步,为何只是一夜之隔,皇上竟这般老了呢?

写完一个大字,韩大总管,扯了卷轴,整理出新白,此时皇上应该再提笔的,可是他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于是笔被丢下,贵妃急忙的给他顺气,韩大总管更是直接高声喊着传太医了。

就这么着,书写的事直接被丢下了,皇上连架带拖的在剧烈的咳嗽里被弄回了软榻上。

贵妃动作迅速的递上一杯茶,人趁着皇上喝的时候,已经跑到了边上那挂着布围的柜子前,动手撩起,她柚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盒子,直接打开,从内里拿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来,到了皇上跟前轻车熟路的掐开,取了一些喂进了皇上的嘴里,而后便伸手在他胸口到胃部开始顺。

皇上吃下了药丸好了许多,至少没在那般咳嗽了但是却整个脸都发了红,人更是喘气如牛一般。

苏悦儿见了,心想着你可千万别这么就挂了,而皇上却冲苏悦儿说到:“匾,匾额,朕,朕过几天了,写,写给你…”

他那话说的异常艰难,苏悦儿听的都觉得费力,眼见皇上这般,她很自觉的下跪言道:“皇上不必如此,民妇不过一愿罢了,怎敢劳皇上如此辛苦,请皇上就当民妇不曾提愿…”

“胡,胡说!”皇上说着抬了手摇摆,不过他太过无力,那手也就抬了不足十公分:“朕乃,乃天子,君无戏言,朕,朕允了,就自会做到,且,放着!”

苏悦儿还想说什么,此时贵妃却冲苏悦儿开了口,言语里带着不悦的斥责:“白苏氏,陛下这般允了,自会答应,你且闭嘴少说几句!”说罢她伸手为皇上顺背,口里却成了自责了:“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只想着让皇上赏人,却累皇上这般…”

皇上的手直接抓上了贵妃的手,人似是无力,只摆了摆,“朕,不怪…”

此时外面唱诺太医到,韩大总管自是立刻迎人讲去,那贵妃便退开了些,让太医给皇上瞧看,人则冲苏悦儿说到:“你快起来吧,这赏皇上说了改日给你,自会给的,这会儿的,皇上太过辛劳,你还是别留在这里了!”

苏悦儿巴不得离开,自是赶紧应了,人冲皇上那边说着告退的话,欠了三下身,这便起身后退,那贵妃却来了一句:“我送你出去吧!”

苏悦儿想说不用,却对土了贵妃那怨恨的眼,也就把话咽回肚子里,干脆的等她相送。

殿内皇上似乎精神不济的顾不上,只管被太医瞧看,韩大总管也是陪在其跟前的,所以贵妃说送,也无人拦,当下她就来到苏悦儿身边,动手拉了苏悦儿往外走,边走还边说的客气:“白大奶奶也看见皇上这般是多么器重白家,你们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与爱护,要好好的护卫钺国才是…”她说着把苏悦儿带到了外间,也就闭上了嘴,只把苏悦儿拉到殿门处的时候,才顿住步子,低声的冲苏悦儿问出一向:“为什么?”

苏悦儿直接给贵妃咬起了耳朵:“你不是说,和皇上说会逼死他们吗?我自是不说啊!”

贵妃的嘴角抽了一下:“那是我不能说,不是你不能!”说完她却又瞪了苏悦儿一眼:“你在和我要心眼?”

苏悦儿摇头,可贵妃却已经咬了唇,用低低的声音冲她说到:“做人做事最好留一线,今日我求你,若应,我感恩戴德,可你要是把人逼进死角还不拉一把,那只会逼的我不计后果!”

 苏悦儿见她如此并没出声,只是看着贵妃,心中在想,这女人要如何和自己过不去,哪晓得此时贵妃冲她一个冷笑道,“你最好别忘了,谁拆散的你和太子!”说完便是推开了门,叫太监相送,自己转了身回殿内。

 苏悦儿瞧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出的殿来,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太监踮脚在张望。

待她随着那公公走过小太监身边时,那小太嘴上前说到:“这位可是白家大奶奶?”

 “我是。”苏悦儿自是点头。

 “哦,奴才是东宫里的小德子,受太子妃吩咐在此等候白大奶奶,好为您引路去东宫做客。”那小太监说着冲给苏悦儿领路的太监亮了身上的腰牌:“您就引到这吧,这后面的路,小的来引!”

那太监也没觉得啥,当下就退去了一边,苏悦儿只得跟着这位小德子前行,带两人出了大殿的范围进入甬道的时候,苏悦儿隐约觉得路线有些不大对,因为按照她所知道的,往东往南出去才该是东宫的范围,而这位带她走的却是往西的路线。

 “这位公公,我们如果是去东宫,是不是该往那边走?”宫中建筑,路正向合,不似蛛网不正,她很容易判断方向,自是指了向东一侧。

那小太监转身冲苏悦儿说到:“白大奶奶,东宫的确是在那边,可那边是没路的,必须从这边走过去,过正门入东宫才成,您受累!”

小太监说的清楚,苏悦儿也就点点头,心想这宫里的路自己也不清楚,还是跟着走就是了,这般想着她便跟着那小太监走,可等到两人穿出了甬道,走上一条花径的时候,苏悦儿忽而就感带到一种不安,那种心里微慌的感觉,竟已久违。

如保持着步伐,人已经小心的转动眼珠四处探看,甚至故意落了帕子,却艰难的蹲身而捡,并借此机会查看了身后与周遭,自是没发现有什么人影,不过对于危险的那种敏感,让她越发的感觉到,有什么危机就在近前。

小太监此时已经走到假山跟前,回头瞧见苏悦儿在捡拾东西,自是折回来帮忙,把苏悦儿扶起在往前走时,苏悦儿感觉到小太监的步子有些乱,便全身已经有了备战之势,那手更是顺势就摸上了头上的发髻,继而做出一副理妆的模样开口问话:“哎,这个时候我家大爷在东宫做什么呢?”

