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情过后,余祎自然知道白衣男就是古宅里的新住客,听闻里头住了好几个人,来前她曾犹豫,幸好开门的人是个陌生人,余祎笑着将饭盒递上前,并未跨进门内:“你好,庄勇今天有事,让我把饭送来!”

说完,她突然看见三层小楼的大门口,有两个男人正探头探脑,一人戴着眼镜,一人个子矮小,余祎的视力很好,即使隔得远,也能看清那两人的视线一直朝向这边。

大门口这两人,是特意出来看“小厨娘”的。

若非瘦皮猴鼻青脸肿的前来道歉,这几人也不知道魏宗韬曾经英雄救美,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这种玩笑也开?

魏宗韬从不是见义勇为之人,他喜欢坐山观虎斗,也喜欢黄雀在后,有时候还扮演渔翁,对于陌生人,他绝对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因此先前门铃声一响,这两人一个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放下了电脑,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门口,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大方偷窥,见到余祎发现了他们,矮个儿男还道:“很漂亮,年纪小了点儿!”

庄友柏在心里得出的结论与矮个儿男相同,面前的小姑娘身量纤瘦,白净清爽,更像是一个普通学生,说不定还不到二十岁,魏宗韬竟然在一个小女孩儿身上费工夫,也许是这几天太无聊了。

想罢,庄友柏道:“进来吧!”不待余祎回应,他便转身走去小楼里了。

余祎喊了他两声,走也不是进也不是,仰头望了一眼小楼,她皱了皱眉,压下不悦,跟了进去。

这栋建筑外观古朴,内里却极其现代化,墙壁和地板看起来已有历史,家具和电器却像是新装的,余祎想起前不久瘦皮猴经常开着一辆货车在附近进进出出,应该就是忙着装潢这里,也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不过能让瘦皮猴俯首的人,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余祎用最快的速度打量完这里,听庄友柏说:“余小姐是吗?我姓庄,有个不情之请。”

余祎洗耳恭听,庄友柏说:“现在天气冷,饭菜送到这里之后总是温的,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可能要住上一两个月,本身也不会做吃的,余小姐能不能每天来这里做两顿饭?”

余祎说道:“要不我去买个保温盒吧,勇哥每天都是开车送过来的,估计不会凉。”

“庄勇的公司里事情也多,我也不太好意思每天都要麻烦他送饭。”

“勇哥有很多手下,让他们送?”

“我们并不喜欢陌生人进出这里。”

余祎一笑:“庄先生,我也算陌生人!”她玩笑似地说完,认真道,“实在很抱歉,庄先生,我在棋牌室工作,平时的时间很紧张,真的抽不开身,假如你们需要人煮饭,我认识一个阿姨,已经退休了,手艺很好,她有时间。”

庄友柏强调:“我们不喜欢陌生人,余小姐的手艺,我们在刚到这里的那天就已经尝过。”

余祎觉得有些对牛弹琴,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想再久留,张了张嘴正要告辞,突然就听见一道脚步声传来,皮鞋底踩在木楼梯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步伐稳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余祎抬头一看,只见当天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剪裁精细,贴合身体,他走得很慢,寻常人下楼,总会习惯性的微微弓身,或者稍微低头看着楼梯,而他却站得笔直,视线扫过客厅,俯视众人,面无表情,难以捉摸,余祎听见那三人齐声道:“魏总!”

魏宗韬看了一眼余祎,说道:“棋牌室中午才开门,以后你十点过来做饭!”

时间紧张不成立,余祎索性强迫自己耐性:“魏先生,我只答应勇哥做饭,他送饭!”

“嗯,不勉强!”魏宗韬走到餐桌边,打开饭盒看向庄友柏几人,“傻站着干什么,饭菜已经冷了!”

余祎有些懵,觉得这一遭真是莫名其妙,她已做好了要同魏宗韬辩论的准备,谁知道只对话了一次便被他单方面叫停,余祎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开始和结束都掌握在他人手中。

余祎离开后,庄友柏迟疑道:“魏总,不是说让她来这里做饭吗?”

“强迫人有意思?”魏宗韬拨了拨余祎做的饭菜,似在观察评价,一口未动,他让矮个儿男把厨房里的饭菜端出来,说道,“再说,也由不得她!”

确实由不得余祎,第二天瘦皮猴仍旧推说有事,余祎懒得理会,瘦皮猴便在电话那头道:“我这浑身都是伤,胳膊还骨折了,每天都要上医院,还要再想法子对付来闹事的那伙人,我要真有时间,怎么可能让你累着!”

