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潭公被抓不算什么大事,天子更迭才是。

“快说说,怎么回事。”

屋子里响起嘈杂,同时还有哐当声响,是桌椅被撞倒。

“楚明辉你小心点。”

“你坐着也能听到,乱跑什么。”

其他人嘲笑。

楚明辉不理会他们揉着腿站到了张莲塘面前,催促:“怎么样?果然是三次郎赢了吧。”

秦潭公既然被抓,说明他有罪,而今日薛青上朝就是为了指证他有罪的。

这也是为什么听到街上说秦潭公被抓了后大家没有紧张担心反而很开心。

“三次郎怎么没一起来?这大喜事,得贺贺啊。”楚明辉有些不满的往张莲塘身后看,门窗都已经重新关上了,街上只有官兵的马蹄声脚步声穿过,“他不会伤重的这么厉害吧。”

其他人也都走过来,此时有人微微皱眉,注意到了张莲塘的脸色。

他穿着官袍,神情平静,自进门以来没有半点笑容,官员需要持重肃然,尤其是秦潭公被抓这种大事,更要稳重,但那是在人前,现在还如此,定然是有不得已…

有人扯了扯楚明辉,让他闭嘴。

“莲塘哥,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室内坐着的站起来,站着的停下说笑,视线凝聚到张莲塘身上。

出什么事了.....

张莲塘看着大家,开口一声轻叹:“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

….

女孩子啊。

曾经那些怪异的感觉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可否认她装扮的很像,但女孩子和男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过现在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她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无关紧要。

“秦潭公被抓,与薛青赢了还是输了无关紧要,事实上,今天发生的事与薛青无关了。”张莲塘道,看着众人,烛火在他脸上光影跳跃,“宝璋帝姬归朝,当今圣上是假的,秦潭公谋逆弑君,陈相爷等人知晓且筹谋十年已久,而宋元是宝璋帝姬守护人。”

简短几句话有些不通顺,但现在也没人关注语句,内容让屋子里的人都懵了,神情愕然又茫然,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有些听不懂。

张莲塘当然不会让他们听不懂,将今日的事娓娓道来,只略过了薛青身份那段,知知堂的年轻人们终于听明白了,目瞪口呆,待张莲塘讲完都还说不出话来,直到楚明辉重重的吐口气。

“刺激啊。”他眼睛亮亮,拍身边人的肩头,“还以为只是抓秦潭公,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要是当场看着.....”懊恼一声捶胸顿足。

室内再次响起笑声。

虽然这件事匪夷所思,但秦潭公倒台对于他们来说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这么说青霞先生果然是知情人。”

“怪不得一直受迫害。”

“原来宗周是做那种恶事,还有那廖承,我们当初做的事真是太对了,如不然还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害。”

“其实吧这种事也早有预料,先皇皇后被害一直私下有传言。”

“宝璋帝姬存活也有猜测。”

“只是那个宋元真是....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元的女儿一直避不见人,原来不是因为脸上的伤残啊。”

“这么说楚明辉不是差点要当宋元的女婿,而是要当皇夫?”

“别瞎说啊,别瞎说啊。”

室内嘈杂喧闹,不是朝廷的官员,大家议论这件事要轻松许多难免嘻嘻哈哈。

张莲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神情似乎轻松,但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笑意。

“哎,三次郎呢?”忽的有少年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嘈杂顿消,少年们都看过来。

“啊,说了这么多,莲塘哥你没说三次郎呢。”

“他怎么样啊?”

“是不是看傻了?”

“不对,他是不是也早知内情?”

少年人旋即又七嘴八舌,对于大家来说,秦潭公也好宋元也好宝璋帝姬也好,的确是天大的事,但也是别人的事,薛青嘛是自己人,自己的事还是更关切。

张莲塘神情平静又似乎肃重,道:“薛青的事的确是件大事,他,是个女孩子。”

室内安静下来,少年们看着他,眨眨眼,似乎没听懂,有人还噗嗤一声笑了。

“他是不是在朝堂上表现的胆子小啊?莲塘哥你嘲笑他呢。”那人嬉笑,“一个三次郎的外号就好了,再多个小姑娘就叫不过来了。”

大家也都跟着笑起来,张莲塘也笑了笑,道:“小姑娘可不一定胆子小,薛青她是个小姑娘,做的事谁敢说她胆子小。”

是啊是啊哈哈哈.....哈?

