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这间房内只一盏昏灯。

薛青从后窗翻进来的地方是小隔间,用来读书写字,还摆着书架,虽然上面没有几本书。

适才在窗外嗅到浓浓的胭脂香气,又听到只有一人的气息,可以推测室内住的是女眷。

但这女眷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小隔间做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跟她一样勤奋读书的人?

翻身而入,恍若一道疾风,察觉书桌前有人,在常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薛青的手就劈了过去,但那女子不似常人,动作很快的在椅子上向前一趴…..

当然再快也躲不过薛青的手,只是那女子能将头转过来…..

少女的形容没有恐惧,只有惊怒,似乎不相信有人敢打她以及能打过她的傻愣愣的样子,薛青再熟悉不过,郭宝儿。

她的手微微一顿,将劈改为点…..

而就因为这一停顿一改变,能看到郭宝儿脸上的惊怒变成了震惊,她眼神告诉薛青,她认出来了…..

薛青的手便再次该点为掐,果然及时的掐住了郭宝儿喊出口的声音。

二人相对,郭宝儿愤怒的瞪着眼前的少女,昏灯下贴近的少女大眼柳眉樱桃嘴下巴尖尖,粉黛不施清丽灵动可人。

可人的少女眼里有些疑惑,微微的歪头,让她的形容更加俏丽。

“你怎么认出我了?”她不解的问道,声音甜脆。

这一次她没有为了方便在某一地长久落脚抛头露面而浓妆艳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行路。

这世上除了戈大人,除了郭子安春晓,就没有人见过她的本来面貌了吧,就算是戈川也早已经习惯她易容的样子,乍一见也不一定认得。

郭宝儿怎么就认出来了?

郭宝儿怒目,薛青没有松开手,道:“你说,不出声,我能听到。”然后手又一紧….

郭宝儿吐舌头,面色痛苦。

“不要骂人。”薛青道,“好好说话,我忙着呢。”

“你眼神喊我名字了。”郭宝儿无声喊道,怒目,“我就知道是你,薛青,你这个逆贼,你现在除了我,还能找谁,你不就仗着你救过我,才来要挟我的吗?”

薛青愕然又无语。

什么叫眼神喊她名字了?

她只是心里喊了好不好!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郭宝儿盯着她:“你看!你现在眼神骂我呢!死薛青!”

薛青翻个白眼,跟这种女人没话讲,她收回手,转身…..

身后郭宝儿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咔咔的咳嗽,但下一刻就扑过来…..

“别想跑。”她说道。

却没有大喊,更没有喊薛青的名字。

薛青甩开她的手,道:“别闹了。”人向窗户而去。

郭宝儿再次扑过来:“你休想再缠着我。”

谁缠着谁啊,薛青转过身看着她,道:“你想怎么样?”

郭宝儿盯着她狠狠的看了几眼,道:“丑八怪。”

薛青抬手按住她的额头,将她向另一边的卧房那边转,那里有个妆台。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清醒一下吧。”她道。

郭宝儿恼怒的甩开她的手,抬脚踢过去,薛青抬脚将她踢开,道:“我走了。”

郭宝儿再次扑上来:“你可别想纠缠我一辈子,我告诉你,这次我放过你,咱们之间就两清了,我可不欠你救命之恩了。”

薛青道:“知道了。”摆摆手。

郭宝儿哼了声,道:“那你等着。”

等着什么?薛青回头看她,郭宝儿已经向门口走去,离开这边女孩子的身影变得昏暗,她的脚步急促,眨眼就到了门边…..

薛青回头看着,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咯吱一声,门被打开,院子里的灯光倾泻,将郭宝儿照亮。

“小姐,什么事?”

脚步声从一旁走来,伴着询问。

“没事。”郭宝儿道,手挽着垂下的发辫,“我饿了去找点吃的。”

找吃的?