最后连老板娘都出面,诧异道:“小余啊,你把棋牌室里的事情给了瘦皮猴的那群手下去做,我也就不说你了,现在瘦皮猴就让你煮个饭,你怎么就不愿意了?”老板娘叹了口气,额前的皱纹似乎多了几道,面色也泛黄憔悴,“我这里是真的得罪不起他,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喜欢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以前从来没这么勤快,现在连谈判都来了这儿,害得……”

老板娘环顾一塌糊涂的棋牌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隐约含泪:“我也不怪你,你漂亮,讨人喜欢,这是好事情,你当初人生地不熟的跑来这里应聘,我二话不说就用了你,放钱的抽屉也都让你管,我是很信任你的,你也帮帮阿姨,啊?不要再弄出事情来咯,我都快六十岁了,折腾不起来了!”

老板娘不是不后悔引了这样一个美人入室,余祎在这里工作也有好处,最明显的一点便是瘦皮猴同她客气了许多,收“物业费”时也没再狮子大开口,可麻烦事也不少,长得漂亮容易招蜂引蝶,最初连她的女婿都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若不是瘦皮猴摆明了态度,哪里还有太平,而今她也不敢开除余祎,万一让瘦皮猴不快,她这间棋牌室哪里还能经营下去。

老板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说服余祎在瘦皮猴没空的时候前去送饭,每天跑两趟,棋牌室的事情也无需她管,两份工资照拿,余祎却轻松不起来。

她试着用心品尝自己做的饭菜,并不觉得自己厨艺惊人,后来她还尝试着做了并不熟悉的泸川地方菜,对方也没有异议,看来也不是钟情她的家乡菜。

她每天观察,发现这里果真如庄友柏所说,并不欢迎陌生人,连续数日都没有其他人进出,有一回遇见瘦皮猴的手下奉命前来送礼,那人就被拦在了门外,还同病相怜般地对余祎说:“他们也不让你进去?啧,够高冷啊,了不起!”

余祎无可奈何,只能每天做完饭菜便抓紧时间送来,幸好他们也没再提其他要求,也无需她进门,所有交易就在门口完成。

一开始,余祎习惯性地抬头望一眼三层小楼,恰巧就撞到了魏宗韬的视线,冬日午时,太阳高悬,一株大树伫立在阳光下,魏宗韬扶着露天阳台的栏杆,头顶是让人睁不开眼的金色光芒,隔得这么远,他依旧显得格外高大,周身似有青面獠牙,一边被阳光压迫,一边凶狠吞噬温度。

余祎收回视线,眼前有模糊的黑点,短暂的眼盲过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自此之后,她再也没有望过那个方向,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次前去送饭,她总觉得头顶有眼睛在盯着她。

还不止一双。

眼镜男道:“小厨娘走了。”

矮个儿男瞟了眼窗户上方,“魏总还在看!”

余祎回到棋牌室时,朱阿姨和吴菲夫妇正坐在一起聊天。

棋牌室内已换了一批新的桌椅,墙壁上的凹痕也已修补,老板娘心痛归心痛,振作起来还是要开门做生意,重新营业的时间就定在下周末。

她打起精神泡了茶,见余祎回来了,便让她去厨房里煮几碗馄饨,吴菲还没有吃午饭。

余祎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出来,正听朱阿姨说:“是不是你送少了,所以他们不要?”

吴菲道:“这还少啊,一堆烟酒,还有一万块购物卡,加起来好几万呢,他们都不要!”

吴菲在儒安塘附近经营三星级宾馆,前段时间听闻两地公安局要开一个会,而这里的招待所恰巧在几个月前重新装修,因要过年,进度一直有些慢,到现在还未完成,只能选择酒店举行,等级太高费用太贵的酒店并不在候选名单上,恰巧朱阿姨的一个男同学在局里任高职,吴菲便想通过她来走动走动,谁知那男同学似乎是个两袖清风的人物,朱阿姨奇怪:“他会有这么好?五六年前我想帮我儿子调个岗位,不知道给了他多少好处,现在怎么可能不想钱!”

余祎听了半晌,只在一旁替他们添添茶水,间或去算算账本,想到晚上又要送饭去古宅,不由头痛,自己何时变成了厨师!

古宅里,眼睛男从外头回来,听说魏宗韬在健身房,他便在客厅里等着,半小时后才见魏宗韬下楼。

魏宗韬坐上沙发,掀开衣服一边换药一边问:“有事?”

