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郎?”

“薛青,你来了,还没跟你说呢,你欺瞒我...”

这就是熟人了,薛青看向那边,对张撵抬手嘘声,道:“我要去见先生,别吵。”

张撵停下脚哦了声,看着薛青走开了,然后才回过神,跟上几步喊道:“...你好好跟先生说...”

张莲塘听到消息过来时,只看到薛青的背影。

“但愿他这次不要再意气用事了。”他道,晃了晃手里的折扇,“高姿态有了,也该放低一下了,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张双桐哦了声,道:“不过,就怕他不想当丈夫。”

这孩子么..有时候像个大丈夫,有时候又..张莲塘摇摇头,有点看不透了啊。

张双桐忽的咦了声,道:“乐亭。”

张莲塘闻声看去,见前方山林高处一群看热闹的学子中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人。

“他这是也来看热闹了吗?”张双桐道,用扇子遮着眼抬头,“他竟然也有这个闲工夫?”

张莲塘用扇子指了指,道:“裴焉子也来了。”

张双桐哈了声,看到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一个少年人,道:“哦对了,据说昨日结庐社做出一首知府都称赞的好诗,走,恭喜恭喜去。”

张莲塘和张双桐也看了龙舟,但也仅仅看龙舟,至于什么作诗作词一概没兴趣,一群少年人饮酒作乐大醉而归,少不得被家人训斥,训斥自然少不了以别人家的孩子做比较。

“裴焉子都做出知府夸赞的诗..你看看你们...”

“我们好像也得到知府的夸赞了呢...”

“..那能一样吗?那是诗词,是文才..”

裴家也是长安城百年大族,比起柳家那种出来进去都展示自己是百年豪族大家的姿态,裴氏一族云淡风轻的多,但这同时也与其他人不远不近,更难以接近。

张莲塘和张双桐上前,道:“焉子少爷,恭喜恭喜。”

裴焉子抬手还礼,道:“同喜同喜。”

这个裴焉子言语机敏,所以这意思是他们都得到知府夸赞吗?

“那可不敢,我们这只是玩乐,不敢跟焉子少爷的诗社相提并论。”张双桐笑道。

裴焉子笑了笑,道:“薛青。”

咿?什么?张双桐看着他,而张莲塘则折扇一拍。

“他!”他道,有些恍然又有些不可置信,“他?”

裴焉子一笑点点头,道:“是的,他。”

张莲塘嗬了声。

张双桐还不明白道:“你们打什么哑谜?”

张莲塘看向他道:“昨日作诗得知府夸赞的是薛青。”

哈!张双桐手里的折扇一拍头,不可思议。

“那今日无需担心。”他道,指着青霞先生的草堂。

此等人才,难道还说服不了青霞先生?

小童在门口停下脚,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让她等着,而是直接对内施礼扬声:“先生,薛青来了。”

内里传来嗯的一声,小童便让开,鼻音哼道:“请进去吧。”

薛青理了理衣衫,这是以示尊敬,迈步进门,抬头就见几步外站着一个中年儒士,也正看着她。

这便是青霞先生么,正如她当初下的评语,人并不丑,只是鼻梁高挺,不苟言笑,让他的面容显得刚直,很严肃,嗯,果然是名师风范。

薛青俯身长揖施礼道:“薛青见过先生。”但并没有听到青霞先生让自己起身的声音…薛青便自己起身了,见青霞先生还在看着她,看的很认真,好像要看出些什么。

看出什么?看出自己是个女子吗?薛青几分警觉。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章 愿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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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警觉微显,青霞先生收回了视线。

“你要考状元,读了什么书?”他道。

薛青恭敬施礼道:“才读了春秋三卷。”

青霞先生道:“你来讲讲桓公二年春。”

桓公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薛青念头闪过,口中已经流利的讲出了,当然是严先生讲述的版本…那青霞先生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神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他满意不满意薛青也不在意。

一语讲完,室内片刻安静。

青霞先生转过身,看着她道:“你要入我门下,上一次我出题你为何不答?”

当然是懒得答,薛青心道,略一施礼道:“先生问别人对您的看法,学生认为先生不能由他人评判,所以学生答不得。”

青霞先生眉头微簇,道:“奸猾之道。”

马屁竟然不管用吗?薛青笑了笑没说话,见青霞先生的神情似是恼怒不满意又似痛惜无奈,很是古怪复杂。

青霞先生手拂过桌上的书卷,再看向她道:“那这次不问我,我问你,薛青,你读书识字只是为了考状元吗?”