“小姐要吃什么我让人送来。”护卫说道。

郭宝儿没好气道:“我要是知道吃什么还用自己出去找啊。”将门一推走了出去。

护卫忙伸手扶住门,看了眼室内,室内安静,唯有一盏昏灯摇曳。

郭宝儿脾气大家再清楚不过,护卫们将门拉上,跟上蹬蹬走远的女孩子。

……

…….

郭怀春的屋子里有护卫走进来,捧着一个食盒。

“老爷,小姐给你做的宵夜。”他说道。

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郭怀春有些惊讶:“她发什么疯?”

护卫陪笑道:“小姐想吃东西去了厨房,听厨子介绍一番,然后选了几个想吃的让厨子做,也让给老爷送来一份,说是压压惊。”

压压薛青成了逆贼的惊吗?这孩子长大了还真是懂事了,郭怀春一脸狐疑,护卫已经打开食盒将羹汤蒸点心摆出来,这驿站的厨子手艺还不错,也真是有点饿了,因为看到告示吓的晚饭都没敢吃…..

郭怀春坐下来,将一块蒸糕放进嘴里,刚嚼了几下就听得外边一阵热闹…..

“不好了,宝儿小姐跑了。”有护卫一头撞进来喊道。

郭怀春一口糕点喷出来,就知道这臭丫头发疯呢!

……

…….

夜晚的驿站变得嘈杂喧闹,郭家的一群群人涌出来,引来兵马查问。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为首的将官喝道,“先前出去一个小姐说是要赶路,现在你们又说要追人。”

郭怀春面色恼怒又不安,上前胡乱解释一番小女顽劣,口角两句就跑了云云。

“你们是长安府人?你是郭怀春?”为首的将官忽的问道,神情异样审视。

这些兵不是去调防的吗?怎么还会知道自己?郭怀春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诚恳应声是。

将官道:“郭大将军可是大功臣,我们已经见到朝廷嘉奖的文书了。”话虽然这样说,看着郭怀春的神情却越发的犀利。

郭怀春连连说不敢,又想到什么,对将官施礼:“倒有一事麻烦大人,我们人手少,又对这里不熟,请大人帮忙寻找一下小女吧。”

“我们军务在身…..”一个副将冷脸说道,话音未落被将官抬手制止。

“当然可以。”将官道,“郭大将军是我们军中前辈,在所不辞。”

说罢摆手示意,顿时一队兵马云集,拥簇着郭怀春等一行人火把烈烈在暗夜里如火蛇蜿蜒。

郭宝儿并没有跑多远就被追上,身边已经有七八个护卫围住,正在发脾气呵斥护卫们让路。

郭怀春翻下马,怒气冲冲上前就是一个巴掌……没打到。

郭宝儿也怒气冲冲的跳开了:“爹你干吗打我!”

郭怀春面色铁青:“我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吗?你半夜发什么疯!你要干什么去!”

郭宝儿将斗篷一甩,道:“我要去捉拿逆贼薛青!”

薛青?

站在后边看着的将官眼神微微眯起,果然是跟薛青有关吗?

郭怀春再次扬手,神情惊惧恼怒:“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薛青….”他有些紧张的回头看官兵们,又忙收回视线,这一次啪的打在郭宝儿头上,“管你什么事!”

“当然管我的事。”郭宝儿喊道,将手里的马鞭子扬起甩响,“我是宝璋帝姬殿下封的女将军,我自然要为国尽忠效力。”

郭怀春抬手按住额头。

身后的将官面色愕然,旁边有副将与他低语几句,将官失笑摇摇头。

“你不要添乱了,这是朝廷大事。”郭怀春深吸一口气,哄劝,“殿下不是说了,你先学好本事才会封你大将军,你现在抓薛青帮不上忙反而添乱,算什么尽忠效力!”

郭宝儿不服气道:“我认得那个薛青,我最熟悉…..”