眼镜男道:“嗯,今天那家物业公司传出消息了。”

魏宗韬点了点头,腹部伤口已渐渐愈合,他一边摆弄纱布,一边思忖,不多时便低声下了几道命令。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年前年后加起来已将近一个月未见雨水,土壤和植物似乎格外饥渴,天空惊雷闪电不断叫嚣,余祎撑着伞,照旧提着饭盒走在前去古宅的路上,她已被厨房的油烟熏得怏怏的,这种折磨远胜于在棋牌室内端茶递水,她在想法子甩掉这份工作,正愁眉不展,突然便听“啪”的一声。

脚下不见影子,耳边雷雨呼啸,整个儒安塘,陷进了无穷的黑暗中!

☆、第 5 章

儒安塘毫无预兆的大面积停电,余祎的视野范围内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种黑暗难以在城市中体会,只有如此老旧的,似乎连脚下的石子儿都发霉的地方,才会毫无顾忌的黑成这般。

直到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余祎才在那一瞬看清空旷无人的前路。

她懊恼地咬了咬牙,提着饭盒的手拿过雨伞,空出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里没有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线下,仍旧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的电线线路是同一根,余祎初来儒安塘时也曾遇上大面积停电,当时是为了检修线路,没多久便恢复了供电,今晚雷电交加,许是不慎触到了电线,余祎只怪自己倒霉,想起今天接到古宅的电话,让她晚一个小时送饭,倘若与平日的时间一样,这个时间她早已在家,余祎边走边恨,只望快点看见光。

正盼着,不远处竟然真的出现了光点,在大雨中看起来有些变形模糊,但余祎看得真切,那是几道手电筒,甚至在周遭充斥着嘈杂的暴雨声的情况下,她还能隐约听见前方的人在说话。

余祎一阵欣喜,忙快步往前走去,前方的手电筒突然往她的脸上一照,余祎侧了侧头,避开刺眼的光线,等她再次视物,突然就听前方几人一阵兴奋的叫嚷,迈了步就往这头跑来,余祎定睛一看,只隐约看见对方是三个生面孔的男人,她直觉不妙,想起大年初一那晚来势汹汹的那四人,余祎立刻转过身,毫不犹豫的便往前跑,听见叫骂声随即传来,她终于确定来者不善,更加拼了命的跑。

大风大雨,撑着雨伞阻力不断,余祎并不认为自己跑得过三个大男人,雨水早已贴到了脸上和身上,余祎索性将饭盒连同雨伞一并扔了,也不管视线模糊,只一个劲儿的想着还有多久才能跑到有人的地方。

追着余祎的三个男人一边喊着威胁的话,一边加快了速度,无奈他们又要撑伞又要打手电,一时竟没有追上余祎,他们见到余祎扔了东西,索性也将碍事的雨伞扔了,举着手电筒怒喊:“臭婊|子,给老子站住,老子不弄死你!”

这句话余祎终于一字不落的听清,满脸的雨水她无暇抹去,大雨中迈步艰难,一张口,冷风和冰凉的雨水便灌进了嘴,她边跑边喊“救命”,不住回头张望,希望能有人听见,可这里偏偏半分鬼影也没有,正当她仓皇之际,滂沱雨幕下突然亮起了一道耀眼的车灯,她看到了车牌,古宅中停着三辆轿车,狭小的院落里挤满了车,不让人注意也不行,余祎每天送饭两趟,竟将车牌记住了,此刻,其中一部车就停在这里!

余祎找到了救命稻草,欣喜若狂的加快速度,甚至没有察觉车灯是突然点亮,而非由远及近,她终于跑到了车边,喘着气抹了一把脸,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魏宗韬一路跟来,早已等候多时。

昨日魏宗韬听了眼镜男带回的三个消息,第一,今晚会在六点半停电,第二,对方已召集了三十多人,准备工作充分,第三,瘦皮猴以及儒安塘的部分店铺即将倒霉,包括瘦皮猴的女人。

瘦皮猴以为上次的谈判已让对方收敛,魏宗韬却不这样认为,他们有胆来抓余祎,又怎会在如此狼狈之后忍气吞声,只是没想到对方颇有头脑,特意选在这样一个雨夜行动,又想法子弄的这里停电,黑灯瞎火又下雨,看不清脸又找不着证据,这家物业公司想做什么都行!