少年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薛青是个小姑娘,她就是我先前说的在黄沙道被五蠹军救走的被换过的宝璋帝姬,她就是一直在外的宝璋帝姬的替身。”张莲塘看着大家,慢慢道,“她就是宋元的女儿。”

室内寂然无声。

女儿。

女孩子。

坐在最后倚着桌子懒洋洋的张双桐此时坐直了身子,咦了声。

“那以后三次郎就不是三次郎。”他喃喃道,“要叫三次...娘了?”

.....

.....

(昨天看牙没有来得及写太多,这章内容并不该到这里,所以我会在下午四点左右接着更新一章。这才应该是本该的更新量,这几天更新的时间和字数都不尽如人意,我在努力的调整,惭愧惭愧,抱歉抱歉。)

第四十九章 家回

状元郎变成了状元姑娘,宋元不是奸臣而是忠臣,小皇帝变成了来历不明的假天子,先帝皇后是被秦潭公弑杀的,而传说中已经死了的宝璋帝姬重现人间。

这一天发生的事足以让众人议论几年不停,今晚注定无人入眠。

天亮的时候,京城变得安静,城门依旧关闭,但城内并不禁止走动,因为官员们要去衙门去朝堂,只是酒楼茶肆商铺是不允许开门营业的,在街上行走的人们也不允许驻足,所以除了需要当值的官吏,街上并没有多少人行走。

京城不时的响起一阵嘈杂喧闹哭叫呼喝,那是又有官员被抄家了。

昨日迅雷之势抓了秦潭公以及其主要的同党,其他余众们还在继续的抓捕。

秦潭公被抓了,京城里同党们不足为惧,尤其是文臣,他们日常权威来自朝廷给他们的官职和身份,一朝为罪臣,便是树倒猢狲散,官兵们进门搜捕轻而易举,现在最麻烦最值得警惕的是城外。

秦潭公是武将,带兵将近二十年,无数将官追随死忠,这就是与文臣的区别,官兵武人因为战场的需要强调忠诚,且与将帅们同甘共苦,所以当将帅们出事,哪怕定位罪逆也总会有亲信舍得为他们出生入死。

宋元以十年的经营取信秦潭公,没有让秦潭公的消息传送出去,才能如此顺利的将秦潭公围捕。

此时京城四面城门皆遍布弩机,城外更是兵马层层,防止消息传递出去,直待昭告天下大局已定。

秦潭公罪逆定论,宝璋帝姬登基,秦潭公的亲信将官兵马如果再动乱,就是乱贼叛逆,人人得而诛之。

晨光普照小院,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响,这让坐在院子里呆呆如石如桩的妙妙戈川起身,一旁的铁匠也微微动了动。

他们转过头看室内,屋门一直打开着,吃饭的桌子还摆着,其上的盘碗都没有收拾,那个靠坐在圈椅上一晚上的人已经站起来了。

“青子啊,你...”戈川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你要再吃些什么?”

妙妙在旁忍不住脚尖踢她:“都吃了一晚上了。”就不能说些别的话安慰啊。

薛青一笑,伸了个懒腰,道:“不吃了,吃饱了,娘,我回家去换换衣裳。”

哎?回家?

“现在...”哪里是家?妙妙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咽回去。

“这里也有衣裳的。”戈川亦是不知所措,依着本能下意识的答道。

薛青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道:“主要是想回去看看,我家里还有两个人呢,我怕他们担心,而且齐大叔也在那里等着呢。”

昨天事发生的突然,京城又戒严,笃出去找康年现在还没回来,齐嗖那边暂时还没顾上理会。

是了是了,他们肯定在家里担心呢,戈川妙妙忙忙的点头:“我们陪你去。”

薛青摇头,道:“你们不要去了,你们在这里等笃大人,现在非常时候,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她拍了拍戈川的胳膊,看着妙妙和铁匠,“你们跟紧笃大人。”

跟紧笃大人,不要跟紧她吗?戈川一直红着的眼便要掉泪,薛青已经越过她向外走去。

“青子少爷。”妙妙迟疑跟上。

薛青回头对她挑眉:“现在我再说命令,妙妙姐就不听了啊?”

妙妙停下脚,嗔怪的喊了声青子少爷,没有再说话,唯恐一张口就哇哇大哭起来。

薛青也没有再说话笑着一摆手从身后抽出铁条做杖拄着走了出去。

戈川妙妙铁匠如同被钉在原地一步未动,看着薛青走了出去,看着大门关上隔绝了视线。

晨光大亮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响起轻轻的敲击声,这让街口站着的官兵警觉的看过来,晨光中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身形是少年人,但一时间分不清是男是女,身上穿的是男子的青布衣衫,头发却在身后扎成一条长辫,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拄着一根奇怪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