话没说完就被郭怀春一声呵斥:“给我绑起来。”

护卫们趁机一涌而上,郭宝儿纵然英武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绑住,郭怀春将她吵闹的嘴堵上扔上马,走到将官面前道谢又惭愧:“见笑了。”

将官笑道:“大将军客气了,郭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有志不在年高。”又好奇问道,“那薛青据说也是功夫高强,当初常与郭小姐切磋吗?”

郭怀春掩面摆手:“她哪里有什么本事。”说到这里放下手,上前一步,神情肃重:“不过,不瞒大人,薛青的确功夫高强。”又加重语气,“非常高强。”

将官看着他,哦了声,然后笑了,道:“多谢郭大将军提醒,不瞒大将军,你的这话对我们很有用。”

为什么很有用?郭怀春看着他点点头却没有再说。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我先带小女回去了。”他说道。

将官没有阻拦,命令军马掉头,拥簇着郭怀春一行人沿路返回,他落在最后。

“这郭怀春猜出我们的任务了?”副将低声道。

将官笑了笑道:“他要是猜不出,哪里配得上大将军的名号,那才是有问题。”

副将点头,道:“那郭家会跟薛青有联系吗?”

将官道:“这谁说的准,有,我们就抓,没,我们就是同袍。”说罢看了眼四周,荒野里深夜一片漆黑,寒风刺骨,遍地无声,他收回视线催马向前,众亲卫拥簇疾行。

喧闹的驿站渐渐恢复了安静,东方已经渐渐发白。

郭怀春终于在屋子里坐下来,神情疲惫。

护卫捧上一杯茶:“老爷喝口水吧,总算是安稳了。”

郭怀春接过一饮而尽:“往京城里的信准备好了吗?”

护卫应声是:“等天亮人一多的时候,我们就送去。”

郭怀春嗯了声长叹一口气:“下去吧。”起身向床边走去要歇息。

护卫应声是告退,刚走到门边郭怀春又唤住他,蒙蒙晨光里神情模糊。

“小姐出去的时候带了几匹马?”他忽的问道。

护卫怔了怔,笑道:“两匹,小姐虽然没有行军打仗,但深知急行军的规矩,配了双马替换。”

郭怀春道:“少了一匹马啊。”

护卫怔了怔,这个老爷也注意还记得啊,夜乱受惊跑了吧,一匹马而已…..听郭怀春喃喃一句败家子,走到床边坐下来。

护卫躬身退出去带上了门。

室内恢复了安静,郭怀春坐在床上却没有躺下,恍若变成了泥塑。

“这臭小子,真是胆子够大啊,竟然敢来这里….”他低声喃喃,“还有,这臭丫头,真是….”

喃喃无声,人倒头躺在床上,片刻之后鼾声响起。

鼾声里驿站随着晨光渐渐复苏热闹起来。

将官所在的房间里,副将看着手里的信,神情好笑。

“大人,这郭怀春竟然写信给宋大人,要求朝廷派兵马护送他,免得被薛青寻仇。”他说道。

将官握着碗筷吃饭,道:“他惧怕的不是薛青寻仇,是怕被薛青牵连。”摆手,“送去吧,他要对朝廷大人们表忠心,咱们不拦着。”

副将应声是,将官将碗里的稀饭一饮而尽,放下起身。

“继续追查。”他说道。

…….

……..

四百铁骑在寒冬的山谷里前行,重甲重器碾压在干裂的山路上,山路再次被踏裂,尘土飞扬,山边甚至有山石碎块滑落…..

为首的官兵警惕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碎石滑落的声音也没有逃过他们的耳朵,他们侧头看去…..

山侧碎石滚落,尘土却没有散去,如雪如雾的尘土飞扬中隐隐又有山石跌落,黑色的山石,晨光下闪烁着寒光….

“不好!”为首的官兵忽的喊道,“有埋伏!”