魏宗韬看向扒着车窗的余祎,漂亮的小姑娘这会儿成了落汤鸡,整张小脸沾满雨水,连一张一合的小嘴也湿润润的,如此狼狈。

“魏先生!”她叫了一声就去拉后车门,见打不开,又扒回前窗,语速极快,“有人在追我,你让我上车!”

余祎往后头看去,许是见到这里有车,那三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离开,说不定正在商量。

余祎听见魏宗韬说:“凭什么?”

余祎正紧张,起先并未听明白,只说:“魏先生,你开开门,让我上车!”

见魏宗韬侧头睨向她,眸中意味不明,一脸袖手旁观的模样,余祎终于回神,迟疑道:“魏先生?”

魏宗韬看着她,车外雨势越来越大,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比平日更显纯澈,巴掌大的小脸苍白透明,像个孩子似的,懵懂又可怜。

魏宗韬一笑,随即又面无表情:“我凭什么帮你?”顿了顿,他冷冷道,“我最厌恶两种人,一种人,算计我,另一种人,违背我!”

他看向前方,惬意地轻叩着方向盘,“你说呢?”

余祎一滞,仔细观察面前之人,硬邦邦冷冰冰,她似乎又看见了青面獠牙,与阳光下的场景不同,黑暗中这鬼魅再也不屑躲藏。

余祎将前前后后理顺,心中沉沉,暗骂他一声“幼稚”,嘴上已乖觉道:“魏先生,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那天我来不及多想,对不起。我明天开始准时去你家里做饭,一日三餐也可以,魏先生——”余祎望向远处有了动静的那三人,捏紧车窗恳求,“魏先生,你帮帮我,让我上车,魏先生!”

魏宗韬的手突然离开方向盘,余祎正一脸期盼,突然就见那手划过仪表盘上的按键,往右下方一摆,握住了手刹。

魏宗韬看也不看余祎,沉声道:“我还厌恶第三种人,把我当做好人的人!”说完,引擎“轰轰”发动,车子飞速驶离,余祎被带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愣了两秒,而那三人,已经再次跑向了她!

雨刮器勤快地摆动,雨水来势太猛,魏宗韬一直往前开,黑黝黝的马路上,只有他的车灯亮着,不一会儿他就看见了古宅,突然想起先前的画面,风雨汹涌,余祎扔开雨伞和饭盒,身形在雨幕下小的可怜,跑了这么久也不过才跑了这么点儿距离。

魏宗韬急打了一圈方向,驶向了来时的路。

余祎被那三人抓住,使劲儿呼喊挣扎,衣服裹满雨水,让她的动作都变得迟钝,其中一人将她抱住,隔着外套狠狠摸了她两把,余祎尖叫,却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另外两人在那儿起哄,“要办了她也先找个地方,这雨太大!”

抱着余祎那人有些迫不及待,“早就看她漂亮了!”说着就要凑嘴上去,余祎使劲儿推他,拼命扭过头,索性破口大骂,那人愣怔过后来了劲儿,没想到娇滴滴的小妹妹居然这般辣,愈发兴奋,抱紧她就要去寻地方,三人正要离开,突然察觉身后异动,一辆轿车竟然像是失控般朝他们冲来,那三人骇了一跳,赶紧往旁边躲闪,抱着余祎的那人甚至将余祎一把推开,竟将余祎直接往那急速驶来的车头撞去。

刺耳的刹车声淹没在雨势中,轮胎精准地停在了预估好的位置,可余祎被后劲用力推向前,还是狠狠撞上了车前盖,痛叫了一声便摔下了地。

魏宗韬沉了沉眸,打开车门站在雨水中,不疾不徐走上前。

那三人狼狈逃开,怒气冲冲。

原先还担心车中会有好几人,兴许打不过,因此先前余祎跑到车边后他们犹豫了几分钟,现在车子离得近,他们终于看清只有一个男人,不由壮了胆,恶狠狠的叫嚣:“你他妈谁啊,少多管闲事!”