“白大爷在和太子爷下棋呢!”小太监说着就往前走了些,步子也变成一步中隔着一节楼梯的走法,苏悦儿眼见便也学着他那般走,幸得她肚子虽大,但却还不至于和一些孕妇那样笨了身手,她的矫健依然存在,自是学样的走过。

转眼已经走过了假山石,而苏悦儿却已经感觉到心跳在加快,当她的步子刚下完假山石的最后一阶阶梯时,身后若风袭来,苏悦儿便口中哎呀一声斜倒,一副扭了脚一般的动作,避让了开,而手里那从头上摸下来的一只簪子却已经被她反手的扎了出去,与此同时她也顺势的回了头。

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头顶闪过,一个蒙着脸的太监打扮的人,竟已经转身向后跑去。苏悦儿见状刚要扶地而起,那太监就发出了一声惨叫,苏悦儿回头瞧他,就看到他伸手捂着脖子,人往下滑,苏悦儿立刻想到那个黑色的东西可能是暗器伤到了这太监,忙是一步上前相扶,口里更是喊叫了起来:“有刺客!”

她喊了一嗓子,人跑到了小太监的跟前,此时小太嘴已经趴倒在地上,她刚要相扶,只觉得心头突突的厉害,本能的顿住了身子的同时,那太监本捂着脖子的手却一翻成掌,他人更是一个翻身就朝苏悦儿拍来。

苏悦儿此时身子前倾,她顿是顿住了,但这般近的距离,加上肚子还是有重量的,人又是在假山之间,空间也小,使得她躲起来有些艰难,所以当她以发觉这太监的手已变掌时,她就已经知道开法闪躲,便是本能的动作,伸手挡臂的护卫了自己的肚子,与此同时她也转头想要尽力避开,但奇妙的是,一道白丝从苏悦儿的掌心喷射了出来,只一个眨眼就成了网,那太监的掌拍在了网上,如同拍在了铁壁之上一般,竟“卡帕”的一声脆响!

瞬间太监的脸部出现了扭曲的痛楚之声”不过另一只手也抓了个匕首朝前刺,苏悦儿此时已经回头,也已经从头上抽下了一根簪子,她想都没想的就要往前刺,同时更是顺势的抬了膝盖,按照她的速度,这一下簪子会直接刺进那太监的脖颈里,而她的膝盖更能侧击开太监的匕首,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首先是她被自己与太监之间的网给吓到了,其次就是她在听到骨裂之声时,又看到太监的匕首插在网上竟插不过来,而她手里的簪子却毫无遮挡的送进了那太监的脖颈中,膝盖则白抬了起来,她根本不需要击打那位太监的匕首了。

太监翻着眼珠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向后倒去,而此时苏悦儿已经听见了周围的热闹声,知道自己的一声喊已经招来了侍卫,可这个时候她脑中却忽然显出了柔而急的话语:要追那个人吗?

苏悦儿下意识的心想:雪蓝蛛?

是!脑中自有声音作答。

苏悦儿的心安了一分,便是心中吐槽,若是五个月前,那人我还会追,现在如何追得?

追得!他已缠上了我的蛛丝!

脑中才做了答,那些侍卫已经跑了进来,叽叽喳喳的涌过来,就看到白大奶奶站在那里,她的面前有个白色的大网,而后一个太监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汩汩流动,一滩血水在他的身下漫延开来。

“杀人啦!”有人大喊,继而一个看样子似乎是侍卫头领的人冲到了跟前,看了一眼境况后就看向了苏悦儿:“这是怎么回事?是你刚才喊的有刺客?”

苏悦儿眨眨眼:“是我喊的有刺客,因为刚才有个人从背后袭击了这位公公,我看到他捂着脖子到地便想看他如何,哪晓得他根本就没受伤,乃是假装的,趁我上前查看便来刺我,所幸我有神门之术护体,他伤我不成,反被我刺死!”

那侍卫听了打量了苏悦儿一遍:“你的令牌!”

苏悦儿只得把那令牌又摸了出来,侍卫查看后,恭敬的还给了她,正要说话,却是严公公跑到了这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苏悦儿只得又说了一遍,那严公公听了便是怒目而言:“竟有这种事?张侍卫你们快带人在宫里搜一搜,免得是有刺客来行凶,还有把这人也赶紧的抬了,送去司内衙门查看!”

那侍卫头领听了自是照样吩咐,不过却在其后冲苏悦儿说到:“你说是有人从背后袭击了你们,那这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苏悦儿正要答话,那严公公开了口:“你这不是问的废话?若是白大奶奶看清楚了怎会不说?她都说了,是被人从背后袭击的,你以为她背后长了眼吗?”

侍卫头领一顿,脸色有些难看,苏悦儿赶紧说到:“我的确看不到,只不过巧合的是,我当时滑了一下躲过了这一劫,但也因此回头瞧看到是个太监打扮的人,只可惜他蒙着面,离的有些远,我无法看清他的相貌!”

那侍卫听了转头点,吩咐大家多注意的某个太监打扮的人,而苏悦儿却开了口:“两位,我没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我能找到那人,为保皇上平安,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他如何?”

“找?”严公公有些愣,那侍卫则把苏悦儿又打量一遍。

“对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