当然不是,薛青心道,施礼恭敬道:“当然不是,学生读书也是为了明明理。”

青霞先生的面色肃然,眼中几分不悦,道:“说实话。”

青霞先生也不是死读书人的人,更不是没跟人打过交道的迂腐书生,这些空话套话心思瞒不过他哈,薛青心里笑了笑,道:“是为了考状元,得名望。”

青霞先生负手,似乎憋着一口气,又最终吐出来,道:“你所谓的得名望只是为了成为郭家的女婿,这不是名望,这是欲望。”

所以说跟这种名师学习很无趣,除了教书还要育人,当然这是师者的职责,也是学生的福气,但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学子。

薛青应声是,但又道:“人非圣贤,皆有欲望。”

青霞先生长眉跳动,道:“所以人才要读书,为的就是明白人欲贪欲,这也是我圣人夫子的儒学之道。”

薛青应声是,青霞先生看着她平静的神情,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心里叹息一声,启蒙太晚了,又是市井之中长大.....

“这种儒学之道不是一两日能说清也不是读一两本书能明白的。”他放缓了声音道,“你年纪还小,虽然读书的初心懵懂,但也算是有求学之心,所以,我收你为弟子,希望你静心进学,不要想什么功名之事。”

薛青施礼,道:“多谢先生,但学生不能。”

青霞先生正捻须准备再叮嘱几句立德立言方能立名的话,却不想听到一句不能,神情不由一怔。

拒绝了?

又拒绝了?

薛青道:“学生不是拒绝,学生是现在还不想入先生门下,否则世人必然说学生是靠着怜悯,让家母受辱。”

这样?青霞先生怔了怔,又皱眉道:“这明明是慈母拳拳之心,你更要进学为报,怎么能说是受辱?你功利心太重。”

薛青道:“学生并不是功利心,学生只想要以自己来证明自己,如此方能立世。”

自己证明自己?青霞先生道:“你待如何?”

薛青道:“学生愿在六道泉山社学自学,待过了明年的县试,学生才拜先生为师。”

青霞先生愕然,道:“县试明年二月,如今不足十个月,你只读了三卷春秋,还是自学,就敢说如此大话?”

薛青道:“这大话是我说的,总比母亲求来的要好。”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功利心,青霞先生神情顿时沉下来,道:“如此,你便去吧。”

薛青深深一作揖,道:“多谢先生允许学生在社学随意听课。”

青霞先生道:“但不许听我的课。”

薛青应声是,再次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

社学里围观的学生们还没散去,闻讯聚来的越来越多,蹴鞠社的成员,长乐社的过来了,五陵社的也来了不少,当然前者是关心,后者是等着看热闹,另有结庐社的,不认识薛青但对薛青这个名字感兴趣的,青霞先生草堂外聚集了一大群人,低声交谈议论纷纷嗡嗡一片。

“...先前的事我们不知真假,但能做出竞渡歌的必然有大才...”

“如此先拒后扬名,不就是为了今日吗?”张莲塘道,摇着折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孩子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纯意气用事他可不会做。

裴焉子笑了笑没有说话,裴家的子弟从来不轻易评价他人,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

总之不管是从才学还是从七窍心上来说,大家一致的看法是青霞先生这次会留下薛青。

“咿,这么快就出来了。”张双桐道,伸手指着前方。

张莲塘裴焉子看去见那小少年缓步走来,他们没有上前,很多人已经围了过去。

“三次郎怎么样?”

“是第二次了,难道这也要三次才成么?”

“这次肯定没有问题。”

张撵挤开众人进来抓住薛青的胳膊,道:“可以在这里读书了吧?”说罢还对薛青做个眼神,表达我知道你早在这里读书了但我替你保密。

薛青笑了笑,道:“可以。”

四周响起纷纷就知道如此的声音。

但跟在薛青身后的小童冷哼一声,道:“但他不是先生的弟子。”

在场的人愣了下。

小童斜眼看着薛青,将他与先生的赌约说了,满场哗然。

“果然如此。”张莲塘摇着折扇道,“这小子,看不透啊看不透。”

张双桐哈哈笑,道:“这小子果然是有趣。”

裴焉子笑了笑依旧没说话,转身走开了,有趣的人很多,但并不是他裴焉子都要特别关注的,昙花一现多的是,短暂的美丽看看就好。

消息也随着薛青走出六道泉山传到山门外,围观的民众还等着看结果呢,对于这个结果大家也有些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