另一个男人迅速将痛得还未回神的余祎从地上抱起,色心不死的将胳膊箍在她的胸上,魏宗韬没有理会喊话那人,反睨向余祎那头,冷哼一声,满是嘲讽,径直向他们走去。

另两人立刻冲向他,大喝一声挥起拳头。

魏宗韬单打两人,几下动作之后发现这次的人是练家子,不似上回那不堪一击的四人,想来那家闹事的物业公司吃一堑长一智。

魏宗韬动作迅猛,拳脚如槌,只是有伤在身,近些时日身体多少有点虚弱,再加上大年初一被余祎害得裂了伤口,这会儿无法快速解决他们,反而还受了几记拳头,趁歇战对视的空隙,魏宗韬索性将外套一脱,卷起衬衫袖子,勾了一下嘴角,再次冲了上去。

余祎虽然被撞得腹痛,一口气差点儿没缓上来,但她的意识还在,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魏先生”,再次挣扎开来,可这点儿力气那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眼见战况一边倒,他凶狠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儿!”拖着余祎,就想静悄悄的先撤离。

魏宗韬瞟了一眼余祎,拳头挥得愈发狠,可那两人还在垂死挣扎,就是不让他过去,魏宗韬戾气暴涨,忽听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传来,那两个人动作一顿回头望去,魏宗韬瞅准时间,立刻绕住一人的脖颈,用力往下一拧,膝盖顶向那人腹部,痛叫传来,便将那人随手扔在了一边,如法炮制的对付起了另一个人,待迅速解决,魏宗韬终于看向尖叫传来的方向,只见先前挟持余祎的那人,此刻一手捂着眼睛,另一手扭着余祎的胳膊,狠的似要杀人,魏宗韬快步上前,一脚将他踹到了数米之外,“噗通”一声,那人无力再爬起。

余祎又跌到了地上,撑着泥泞的地面努力想站起来,被泥水染黑的手指甲上,隐约可见斑斑血迹,如倒地那人眼睛里的颜色。

魏宗韬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兀自看着不过一会儿就从落汤鸡变成了邋里邋遢的落汤鸡的余祎,过了片刻他走到一旁,脱下那三人的衣服,将他们的手脚绑了起来,再走回去,见余祎已经站了起来,捂着肚子,艰难地走了过来,却没有看向魏宗韬,而是咬牙切齿的瞪向被她戳了眼睛的那人,抬起脚,死死碾住他被捆绑在背后的手。

魏宗韬听见虚弱的呼痛声,瞟向余祎,突然笑了笑,在那人已然晕厥之后,猛地将余祎打横抱起,大雨如注,洗刷着车辙和脚印,魏宗韬踩着满地污泥,走向远处轿车。

☆、第 6 章

古宅内的几人刚将发电机搞定,在十几分钟的黑暗之后,宅子里终于重现光明。

庄友柏看了看手表,让矮个儿男去厨房将食物再热一热,估摸着魏宗韬应该快要回来了,便听见大门口突然响起了喇叭声,赶紧撑着伞跑了过去,将轿车迎进来。

庄友柏将雨伞举到魏宗韬的头顶,叫了一声“魏总”,正要朝小楼里走去,谁想魏宗韬却折了方向走向了副驾驶座,抱出了一个女孩儿。

庄友柏惊讶地张了张嘴,又赶紧闭上。

余祎冷得瑟瑟发抖,晕晕沉沉,知道魏宗韬将她带了回来,什么也没说,直到魏宗韬拉开了她的外套拉链,想要掀起她的打底线衫,余祎才伸出无力的手,紧锁眉头,动了动喉咙道:“你干什么!”

卧室里的暖空调刚刚打开,嗡嗡作响,却不见温度上升。打底的线衫湿哒哒的贴紧余祎的身体,镂空的花纹下,隐约可见雪白肤色,此刻她的胸口一起一伏,苍白的小脸上神情警惕。

魏宗韬毫不费力的捋下了握住他手腕的那只冰凉小手,猛地掀开线衫,但见平坦白皙的小腹上,覆了一层浅浅水珠,晶莹剔透,圆润的肚脐眼儿边上,一滴水缓缓下滑,片刻便掉进了小小的陷阱里,一道红痕穿越左右。

余祎猛地一颤,身体随即紧绷僵硬,一把抓住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掌。

魏宗韬朝下按了按,道:“嗯,死不了!”