但还是晚了一步,尘土中的寒光已经向山路上的铁骑袭来。

这是一道道寒光,来自他们身上披着的黑甲,盔帽甲衣铁靴手中的长刀弓弩全部都是黝黑的颜色…..

“黑甲卫!”

“是黑甲卫!”

喊声,惨叫声,兵器相撞声瞬时响彻山谷。

黑甲所到之处,献血四溅,如夏花绽开,天地一片浓烈。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朝堂的安静,原本肃立在殿内的官员们都走了出来。

“你们看看!”

宋元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愤怒。

大殿前的空地上禁军围绕一圈,其内摆着百数尸首,皆是官兵打扮,冬日里铠甲上血迹斑斑,并没有残肢断臂,但割喉断头更是瘆人。

官员们顿时骚动惊讶声四起。

“这是怎么回事?”

宋元在殿前转过身,面色铁青道:“这是追捕薛青被黑甲卫劫杀的怀安军。”

薛青!黑甲卫!

官员们顿时哗然。

“怎么会?”

“难道薛青真与黑甲卫勾结?”

也有高声响亮:“可有证据是黑甲卫所做?”

这质问宋元显然早有预料,闻言冷冷指着尸首的最左边一排:“这就是黑甲卫尸首。”

黑甲卫与普通官兵的衣着不同。

陈盛疾步三步两步到了这些尸首前,认真的查看,在他之后其他官员们也随之而来,有几个年轻人跑在最前边……

所有尸首都没有经过整理,凝固在死亡的那一刻,众人站近仔细的看过去,不管是铠甲还是兵器差别分明。

黑甲卫虽然神秘,但在场的很多人也见过。

一时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衣着并不能说明什么。”

女声从后传来。

众官忙转身避让两边,宋婴在内侍们的拥簇下站在殿前看向这边。

陈盛俯身施礼道:“殿下说的是。”

王烈阳亦是点头:“是啊,如今非常时期,甲衣兵器什么的假冒也有可能。”

栽赃陷害这种事官员们都不陌生,随之点头附和者众。

宋元淡淡道:“物证不足以为证,还有人证,我宋元要是在这件事上栽赃陷害,天打五雷轰。”

连毒誓都发出来了,在场的官员们神情各异,而人证也被带来。

先是几个当场被抓的重伤救回的黑甲卫,接着有军中将官们拿着厚厚的名册走出来。

重伤未死的黑甲卫如同死了一般,任凭询问是谁指使他们劫杀怀安军,又为了什么,一语不发,不过不回答也无所谓,大家只是要看到他们是真的黑甲卫也真的做了这件事就足矣。

这边军中的将官们拿着厚厚的名册,对着黑甲卫死去一一喊出了名字,虽然黑甲卫是秦潭公近卫,但到底属军部,自有军官认得这些兵丁。

如今秦潭公认罪入牢狱,他的一部分余党被抓,还有一些附众投靠了宋元,辨认黑甲卫姓名身份这种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人证物证俱在,殿前的官员们渐渐安静下来。

“人虽然确认无误,但事不一定与她有关。”宋婴说道。

众官的视线再次凝聚到宋婴身上。

宋婴殿前垂手而立,道:“黑甲卫是秦潭公的党羽,袭杀大周官兵也不以为奇。”

的确如此啊,殿下清明,陈盛等官员们俯首。

宋元轻叹一口气,道:“殿下,臣知道你不以恶意揣测他人,但是秦潭公在京城,那些黑甲卫如此强悍为什么不来京城作乱,反而偏偏去劫杀追捕薛青的怀安军?”

这个问题一时无人能回答。

“而且先前黑甲卫是潜藏在京城,但随着薛青逃离他们也消失在京城了,现在又在薛青出现的地方出现….”

