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上了车,小书童随之进去,李光远等官员挽留不得,只得目送马车向前而去。

马车轻快眨眼将一众官员抛却在后。

坐在马车里的王树这才躺下来,整个人卸去了力气,小书童小心翼翼的伺候。

“先生,你对那乐亭想说什么没有说?”他好奇问道。

王树闭目道:“我原想说收他为徒,但此子心志坚定,必然不会答应,关学啊...算你好运了。”

小书童点点头,又道:“其实他也侥幸而已,先生何不说六年后再来?那时候再让他一本经书辩难,敢叫他不赢。”

王树闭目但神情傲然,道:“当然,不过罢了。”睁开眼伸手抚白须,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老了,纵然六年后赢了占据关中学派,那又六年后呢,我老了,死了,这乐亭可是有更多的六年呐....”

此子能六年只读一本书,何尝不能一辈子只做一件事?读书。

鲁钝挡不住他将来的名盛啊,有他在,长安府关学不会灭。

“虽然不服,但这个世界,还是年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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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大亮,披在高台上的年轻人身上,他看向前方,王树的马车已经远去,街上的人们直到这一刻才确信了结果真的如愿了。

而且客人已走,作为主人可以尽情得意了,这不算失礼了。

欢声顿时雷动。

无数人涌向高台迎接走下来的乐亭,少年们在其中更是跑的快。

“乐亭乐亭你太厉害了。”

大家大声的喊叫着,扑上去抓住乐亭的胳膊肩头,拍打。

乐亭也抓住了他们,神情略有些担忧,看着少年们空空的手和背后,道:“我的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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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到这里,张莲塘仰头大笑。

四周坐着听信的长安少年们也都大笑起来。

这是自薛青出事后,他们第一次这么大笑。

“好一个乐亭。”张莲塘道,“忠人之事,荣辱之下皆不忘。”将手里的信递给旁边的少年。

少年接过,与身边的人们一起再次看。

“有乐亭在,我们长安社学安矣,知知堂稳矣。”张莲塘道,看着坐在旁边的裴焉子,神情又有些复杂,“我没有想到起到如此作用的是他。”

裴焉子道:“侥幸而已。”

张双桐在后敲桌子:“夸别人一次你会死啊。”

裴焉子不理会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盖过了张双桐的咚咚声,道:“这次如果再有侥幸,薛青就要死了。”

这边话音落,柳春阳掀起帘子从外走进来,道:“明日大朝会,消息放出来了,薛青会上朝就此次的袭杀案对质。”

明早无更新

第三十三章 夜退

夜色降临,京城街道上的灯火逐一点亮,很快天地皆有一条银河相互辉映。

夜市上的人比起先前少了很多,因为出现了薛青被袭击的事,直到前几天都在宵禁,城里城外兵马一直奔走搜查,后来王相爷认为宵禁有失朝廷清明的脸面就解除了,但朝廷紧张的气氛并没有解除,请秦潭公卸职的对抗越来越激励,朝廷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不管成与不成,都必将有大事发生,官员们谨言慎行,禁令家中子侄们不得外出尤其是进出声色犬马场所。

醉仙楼里李会仙看着大厅里游走的男男女女,她这里生意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这要多亏大厅里悬挂的薛青的文章,他们醉仙楼可不仅仅是声色犬马之地。

除了薛青的文章,还有很多其他人的,大厅里高台前常有文会,一群人写了文章悬挂,供大家点评赏析论高低。

“奶奶,最近好多诗词都是以咱们醉仙楼命名。”一个男人高兴的说道,“真是人人口中诵读啊。”

这些文会诗会很多都会将作诗作文的地点写在文章诗词里。

“奶奶,我们醉仙楼要流芳百世了。”另一个男人笑道。

李会仙倚栏杆道:“百世之后老娘也看不到...”眉眼俱笑,“我只看今朝。”一面摇晃着腰里的钱袋,里面装的钱哗啦响。

两个男人也跟着笑起来,楼下也传来欢笑声,伴着叮叮当当环佩,见一身艳妆的春晓抱琴摇曳而行。

“女儿啊。”李会仙已经俯身招手,“今晚有客吗?不是要歇息吗?”

春晓抱琴仰头看过来,甜甜笑:“娘,就是去弹个琴,不累的,难得路老爷他们过来,不能不见的。”

一个男人立刻附耳对李会仙介绍了这路老爷是谁.....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小吏,先前春晓初来京城时,爱以男装示人,深的兵老爷的趣味,那时时常给春晓捧场。

李会仙笑的更开心了,对春晓摆摆手,又对身边的男人笑道:“都说婊子无情,那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青楼里生存,这是大家都懂且遵循的,我们春晓啊,却是个有情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厉害啊。”

“要是多情耽迷也不好啊。”一个男人说道,青楼里多情的女子也不少,下场都很惨。

李会仙呸了声,道:“你真是不懂,有情和情深可不一样,我们春晓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笑眯眯的看着摇曳而去的女孩子,“现在有了薛状元名头加身,却不清高自傲,那路老爷等人她就算不见谁又能说她什么?”