余祎一滞。

撞及腹部容易伤到胰腺等脏器,余祎一撞之后便倒地不起,彼时车子早已停下,其实撞击力度根本不大,只是疼而已,估计明天就会淤青。

倒是魏宗韬的脸上红了一块伤口,看起来比余祎严重,门外庄友柏已准备了药箱,敲了敲门说了一句,魏宗韬放下余祎的线衫,看向那张戒备小脸,道:“自己去洗洗!”又扫了眼她的身子,“不想感冒发烧,就洗个澡!”说完便出去了,余祎松了口气。

余祎又阖眼躺了一会儿,等到身体渐渐回暖,她才吃力地坐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去了房内的洗手间,刚走进门,她又折了出来,环顾了一圈卧室。

面积较大,位处二楼,床单被套深色系,床头柜上放着书本和手机充电器,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衣柜边,将衣柜打开,满目都是男装,还有一款曾见过的深灰色的大衣。

余祎将衣柜阖上,再次走进洗手间,她只在盥洗盆里注满了热水,随手扯了一块毛巾,也不嫌脏,拧了拧就脱下了衣服,开始擦拭脸和身体,又将线衫使劲儿拧干,重新套上后她正想着怎么收拾外套,眼一瞥,便见外套左腰处有一小块痕迹,她伸出手指揩了一下,深红的。

庄友柏替魏宗韬重新上药,这次伤口并未完全裂开,但还是渗出了血,他忍不住蹙了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魏总,半个多小时前,有三个男人在院子门口晃过。”

魏宗韬阖眼“嗯”了一声。

庄友柏又道:“这个伤口再这样上去,一定要找医生来了!”

魏宗韬又“嗯”了一声。

余祎在卧室内等了二十分钟,头发还有些湿,身上倒是已经烘热,但衣服还没干透。

她有些虚弱,扶着窗户眺望远处,仍旧漆黑一片,根本辨不清自己住的那栋四层楼房在哪里,也不知道路上是否还有那伙人,而那三人又是否还在原地。

余祎蹙了蹙眉,先前一片混乱,她根本来不及细想,此刻只有滂沱雨声,四下一片寂静,她终于想起那辆轿车的诡异之处,当时那辆车,根本不在行驶中!

她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想着魏宗韬坐在车里说的那几句话,又想今天收到了推迟一小时送饭的电话,用意如此明显!

魏宗韬进来时,手中端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瞄了眼站在窗边的余祎,说道:“坐!”

卧室内只有一张床,没有沙发椅子,余祎道:“不用了。”顿了顿,又没话找话似的,“今天谢谢你了!”

魏宗韬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一边取了衣服往洗手间走去,一边道:“先吃点儿东西!”关上门,不一会儿便传来了水声。

余祎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了一眼食物,又看了一眼紧阖的房门,最后再次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外。口袋里空荡荡的,手机早就不知丢在了哪里,想要找人或者报警都不行,余祎拧了拧眉,犹豫不决地走到了房门口,还没碰到门把,卫生间的门便打开了。

魏宗韬只是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换了一件睡袍,似乎并不奇怪余祎想开门的举动,抬了抬下巴示意:“不合口味?”

余祎微笑着摇摇头:“不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魏先生,方不方便借用一下电话?我的手机刚才丢了。”

魏宗韬径自拿过牛奶,没有理会余祎的请求,将杯沿递到她嘴边说:“不洗澡,也该吃点东西,这雨今晚停不了。”

余祎不接,看着他不说话,魏宗韬又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似乎只隔了一只杯子,“吃东西,再去洗个澡,或者离开?”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极了今夜的雷,“我能把你带回来,就能再把你扔出去,你到现在还没离开,真聪明!”说着,便抬手将余祎的一抹乱发挽到了耳后。

只要还没恢复供电,外面就仍有危险,这里反倒是最好的庇护场所,余祎撇了一下头,只能干笑,笑容如此僵硬,连她自己都觉得难看,索性不再虚以委蛇,仰头直视魏宗韬,正色道:“魏先生,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惹你不快,今天你特意让我在这个时间过来,也算是出了一口气,算是两清,希望你别再介意!”

“两清了?”魏宗韬晃了晃牛奶杯,“你这会儿如果在家里,就能没事吗?”

余祎一笑,“在家里或者在路上,可能都会碰上那些人,但至少我在路上,能让你有机会‘教训’我,我知道别人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我没道理要求你帮我,更何况还是用了这样不得已的方法,只希望魏先生这次能消气!”说罢,她接过牛奶杯,二话不说便仰头喝了起来,大腿旁的拳头紧捏,暗骂自己鬼话连篇,别人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可惜女人天生小心眼,余祎此刻恨得咬牙。

喝了小半杯,她终于停下,抿了一下唇不再言语,却见魏宗韬倏地勾唇,伸指凑到她嘴边,亲昵的揩去了唇上的奶渍,察觉余祎猛地往后退去,撞得门“砰”的响了一声,他道:“你错了,你在家里或者在路上,一定都能碰到那些人,在家里你逃不了,在路上我却能救你!”