宋元的声音继续,没有先前的愤怒,只有沉重疲惫。

“殿下不相信她如今的行径,臣,何尝愿意相信,那是臣的女儿啊。”

声音已然哽咽。

在场的官员们侧目,是啊,有一个逆贼女儿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宋元深吸一口气,看着诸人接着道:“可是,她做的事,都是大家亲眼看到了的!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殿前安静沉默。

陈盛轻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宋婴的视线扫过殿前摆放的尸首,道:“以最快的速度带她回来。”说罢负手在身后转身,“孤还是要让她亲口说清楚。”

虽然还是要让她说清楚,但以最快的速度就意味不同了,这意味着要大周上下齐动,官府明查,兵马明动,再无遮掩。

陈盛没有再说话,神情几分黯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给不少地方的官员以及追捕兵马中的将官们命令,在追捕查问中透露他的意愿,希望薛青能联系他,他会保证她的安全,但始终没有回应。

站在后方几个官员对王烈阳低语,王烈阳摇摇头,几人便恢复了安静。

宋元上前一步俯身:“臣领命。”

.....

……

“臣领命。”

笃俯身施礼,不知是刚从床上起来不稳还是触动了腰侧的伤口身形微微摇晃,戈川和妙妙忙在后搀扶他。

面前的官员关切问道:“笃大人可还好?”

笃站稳了身子,让戈川妙妙退开才点头道:“臣没事。”

官员满意的点点头,道:“殿下知道笃大人有伤,再三只让我们来询问笃大人她的习惯。”神情又几分歉意,“但我们想这世上对薛青最熟悉的人也只有笃大人了,为了早日问清此事,还是请笃大人亲自带领人搜寻更好。”

戈川妙妙在后垂目。

笃垂首应声是。

“那就有劳笃大人了。”官员笑道拱手,“恭候笃大人的好消息。”

笃等人施礼,听得官员转身离去,小院外脚步踏踏然后归于平静,他们依旧没有起身,似乎冬日的树僵硬。

不知道过了多久,妙妙一声轻叹。

“真是没想到。”她喃喃道,“我们会有追捕青子少爷的一天。”

戈川手按住了嘴,堵住了哭声没有堵住眼泪。

蹲在屋角的齐嗖站起来,闷声道:“那接下来怎么办?真去追捕她啊?”

笃背对看着院门,道:“军令不可违。”

齐嗖道:“追上了怎么办?抓捕她?她要是不束手就擒呢?怎么办?”

军令不可违,杀了她吗?

小院里顿时死静一片。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一眨眼,笃迈步向外走去,脚步沉沉。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道。

说罢这句话就迈出了院子。

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听过笃说不知道怎么办,齐嗖与妙妙对视一眼,长叹一声,拍了拍流泪的戈川又招呼旁边的铁匠,脚步乱乱的跟上去,走出了小院,翻身上马,马蹄踏踏沿街而去。

…….

……..

荒野上兵马乱动,冻裂的地面尘土飞扬,远处天上地下都阴云密布。

伏在一条沟壑里,薛青嚼着一根枯草,似乎要数清在震动下滑落的尘粒有多少。

震动突然更剧烈,伴着嘈杂呼喝声,同时兵器相撞惨叫声。

薛青伏在沟壑里没有动,这几日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那是黑甲卫在伏击追捕自己的官兵。

命运啊,真是神奇。

噗通一声有重重的震动在身边响起,枯草沙土滚落,同时有人的影子罩住了她。

薛青依旧伏在斜坡上一动不动。

“好看吧?”秦梅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脚踩在她的身侧,溅起尘土,“看人厮杀比自己厮杀要舒服吧?”

薛青斜眼看他一眼,道:“我要称赞秦少爷你助人为乐吗?”

秦梅哈哈笑:“我秦梅从不以助人为乐。”

薛青又揪一根枯草点头道:“那就是你爹喜欢助人为乐了。”看向前方,听着那边传来的喊声。

“…交出薛青!”

“..尔等束手就擒!”

她将嚼烂的枯草呸的一声吐出来,新的再放进嘴里,咬牙切断枯草,道:“你爹真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