这样啊,两个男人也跟着看去,见春晓站在一间房门前,门前的知客殷勤的拉开门,同时高声喊着春晓娘子来了,随着门开内里响起哄然声。

“真的请来了啊,老路你真有面子。”

“竟然能见到春晓娘子...”

声音倾泻而出,门边春晓嘻嘻一笑,提裙迈过门槛。

“春晓又不是神仙妖魔鬼怪,怎么见不到?”她娇滴滴笑道。

内里笑声更浓,知客将门拉上,隔绝了喧闹。

….

夜色渐褪,天色将明的时候,醉仙楼里也陷入了安静。

春晓的屋子里亮着一盏灯火,还没卸妆的女孩子伏在妆台前,用眉笔在胭脂纸上写下几个细小的字,凝神仔细看是京城外有北疆兵马云集。

写罢将胭脂纸放入一卷纸轴里,纸轴放入长盒子,抬手从头上拔下一只珠钗,珠钗在红腻中一沾在纸盒底一按,一个若有若无不起眼的小图案出现。

“扣儿啊。”春晓喊道,一面慵懒抚头扭腰转身,看着门外走进来的小婢,“将这盒纸送回有生书斋,我不想要这个了,给我换大纸来。”

小婢应声是,抱起盒子,又道:“有生书斋店里一直有人,我这就去给姐姐换了新的来,等姐姐醒来就能用了。”

春晓靠着妆台打着哈欠一笑,饶是小婢女也看的心悦,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天色渐明,京城知知堂内张莲塘已经起身,有小厮伺候穿上了官袍,今日大朝会又涉及秦潭公的弹劾,京官都要上朝。

门外有书童进来。

“少爷,有生斋新到了一批笔墨纸砚,赶早给送来了。”他说道,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

张莲塘点头,打开包袱慢慢的翻看,最终拿起其中一纸盒子,从抽出小片胭脂纸,看过其上的字眉头紧皱。

“薛青那里最近可有添置笔墨纸砚?”他问道。

书童摇头:“有生斋说曾去送过,外边守着的官兵没让靠近,里面除了那次的消息后就再没消息送出来。”

张莲塘点点头,将胭脂纸放入香炉里,清香浓了几分,烟雾袅袅在蒙蒙晨光里散开。

为什么有兵马云集呢?

难道要强行拿下秦潭公?或者是秦潭公要拿下诬陷自己的人?

不管是谁拿谁,理由呢?凭借呢?

今日的朝会要有大热闹了.....

薛青他可知道?

薛青知道的时候,天上的星星还未散。

一阵风吹过,卷起院子里的落叶,京城偏南,纵然天寒枝叶依旧凝萃,只不过此时这凝萃让人看着有些寒意。

“还没入冬呢,就这么冷。”四褐一脚踢开门,揣着手走进来抱怨,待看到桌子上只有一碗热茶时就更生气了,“羊汤呢?以前都有,怎么今天最后一次了,就没有了?”

薛青站在一旁,正在装饰伤布点缀面色,旁边扔着官袍,闻言只嗯了一声。

“薛青,这皇城里御街京城里是没有危险,也没有藏着重兵弩机,但是我可告诉你,那秦潭公本人就是最厉害的杀器,你并不是用不着我了。”四褐先生哼声说道。

薛青哦了声道:“但你一不替我去杀了秦潭公,二不在我快被杀的时候出来救我,还用你什么?”

四褐先生瞪眼,张了张口要反驳什么但又没什么可说,最后道:“那是皇城!”

薛青歪头一笑:“我希望秦潭公在皇城里杀我呢。”

四褐先生道:“他没那么傻当众杀你,你也没那么傻等人杀你,不过...”他哼哼两声,“万一皇城里有危险,你要跑的时候可能需要我帮忙呢。”

薛青将官袍拎起一翻穿上身,衣袍翻飞又落下遮挡了薛青身后腰里的铁条。

“不用。”她道,“你给我的皇城图我都看好了,可跑可逃的地方多得很。”说罢理了理衣衫,迈步向外,“我去上朝了。”

门外以往守护的官兵都撤去了,只有四个男人抬着轿子侍立,薛青上了轿子,再裹上一层厚厚的斗篷,只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四个男人抬着轿子比马车走的要快且稳,无声无息的沿街而行,没有去皇城而是进了陈盛的府邸。

天亮的时候,宰相仪仗出现在皇城前,行走在皇城前准备上朝的官员们立刻如同海水分开让出了道。

陈盛惯常骑的骏马还走在其中,但看来的官员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陈盛人呢?

怎么只有马没有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